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洪钟在住院。他并不急于出院。
休息了几天,他面色好了,人也精神了。
刘岫回来便去医院探望他。
“去了罗冈村印象如何?“他问。
她淡然道:“易天乐这个人有学问。“只说了一句就沉默了。
她不想让他听到不愉快的讯息,话到唇边又呑了回去。
他心里明白,没有什么好话说给她听的,只是难为她是了。
他刚才接到王达先生的请帖,邀请他出席李屋围金融中心广场的开工典礼。最讨厌的典礼。幸得自己住院,也就一推了之。
他让古广出席是了。
这回古广倒霉透了。他主持的金融广场项目难产了,幸得林立给收手尾。吕洪钟说他中了易天乐的冷枪!这不又要让他吃回头草!
唉,世事常常令人不明不白。
金融广场开工是件好事,人们兴高采烈。
这是从转地灾难的污泥里,脱颖而出的一朵红荷花,婷婷玉立。人们渴望着一睹她的艳丽,美丽的荷花。
李乔,李屋围股份公司董事长,对开工典礼看得很淡,很低调。她害怕再惹出麻烦。她只邀请两位嘉宾,金田村王一凡和梧村付泰昌,他俩是李屋围肝胆相照,拔刀相助的铁兄弟,非请不可。至于青牯同易天乐他俩,向来大场合从不见他俩的影子,只好顺其自然了。
摩基财团王达先生却不然,他要高调张扬,扩大影响,十分重视这次典礼。还请国际四大通讯社派记者参加典礼,发消息报导。遗憾的是吕洪钟住院未能出席,只好让古广副市长代表,规格也可以了。
王达先生心细,他知道易天乐的性格为人,便亲自上门送请帖,毕恭毕敬的诚情邀请赏面。这一招出乎意料,易天乐也不好推辞了。人家是真心的。他认为此项目的达成,易天乐居功至伟。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天才,至今还是个代理村长?中国真是人才济济了。
这是一个舞台,人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都有自己的表演。看来最心酸的是古广,中冷枪的人;最得意的是林立,他收到八位数的佣金回扣;最揪心的是李乔,她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最实在的是青牯,他在聆听城市化的脚步;最得意的是易天乐,他在修订自己的穷人经济学;最称心的是王达先生,他圆了金融中心广场的梦;最烦恼的是吕洪钟,耕楼、违建、民心、还有农民的智慧……
叫罢、骂罢、笑罢、哭罢、跳罢、舞罢、尽情的表演,刻意的雕饰……
人情不外戏局,世界也是舞台。
广场开工典礼开过之后,市面便又平静了。
吕洪钟也出院了。
回到家里,他顿觉心旷神怡,人也轻松了。还是在家里好。
好事传千里。打红中的故事像瘟疫似的传遍了大小村落,人们都迷在打红中的欢乐里。打红中一时之间成了流行曲,时尚的流行舞曲了。
曲子越传越远,越传越神,也传到吕洪钟的耳朵去了。
他问妻子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此时此地,她也不想再隐瞒了。便把真相给他说了。
出乎她的意料,丈夫听了,淡然一笑,好像一切都在意科之中。他不愧是经历过文革,上山下乡的风雨,处惊不变,临危不乱。
“打死红中!还有什么没有?”他反问道。
她揺揺头,说:“这还不够吗?”
“我准备还来个更大的风暴哩!”他笑道。
她禁不住吃惊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别看吕洪钟气势如牛,他毕竟还是外强中乾的。
面对着三十五万违建户的数字,能不心存忧虑么?他清楚转地运动开展已有二百四十二天了,决不是他原先计划的一百天。不过,已完成转地的农户数近百分之八十,可以说接近成功了。如无意外,他是可以达到目的的。这是说,转地运动到了结束的时刻了。可是该怎样收拾好手尾呢?他还未有想好。问题在于还有两颗钉子,一颗是金田村的五百亩地,一颗是梧村的二万五千亩荔枝园。他们都在顶牛,不愿意转地。
他揪心的是,倘若“打死红中”的思潮任由其散开去,造成不良影响就不好了。
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的,有的开头难收尾易,有的开头易收尾难。现在就看你吕洪钟怎个样的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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