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来西亚马六甲华人寺庙中,供奉三平祖师的有保安宫和众安亭,以及马六甲漳州会馆三楼。据保安宫文书雷宝权介绍,保安宫是漳州人萧建发的父亲于干隆四十六年(1781)兴建的,主祀三平祖师公。至今有241年历史。
三平祖师名释义中(781-872)俗姓杨,敕号广济禅师,俗称三平祖师公,祖籍陕西高陵人。以其父入闽为福清县吏,故出生于福清。14岁出家,先后访求怀晖、怀海、石沉和大颠等高僧,研究佛教的经律论。唐懿宗宝历二年(公元八年二六年丙年)义中四十五岁,离开大颠禅师,由广东罗浮山来到漳州,在漳州芝山建“三平真院”宣讲佛法。 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八四五年)下令避佛、拆毁寺院,没收寺院田产,勒令僧人尼还俗为民,义中被迫隐入九层岩山后,看到这里草木从生,飞禽野兽出没、匪盗四起、四园慌芜、疾病流行、民不聊生,村民纷纷外逃。于是就在这里行医济世,传授“太祖拳”引导农民恳荒造田、建设村舍、发展生产,使外逃的人回村重建家园。唐宣宗时恢复佛教,大中三年(公元八四九年)漳州刺使郑熏聘请义中主持修建漳州“开元寺”,并特地将他的功绩上奏宣宗皇上,敕赐杨义中为“广济大师”。咸通七年义中八十六岁,返回九岩石山建三坪寺;咸通十三年十一月初六日,义中禅师圆寂,终寿九十二岁。在他去世不久,人们为纪念他,就在三坪寺修建广济祖师的神殿,把他从人的地位提高到神的地位来奉祀。三平祖师从佛教一位高僧演变为漳州地区俗神,形成三平祖师信仰文化。
漳州人下南洋总会带着自己家乡的神像或香火(香灰),祈求家乡神明佑护在异地顺利平安。马来西亚华人许多民间信仰是闽南移民传播过去的。
漳州人移民到马来西亚最早可以追溯到15世纪的马六甲王朝时期。马六甲海峡地理位置的特殊致使马六甲港口成为中国、印度和东南亚群岛的货物交换转口港,它吸引了大批中国商人在此停留和贸易。这个华人社区虽然小但人口不断地增加,并在马六甲王朝的国外贸易扮演重要角色。华人社区的领袖被苏丹委任为四人之一的港务官员,协助管理外商。 华人港务官的任务大概是管理华人居民的商业活动,我们鲜知有关这些早期华人移民的情况,除了知道他们大部分是转口贸易的商人。他们大都来自福建省的漳州,也都属过客性质。17世纪葡萄牙人伊里狄在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绘制的《满剌加(马六甲)城市图》中,就标有“中国村”和“漳州门”的地名。
萧建发父亲当年南渡马来西亚时特地恭请三平祖师香火到马六甲。他在马六甲与当地马来女子结婚,生下萧建发,如此身份当地人称为峇峇。保安宫所处的武牙拉也街一带,很多产业是属于萧建发的。我们相信,萧建发父亲带去的三平祖师香火刚开始是供奉在家里,当决定要落地生根时才建庙奉祀三平祖师。保安宫建成后,香火非常旺盛。保安宫一年庆祝座主三次神诞:正月初六三平祖师出生、六月初六出家、十一月初六圆寂。每年神诞,马六甲很多峇峇家族都会到庙里参拜,尤其正月初六三平祖师神诞,保安宫都有一年一度的神诞游行,直到萧建发逝世为止。
保安宫供奉三平祖师,左右供奉清水祖师和三代祖师,左右两侧供奉天上圣母妈祖、注生娘娘、观音菩萨和感天大帝,还有朱府王爷、中坛元帅等。
三平祖师信仰传到马六甲后,在不同的社会背景发生了一些变化。早期闽南移民大多以原祖籍关系建立起地缘群体聚集而居,并分别供奉祖籍地的神明。马六甲闽南移民分为漳州府、永春州、泉州府三个小社群,但统称为福建社群。为了更好的生存和发展,求得文化上的认同,福建社群的民间信仰逐渐突破地域限制,不断融合[ 颜亚玉:《闽南三平祖师信仰的形成与发展演变》,《世界宗教研究》2001年第3期。]。闽南已有将唐代的三平祖师和宋代的清水祖师视为兄弟一起供奉,体现了一种闽南文化的认同。保安宫一起供奉三平祖师和清水祖师,客观上团结了不同信仰的漳泉移民,也体现了移民社会的发展要求。
保安宫对面原是马六甲河,在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因为临近有座小吊桥通往马六甲河两岸的主要通道,当时的居民都称保安宫为小吊桥庙和三平祖师为小吊桥祖师公。据文件记载,保安宫曾在嘉庆十六年(1811年)、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同治元年(1862年)、同治五年(1866年)、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民国五年(1916年)、民国十四年(1925年)进行过重修工程,而最后一次最大重建工程是2013年。
笔者手头有保安宫几方重修保安宫碑铭,从中可瞭解一些保安宫的祭祀圈和变迁。
农历七月的中元普渡,是华人的重要节日,各地的普渡陆续举行长达一个月。农历七月十五的"鬼节",又称"中元节"或"盂兰盆节"。南洋各地华人在节日到来时要举办隆重的中元普渡,祭拜无子嗣的孤魂野鬼,而在祭拜亡灵之前往往还要祭拜道教的神只——普渡公。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小吊桥中元普度再捐缘序文木板》记载:“兹小吊桥我唐人寄寓以久年矣。历岁以来,承先代之创制而后生依法而行之。前者公议,念逐年遇普度之期,捐缘浩繁,后得诸耆老倡首举议,添缘共八佰员。逐年行利需用。每逢中元之际,则将利息银交与值年炉主头家应办牲礼馔馐果品,延僧普施……因迩来世事整齐,而用物高价馔资不共,适丙寅年逢普度之期、同诸耆老议举再募捐缘,前后共一千员。行利费用,俾得年年无缺需之欣诚,而孤魂有长享之有在,则无量也。”
此碑虽然是说中元普度捐缘之事,但从76个捐缘人来看,都是漳泉籍峇峇族群。缘首是当时马六甲华人政治中心——青云亭亭主陈金声(永春人),捐26元;第二位是福建会馆馆主徐炎泉(龙溪县籍),捐10元,其他人捐8至1元不等。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三平祖师信仰在马六甲华人社会的影响。在捐缘人中出现了一个萧七政捐金六元,萧芳生捐金壹员。我们有理由推测萧七政是萧建发后裔。
咸丰六年(1856年)《追记账目销毁捐缘木板》记载:“喜老于庚辛两年任理祖师公数项,举凡姓氏捐题,经已按名而谨记。需资开费,亦各照数而详登。岂料于乙卯年腊月,物之成毁无常,账目全消融于白蚁……饔斯任者,若不声明,则将来背有后言,宁无致伤和气。除费用外,尚剩大银捌员零。兹将情形布告。” 此碑是说保安宫账目被白蚁侵袭,管账的人公布捐缘人的账目。
大董事徐炎泉捐金壹佰弍拾大员,第二位捐缘人是合德会主萧七政捐金弍佰陆拾大员。徐炎泉是马六甲福建会馆主,此时已任保安宫大董事。而合德会相信是当时三平祖师祭祀组织,由保安宫兴建人后裔任会主。
同治元年(1862)《协题公项捐缘木板》记载:“近因本会历年诸费,捐用不足,难为长久之计。自丙辰年协题公项,陆续兴利,以济其费除出无交缘之外,计收共大银伍佰捌拾壹元半矣……爰将芳名谨付于梓。”该碑捐缘人出现了大董事、会主、谋事、参议、财副、总理、总管、总巡捐金。这说明瞭保安宫已有比较健全的祭祀组织。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修庙及金身捐缘木板》以合德义和会名义公布捐缘芳名:会长萧长发喜缘银肆拾伍元,主事曾西聘喜缘银陆拾元,谋事吴春祥喜缘银拾伍元。其他捐缘人有个人也有商号,甚至出现了广东人商号捐缘。 而保安宫也有供奉海南及客家神明,显示保安宫已从地域神明的庙突破方言群和地缘限制,发展为侨居地社区公众庙宇 。
2017年6月1日,保安宫理事会奉该宫座主三平祖师圣令,专程到平和三平祖庙,恭请祖师护法和香火回宫时,祖师扶鸾下令制作“乞龟” 给予善信“摸龟增运”。“乞龟”是流行于闽南、台湾地区特有的民俗活动,多在元宵时举办。而平和山格“闽台乞龟民俗”则是闽南地区七月“普度”最大型的活动,每年都吸引了成千上万名游客慕名前来朝拜。“香片龟”是“闽台乞龟民俗”特有的供品之一,由糯米制作而成,外加各种装饰点缀,显得精致美观。信徒每年通过置笅乞得“香片龟”的数量,来年祭祀须加倍奉还。保安宫从2017年开始,每年正月十五都有乞龟活动。不过该宫的“乞龟”与传统不同,不是祈求香片龟,而是大米堆成龟状,让人们乞求,今年求得一袋,明年还两袋。这正是三平祖师“济世”精神的体现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