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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毅夫在北京大学演讲(中评社图片) |
中评社北京6月29日电(作者 汪毅夫)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说:“研究一问题之精神无大小学以求真而已”。问题无大小,学以求真,这是吾人当追求的研究之精神也。梁启超记:“一日,吾与吾友丁文江谈及霞客。吾谓其曾到西藏,友谓否;吾举墓铭文为证,友请检《徐霞客游记》共读,乃知霞客虽有游藏之志,因病不果,从丽江折回,越年余而逝。吾因悔前读此游记之粗心,乃为彼铭墓之挚友,粗心乃更过我,则真可异也”。梁启超和丁文江都是大学问家,他们相与切磋“小问题”的情形令人感动。台湾问题无小事 ,当提倡“学以求真”的精神。
请允许我谈几个问题。
1.“台湾郡县添改撤裁”是台湾建省的重要步骤,其中包括“将原有之台湾府、县改为台南府、安平县”。台湾县改为安平县的时间,连横《台湾通史》主“光绪十三年”(1887)之说,吾友邓孔昭教授《〈台湾通史〉辨误举隅》主“光绪十四 年”(1888)之说。两说各有书证支持。2005年,我从彰化吴姓某家之家藏文献发现一页光绪十四年(1888)雕版印刷、光绪十五年(1889)三月初九日填写的“户粮执照”。填写时,雕版印刷的“署台南府台湾县正堂范”之“台湾”被涂改为“安平”,雕版印刷的“光绪十四年”之“十四”被涂改为“十五”。此一物证可以排除光绪十三年(1887)台湾县改安平县之说,因为范克承于光绪十四年(1888)尚任过“署台南府台湾县正堂”也。
2.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记:“午后,景崧之婿余姓者内渡,令勇丁舁其装出抚署,将入船。文奎率党十余人持力劫于道,勇丁逃。文奎令其党安署掠物关帝庙,而自追勇丁直入抚署门。方副将自出喝曰:汝欲反耶?文奎径砍其头,方副将抱头返奔,入门已踣”。这个引起台湾抚署兵变的“景崧之婿余姓者”其实是“署台湾巡抚”即代理巡抚唐景崧的妹婿。1994年,我发现唐景崧外甥余棨昌等撰写的《家严五十有家慈六十双寿启》。据称,余棨昌母系唐景崧兄妹“最幼”者,余棨昌、余辅昌兄弟随父母赴台,其父“在台署赞襄庶务,经手公私款项甚伙”,“及事竣,一一清结,丝毫不苟”。“会中日之役,割台以和”,其父“省亲北返,家慈及棨昌等留焉”。其父“省亲北返”即《东方兵事纪略》所记“景崧之婿余姓者内渡”,然“景崧之婿余姓者”当做“景崧之妹婿余姓者”也。
3.台湾进士陈浚芝于《新竹县志》有传,然生、卒年失记。陈氏《颖川养源家谱》和《新加坡安溪会馆全禧(1922—1972)纪念会刊》均记其生卒年为1855—1911。25年前,我在写作《台湾近代诗人在福建》(台北幼狮,1998年版)时从厦门通奉第巷陈氏后人处得知,陈浚芝的神主牌记其卒年为“清光绪辛丑”即1901年,又从相关诗文得到佐证。陈浚芝卒年始得订正。
类似问题的考证,费时费力颇多,“学以求真而已”。
(作者汪毅夫系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讲座教授、全国台湾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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