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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剑雄:书房是我的资产阶级幻想

http://www.CRNTT.com   2013-10-30 14:40:35  


《中国移民史要》原稿,这是葛剑雄的老师谭其骧先生赠送给他的,书名是周一良先生题的,稿中的红色批注是潘光旦先生的。
 
  “以前没有这样的书房,倒是拼命读书;现在有了,读书反而少了。这是人生的悲剧之一吧。”刚才还一脸兴奋的老人,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他望着满架的书,叹了口气。也许担任复旦图书馆馆长之职以来,他花在看书上的时间确实减少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读书变少会成为开始厌恶自己的理由。他弯下腰,拿出两叠厚厚的手稿,摊开来,是《中国移民史要》,“这是我老师谭其骧先生赠送给我的,是他的本科毕业论文,书名是周一良先生题的,稿中的红色批注是潘光旦先生的”。第一次见到谭其骧先生的字迹,绢瘦却不失力道。

  谭其骧先生的藏书目前在历史地理研究中心的资料室里,有专属的房间,葛剑雄是其手稿的整理者。当被问到“你希望将来自己的藏书会被怎样处置”时,他说,“要像施坚雅一样”。施坚雅教授(G. William Skinner)是他的美国好友,生前留下遗嘱,中文书捐给华盛顿大学,英文书捐给复旦大学。他的遗孀又特别嘱咐,施坚雅的书应该要像平常的书那样散落在图书馆各个角落,而不是建一个专属的书库。葛剑雄依照吩咐,漂洋过海,将 100 多箱书收藏入复旦图书馆。“我希望将来我的书也这样,别人在图书馆里拿起来就用,不必知道这本书原来的主人是谁。”他现在不愿别人碰他的书,但对将来事,倒有一种豁达。

  B=《外滩画报》

  G=葛剑雄

  B:你是怎样整理自己的书房的?

  G:这是件很头疼的事情,特别是我在图书馆工作的那几年,真正体会到整理书的困难。比如这个书房,刚搬过来的时候书都按照一定的规律摆好,这一排的书都是按照历史的时间顺序来摆的。但是当初不可能预计到将来哪一块的书会多起来,也就不可能给各个区块预留理想的空位。一旦某种书超出书架原来的摆放区域,那就要全部重新摆放。所以我现在几乎已经放弃整理了……

  B:现在买书有什么原则吗?

  G:我自己个人已经不大买书,除非碰到重要的史料。但是我作为复旦图书馆馆长,定了一条买书的原则,就是如果新出的书和我们已经收藏的书内容重复率超过 70% 的,我们馆不采购。现在出版界有很多这样翻来覆去炒冷饭的书。

  B:最近在看什么书?

  G:我目前手头在做的项目是《中华大典》的历史地理卷和交通运输卷。说来惭愧,虽然我担任馆长 6 年半了,整天被书环绕,却没时间仔细看书。在书库里接受采访的时间倒多过找书的时间,人家采访我都喜欢把书库当背景(笑)。

  B:以前谭其骧先生是怎样指导你读书的?

  G:他很自由,不会开什么书目让我们去读。第一学期上的是《汉书.地理志》,我们就精读这部书。第一个学期之后,我们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随后就按照自己的方向读下去了。做人口史需要把古籍中有关人口的材料都拣选出来,我当时做了很多札记。像史部里面的书,食货志就要翻得仔细些,舆服志礼乐志之类的就一览而过。现在有计算机检索,虽然方便了一些,但还是不能代替手动的翻检。这些都还是直接史料的检索,另外还有一些间接史料,像气候的变化、制度的变化,都会影响人口。比如水灾和旱灾,水灾虽然很大,但对人口影响其实很小,旱灾的影响则要大得多。又比如制度,汉武帝把人头税的起征年龄从 7 岁提前到 3 岁,这样杀婴的现象就普遍了起来,对人口就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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