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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民族文化再发现

http://www.CRNTT.com   2010-12-02 14:33:38  


 
  龟户地区老人生活与整个日本并无大的不同。如果加入了国民年金,退休以后每个月可以领25万日元(约合2万人民币)左右,如果是大公司职员,这个数字可以达到40万日元,加上日本家庭一般存款较多,所以多数老人生活优渥,用佐藤的话说,“在社区活动之外,每天做做操、散散步、遛遛狗,还经常旅游”。有趣的是,在谈到自己买马彩这个爱好时,他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不得体……中国的老人比我们要有追求吧?”

  下午4点,佐藤先生开车带我们去往夏末大会的主会场——龟户中央公园。这是一次联合了龟户22个町会的更盛大的节庆,包括了神舆巡游、防灾体验、模拟贩卖、纳凉大会、花火大会等等,预算超过700万日元,“行政很坏!区役所只肯出一半的钱,剩下一半,除了各町会从会费中拿,还要请企业来赞助。”

  请来的企业多是某某料理店、某某纪念品商店、某某会计所,做的都是街坊生意,每家出2万日元赞助,然后在明黄色的活动手册上登一个豆腐块广告。今年节庆要放烟花,“目标一千发”,可是赞助没拉够,只能放600发,他们也不在意,仍然高高兴兴地写“花火大会赞助感谢”。

  5点,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小摊贩的生意也来了。他们中的多数人是专做节庆生意的露天商,打着大阪、广岛、北海道特色美食的招牌,空气中弥漫着章鱼烧和爆米花的香味,有点中国庙会的感觉。陆续前来的市民不少穿着“浴衣”(一种较轻便的和服),他们买些小吃,在草地上铺块塑料布,架个小桌板,就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这场景,和数十年前,甚至数百年前的场景没有什么两样,也许,日本想象力丰富的“怪谈”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吧。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中央公园的灯笼亮了起来,一群穿着正装、领导模样的人进场,他们在儿童鼓乐队的引导下前进,偶尔举手向草坪上的市民打个招呼。市民们继续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偶尔也给他们鼓鼓掌。领导们绕场一周后,坐到了舞台上,儿童鼓乐队开始一首一首演奏乐曲,听起来全部是似曾相识的日本动画片主题歌,每奏完一曲,台上的领导都要微笑着鼓励一下,看起来有一种令人忍俊不禁的与民同乐气氛。之后是领导讲话,区长、议长和本地政治新星依次登场,说的无非是要团结起来,让龟户更美好之类的话,也没几个人在认真地听,倒是舞台下方那绿油油的宣传标语更有意思:“防中暑,要喝有盐分的水!”

  演出在7点准时开始,22个町会的婆婆妈妈们依次登场,都穿着和服,蹬着木屐,跳着节奏缓慢的传统舞蹈。台上跳得起劲,台下的“浴衣”们也不遑多让,披着残留的“夕烧”(夕阳),踩着音乐的拍子加入了草坪上的集体舞,踩地、抬腿、半转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空中往下看,他会看见一个几百人手挽手围着的巨大圆圈,在慢慢地逆时针转动呢。再过一个多小时,天黑透了,人微醺了,舞跳累了,花火会倏地升上夜空,开出600朵璀璨的花儿来。

  “以节庆之名”是这一切的契机,人类学家早就注意到日本人对“即时传统”的偏好,他们擅长借用各种传统符号——它可能是本地神社某个古老的仪式,可能是“下町”家长里短的生活方式,也可能是日本文化中对易逝的美好事物(譬如樱花和花火)的迷恋——来覆盖新的环境,从而创造出人们对一个自治的邻里的认同:这里是江东区,这里是龟户,这里是龟户三丁目。不过也有人类学家视野之外的话题,日本杏林大学副教授刘迪提醒本刊记者,中国人看日本,往往只看到它的内阁在走马灯似地换,却少有人看到中央政府不稳定之下地方自治体的稳定,“这种稳定的自治能力,是不是日本虽经历20年经济不景气,却仍然没有垮掉的重要原因呢?”

  日本的传统与现代如此和谐地交融在一起,这个高度发达的后工业化国家,并没有像我们一样在现代化过程中疾速地抛弃传统文化和民间习俗,另一方面,日本让我们感觉到,民间社会,是比国家机器更久远和安定的力量。

  (参考资料:西奥多.C.贝斯特《邻里东京》、张暄《日本社区》、张燕淳《日本四季》、三浦展《下流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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