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那个年龄段也该懂得许多人情世故了,然而有时却偏偏不懂,当然有时是懵懂无知,有时是逢场作戏,还有差点乐极生悲。这些都成了以后生活的养分。
一
夏天炎热,凉开水珍贵无比。同室老大哥张强显然比较有经验,每天晚饭后先晾一杯开水,下了晚自习正好摊凉。但有几次都被我抢先一步喝了,感觉爽快,却不知谁做的好事,然后再倒上开水,放回原处。直到有一晚,我如法炮制,小哥丁兴国见了提醒我:你把老大哥的凉水喝了,我才恍然。果然老大哥回到寝室后,直奔水杯,端起来见是滚烫,自然是一脸不快,但终究没说一句话。
好多年以后,我在街头书摊经常见到一本书——《谁动了我的奶酪》,没读过,不知道写什么,但总会联想起一杯凉开水以及老大哥张强。炎炎夏夜,对唇干舌燥的人来说,一杯凉开水或许比奶酪更珍贵,而我竟然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劳动,实在不应该。老大哥张强宽厚宽容,但在生活旅途中总不能时时期待别人的宽容。
二
逢场作戏,多指为人奸猾,但有时情急之中也会有逢场作戏的表演。
那年班集体到东湖春游,全班同学围坐在草坪上,等待表演节目。不知是事先预谋还是突发奇想,李聪辉和张强一脸坏笑来到我面前,要我上场表演而且必须是跳舞。我没有舞蹈细胞,更没有思想准备,但实在不容多想了,他们一边一个架住我,几乎抬起来,再看场上一片笑脸、几多目光,知道不能拒絶了,于是索性一跃跳入圈中,狂舞双臂,扭动腰肢,几个大步从另一边一跃逃出,引来哄堂大笑。回头去找李聪辉算帐,他已经笑趴下了。当时不知道,知道了想来可以申报吉尼斯最短节目记録——从演员出场到表演结束,一共三秒。
三
杨可鸣,天性快乐,每天快乐。那年冬天,古代汉语考试结束,从教室出来碰到他,于是一同返回。我们从一道长长的斜坡上下来,他的快乐引起我的快乐,我竟掐住他的后颈一路向下推,快走变成小跑再到狂奔,最后几乎收不住脚,幸好都站住了,不然真会两个跟头栽下山,后果不堪。停下了,他喘着气,仍然笑;我呢,有些懊悔——不能置人于危险啊。
四
听说上世纪60年代初,食堂供应“双蒸饭”,定量的米蒸两道,体量增大,分量依旧,就算勉强能吃饱,也是不经饿的。到了我们上大学那个年代,能填饱肚子了,不过谈不上好。湖北阳新同室陈世清从家乡带来一瓶咸水辣椒,红得鲜艳,辣得味正。那几天每到开饭,我都快快地打了饭,回到寝室,从大瓶里舀两勺辣椒,那饭也就吃得特别爽口。有那么一天,我打好饭,将大瓶拿出来,没了,乾净得连辣椒籽都不剩,再瞟眼同室,每人碗里都有一小撮鲜红的辣椒,失望的痛苦也就难以掩饰了。
湖南同学张天明从家里带来的熏肉,更是佳肴中的精品,尝过一次竟难以忘怀,不到吃饭的时间心里也会念叨:熏鱼熏肉见火就熟,然后觍着脸讨来一块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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