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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派”经历

http://www.CRNTT.com   2010-08-09 12:50:14  


 
  在造“卫星田”的同时,从各队抽出的另一批精兵强将负责移水稻:在选定的长得最好、已经蜡黄。即将成熟的稻田里,整蔸的水稻从稻田里挖出来,不能伤根;一部分人择稻棵,把穗小的择出来,只留穗大杆壮的单株,不能伤杆伤叶伤穗。另有120个壮劳力抬着柳条筐用最快的速度把择出的稻棵运到“卫星田”。“卫星田”那里有20多个好手,把即将成熟稻子一棵挨一棵地“挤”到“卫星田”里。移稻的进度很快,可是“挤”稻这边却遇到了麻烦,丰产坑里填的马粪和化肥都是容易发热的东西,两者合到一起,将近一米厚,温度很高,“挤”稻的人一下去就烫得受不了,只好从场部取来十几条皮裤(打鱼穿的胶皮裤),“挤”稻的人穿上皮裤分成两批轮流下去,每批下去也只能坚持五、六分钟。现场有一个姓徐的技术员(是技校毕业刚到场里来的),皱着眉头说:“田里温度这么高,作物根本不能成活。”自从孟晓梦被撤职以后,没有人敢对大跃进中一些做法提意见,可能因为姓徐的技术员是国家干部,场领导没有当着劳教人员的面批判他,但也没有接受他的意见。

  一亩“卫星田”终于用即将成熟的大量的稻棵挤满了。可站在田边,田里的热气蒸腾,把手伸进稻子里,烫手。大概场领导也觉得情况不妙,马上调来12台吹风机,安在“卫星田”四周向田里吹风。可是稻子挤得吹不进风。场领导又下令在田四边打桩子,在相对的两根桩子之间穿过稻田拉铅丝,两根铅丝向相反的方向拉,在密挤的稻子当中拉出一条缝,然后两台吹风机相对向缝里吹风。效果仍不大,因为缝太窄,解决不了大面积的问题。场领导又下令用基建用的长竿围“卫星田”搭高架,在“卫星田”上边挂起几十片“雨档”(挂在窗上挡雨用),“雨档”的下角穿上铅丝,几十个人拉着铅丝,用“雨档”从上边给“卫星田”扇风。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卫星田”上边仍然热气蒸腾,稻子已经焦了,颗粒无收。直到第二年这块地还是不能种庄稼。

  这次造“卫星田”移植的这片水稻是全场长得最好的,有近百亩,估产每亩可产800斤至1000斤,总产近十万斤,场领导可能就是根据这片水稻的面积和产量拟定“卫星”计划的。将近十万斤产量的水稻择优去劣,挤到一亩地里,水稻已经蜡黄,移过去后即使略有减产,总可以收获六七万斤。但这种“计划”缺乏起码的生产知识,“卫星田”下边是二尺多厚的马粪和化肥,发酵以后温度可达七八十度,上边的水稻怎么可能成活?即将成熟的水稻很难生出新的根系,移栽以后即使勉强活了,颗粒也不会饱满,何况丢掉大量穗小的稻子,减产是必然的。所以,即使“卫星田”搞成了,结果也是卫星上天产量下降。事实是卫星没有上天,白白损失十来万斤稻谷,还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在大跃进的高潮中,文艺组的工作也很紧张,主要任务是在场部和各队的墙壁上写标语画壁画,主力是王小初。标语的字很大,由王小初画出字框,我们几个在框里刷浆,壁画则主要由王小初画,有时魏秉锡打打下手,我的任务是提浆桶。此外,《劳教生活》还多次出专号,报道粮食高产和大炼钢铁的喜讯。

  到了1959年,大跃进持续升温,人民公社化的势头也很迅猛。教养所为了使劳教人员亲眼看到外面的大好形势,多次组织外出参观,有几次参观至今记忆犹新。

  一次是参观公社社员深翻土地的大兵团作战。滨海地区村庄稀疏,不像京、津地区和冀中那样人口密集。但这支深翻土地大军竟然有五六百人之多,而且有营、连、排、班的编制。我们去的时候,各连正在进行“拔河”比赛。据介绍,现在是休息时间,开展体育活动。一百多个社员分成两队,各执大绳的一头,连长站在当中,吹哨子发令,两队各有一个挥小旗的呼喊加油,旁边围观的也呐喊助威,呼声震天,煞是热烈。

  “拔河”结束以后,社员们休息了一会,开始了深翻土地的战斗,仍然是以连为单位,各包一片,互相比赛。各连的社员们排成齐刷刷的横队,齐头并进,个个汗流如雨,挥锹猛挖,挖下一锹以后,向下再挖一锹,挖出第二锹,再挖第三锹,三锹的深度总有二尺多。当时就有人小声地说:“这种深挖不是破坏土地吗,把下边含盐的土挖到上边来,这地还能长庄稼吗?”

  其实这本是常识,海滨地区土地含盐量高,主要是种水田,靠淡水洗盐、压盐,如果种旱田必须采取两种办法,一个是填高,就是把要种的田填高二、三尺,老乡们叫修台田,在台田四周筑垫,雨水下到田里流不出去,就可以向下压盐,经过几年,上边的土层含盐低,就可以种庄稼了。一个是挖沟,就是田的四周挖排水沟,沟上的田也要四周筑垫,雨水降到田里往下压盐,田里渗出的含盐的水顺排水沟排出去,天长日久,上边土层含盐就低了。两种方法是一个道理,就是降低土壤的含盐量。这里的农民特别是年纪大的农民,在这里种了几十年的地不会不知道这里种地的起码知识,为什么他们要举着红旗,喊着口号,亲手毁掉赖以生存的田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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