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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红卫兵的忏悔:永不饶恕自己“弑母”

http://www.CRNTT.com   2013-08-07 11:37:40  


 
  新京报:急于和母亲划清界限,会有自保的原因吗?

  张红兵:从表面上看,我所追求的幷非私利,志向纯粹高远,而实质上自保的成分占了非常重的比重。甚至我也把它算作自己的一种政治表现。政治表现可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境遇。

  不过后来我和弟弟依然没有升高中的机会,不能当兵,不能进工厂,都下放到了农村。

  “梦里母亲从不和我说话”

  新京报:母亲这件事情,你觉得对你后来的生活有怎么样的影响?

  张红兵:有些影响最初就发生了,可我幷没意识到是这件事情的缘故。在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我曾陷入极度的恐惧和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之中。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越来越表现出严重的抑郁症状。比如我与父亲、弟弟通过语言交流思想已经困难。我在心里揣摩着要说的每句话,考虑说出来是否正确。我想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与他人接触,避免可能发生的恐惧。

  新京报:什么样的恐惧?

  张红兵:我联想到在土改、镇压反革命运动中被枪决的外祖父,联想到母亲受其父案件影响。我害怕自己在与人交往时,也会像母亲那样控制不住说出自己的政治观点……而我何尝不也是因母亲的遭遇受到影响。更可怕的是,这种伤痛还可能因为我,传递到女儿甚至孙辈。

  新京报:会梦到你母亲吗?

  张红兵:有很多次,在梦里我见过她,还像临刑前那样年轻。我跪在地上,紧紧拉着她的手,但又害怕她突然消失。我说:妈妈,不孝儿我给您下跪道歉了!但是她不回答我。在许多梦境里,她从来不和我说话,我相信,这是她对我的一种惩罚。

  新京报:流过眼泪?

  张红兵:许多年来,都有情不自禁流泪哽咽、失声痛哭甚至号啕大哭。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回了。有时是在白天,有时是在夜晚。

  更多的是我在小姨母、舅父的推动下,怀着沉重的负罪感,为母亲写平反的申诉材料而一人独处的时候。

  “我应该成为反面教材”

  新京报:别人谈到那段历史,你会不会敏感?

  张红兵:2001年,我曾经的一位同事,也是律师,在法庭上,我们代理双方,激烈辩论。休庭后,他在楼梯口拦住我,高声跟人说我检举母亲的事情,说固镇县志里都提了,大家都去看。

  我非常愤怒。和他吵了起来,问他为什么揭发我的隐私。

  新京报:也就是,你以前幷不愿别人知道?

  张红兵:从自我保护的角度,我是不愿意的。背后指指戳戳的人太多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现象。

  新京报:你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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