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国支持而不军事保护台湾”的美台关系大框架继续基本保持。但“支持”的内涵明显扩大,尤其“支持”的军事合作内涵强化。
1979年1月中美建交的前提是美国被迫接受了大陆关于美台关系的“断交、废约、撤军”三原则;建交后,1979年4月美国制造并实施“与台湾关系法”。由此,形成了美国“支持而不军事保护台湾”的美台关系大框架。四十年来,在这一框架基本保持的同时,实际上美国一直在不断扩大“支持”的内涵,而且主要是强化支持的军事色彩。40年来美从未停止对台军售,不仅已成为美台关系的主要部分,而且是中美关系中台湾问题的热点。
2017年1月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国会中的反华亲台势力,大肆鼓噪强化支持台湾的“独立主权”地位。台湾岛内的“台独”势力则对此翘首以盼。过去两年多当中,美对台军售、美台军事技术合作等不断有所强化。特别是,2018年夏天至今,美军舰在“维护航行自由”旗号下,已6次通过台湾海峡。这些实际上都是美国“支持”台湾内涵的进一步扩大。蔡当局则自认为,这些就是美国承诺“军事保护”台湾,而倍感鼓舞。但实际上,特朗普政府没有,也不可能突破“不军事保护台湾”的底线。对于上述作为,特朗普政府自欺欺人地认为,仍然只是强化支持“台湾”,而不是“军事保护台湾”。美军舰通过台湾海峡,意图主要是显示“维护航行自由”决心之大,而不是“保护台湾”,更不是“保护‘台独’”。美国如“军事保护台湾”,就意味着准备为“台湾”,甚至为“台独”与中国打仗,而这是1949年以来的历届美国政府都极力避免的灾难。时至今日,美国“军事保护台湾”,只会陷美国于更惨重的灾难。对此,特朗普政府有清醒估计。这正是突出“保持台海现状”的政策目标的根本原因。可以预料,未来两年中,特朗普政府还会扩大“支持”台湾的内涵,以强化对台湾的“支持”,但美台关系“支持而不军事保护台湾”的基本框架不会,也不可能有突破性改变。
(四)特朗普政府谨慎对待、有限度执行相关涉台法律、法案。
2017年年底以来,美国国会两院全部以一致通过的方式,通过了一系列涉台法律、法案,并促使特朗普一概签署,顺利成法、成案。由此,一时间人们普遍认为美台关系将发生重大变化,无论美台高层互访层级的明显提升,还是美台军事安全合作、美对台军售的全面强化,都将有“突破性重大进展”。台湾的蔡当局对此尤为期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一年多以来的事实却显示,美台关系没有因为这些法律、法案出台,发生重大“突破性”进展。例如,美台交流协会台北办事处(AIT)新馆启用仪式,一度盛传将有美阁员,甚至博尔顿本人出席,但实际仅有中级官员—副助理国务卿出席。其他如美台军舰泊台、海军陆战队正式入驻AIT,无不如此局面。显然,对于这些涉台法律、法案,特朗普政府是谨慎对待、有限度执行,而不是谋求美台关系的重大“突破性”进展。因为美政府已经瞭解,美台关系突破性“进展”带给美国的利益,必然远小于由此对中美关系冲击给美国利益的损害。可以预料,这一局面在未来两年将继续保持。
(五)特朗普政府对台政策与未来两年的美台关系变化
事实表明,特朗普政府的对台政策,存在明显的自相矛盾。其中十分重要的是,重新重视台湾和美台关系对美国的战略价值,与以保持台海现状为政策目标,以及谨慎对待、有限度执行已通过的涉台法律、法案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反映了,特本人和其政府内对于美台关系及其变化认识的分歧和演变。重新重视台湾和美台关系对美国的战略价值,明显是以台湾作为遏制中国的战略筹码。这是特政府内部反华亲台人士的观点,而特朗普在执政之初接受了这一观点。以保持台海现状为对台政策目标,谨慎对待和有限度执行涉台法律、法案,则表明,特政府又重回中美建交以来历届美国政府的对台政策,意味着台湾和美台关系,在特政府对华政策中地位没有明显提升,甚至继续边缘化。而且可以预料,随着中美贸易战的明显缓解、中美的竞争—合作关系重回正确轨道,以及两岸统“独”对抗持续加剧,特别是大陆对台军事优势的加速强化,台湾和美台关系作为美国遏制中国战略筹码的意义不断减退。美国如坚持突出台湾、美台关系的战略价值,必将未获其利、先遭其害,而且必将害远大于利。作为“商人总统”的特朗普,经过两年执政,显然对此已经瞭然。所以,特政府对台政策的自相矛盾日益明显,而且在未来两年中还将更加明显。受此影响,未来两年的美台关系变化,将呈现越来越明显的微妙态势,即日益明显的不同调局面。一方面,美国国会将继续推进强化美台关系,甚至力度更大;另一方面,特政府则将更突出保持台海现状的政策目标,更加明确地谨慎对待并有限度执行涉台法律法案。显然,美台关系变化实际上将不再具有这两年的势头,而且内涵也将有所改变。
三、当前和未来两年,大陆面临的美台关系变化风险
中美建交以来的事实表明,美台关系的变化,特别是先后发生的四次重大变化,都伴随、引发了对于中美关系、两岸关系的重大冲击,并进而对大陆国际环境形成冲击,甚至重大冲击。所以,美台关系变化,尤其重大变化,历来是大陆重视的风险。
未来两年,美台关系将持续变化,而且不排除发生重大变化的可能。由此,未来两年将是美台关系变化风险新的多发期,同时也是美台关系重大变化风险的相对易发期。大陆应对此有充分的清醒认识,以把握战略主动,有效管控、化解。
(一)当前和未来两年,是美台关系变化风险新的多发期。
事实显示,中美建交四十年中,美台关系持续变化,总体趋势是美台关系持续密切化,这正是美台关系对大陆风险的根源。受各种条件影响,不同时期的美台关系密切化进程存在差异,从而形成美台关系对大陆风险的阶段性变化。
2010—2016年期间,美国出现“弃台论”,一度声势颇大。受此影响,这一期间美台关系密切化进程一度相对停滞;美台关系变化及其对大陆的风险,是冷战结束以来较不明显的时期。但2017年以后,“弃台论”在美国迅速消退,反华亲台成为美国社会主流舆论。由此,美台关系密切化进程以前所未有的声势重启,形成了美台关系变化及其风险新的多发期。
2017年、2018年两年中,美台关系的密切化十分明显。“与台湾交往法”,以及包含重要涉台条款的2018、2019年度“国防授权法案”、“2018年亚太再保证倡议法”等法律、法案的颁发;以美对台军售为中心的美台军事安全合作多层次的全面推进等,已经对中美关系、两岸关系形成不可忽视的冲击,成为大陆面临的不可低估的风险。这些风险基本都是当前和未来两年中,依据已颁发和可能继续颁发的涉台法律、法案,美台关系在美台高层交往,以及美台合作,特别是美台军事安全合作等方面的进展。这些变化一般不具有突破性,但都具有长期性;一般不产生轰动效应,但却具有积累效应。这些变化最重要的影响是,导致美台关系变化的常态化、机制化,实际是以所谓“切香肠”方式,推进美台关系密切化。这些影响不仅在当前和未来两年有明显表现,而且在未来更长时期中,还有更充分表现。此外,须特别关注的是,在这一新的风险多发期,不仅美台关系变化及其风险发生频率明显增加,而且变化和风险的强度也已出现较明显的强化趋势,已出现“变化”与“重大变化”界限的模糊化。“与台湾交往法”的出台,就是十分值得重视的事例。未来还会不断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从而明显加大美台关系重大变化及其风险发生的概率。
(二)当前和未来两年,是美台关系重大变化风险很不确定的相对易发期。
冷战结束以来,美台关系曾发生四次重大变化,即1991年9月,老布什总统批准向台湾出售150架F-16战机;1995年6月,克林顿总统批准李登辉以“校友”身份赴美演讲;1996年一季度,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期间,克林顿总统数次派遣航母战斗编队,进入或威胁进入台湾海峡;2001年5、6月,小布什总统批准向台湾出售60亿美元的先进武器装备、扬言如大陆“军事进攻台湾”,美国将“支持台湾自卫”。这四次重大变化对当时的中美关系、两岸关系,以及大陆国际环境都形成重大冲击。
美台关系这四次重大变化,集中发生于1991年至2001年期间,即冷战结束后第一个十年中。此后十八年,还没有再次发生。美台关系这四次重大变化的发生,有明显的共同影响因素:中美关系处于重大变化之中的大背景;美国反华亲台势力与台湾“台独”势力密切配合的直接推动;美国总统决策的决定性影响。这三个因素互为补充,共同促成了四次美台关系重大变化的发生。2001年-2016年期间,中美关系相对稳定;小布什、奥巴马两位总统,相对重视中美合作。所以,尽管美国反华亲台势力与台湾的“台独”势力,始终极力推进美台关系,但美台关系的密切化进程相对停滞,没有发生重大变化。这些事实表明,美台关系重大变化及其风险,实际上历来是小概率事件,但又确实四次发生。
2017年1月特朗普开始执政后,由于美国明确把中国定位为重要战略威胁、战略竞争对手,以及美国反华亲台势力得势,表明美台关系发生重大变化已具备两个主要影响因素,而且都空前强烈。显然,美台关系发生重大变化已处于空前的相对易发状态。这已受到人们普遍关注。但迄今为止,特朗普对此一直持谨慎态度,坚持有限度地执行已颁发的各项涉台法律、法案。目前看,这一局面将继续持续,但前景十分不确定。美台关系发生重大变化,例如台湾地区领导人访美(而不是“途经”);美国对台军售,无论金额还是类型突破性进展,都已具有很大可能性,是大陆面临的重大而又现实的风险。
美台关系的重大变化,就是美台关系的重大突破性进展。例如,台湾领导人访问美国(而不是“途经”)、美台领导人会晤,以及美国对台军售金额、品种、性能等重大突破性进展。这些变化具有突发性、突破性,因而有强烈的轰动效应,对中美关系、两岸关系,以及大陆国际环境都形成重大冲击。尽管这些变化的发生是小概率事件,但一旦发生,其现实的、深远的恶劣影响,都十分严重。所以,美台关系重大变化,历来是大陆高度重视的风险。
可以确认,当前和未来两年,美台关系重大变化风险的相对易发期将会持续。但在更长时期是否继续,则有较大不确定性。主要是2020年1月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以及2020年11月美国总统选举。这两场选举过程中,美台关系重大变化的概率大为增加;而选后,则因不同的选举结果,美台关系重大变化发生的不确定性更加突出。总之,当前和未来两年,美台关系重大变化的风险,处于很不确定的相对易发期。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19年6月号,总第25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