思想者论坛
2005年9月号,总第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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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新秩序与国际安全机制

  李义虎:中国应重视国际机制的作用




  中共十六大增加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概念

  从现在国际上各种学派的互动来讲,无论是现实主义的,还是自由主义的、建构主义的、国际社会学派的、国际法学派的,等等,如何解释无政府状态下的国际秩序,是整个国际范围内学术界的一个特别核心的问题,或者说是一个本体论的问题。不同的学派有不同的解释,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国家和学者都提出很多新的主张。

  从研究的角度来看,国际新秩序这个概念既然是由中国人提出的(邓小平一九八八年提出),它应该是中国式的一种现实主义、理想主义思想结合的一个产物。比如我们说要发展、推动多极化的趋势,多极化就是一种有关国际格局的设想,是对权力安排的一种考虑。就是说,我们中国关于国际新秩序的考虑,里面包含了我们对权力安排的一种设想。这种设想认为两极未必是合理的,美国现在这种作为唯一一超的单极化的世界,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要有一个多极化的推动,形成一个多极化的权力安排。

  我对多极化的理解,它并不是按照西方传统的现实主义所说的那种大国政治,或者说强权政治的格局安排。多极化的因素应该包含有更多的多元化的意涵,就是除了这些重要的国家发挥作用之外,还是应该强调世界上广大国家所共同发挥的作用。所以我们注意到,中共十六大报告中提出,除了推动国际关系的多极化发展以外,又加上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概念,是将二者并列称呼的。所以我们说,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发挥作用,才能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发展,才能有利于建立一个国际新秩序。应该说,这是中国现实主义的考虑。

  中国对现行国际秩序
  具参与者和改革者双重角色

  除此以外,我们还强调了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作为基础来建构新秩序。我们也非常强调要维护国际法的尊严,要发挥国际法的作用;要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发挥联合国的作用。

  我们现在特别是与美国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对国际制度、机制采取了非常积极的态度。中国大量地、积极的参与了各种国际制度,据统计,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参与了包括条约、协议、各种国际组织以及一些问题领域的国际制度,目前在全世界已经名列前几位。我们参与的程度、比率,可能是最高的行列。比如加入世贸,每年参加的各种多边谈判是大量的,从经济、贸易到金融,以至于到国际政治、安全机制从参与,都是很多的,而且是越来越多。尽管此中很多制度是霸权国创立的,也就是美国创立的,但是我们也是积极地参与。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也就是说,中国对于国际新秩序的缔造或者建构,绝不扮演挑战者的角色,包括不挑战作为霸权国美国所建构的很多制度,而是扮演一个参与者的角色,甚至是积极地融入和参与。但是积极参与的同时,也应该看到我们外交政策的一个取向。就是我们提出国际新秩序的概念,显然是存在着国际旧秩序,无论是政治方面还是经济方面,甚至是安全方面,所以我们要提出一个新的目标。但是我们又不挑战这个旧的秩序,无论从能力来讲,还是从能否达到改变旧秩序、缔造新秩序这个目标来讲,我们都不会扮演挑战者的角色。

    但是,我们同时在外交政策中已经体现出,我们也是旧的秩序改革者,就是具有参与者和改革者双重的角色定位。我们很多关于国际新秩序的创意,或者具体实施的外交政策,都体现出改革的倾向,尽管我们采取的是比较温和的态度。

  要重视新安全机制的作用

  按照国际关系理论来讲,安全是国家最核心的利益。对一个国家来讲,祇要这个国家是理性的,安全是其首要考虑的。安全的问题、地缘政治的问题在国际上是属于高级政治,而经贸问题、科技合作问题祇是属于低级政治。所以,安全问题历来为很多国家所看重。

  但是我们还应该看到,在安全事务领域,又最不容易形成制度,或者说最不容易形成秩序,且在这个问题上常常发生对抗。因为在安全问题上,或者说穿了就是生存的问题上,国家之间发生了对抗。而由于国家之间这种对抗,采取的是零和的博弈论模式,所以国家基本上采取的是理性的、同时又是自私的行为模式,就是自助。

  当绝大多数国家采取自助的形式从事其国际行为的时候,在安全领域就很不容易形成制度,因为制度是一个多边的、互动的产物。

  随着国际关系的发展,尤其是冷战到后冷战这样一个转型,实际上各种国家对安全的需求又特别大。这是一个矛盾,而且这种需求还在不断增长,很多的关于安全的问题必须去处理。所以在后冷战时代我们又看到,在安全问题的处理上有一些比较好的迹象,就是大家提出一个概念叫安全机制,或者叫安全制度。要建立安全机制,作为很多国家包括那些重要的大国,提出来作为很重要的战略目标要加以对待,并且我们已经看到在国际关系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实践。

  所谓安全机制或者安全制度,就是对安全事务处理的规范化、制度化的安排。这里面一个是依靠国际法的传统作用,另外就是依靠REGIME的作用。

  而这里面需要区分的是,安全机制或者制度,首先与安全同盟是不一样的。在历史上处理安全问题,大量采用过结盟这种方式。而结盟有着很大的弊端--一个是要树立假想敌,必须是有假想敌才能结成二者或者三者之间的同盟。第二个特点就是,这种同盟有着安全条约的捆绑,所以无论过去中苏、中朝签订的那种条约,还是美国和台湾签订的那种条约、美国和日本签订的安保条约,其中最关键的一款就是在安全问题上拴在一块。就是一但一国受到进攻,其他的所有签约国都要上,对于各国的行为就有严重的束缚。这种安全机制或者制度,与传统的安全同盟或者说结盟不一样,就是它没有什么固定的敌人。我们在新的时代在安全问题上的合作,没有说是因为树立了敌人,才在安全问题上进行合作;没有固定敌人,甚至没有假想敌。

  再一个方面也是针对前面的特点,就是条约的束缚,安全捆绑的束缚。对安全机制而言,并没有固定条约的束缚。会发表一些声明或者签署一些文件,但是与安保条约或者安全同盟条约都是不一样的,大家基本上是按照一个黄金规则在做事。国际制度研究里面经常用的一个说法,就是一个黄金规则,就是说大家要建立一种机制,这种机制能够起到这样一种作用,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对你也不好。大家通过这样一种较为松弛的约束,在安全问题上促使大家能够产生合作,避免对抗和矛盾。

  免除“错误的知觉”对海峡两岸很重要

  新的安全机制与集体安全不一样,主要说是它没有那么多的空想的成分,集体安全多少有些空泛的地方。安全机制更加务实,更加有效,因为它适合一般国际制度的基本功能的发挥。因为国际机制有这样几个好处,就是因为这种制度或者机制,一个是提供了相互行为的有效预期。因为原来很多事情是没有预期的,没有预期就产生不确定姓,不确定性就容易产生混乱,就要有矛盾、对抗乃至打仗。而现在是能够与你凝聚、塑造有效的预期,国家之间的行为就越来越规范、越来越理性。第二是能够提供很好的信息沟通的机会。原来信息不畅、信息无法沟通,是导致国际冲突第一个重要原因,甚至是战争爆发的重要原因

  比如说对冷战的研究,对朝鲜战争的研究,双方是“MISS PERCEPTION”,就是“错误的知觉”导致双方最后的冲突,走向战场。

  现在也有用这种观点研究两岸的,就是两岸领导人和两岸的社会,是不是也存在着“MISS PERCEPTION”,互不理解。越不理解,越凝聚敌意。按照霍布斯螺旋上升的理论,最后失控。就是说原来是可控制的,但是由于“误解MISS PERCEPTION”,走到一个终点就是发生最后的冲突。

  所以在信息沟通上,制度这个东西可以起到很好的一个作用。因为有了制度,大家要通过一个制度的形式来输送这种信息,解决这种信息失灵的问题,这是一个好的功能。还有一个好的功能就是,它可以减少交易成本。国家之间的交往,尤其是在安全问题上,有很多是要付出额外的成本,比如不确定性、无法凝聚有效预期,就要付出额外的成本;但是有了制度,就可以减少这种交易成本。所以我们看到后冷战时代,新的安全机制形成,基本上能够发挥上述国际制度一般的好的功能,所以能够促进国际上的安全的合作。安全机制形成以后,确实对于很多国家处理在安全问题上的矛盾、具体的问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包括对那些大国之间,处理那些过去是难解难分的问题,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所以我们看到,中美之间从现实主义角度讲,确实有很多对抗的成分,但是双方也都就安全问题进行对话、甚至合作,这样就对缓解中美之间的矛盾,起了很大的一个作用;如果没有这个,我们可以设想,中美之间肯定就是冷战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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