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乐惊闻此消息,吕洪钟亲自挂帅金融中心项目,愣了半天。这事实在难办了。
有人劝他,你只不过是个民办村长,何必费此心机,惹得一身骚。
他笑道:“我是农民,该管呀!”
自此,他又提升了一级:农民村长。
孩子们拍手笑:天乐叔又升官了!
今早,他穿着整齐,要送肖超和出国。姓肖的行衰运,衰到脚指公。他因出国把自己名下那份宅基地,送给月茹,犯了违建法,非法合建之罪。被调查了两个月。他气极了,似一只被打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人变得又黑又瘦,他得把问题弄个干乾净净,才好离开。他干脆退还宅基地,一了了之,吉身一人,同西岭村毫无瓜葛。
一个闻名遐迩的空村村长,守望空村十年的英雄,落得如此一个下场,真是天无眼了。
够悲痛了。此恨绵绵无絶期。
他俩同甘苦,共患难,经历了无穷的艰难险阻,都走过来了。今日却黯然分手,不胜依依。他啥不得他走,又同意他走。难呀!时过境迁,这儿已没有了他的位子。让他走吧,去找初恋情人,何静江。唉,已离别多年,音信全无,凶吉未卜,此行渺茫无边。但他决心已下,踏浪前行。唉,天涯何处寻芳草!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祝福他,虔诚地祝福他,此行平安快乐!
临别时,他还有一件心事要给他说。前几天,非洲来了一封信,是祥叔的女儿莹影写来的。她说父亲已来了非洲,父女见了面,吃了团圆饭,高兴极了。父亲要她去信,感谢肖村长的照顾,感谢肖村长的大恩大德,我祥叔才有今日。没齿难忘。谢谢了,那块空墓就不用留了,我们一家人永运怀念家乡,永远记住肖村长……
祥叔是原西岭村的老支书,一生勤劳的老贫农,德高望重。那年天旱饥荒,逃港潮汹涌,村子几乎走光了。祥叔就是不准一对儿女过河,死也要留在村里。后来眼见挨不下去了,太饥饿了。
那晚,他把儿女叫到跟前,说:爹没本事,没给你们吃上一顿饭,饿了你们了。我不想看着你俩饿死,放你兄妹一条生路,今夜过河去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
次日,祥叔一早就去自首。一个老支书,送儿女过河逃港,政治影响极坏。判刑五年。刑期满,公社通知村里,由肖超和去接他回来。
出门。见了阳光,详叔半闭着眼,一言不发,木然。
他回家一望,又走了。
他租了一只小艇,捞河沙去。从朝到晚,日晒雨淋,吃住都在艇上。河沙不值钱,辛苦了一日,捞不到一方沙子。幸好在河里可以孤单一人,独来独往,与世无争,图个清静日子。
过了一些日子,肖超和在河边遇见他。天呀!简直认不出人来了。面前站着的是个又瘦又黑的人,像一根黑木炭,两颗白球,直直的瞪着。木然,木然地凝望着……
他不做声,掉头就走了。之后,便再也见不着他的踪影了。
祥叔走了。他在坟地上给他立一个空坟。
没想到他还活着,和女儿在一起。
天无絶人之路!
说完了莹影的信,肖超和叮嘱他说:“这空坟留与不留,由你定了。”
“你的意思呢?”易天乐问。
“西岭村有个祥叔,祥叔是西岭村人。”
“明白!”
说完,肖超和就出关去了。
青牯俩母子送肖超和出关。行至关口,青牯因律师事务所的事缠身,没法送义父过河,就此止步。他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他,泪流满面,哽咽着喊道:“爸爸,保重!”他六岁就跟在他身后,叫着爸爸,情同父子,当然难分难舍了。
月茹陪他过关。到了香港地。
香格里拉大酒店。
瑰丽堂皇的大堂上,小客厅的沙发坐着一个人,西装毕挺,焦急地朝大堂门口望。看见她俩进来,急忙的走上前去,紧握住她俩的手,喊道:“月茹、肖村长,你们好!”
“老黑,辛苦你了!”
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不放。
老黑是从美国赶回来的。他接到她的电话,便连夜赶来。今早他一个人坐在大堂上等侯,还怕她们走错了路。他有点过于兴奋,得意忘形,一直的握住她的手不放,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两个人。
肖超和站在一旁,微笑着。
这也难怪,她三人的感情缠在一起,难解难分。老黑爱她,她爱超和,他却心向何静江,三个人只剩下一个等字。老黑呀!整整等了八年。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他上前拉住她两的手,对她说:“嫁给他吧!老黑是个好男人,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你说的,是你说的。”她反复的问,眼神带着一缕微妙、深沉、而又淡淡的幽怨。
他点点头,疑望着。
他听了,愣了一下,才又喊道:“感谢上帝!”高兴得跳了起来。
突然,他平静下来,拉住他的手说:“我差点漏了一件大事,我在洛杉矶演出见了她,何静江,她来看演出,几年未见,美丽依然。她问你好,我留有她在洛杉矶的电话。”说完,他递给他一张记有电话的名片。
他听了热泪夺眶而出,紧紧地拥抱住他,喊道:“太感谢你了,老黑,伟大!”
他们三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
肖超和禁不住仰天长啸:天光了!
香港是他们的福地,自由舒畅的平台。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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