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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当代花鸟画中的繁满现象
在绚丽多彩的中国古代绘画历史长河里,“繁”“简”主宰着审美潮流的两极,随着受社会环境、人文因素等支配着的审美意识的演变,而交替着占据画坛的主流位置。在多元化的现代社会,必然有从属于它的多元化的审美标准。各类艺术,甚或行为艺术、装置艺术等,均有其自由发挥之空间,名副其实的百家争鸣。中国画也分流出现代实验水墨、都市山水、新文人画等直面现代的新潮儿。那从遥远古朝经历了数代更迭的风风雨雨而飘摇而来的花鸟画,到了当代在滚滚艺潮中呈现的是怎样的现代形态呢?
在近年全国美展及各省展的花鸟画当中,以满、繁为特点的作品占有极大的比重。这发展趋势正与古代典型的疏、逸相逆反。作品中的繁,可以体现于繁密的、满而不塞的构图,复杂的结构,或纷繁多姿的色彩等。传统技法、观念的发展更新与现代实验技法的大胆尝试,无疑予“繁”风以推波助澜之效。但“繁”之根植于现今社会的土壤,现代的万千景象,古人就算登临泰山之巅再藉以千里目之神功也无法眺望预见之;而当然,现代人也无法回复古人的心态。
我们从构图上来观照现代花鸟画中的“繁”。“经营位置”居“六法”中其一,指绘画的章法、构图、布白等,历代画论家不断丰富对其的诠释,总结出开合、聚散、奇正、纵横等构图法则,是一个与西方焦点透视式的构图截然不同的体系。中国古典绘画追求的是一种心理真实,以表现主观情志为主,融入了太极、八卦、五行玄学,儒、道、释等哲学理念,用平面化来表现平远、高远、深远的空间,而不是对客观空间的精确表现。构图法则以追求“气”、“势”和“天地”经营为目的,对画面中的留白空间的执着是西画中所未见的。中国画中的这种虚拟的留白,并不是一种空白,而是“虚中有实”,表现无限延展的空间和空灵的意境。但在以满繁构图为形式的当代花鸟画中,传统布白已受冷落,取而代之的是点、线、面占据整个画面的新型构图面貌。花鸟画饱满的当代形态的出现,与现代社会有着多方面的联系。
任何艺术作品的审美情趣都是具体的、历史的。如晋魏尚“秀骨清相”,盛唐喜丰腴饱满;五代北宋山水画多以全景式构图,南宋则以边角构图为主流,这都从侧面折射社会的变迁。近代以来,中国从封闭自守走向对外开放,经济的腾飞,国际地位的提升,使我们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眼界开阔,民族自豪感膨胀,想见昔日盛唐气象。绘画作品中满、密、突破画框的构图趋势所体现的热烈沸腾的扩张力正与这时代精神相吻合,体现着融汇四海的广博的中华民族的气概。
中华民族有着兼容并蓄的胸襟,对外来文化“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借鉴史始自盛唐,近代以来更是出现一批又一批勇于突破传统,吸取西画养分的先驱,如林风眠、徐悲鸿、吴冠中等,赋予了中国画更丰富的定义,他们大胆的尝试,甚至被人冠以“叛逆传统”的恶名,在今天以冷静之眼光来视之,有其得失。但正是他们勇于开拓的精神和实践的例证,为我们于传统国画千年筑垒的高墙上冲破了缺口,给长期禁锢的思想松绑。我们看到城外的无限风光,但我们无须舍弃堡垒。
经过近代一百多年中西文化的交汇和碰撞,当代艺术家以更清晰的头脑面对传统和创新。他们有着广阔的知识素养,谙熟传统技法和国画中深遂的哲理灵魂,瞭解西画中光影、体积感与视觉冲击力的构造原理。因而,不会因对西方的盲目崇拜而对传统全盘否定;也不会坐井观天而狂妄自大,在传统老路中固步不前,甚至亦步亦退。
现代人生活于冷峻的“石垒森林”中,久违自然之趣,心实向往之。我们多数的人只能借着葱茏多姿的花鸟画为神奇的通道,通往久寐之自然世界。越是难以企及之境地,人们越是向往之。自然之一草一木在人们的心理图象中不断重复、放大、夸张。中国画的视觉是最佳心理抽象的典型形式,可以天马行空般创造主观意念中的“真实”世界。正是现代人对自然的无比热爱,他们期望自然永远生机盎然,画面上趋于满布的茂盛景象,那种枝繁叶茂的程度是人为刻意营造的非自然的夸张手法,以达到审美心理的愉悦。
(作者:陈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