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县三平风景区管理委员会官方账号2021年1月8日17:47分发文一篇,题作《隔山离海——史料大有来头!<唐广济大师行録碑>藏在中国台湾地区》,附有拓本碑文清晰照片全文。林成瑜撰稿的这篇文章云:
东坡居士轼题跋的《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石碑被中国台湾地区--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据中国台湾地区信士介绍,石碑实物目前不对外展示,只向世人展示该碑拓本,此碑为唐宋八大家苏轼小楷真迹,有待大家一起品鉴、研究。
东坡居士轼题跋的《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石碑拓片影印版,史料来源于祖籍地福建的台湾王信士,他曾来过三平寺进香、拜谒三平祖师祖庭。王先生兴奋地表述着:“找好几年才找到,真是大因缘,我孩子去年考上台湾的大学,特别请他从馆内查到的,一切冥冥中有因缘相助,了却了一件多年来的心事。”
《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石碑拓本,题为:唐广济大师行録碑中散大夫守太子宾客上柱国赐紫金鱼袋王沨撰,落款:东坡居士轼跋,日期:元丰十四年(1091年)正月上元书,该拓本的出世,为梳理、研究三平祖师的生平及三平寺发展史具有重大的意义,同时可回答了后世历代学者对若干“王讽碑”(从873年起至今已经有七次立牌立碑,可见“王讽碑”的重要性)的质疑,毋庸置疑咸通年“王讽碑”(《漳州三平大师碑铭并序》作者-王讽)只有一个,容易先入为主,纠缠在真假二字,后来立牌、立碑都有题跋,却被忽视。《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石碑拓本信息量大,其中记载了:“引韩愈侍郎通入信门…大中十年(856年)建观音殿…韩文祠堂…”。苏轼于1092年(元佑七年)三月,接受了潮州知州王涤的请求,替潮州重新修建的韩愈庙所撰写碑文。《潮州韩文公庙碑》是一篇创作于宋代时期的散文。至于苏轼是在何背景写下《唐广济大师行録碑》,有待深入挖掘、考究,三平寺、三平祖师,给后人留了异彩纷呈的人文内涵和历史渊源,难怪韩愈赞三平祖师“格调高峻”。
苏轼(1037-1101年),字子瞻、和仲,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任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职,苏轼长于行书、楷书。
三平祖师信仰在明清时期通过漳州移民带入台湾,目前仅台湾就有50多座三平寺分院。三平祖师是两岸民众的共同信仰,东坡居士轼题跋的《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石碑为中国台湾地区--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记録着两岸中国人共同的历史记忆,这是否认不了的事实。“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新时代下中国风,必唤醒中国台湾更多人的祖庭意识。
厦门城市捷报官方账号“城市捷报”2021年10月15日17:48刊发文章一篇,题作《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唐广济大师行録碑>初释》,刊行有明拓图片部分,及释读碑文全部,林成瑜文、图。其长篇编者按云:
宋苏轼书跋《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系宋碑、明嘉靖墨拓本,今为台北故宫博物院馆珍藏。该拓本经杨守敬、黄子寿、谭泽闿等名家收藏或跋,韩日华装池后珍藏,1910年代谭泽闿鉴定为孤本。
《唐广济大师行録碑》明拓本,有历代递藏者的题跋、笺注、收藏印等丰富的文物信息,原碑原帖,为首次在国内面世,弥足珍贵。该拓本的发现对研究三平寺、三平义中禅师历史文化的发展进程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唐广济大师行録碑》苏东坡的妙文,苏东坡的书法,加上刻工精良,现尚未知金石下落,暂称誉为“二絶碑”。清代金石学家李光暎撰《金石文考略》卷十四“苏文忠广济大师行録小楷书:《唐广济大师行録碑》,王沨撰。沨与禅师同时,苏文忠书并跋。其字圆劲不必言,妙在运笔天然,若不知作小楷者,故为小楷中所难也。光暎识。”
《唐广济大师行録碑》全文共1369个字,由于年代久远及拓本维护等缘由,有44字不全或残缺。本着心怀温情与敬意,经试读多方文献作出如上释文。抢救性挖掘三平史料,史海钩沉、抛砖引玉
此通苏轼书跋碑,前此仅见清初李光暎提及,显系藏家宝传之物,寻常罕得一见。因为是苏轼写就并题跋,对于苏轼研究,以及唐代三平义中禅师研究的价值,是显而易见的。目前尚未见到学术界就此予以回应。然笔者在阅读报导时,就其说碑文“日期:元丰十四年(1091年)”,已产生疑问。按,元丰,公元1078-1085年,宋神宗年号,共计八年,无十四年。用释文对读全碑后,笔者首先可以确定碑文正文不是孤本,与1930年代初翁国梁钞録、没有标点的三平寺存碑(以下简称“翁録”),题做《漳州三平山广济大师行録》的,以及颜亚玉1990年代初钞録核对标点的(以下简称“颜録”),题为《三平山广济大师行録》的,当是同一通碑。原碑今虽仍存寺中,但笔者亲历其地,据熟知该碑的平和县一位有关官员介绍,石碑长期失于有效保护,在该官员一再强调其对于寺院的重要性后,始得嵌于碑廊墙壁保护起来。然石碑更加漫漶残破,大多难以识别,原碑可识度反不如颜亚玉之钞録。为便于对比阅读,笔者以报导所称“明拓本”为底本,参校翁録、颜録,释读于下,兼于每条校勘记后,根据文意,尝试下断语。
唐广济大师行録碑 中散大夫守太子宾客上柱国赐紫金鱼袋王沨撰
夫儒、道、释分为三教,乃戒、定、慧总摄一心。何以知然?夫子赞有道而贬不仁,归乎戒;老君尊冲虚而鄙贪欲,契于定;吾佛般若而闿愚痴,通其慧。复以沤和方便,敷大愿力。布慈云于广莫,洒甘露于长空。若此,则儒、道左右扶持,释尊中立,如其大器,左右皆源,是以圆应顿机,单传瑶印。西䒶始自迦叶,东震至于南能。思、让分灯,一迁列派。至第四世,有大开士,法讳义中,本居高陵,俗姓□氏,因父仕闽,于甲子岁,而生福唐,白光满室。虽居襁褓,不□荤辛。丁丑岁中,随父任官,至宋州。是年十四,投于律师玄□出家。二十七岁,削发受具。多穷经史,长于《周易》。先修奢摩它、三摩钵鍉,后修禅那。因览《禅门语要》云:“不许夜行,投明须到。”师乃喜曰:“《系辞》不云乎:‘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似有感动,未能决疑。繇是肩锡云游。先造百岩怀晖禅师,次依西堂智藏。后谒百丈怀海,巾侍十年。仍往抚州石巩。巩才见,便开弓云:“看箭。”师乃当前擘胸。巩收箭云:“三十年来,张一枝弓,挂三只箭,师而今□射得半个圣人。”师进云:“作么生是全圣?”巩弹弓弦三下。师乃巾鉼八载。末后,南游灵山,礼见大颠,颠云:“卸却甲胄来。”师退步而立。由是妙造室中,深了无碍。复引韩愈侍郎,通入信门。自此放旷林泉,优游适性。宝历初,遂辞大颠,游于漳水。至于开元寺之后,卓庵,建三平真院。会昌五年乙丑之岁,预知武宗皇帝沙汰冠带僧尼,大师飞锡入三平山中。先止九层巌山鬼穴前,卓锡而住,化成樟木,号锡杖树。次夜,众祟舁师,抛向前面深潭。方乃还来,见师俨然宴坐无损。一夕寝次,复被众祟舁向龙瑞百丈漈中,以笼聚□□之。其水极峻,观者□眩。及乎回,见大师如故。于是,递相惊讶,仰师之道,欸服前言:“乞为造院。愿师慈悲,闭目七日,庵院必成。”师乃许之。未逾五日,时闻众祟凿石牵枋,劳苦声甚。师不忍闻,开眼观之,院宇渐成,惟三门未就。怪徒奔走,其不逮者,化成蛇虺。有大魅,身毛□□,化而未及。师戏擒住,随侍指使,曰 “毛侍者”。然后垦创田地,渐引禅流,南北奔驰,不惮巇崄。至大中三年,宣宗皇帝重兴佛法。本州刺史郑公,久钦师德,特迎出山,请入开元,为国开堂,奏赐“广济禅师”。大中十年,建观音殿。咸通□□,□□□院。至□□七年,春秋渐迈,于寺西山下建草堂,时复宴息。咸通十三年十一□初□□,□□□□:“吾生若泡,泡还如水。三十二相皆为假伪。汝等□□□□□灋身,量等太虚,无生、灭、去、来之相,未曾示汝,临行未□□□。”闭目长嘘而化。寿九十二,僧腊六十五。门人移真身于草堂,建于石塔,置田安众,号“三平塔”。今三平山院者,面离背坎。左生锡杖树,右澍虎爬泉,东连大伯山,南接百丈漈,西有九层巌窦,北耸仙人亭台。水口峰若龟浮,径头岭如虹卓。广济沼沚,韩文祠堂,鬼□神工,灵蛇锦色。其余胜概,笔舌难周。时元丰十四年正月上元书。
通过比较,我们发现三者之间在具体文字方面,还是存在不少差别的,在存在的差异中,以拓本文字更为贴切准确,翁録最差。这当然与三者来源有直接关系。
翁録本,是翁国梁在民国二十一(1932)年,亲到三平寺钞録的,“找了两天都不见,到第三天才发见。这碑是镶在塔殿右边的壁上,被庙僧的床铺遮住”,“我便用碳在碑上摩索,费去整天的工夫,才把碑文钞出,乡人见之皆笑”。钞録之时,环境嘈杂,光线亦未必好,故问题最多。
拓本正文前有附带题识一纸两行:“赠拓000340N000000000(国赠006121)。宋苏轼唐广济大师行録碑明拓本 册。”从此题识可见,收藏者认定这是苏轼书跋的明拓本。
拓本正文跋语末有题识两款。上款:“东坡小楷,此为神观。癸未秋,后学□(漫漶)礼题”。这是曾经过目者认定为东坡苏轼所书。□礼,未祥为名,或字,或号。下款:“韩日华重□(漫漶)珍藏”。这是曾经的收藏者韩日华所题。此两款题识似较早。韩日华,不详。
拓本正文后附有一纸两款题识。前一:“此刻今罕见,玩其纸、墨,当为明嘉靖以前拓本。丙戌四月,守敬获睹并记”。这是近代学问大家杨守敬(1839-1915)的留墨。丙戌,即清光绪十二年,公元1886年。杨守敬对此拓本书写及题跋者较为谨慎,没有明言,应该是有疑虑的。但肯定了此拓本的价值,即罕见,拓印时间早,明嘉靖以前。
后一:“丙辰七月,□(漫漶)在上海收得黄子寿先生旧藏也。余故有涪翁书狄梁公碑之明代拓,与此皆孤本矣。泽闿记。”丙辰,即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黄子寿,即黄彭年,1824-1890,晚清重要学者。涪翁,即宋黄庭坚的号。狄梁公,即唐狄仁杰。泽闿,即谭祖同,号瓶斋,延闿弟,1889—1948,民国时期著名书法家。谭泽闿对此拓本是比较宝视的,以之与明拓黄庭坚书狄梁公碑并称,认定为孤本。我们也注意到,谭氏对于书写与跋语者,没有明确。至于是延续前人说法,顺延默认为苏轼作品,亦或存有疑虑,模糊处理,我们不得而知。
是此拓本早在清代康熙、雍正间,李光暎已有记録,并断定为苏轼作品。另一过目者□礼,未祥时代,或晚于李氏,亦定为苏轼书法。此后经韩日华、黄子寿、谭泽闿收藏。期间,有杨守敬过目后写下跋语。但没有人再明确认为是苏轼书跋作品。据报导,此件拓本后被收藏人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经三平祖师信士王先生努力,获得此拓本复制品,得以流入大陆。并传该石碑现珍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不知何故,秘不示人。这是此拓本的流传脉络,是比较清晰的。
拓本《广济大师行録》文后,有一款跋语:
苏子曰:王沨之述禅师云尔。沨并禅师时,言必可据。尝读《传灯録》,见师微言尚多,沨不尽及也。余独爱其载师最后语云:“□生若泡,泡还如水。三十二相,皆为假伪。汝等有不假伪底法身,量等太虚,无生、灭、去、来之相。”呜呼大师!吾得而见之矣。曹溪法门,惟论见性,斯非其一语印南宗者与!然则《传灯》所载,种种机缘,自度度人,止为斯事。而当时伏蛇虎,度魑魅,则其三十二相耳。虽然,世间能真洞性体者无几。若非光景动人,令法堂前草深一丈。昔大悲具无量圆应,入诸国土,□以名闻,独遍十方。其诸□□,又修罗等身而说法者。九层岩前事近之。而近代即之为尼山,祷者往辄应。余以乙巳冬往,归而孕,果生男云。夫三十二应,摠之不出神、人两端,则师备之矣。是为假伪乎?不假伪乎?师有偈曰:“只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盖言体用非分非不分也。离体别用,无真非假;自性自用,无假非真。无假非真,则溪声山色,亦一真如。况从自性中,自现神化,以育人民,超六道者,犹有假乎?要其本源,在彼而不在此,则“水泡”之指隐矣。王沨碑杀青于唐咸通,未及千年,坏而修者三,今勒诸石,庶永不坏。然而,问师之真不坏,则“其无生灭去来”者也。东坡居士轼跋。
此跋语应该是李光暎、□礼及林成瑜断定此拓本为苏轼书的主要依据。然,此跋语,亦菲苏轼所作。翁国梁钞録此碑后,又钞録了几段文字,即“附録宋元以来重修木碑各题识”:
世之比拟广济大师鬼窟活计,乃谓小乘。如斯言议,涉在常情,俗谚井谈,道听涂说。况观音大士,楞严会上,佛顶光中,独证圆通,故能十方诸国土,无剎不现身,□软皆资,非惟鬼趣。以此知之,可谓具大无畏者耶。云岳崇宁壬午,叨□郡檄,来住斯山。观古遗言,碑文缺堕,命工镂板,以永其传。大观四年庚寅之岁,正月上元日题。
锦桐僧如璧,久向漳江,多有古迹,于大德丁酉年间,方始来游。时蒙郡命,令主斯剎。闻古遗言,足知此山乃七百余年之道场也。院宇颓倾,碑文烂坏。如璧伏思广济大师初创之时,用力非常,虑恐后来者莫能知之,即欲镂碑以晓后来。奈此间深山穷谷,罕有勒者,因循而过。至戊戌,有温陵二兄弟,历寻古迹,来访斯山。交谈之际,因言及此,乃就告之。曰:“善哉!善哉!当效其劳。”遂令工解碑,即而成之。岁大德三年己亥正月上元日也。
切思经今久坏,又恐后者莫能知之。是退居住持僧定祥,诚心普化施主,命工复立,再晓后来者耶!时大明弘治十五年,岁次王戊,十一月之吉日,退居住持古心定祥重立。
王志道曰:王讽之述禅师云尔。讽并禅师时,言必可据。尝读《传灯録》,见师微言尚多,讽不尽及也。余独爱其载师最后语云:“吾生若泡,泡还如水。三十二相,皆为假伪。汝等有不假伪底法身,量等太虚,无生、灭、去、来之相。”呜呼大师!吾得而见之矣。曹溪法门,惟论见性,斯非其一语印南宗者与!然则《传灯》所载,种种机缘,虔人,止为斯事。而当时伏蛇虎,度魑魅,则其三十二相耳。虽然,世间能直洞性体者无几。若非光景动人,令法堂前,草深一丈。昔大悲具无量圆应,入诸国土,所以名闻,独遍千方。其诸现□,又修罗等身而说法者。九层岩前事近之。而近代即之为尼山,祷者往辄应。余以乙巳冬往,归而孕,果生男云。夫三十二应,摠之不出神、人两端,则师备之矣。是为假伪乎?不假伪乎?师有偈曰:“只此见闻,无声色可呈君。”盖言体用非分非不分也。离体别用,无真非假;自性自用,无假非真。无假非真,则溪声山色,亦一直如。况从自性中,自现神仙,以育人民,热六道者,犹有假乎?要其本源,在彼而不在此,则“水泡”之指隐矣。王沨碑杀青于唐咸通,未及千年,坏而修者三,余勒诸石,庶永不坏。然而,问师之真不坏,则“其无生灭去来”者也。有明万历三十五年九月望月,漳东居士王志道慕述立石,同郡李宓书,住持僧宗珍、道钦督工,锡匠游锳。
据此历代修碑题识,我们可以明白,所谓苏轼跋语,即王志道跋语。王志道,1574-1646,漳浦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官户部侍郎。跋语中所谓“坏而修者三”,指的即是宋徽宗大观、元成宗大德、明孝宗弘治三次重修。拓本显系剜补王志道跋,李宓书的碑文,作伪而成。作伪者尽管技术精妙,但是文化造诣较差,故留下如此大的问题,疑为专业文物贩子所为。
书写者李宓,生卒年不详,字羲民,漳州龙溪人,“工诸体书,琳宫碑额,挥洒最多”,“今遗迹所存,摹榻甚多”。是本地书法名家。甚至同时代的大书法家董其昌,亦闻其名,“尝具书币请其书,自叹不及也”。其书法作品,久已广为人摹拓。
尽管是赝品,但拓本至迟在明末清初已经完成,时间当在李宓所书原碑修立之后不久,且目前可见拓本确为孤品,故其文物价值、校勘价值仍然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