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丹尼·罗德里克所论,一国在全球化、国家主权完整和民主政治三者之间,最多只能兼顾其中两者。在和平时期,选择全球化和国家主权的国家,不得不舍弃国内民主;而坚持国家主权完整和民主政治的国家,又无缘全球化的果实。但在新冠病毒的威胁面前,几乎所有民主国家的政府,皆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停全球化,力保国家主权完整和民主政治。民众的生命安全利益和国家安全成为几乎所有国家政府的唯一选择。
新冠病毒的出现,彻底逆转了只顾市场不顾社会的“超级全球化”进程。在人的生命安全面前,民粹主义反全球化的诉求一下变得极富正当性,而且在每个人的生命健康都受到严重威胁之际,各国政府都不得不迅速行动起来,响应民意,做出封锁国界、禁止医疗粮食等战略物资出口的“去全球化”举动。因为如果政府不顾民众生命安全,执意要照顾全球资本利益的话,民众的怒火将会燃烧至当权者无法承受的程度。新冠病毒威胁的独特性是此次各国政府主动采取“去全球化”措施,并能以极少阻力实施的最重要变量。
作为这一轮全球化的主导者,美国本应在全球重大非传统安全的威胁前,引领人类共同抗击病毒的威胁。但以2016年特朗普上台为标志,西方社会陷入一股以国家主义为主导的民粹主义浪潮之中。美国特朗普政府主动采取各种去全球化措施,比如选择性退出了诸多全球性合作组织,并重新提出孤立主义与保护主义的相关口号。
本世纪初,在包括恐怖主义、气候问题、水资源问题、能源问题、人口危机等全球公共危机给全人类带来的共同威胁面前,一系列国际组织的建立就是为调动起各国力量,形成建立在全球主义基础上的集体认同,以应对那些危机。国际组织本身并不具备权力,需要各个主权国家让渡部分权力,尤其需要大国之间达成共识,才能实现相关目标,共同捍卫国际治理体系。
很大程度上,全球治理体系是以西方国家作为核心的,虽然在意识形态上存在明显的西方中心主义,但总体而言,它对处理全球事务还是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吊诡的是,自从特朗普上台之后,美国便对全球事务失去兴趣,逐渐退出一个又一个国际组织。特朗普的单边主义导致多个国际组织的信誉受到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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