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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须急急赶路



  桂森的作品以写生、速写素材入画,此手法为西风东渐以来被认为是深入生活的正确途径。所以他的许多作品都从田园、水乡、小桥茅屋、鱼塘流水中来,边写生边创作,加之以素描结构,浓淡干湿,画面有浓厚的中国画味道中,也透出摄影效果。近年的作品倒是越画越成熟,看他的画感受到了他的快乐,挥洒自如的笔墨,写、擦、皴、染之纯熟,大扺越画越开心。我想画画中寻找到愉快,生命就成正果,画家内心就高兴。倘若整天作愁眉苦脸状、愤怒状、揪心痛苦状,大概画未画好已先把生命折去。艺术对艺术家本人就失去存在意义。鲁迅有云:“革命是要使人生,而不是使人死”,大凡一理论,一主义,一艺术之真谛全在这里。

  桂森知道:选择比用功更重要,生活的经历使他的画善于摘取景物的一角:茅屋、草棚、小溪、泛艇、榕荫、鸭群、河滩撒网,小景小角,这很好。大不起来就不要大,实事求是,饱含着大自然景物的情趣就够了,在动感中潜藏着静寂,热烈中泛出清冷,于无声处又有声。他的作品有中国田园诗里“鸟鸣山更幽”境界,营造以上心境他是成功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艺术家反复在诉说制造此种心境,在恬静、安宁中求得自在,这种追求带有社会性。确实,社会大浮躁,以至甚嚣尘上了,然而不少追求此心境的艺术家边制造着恬静景物,内心却异常浮躁不安,心与物不能平衡,反映在用笔、用墨、用色上总求不到一致性。很多艺术品总是如急急赶路,“超英赶美”,快快收拾,快成正果,快快现代化,心总静不下来。桂森曾经有没有这种心态呢?我就曾经有过急急赶路的过去。我到过西方,在美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家博物馆中观画,我发现画家们基本上没有急于求成的心态,因为政府从来没有制造一些急于现代化的口号、标语,也没有画一幅就可以为现代化添砖加瓦之类的立竿见影,一切如流水淌过般的自然演绎。画家们是安静的,所以达芬奇一画就四年。

  桂森与我相交十多年,人诚实、厚道、勤奋,这是他的优点。前段时间知道他进入广州美院深造,我很少和他见面,都知道他在感悟自然,积厚薄发,我不干扰他。老实人发奋,我是从来不会小看小窥他的。今天不期然,果然拿着倾注了他全部的思索和激情的作品让我写序,看到他的变化,我相当兴奋,为之叫好!

  桂森的画还会变,我很相信他的潜力。近年他又在追求大气雄浑、润厚奔放的探索。一些画家画来画去几十年就是那么一个样子,都给时间钉在固定的阶段里,这里有各种因素在作怪:孤芳自赏其一;总在爱惜羽毛难有新陈代谢此其二;总是不能吐故纳新,观念守在过去时间里,养尊处优,没有忧患意识此其三,总感到自己三板斧吃一辈子。以上艺术病桂森少有,人也谦和,很少自赏,总感到世界天天在变动,有接受新事物的勇气,有逆水行船的毅力,总感到自己的不足,以勤奋补拙。有以上两点,桂森将更有希望。

  人的一生几十年,每人能做成功一件事,已经很难,成功一事又能顺应历史的发展就更难,唯独孜孜以求。

  我与桂森共勉。

  1999年4月8日 草于朝半半居

  (作者:卢延光 广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广州市文史馆副馆长、原广州美术馆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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