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还阐述了一些乐府学知识。其在《乐府古题序》中对乐府诗的入乐情况作了区分,将乐府诗的辞乐关系分为两种:一种是“因声以度词”。即所谓的“在音声者,因声以度词,审调以节唱,句度短长之数,声韵平上之差,莫不由之准度。”具体包括“操、引、谣、讴、歌、曲、词、调”八个诗题标记。一种是“选词以配乐”。即所谓“后之审乐者,往往采取其词,度为歌曲,盖选词以配乐,非由乐以定词也”。具体包括“诗、行、咏、吟、题、怨、叹、章、篇”九个诗题标记。这是继沈约之后,曲学家之前,对乐府诗辞乐关系最清晰的表述。“因声以度词”也自此成为一个关键概念,被后世用来揭示词体起源。
元稹指出文人编撰的《乐录》存在不当之处。如其《乐府古题序》云:“而纂撰者由诗而下十七名,尽编为《乐录》。乐府等题,除《铙吹》《横吹》《郊祀》《清商》等词在《乐志》者,其余《木兰》《仲卿》《四愁》《七哀》之辈,亦未必尽播于管弦明矣。后之文人,达乐者少,不复如是配别。”元稹所说《乐录》当为《歌录》。《乐录》与《歌录》有别,前者记录乐府表演活动,后者记录乐府歌辞。元稹认为不应把那些不入乐的诗编入《歌录》。这一看法过于绝对,需要具体分析。宋代以前凡称乐府者,必与朝廷礼乐机构有关:或是朝廷礼乐机构曾经表演的歌辞,或是朝廷礼乐机构正在表演的歌辞,或是希望成为朝廷礼乐机构表演的歌辞。据此而论,元稹的说法,就将大量乐府诗排斥在乐府《歌录》以外。更何况,前人将元稹提及的《木兰》《仲卿》等诗收入《歌录》,必定有所依凭,并非随意收录。且郭茂倩在编撰《乐府诗集》时曾看到过元稹《乐府古题序》,但仍然收录了《木兰诗》《焦仲卿妻》等诗,这说明元稹这一观点并未得到广泛认同,最起码郭茂倩并不认可。
元稹修正了“乐府肇于汉魏”的说法。《乐府古题序》云:“刘补阙云:‘乐府肇于汉魏。’按仲尼学《文王操》,伯牙作《流波》《水仙》等操,齐牧犊作《雉朝飞》,卫女作《思归引》,则不于汉魏而后始,亦以明矣。”刘补阙具体情况不详,其所云“乐府肇于汉魏”是就乐府总体状况而言,乐府诗中确有部分琴曲歌辞和杂歌谣辞出自先秦,但这不能改变绝大部分乐府诗产生于汉代这一基本事实。《乐府古题序》云:“其有虽用古题,全无古义者,若《出门行》不言离别,《将进酒》特书列女之类是也。”指出了前人写作古题偶尔也会背离本事,这有助于人们瞭解拟作古乐府的一些实际情况。
三
元、白新乐府辞中也涉及一些乐府学知识,从中可以看出他们倡导古乐、反对俗乐的观点。如元稹《华原磬》云:“泗滨浮石裁为磬,古乐疏音少人听。……华原软石易追琢,高下随人无《雅》《郑》。弃旧美新由乐胥,自此黄钟不能竞。玄宗爱乐爱新乐,梨园弟子承恩横。……何时得向笋簴悬?为君一吼君心醒。愿君每听念封疆,不遣豺狼剿人命。”从诗中可以看出盛唐时古乐日渐凋零、俗乐备受欢迎的状况,而诗末四句也表明元稹对此持反对意见。白居易《五弦弹》也表达了相同观点,诗序云:“恶郑之夺雅也。”诗中进一步阐述这一主旨云:“正始之音其若何,朱弦疏越清庙歌。一弹一唱再三叹,曲澹节稀声不多。融融曳曳召元气,听之不觉心平和。人情重今多贱古,古琴有弦人不抚。”古乐有很多优点,音调舒缓,曲淡节稀,一唱三叹,能令人心境平和,怎奈重今贱古是当下人之常情,古乐已无人演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