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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人写出了我熟视无暏的中国

http://www.CRNTT.com   2011-04-18 14: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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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伟在美国的时候叫彼得海斯勒,他在小学校里讲中国,让小孩子提问,孩子问“中国父母杀掉女婴吗?”“中国人吃狗吗?”,他感觉很糟糕,“怎么两个问题都是这样子的?”

  他在中国面临同样的问题,在涪陵教书的时候,课本上对于美国宗教的介绍是有什么样的邪教,对于学校的介绍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凶杀案。他对学生解释“这些事是真的发生的事,但它不能代表真正的美国社会”

  他希望人们描述一个国家要讲清楚那些背景,用时间去长期采访“而不是简单告诉他们什么是最不好和最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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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笔下的中国具体而细微。

  他写姓魏的农民一家,这个荒僻的小村子2003年开始多了游客的生意,老魏从务农转成经商后,收入超过了三万元,比前一年多了百分五十,但这个家庭的人都开始焦虑不安。

  男人原来只是偶尔抽只红梅烟,但现在一支接一支,晚上喝酒,问他哪里不对劲。他说“随时随地感到很紧张”

  他不断地担心钱的问题,他买了一双三十多块钱的“意大利”牌皮鞋,鞋盒子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还有一件人造皮的夹克,离开村里去县城的时候就穿上。“中华烟”很管用,能帮他拉到生意。

  男人入了党之后应酬变得多起来了,晚饭后,女人打电话给男人,接电话是别的人,她听了一会儿,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喝醉了,是不是?那他晚上还回不回来?叫他给我电话”

  她坐在饭桌旁沉思了一个小时,孩子好象没看见。

  后来电话响了,她挪到另一个屋子里接,“你晚上必须回来”她声音很严厉“听见没有?今天晚上一定要回来”

  何伟出门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回来了,喝醉了,倒在墙边上。

  女人也想跟男人一样试试自我发展,她把自己做的玉米粉条送到城里卖,她挨家挨户推销,但她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没有“关系”,只好退回到这个孤独的村庄里。

  后来她的口头禅成了“我管不了”,她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不看不听,用这种淡漠的态度来作消极的反抗。但人的心里是受不了什么都没有的,所以她信了佛教,因为她听城里来旅游的人总谈起这个“我觉得这个东西好,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他们有主张”。她在靠墙的地方放了两张桌子,上面铺了黄色绸布,摆了两尊佛像,还有三个桔子,五个苹果,三杯白酒。她觉得自己平静一点了。

  隔着几米远,就是她丈夫泡着刚杀的野猪幼仔的白酒坛。

  男人看不上他老婆的求神拜佛,他是村里唯一看过三十几本法律书的人。一心想竞选村党支部书记,暗地张罗,双方都不动声色,书记是个女同志,请他吃饭,不明说,但意思谁都明白了“你要是不争,等我卸任了就是你的”。但他不打算退,觉得书记在征地上的事让村民不满,他的胜算还挺大,竞选前镇里的领导来开了一个会,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扬了一下在任书记,然后让党员表态,轮到他,他心里已经挺清楚了,说了句“干得不错”,就坐下了。

  他从政的经历就此失败,在此前一个算命先生对他说过“你绝对不要介入政治”,这事之后,他找了开天眼的人,把天井重新翻修了一下,这是他学到的又一样东西“他再也不会把算命先生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了”。

  何伟写下这些,他说“西方的报纸上总是着眼于中国的巨大变化和政治的东西,但是根据我的所见所闻,这个国家最大的焦虑却是极度个体化,极度内在化的,很多人都在探究,他们把过去的经验用来应用到现代的挑战上,遇到了麻烦,父母和孩子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婚姻更加复杂,我很少遇到在一起真正感到快乐的夫妻。要人们在如此变化的世界站稳根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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