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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伟时VS杜维明: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 | |
http://www.CRNTT.com 2011-01-02 09:32:44 |
向西方学习的关系是什么?我的一个基本观点是,在向西方学习的同时,需要珍惜与保护自己的传统文化,更要需要继承与发展自己的传统文化;当然不是那些劣质的成分。在儒家文化的发展过程中,已经被批判得够很多了。应该承认它的普世价值,如仁、义、礼、智、信。我像牟宗三先生一样认为,一个民族的自信心彻底丧失,它是无力的、无气的、无理的,一个失去自信的民族,要精神团聚起来,向西方学习真正有意义的东西,可能性太小了。在对传统文化进行非常强烈的批判的同时,一定要真正了解它的精华,把它的优质部分好好的保护,这也就是说,批判糟粕与发扬精华是相辅相成的。不批判阴暗面,对精华就很难吸收学习。 在另外一方面,五四的精英们,对于真正继承传统、发扬传统、并创造性转化传统的力度不够,因为他们被向西方学习的这种极大的需求所激励鼓舞。甚至包括蔡元培,蔡元培要以美学代替宗教,把经学整个抛弃了。这种要急于进入现代的心态,与强烈的忧虑,强烈的不安全感紧密相连。这个过程到现在有些转变,尤其是改革以来,在发展转化过程中逐渐重新了解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传统不是死的东西,只要传统还活着,它的意义就会不断地深化与更新。假如它干枯了,人们不去关注了,这个传统也就死了。现在我们的传统没有死,我们需要重新回顾,重新认识我们这个大难不死的传统。因此,袁老师刚才提的那几点,我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第一,袁老师说在整个中国传统中没有办法发展出一个市场经济,其实从马克斯韦伯他们的理解,一度中国的市场经济是很蓬勃的。比如说在宋代,国内以及海上、陆上各方面都有贸易,市场经济是非常蓬勃的。当然,它只是一个市场经济,不是真正西方的资本主义。西方的资本主义是工业革命后发展出来的,其中资本的动力非常大,和传统的市场经济不同。我们中国的市场非常活跃,仅仅市场活跃对整个社会彻底的转换是不够。中国传统文化也发展出一些科学技术,像李约瑟所做的一些工作。一直到17、18世纪,一些中国的技术、科学跟西方相比,不一定落伍。比如说在生物、医学、农业技术,甚至官僚系统方面,都有它的长处。 第二,我们不应该用现代的西方和古代的中国相比,不应该用西方最杰出的价值和中国最糟糕的价值来相比,我们应该有更好的比较方式,这方面我不是专家,我不敢冒昧述说。我认为,双方面需要有一个比较的过程,我们要现代化,要知己知彼,就不能不能不比较。现在,皮特•伯格森提出,现代世界对西方大的潮流需要作出回应。其中一种回应就是强烈的抗拒,这主要是伊斯兰所代表的。而中国社会则很特殊。从历史上说,整个东亚社会,包括所谓的儒教文化圈,中国、日本、韩国和越南被西方吸引的力度是非常大的,包括像康有为、梁启超等。这些非常大的吸引力,发展到现在有一个特殊现状。也就是说,在西方文化之外,这些大的文明能够充分现代化,虽然不能完全与西方相比,但确实在西方模式之外,有一条自己的发展道路。比如说在日本、台湾或香港地区,或现在中国大陆沿海,确实有一个新的发展道路。这个新的发展,不管用什么标准来比,都与西方自由民主的发展有相契的地方,也有文化上不相契的地方。我们不能说台湾不民主,日本不民主,不能说韩国不民主,它们都属于儒家文化圈。这个改变将来可能会给其他的地方提供一些参照。另外,从民主的角度来看,现在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是印度,不管是人数还是其他方面。他们有50多年的民主发展史,有一大批中产阶级,这也是印度在有些方面比中国在国际社会上有亲和力与说服力的原因。 第三,我觉得这个情况不必讲多元文化,就是说各自有所不同。最近我们做了一个研究,叫着多元现代性的研究,我们认为现代性是多元的。从袁老师的角度来看,这只是一个借口。这确实不是用一个简单的“借口”可以解释的重要事实。我们认为现在世界上还有其他现代性的可能。即使是说英美所代表的,也可以说是从西欧到英国、美国,是一次飞跃性的变革。我们不能用现代性的几个主要普遍规律或是基本因素,概括庞杂的现代性的独特性。我们不能说美国的现代性是西欧现代性的延长,也不能说是法国的、德国的,乃至北欧、意大利、英国的,这中间也是非常复杂的。如果美国的现代性和西欧的现代性有所不同,那么东亚的现代性也跟西欧不同,我一个基本的观点就是这样子。 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我们曾经以为要把传统彻底消除,才能进入现代文明。其实,传统文化是塑造现代文明的基石,是背景,是零,它加在任何数字后面,都是十倍百倍的增加。如果法国没有大革命的传统,很难了解法国的现状;同样,如果德国没有德国强烈的日尔曼的民族主义,或者英国没有一种渐进的对宗教重视的过程,美国就没有市民社会,也无法形成现代的社会形态。东亚的现代性也需要认真对待传统,而且各有不同。就是都属于儒家文化圈,日本走的路,与韩国走的路、中国走的路就有很大的不同,现在越南也有所不同。 我的基本观点是,现代化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不同的文化形式。在现代性中,传统的问题我们不能忽视。这样的话,以前讲的古今中西之争,现在只是古与今的问题。我们不能把中国当做落后,西方当做现代,因为中国有现代又落后,有古有今。中国能不能从一百多年里走出个现代的今天,走出一条现代中国的独特道路,我不知道。我基本上赞成袁老师学习西方的说法,就是中国如果要走出一条路来,对于西方的学习与理解还要更强。即使现在,中国也还要经过一个启蒙的深刻理解。要注意的是,启蒙在西方又受到很多的批评,包含女性主义、社群主义,还有像文化多元主义、宗教的对话,这个中间相当复杂。而中国现在对西方现代性的理解,多半是过去五十年西方发展之前的现代性,要注意最近的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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