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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津: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中的中国统一问题

2024-09-29 00:08:22
王英津(中评社图片)
  中评社北京9月29日电(作者 王英津)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随着国际局势的裂变,中国统一进程也进入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特殊时期,该时期的突出特点有二:一是台湾问题“国际化”,二是不确定、难预料因素陡然增多。这意味着中国实现国家统一的道路将充满各种艰难险阻,为此,我们应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和极限思维,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各种风险挑战。

  一、中国统一被视为影响百年变局的重要变量

  面对以“东升西降”为重要特征的世界百年变局,中国逐渐改变过去几百年来在国际事务中“刺激—反应”式的被动因应策略,转而采取顺势而为、积极塑造、主动引领的进取策略。尽管百年变局并非完全由中国的民族复兴所引发,资本主义的衰落才是重要原因,但美国却将主要原因归结于中国的民族复兴,认为中国的民族复兴挑战了美国在世界秩序中的领导地位,其中,中国解决台湾问题被美国视为冲击其世界霸权地位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影响百年变局走向的重要变量,甚至是百年变局的关键组成部分。美国担心中国解决台湾问题会加速百年变局的进程,并使这一进程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演进。

  从目前美西方国家的态度不难看出,它们不愿意接受中国成为世界领导者,同时认为,阻止中国成为世界领导者的关键一步,就是阻止中国实现国家统一。为达到这一目的,它们运用通过涉台决议案、在国际组织中联合发表涉台声明、歪曲联大2758号决议、到南海和中国近海巡航游弋、组织联合军演等方式,向中国表达其坚决反对采用武力方式解决台湾问题的决心和意志,并企图让中国意识到,倘若单方面武力解决台湾问题,它们将让中国付出沉重的代价,以期迫使中国放弃解决台湾问题。

  美国竭力打压中国的崛起并阻挠中国统一,致使台湾问题变成中美战略博弈中的重要一环,成为两国关系中最敏感、最核心、最复杂的问题,其影响不仅仅囿于台海地区,还涉及亚太格局变化,乃至世界秩序重组。如果说,中美战略竞争是百年变局的一个核心问题;那么,台湾问题则是中美战略竞争的一个核心问题。从这一逻辑关系上说,台湾问题也是百年变局中的一个核心问题,其敏感性足以触发全球政治的神经,“牵一发而动全身”。为此,近几年,英国著名杂志《经济学人》和国际危机组织(ICG)均将台湾列为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或风险系数最高的地方之一。为此,我们必须从“百年变局——中美之争——中国统一”的视角来审视和思考中国统一问题,这无疑将有助于我们深刻认识解决台湾问题的意义、阻力和着眼点。

  二、美国拉拢盟友阻挠中国统一

  其实,美西方国家心知肚明,中国解决台湾问题属于中国内政。如果它们阻挠中国解决台湾问题,就是干涉中国内政,这就违背了《国际法原则宣言》规定的互不干涉内政原则。为了使自己阻挠中国解决台湾问题的行为“合法化”,它们故意歪曲历史、法理和事实,竭力将台湾问题“国际化”。那么,美西方国家是如何将台湾问题变成“国际性问题”的呢?主要通过以下两种叙事。

  其一,美国竭力将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描绘为对世界和平稳定的威胁。近些年,美国高度关切中国将何时、采取何种方式解决台湾问题。据各种报导,美国经过研究、预判后认为:中国大陆会在不久的将来解决台湾问题,而通过和平方式来解决在短期内并不具有可行性,于是它们就推测中国大陆将会通过武力手段解决。例如,2022年10月17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出席斯坦福大学的活动时表示,中国大陆决定追求“更快的统一时间表”,并可能通过武力实现这一目标;随后又于10月19日再次表示,“中国政府想要加速统一”等等,类似说辞不胜枚举。为了强化这种说辞,美国还抛出了中国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各种“时间表”,如2025、2027、2030年等。除此之外,美国还故意将“台湾问题的性质”与“中国解决台湾问题的影响”两个概念混淆起来,以后者可能产生的“溢出效应”掩盖前者的内政性质,声称中国一旦采用武力实现统一,必将在台海地区引发大规模战争,继而将使经过台湾海峡地区的国际贸易链、芯片供应链等受到严重影响,甚至可能中断,这必将对全球经济和贸易秩序产生重大冲击。美国将这一“假设”渲染得如此栩栩如生,目的在于让日本、欧洲、澳大利亚等盟友国家追随其共同反对中国解决台湾问题。事实表明,美国的这一“假设性叙事”产生了美国想要的效果。经美国的策动,盟友国家也纷纷以此为借口,打着维护台海地区和平稳定的旗号,阻挠中国解决台湾问题。这是美西方国家将台湾问题“国际化”的第一个重要手段。

  其二,美国竭力将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歪曲为对西方自由民主的挑战。这是美西方国家将台湾问题“国际化”的第二个手段。美国这套叙事的基本逻辑是:一旦中国解决台湾问题,必会助推中国成为世界领导者,一旦如此,必会威胁到美国及其欧洲等盟友的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美国竭力让盟友国家认识到,目前,美国与它们在价值观念、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法律体系、语言、人种、历史、文化、宗教等方面大致相同,至少不存在异质性差异。然而,一旦中国取代美国成为世界领导者,就会利用其世界领导者的地位及影响力向它们进行意识形态渗透或模式输出,这会对美西方国家的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加之,盟友国家已经习惯让与本国在各方面相近的美国来领导世界,对让中国这样一个与自己在社会制度、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法律制度、价值观念、历史、文化、语言、人种等方面均存在根本性差异的“东方大国”来领导世界则充满了恐惧。因此,尽管盟友国家与美国在战略利益上也存在某些冲突,但它们认为那只是“内部矛盾”,在中美两国的战略竞争中,它们依然选择支持美国。通过上述叙事,美国巧妙地将台湾问题这一中国内政问题歪曲成了中西方国家间的意识形态之争问题,并将中国实现统一问题演绎成挑战西方国家自由民主价值的安全问题。在美国的煽动下,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欧洲等国家愿意追随其阻挠中国解决台湾问题。另外,美西方势力与岛内“台独”势力相互勾连。为支持台湾民众抗拒大陆的统一,美西方国家极力强调将“坚如磐石”地支持台湾捍卫自由民主制度,将台湾说成是“西式自由民主的前沿阵哨”,宣称“中国解决台湾问题就是威权吞并民主”,提出“为了捍卫西式自由民主,就必须保卫台湾”。

  综上言之,美西方国家正是通过上述两种叙事,将台湾问题歪曲成威胁世界和平稳定和挑战西式自由民主的“国际性问题”。

  三、台湾问题“国际化”增加了中国统一的成本

  美西方国家阻挠中国解决台湾问题的动机,并非完全出于台湾问题本身,而是更在意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所带来的影响,尤其是对美国霸权地位和世界秩序的影响。至于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是否会影响或者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世界秩序的改变,目前不得而知。但美西方国家的恶意宣传,在事实上造成了是世界上许多国家对中国解决台湾问题的误解和反对。

  美西方国家不希望看到中国统一,也不会简单地静观中国实现统一。不难推断,倘若中国采取硬性手段解决台湾问题,美国大概率会联合其盟友共同制裁中国,而且制裁力度将远超其制裁俄罗斯。并且,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大概率会“另行建群”,建立新的国际集团和阵营,对中国实行封锁、对抗的孤立主义政策,塑造“新冷战”格局,以全面遏制中国的发展壮大。目前美国奉行“脱钩断链”、构筑“小院高墙”,就是一个预兆。需要指出的是,若美西方国家果真对中国实施事后制裁,尽管其口头声称是为了惩治中国对台湾使用武力,但其根本意图是借机在全球范围内调动各方资源建立反华、排华、遏华的国际联盟,试图阻挠中华民族复兴的进程,以延续美国21世纪的全球霸权地位。

  当下,中国实现国家统一的外部环境空前恶劣,来自外部干预的阻力空前增大,这无疑增加了中国解决台湾问题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外部发展环境的恶化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中国发展的速度和质量,进而会影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正因如此,中国大陆在采取何种方式解决台湾问题上一直非常审慎,反复申明:坚持以最大诚意、尽最大努力争取和平统一的前景,但决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选项,这针对的是外部势力干涉和极少数‘台独’分裂分子及其分裂活动,绝非针对广大台湾同胞。

  面对美西方国家的施压,中国是知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答案当然是后者,中国决不会因为它们的恶意阻挠而放弃实现国家统一的目标。中国不希望在民族复兴和国家统一的道路上荆棘丛生,但既然已经遇到,就该坦然面对,勇于向前、积极作为。回顾20世纪60年代,面对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严峻威胁,中国人民发扬“不信邪、不怕鬼、不怕压”的精神,依靠自身的力量,在当时极端恶劣的国内外情势下,完成了原子弹爆炸成功的试验。现在回望,若不是由于当时美、苏两个大国的极限施压,就无法倒逼和激发出中国科学家的科研潜力,中国发明出原子弹的时间或许还会有所推迟。当下的中国,其综合实力已今非昔比。面对波谲云诡的国际局势和复杂严峻的台海局势,中国政府和人民应发挥历史主动精神,进一步思考:如何变压力为动力、化挑战为机遇,使中国实现更快速的发展,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力争使台湾问题解决得更快、更早。

  长期以来,中国大陆一直坚持从两个大局出发来思考和规划推进国家统一的进程,强调保持战略定力和战略自信,同时积极做好应对各种不测事件发生的准备,包括反制裁的各项准备。未来,中国大陆规划和设计国家统一的战略框架,一定要将国家统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美战略竞争、亚太格局变化、世界秩序重组结合起来通盘考量,只有如此,才能深刻把握国家统一与百年变局的辩证关系,进而牢牢把握国家统一的主动权和主导权。

  结语

  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博弈和对决已经无从回避。在中国看来,解决台湾问题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最后一场攻坚战,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能否实现;在美国看来,虽然台湾问题并非其核心利益,但中国解决台湾问题会直接冲击美国的核心利益,事关美国的世界霸权地位能否维持。对于中美两国来说,这在一定意义上不啻是“民族复兴攻坚战”与“世界霸权地位保卫战”的对决。在这一场较量中,目前双方都表示出不可退让的态度,这就决定了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博弈和对抗具有极其复杂的结构性。

  这一情势,一方面要求中国大陆在规划和设计国家统一的战略框架时,一定要将国家统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美战略竞争、亚太格局变化、世界秩序重组结合起来通盘考量;另一方面要求中国大陆保持战略定力和战略自信,同时加强练兵备战,积极做好应对各种不测事件发生的准备,包括反制裁的各项准备。只有如此,才能深刻把握国家统一与百年变局的辩证关系,进而牢牢掌控国家统一的主动权和主导权。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两岸关系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国发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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