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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冠中:马克思主义理论解释不了香港文化

http://www.CRNTT.com   2013-08-16 14:45:56  


 
  问:你曾在一个演讲上“重提现实主义”,那你注意到余华的小说新作《第七天》吗?一些批评者甚至认为它是“微博段子集”。你怎么看很多人提到的“当下中国的社会现实比魔幻小说还要魔幻”这样的说法?

  陈冠中:“社会现实比小说还要魔幻”这样的说法现在已经是落入俗套的句子了。但是现实比小说魔幻,不等于说我们要写魔幻小说,已经这么魔幻的时候,你还写魔幻小说,那谁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小说的小说性一定是超越了所谓现实的、碎片的东西,在这个魔幻的时代,一定会出现这种想法:就是把当前的新闻事件写进小说,其实这正是19世纪现实主义开启的冲动,《红与黑》据说就是根据一个法庭的案子改写的。

  第二个热潮是晚清的中文小说,都说自己“并无虚言”,每一句都是真实的。在一些日新月异的大变动时代,每每都会有些小说家主张写新闻体,如苏联革命早期的先锋派作家、德国魏玛时期的左翼作家、上世纪60年代美国的“新新闻体”作家。

  在英语世界,当代小说很明显已走出了后现代时期,回到一种新的、世故的现实主义路子上。只要你还是认为有些东西比另外一些东西更真实,只要相信这一点,你就会好好去写现实小说。或者你根本不相信,认为所有真实都是假的,那你就写后现代风格的小说吧。很多评论家和小说家现在基本上相信,有些东西是有它的真实性,这个真实性的价值是可以认证的,西方哲学也有人在提倡批判现实主义哲学。这也影响了大家重新看待小说,认为”真实”的叙事还是有可能性的,现实主义小说还是有可能性的。

  其实,这些争论在中国大陆没那么重要,因为大陆的主流还是现实主义.你看到大部份严肃小说都有现实感,但是有时候读者觉得它们不够现实,这个很奇怪—写作手法是现实主义的,结果还觉得不够现实,现实主义最被诟病的一种效果就是操纵性。中国大陆的一些小说也会操纵,但是并没有把更多的现实告诉你,甚至还遮蔽了一些真实。所以,我说重新检讨或建立一种新的批判现实主义,它还需要某些正确性或者穿透性,让你能看到更多,不能故意漏掉,这不是手法的问题。现实主义还是一种对待世界的态度,作为小说作者还是要回到这个态度的。有些小说家对写实的想法可能太守旧、不够有穿透性,但是也有些是故意躲开一些题材,如果写现实的话,他们可能会回去写以前的现实,写得很穿透,但是当代的现实题材就不太能写了,所以,写现代的反而没有那么真实。

  问:当下很多本土作家擅长描写乡村,尤其是记忆中的乡村,但似乎一旦“进城”了,就没以前写得好了,是这样吗?

  陈冠中:这也跟个人经验有关,但我相信下一波的作家肯定更多是写城市的。即使不写城市,农村也不是原来的农村了。几乎没有选择,大部分作家都是在城市里面,还是需要用小说的特性把当前现实进行转化。王德威教授一直强调法国学者福柯的提法“异托邦”,就是现代社会(基本上是城市社会)里面存在几乎很难用正常的文字表达出来的这种奇怪的异度空间或者人的状态,这种世界可能在左右我们的行为,但是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东西。王德威说,小说可能会写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有些是你心中已经有的,有些可能根本没有组织起来,太碎片化了,如果写得出来那就能看到多一点现实。作家要把这种异度对象用小说的方法写出来,这个异托邦无处不在,问题是你要用什么方法把它写出来,写出来之后可能有些人说我现在看出来了,在你写出来之前都没有办法言说这个。

  我们眼前的中国的确是有这种空间的,这个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写作方向,写城市,写现代,其实不是写魔幻的东西,是写现实的。但是,这个现实经过小说的处理和整理之后,让读者能读出一种体验,觉得这种感觉和体验真的好像对,好像有,这可能就是现代小说能做到的。反而是新闻报道或评论,不见得能给人这种感觉。

  问:《我这一代香港人》中有两篇直接论述廉政与法治的文章《廉政与善政》、《关于香港地区法治的二三事》,但是,成立近40年来一直维系“廉洁”这一香港核心价值的廉政公署,今年上半年却因前廉政专员汤显明涉嫌公务宴请超标而卷入丑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您怎么看待这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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