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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巫术与权力迷信

http://www.CRNTT.com   2013-08-20 11:33:20  


 
  权力崇拜:从“文革”到当代

  记得几年前,政府机关刊物《半月谈》就刊有一文,记录的是一个江湖大仙如何在不同官场、以其八卦小计忽悠官员挣钱的事情。又云这个江湖大仙忽然良心发现,颇觉这份钱挣来没良心,就此金盆洗手不干了。然而,又是多少年过去了,迷信几乎也成为国人皆知的一种“文化”。大至2008年奥运会北京开幕式时间定于8月8日8点8分8秒,就连我们在华盛顿参加学术研讨会时,美国人都对我们说,这是“中国人的文化习惯”;小至官员为职位升迁的看面相、猜八字以及办公室、卧室的风水安置等等,不一而足。党报党刊也多年以来反反覆复地予以揭批,却是屡禁不止,甚至是越演越烈。可是,舆论批评与社会监督依旧故我,疲软无力,难入其中。

  前年初,北京有官员来沪调研,笔者也列举有诸种官场巫术现象,梳理执政党的信仰重建问题,认为这不仅仅是信仰危机,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信仰建构问题。如果官场权力的民主建设迟迟不能展开,个人的迷信诱惑及其官场巫术现象可能就难以消失。官场权力关系的高度紧张,干部个人精神压力无处缓解,势必造成巫术或迷信悄然盛行于内心,甚至与官场权力运作的潜规则整合起来。此乃单纯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难以奏效的深层原因所在。

  出自信仰与宗教的社会学研究思考,笔者曾撰文严厉批评过类似的官场巫术现象。还有学界朋友出自诚意地告诉我,官员也是人,他们身在官场,是风险职业,他们的心灵有谁能予以关怀?即便是寻求迷信安慰,这也属正常的信仰诉求。革命时期的党员干部出生入死,信仰毫不动摇;和平建设年代,干部党员的信仰却频频出轨。事出何因?其中,有些观点以为,和平建设年代之际,干部党员的个人信仰是否会有一个转变?党员的个人利益可以服从于组织纪律,但个人的生死关怀似乎能够容许个人的信仰选择在其中,以解决个人生死观念及其带来的困惑与矛盾。
不出意料的是,“王林式”的官场巫术再度风靡一时,几乎就是几年前官场巫术史的再现。只是巫术行骗的主角变换了而已,李一唱罢,王林登台。

  1980年代以来,中国官场与社会大众之际,始终有一个幽灵在徘徊,这就是李洪林先生所讲的“现代迷信”。李洪林先生曾经在1979年《中国青年》复刊号发表了《科学和迷信》一文,得到了胡耀邦的欣赏。文章批评了中国官场与社会对毛泽东的迷信与崇拜,认为这已经不是古代迷信,而是用新式油彩粉饰的现代迷信,所以称之为“现代迷信”。紧接着不久,李洪林又写作了《信仰危机说明什么》一文,大致意思是说,旧有的马克思主义已经不能说明新的现实了,它必须有个新发展才行,因此要继续解放思想。

  遗憾的是,这个思想解放的进程后来一再被打断,最后被“让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经济发展所遗忘。直到近年,思想解放的问题虽是无法再提,但唯有一再白热化的信仰危机以各种形式渐渐地暴露出来;而作为当代中国痼疾的“现代迷信”,却以其变换的形式予以呈现。基于这一背景来说,官场巫术就是这类“现代迷信”的一种变换形式。

  “文革”建构的是对领袖的个人崇拜及其迷信;而当代官场的迷信方式依旧没有出离这种现代迷信,只是时代变迁,把这种现代迷信转换成了对官场权力的崇拜与迷信。特别是在民主监督、民主建设尚在完善过程之中时,这种迷信的权力往往会带来某种极大的不确定性,官员的职位升迁、业绩评价,皆为这种不确定性的主要因素。在个人命运无法把握之际,官场风云变幻莫测之时,官员干部就只好寻求其他的依赖,问询于阴阳八卦、风水面相,求助于王林这样的所谓“大师”。于是乎,在各种官员与王林一类大师的合作之间,构成了尽人皆知的“官场巫术”。一方面是权力崇拜,一方面就是巫术盛行,两者相辅相成。正如李洪林所说,“这种迷信一旦产生,就可以成为一种现实的力量”。而李一、王林等大师手中的巫术技巧,恰好就借助于官权力,被建构为一种现实的力量。当一个个官员从紧张的官场走向大师的特殊帮助之后,这种现代迷信则不得不从官场上层弥漫到社会不同阶层。

  前些日子,因为田野调查的缘故,笔者接触到北京某旅游公司及其导游。这些导游口口声声说,风水阴阳等等是中国传统文化,从明清的历代皇帝到现在的国家领导人都相信它们,北大清华也都已开设了这些课程,你不信,谁能保佑你升官发财呢?为此,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就给他们导向了寺观、密室、各种大师那里,去求福路、官路、财路……在一个表面上高度稳定的社会结构之中,人心不定,唯风水八卦之盛行,构成了一个巫术中国之怪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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