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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已与人类挥别——留给了人类许多财富、敎训、期望，国人终于抱着遗憾没有看到祖国的最终统一，统一将留待二十一世纪完成，两岸问题依旧充满危机，是新世纪最敏感问题之一。我一直自负地宣称，一个中国是永远存在的——不论过去、现在或将来，不必担心几个分裂分子能够将“两国论”取代“一中论”，堪忧的倒是和平的机缘是否会丧失，如何争取“和平统一”才是对国人智慧与命运的最大考验，故贸然撰此赘文以述对新世纪两岸关系之期望，以求敎两岸专家学者。
　　
　　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的重要性
　　
　　一年前，笔者曾撰《世纪之交的两岸关系继思考》（载香港《中国评论》1999年12月号），提出塑造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的重要性，指出一个健康关系是两岸迈出良性发展的第一步，若没有这种关系，两岸关系必会“生病”，受其害只能是自己。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至少包括两个方面：眼前最迫切的是一个健康的政治关系，即必须对话与谈判；另一个是健康的经贸关系，即必须交流与“三通”。有了这健康的两方面，才可有健康合理的两岸国际空间关系和灿烂美好的未来关系。笔者之见，绝非卓识高见，不过是规律与常识之谈。可惜，台湾当局一如市井之蛙，置若罔闻，一意孤行，李登辉致力破坏的也正是两岸对话与谈判，以及经贸交流，他拚死反对“三通”，推行所谓“戒急用忍”，使两岸关系越来越恶质化，今天看来，受害者首先是台湾自身也。曾几何时，曾为“明独”陈水扁吕秀莲上台而狂喜的人们，半年多来，他们开始深尝“绿色执政”的惨绿：政党恶斗、政治混乱、经济下滑、社会沉沦，台湾民众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缩水过半，失业、自杀、抢劫等社会乱象丛生，陈吕声望也下跌一半，“罢免案”、“倒阁案”不绝于耳，一个危象丛生的台湾，与一个蒸蒸日上的大陆，形成了显着对照，谁都明白，优势与时间，已不在台湾一边了！新世纪两岸关系之期望
　　
　　台湾的恶质化变化，是刚刚开始，这绝不是偶发的暂时性的危机，因为从1992年至今，台湾在李登辉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去中国化”的道路。台湾走出蒋家父子“权威时代”，走上了“本土化与民主化”道路，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他们却把当家作主的权力与获得民主权力的兴奋，去对抗一个中国，无论从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文化……各方面，都走了一条反规律反现实的道路。他们把两岸关系蜕变为统独、族群、省籍关系，处处制造仇恨与冲突，泛政治化泛意识形态化，使两岸关系从“九二共识”蜕变为“特殊国与国论”与“事实独立论”，从当初“一个中国不是问题，交流三通是问题”，变为今天“交流三通不是问题，一个中国成了问题”，使两岸关系缺少了“一个中国”关系，结果便出了大问题，受害的却首先是台湾自身。
　　
　　祖国大陆近十年的“反分裂反台独”斗争，既分去了不少精力，也付出了不轻代价，但是，台湾问题也促进了大陆现代化的速度与军事现代化的准备，作好了应对台湾当局“明独”的军事准备，使“和平统一”的首要选择，增加了武力解决另一手准备，使祖国完全统一，有了两手准备。这是大陆被“台独”逼出来的，包括“时间表”，也是被“台独”逼出来的。2000年3月18日陈水扁的上台，使大陆几无退路，不承认一个中国，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只能把台湾民众推向战争的火海。但民进党半年多的执政，两岸关系却发生了另一种变化，即赞成独立的反下降了5%，赞成统一的竟上升了10%，要求维持现状的也下降了2%（据《天下》杂志统计数），台湾的政经骤然混乱，使许多人纷纷离岛，不少人还选择了赴大陆定居，在岛内有相当长时期，“一个中国”与“中国人”成了禁区，陈水扁上台后更是“统”字不出口，取而代之是“戒急用忍”、“新台湾主义”、“远亲近邻”、“新台湾人”。而今天“九二共识”、“一个中国”、“统合”已不再成为朝野回避的话题。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台湾当局近十年所作所为，违规律反常理，毁坏了台湾根基，也损害了两岸关系的健康发展，台湾终于开始受到规律的惩罚与常理的报复，民众也开始醒悟，这一切验证了一句老话：天怨人怒！
　　
　　从1992年以来的不健康两岸关系，台湾的“去中国化”道路，究竟是台湾的祸与福，台湾民众开始找到了答案。有一位台商告诉我，以往他认为李登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台湾好，也使他们感到“很爽”，所以每来大陆也总要为李登辉辩护几句，现在他要骂李登辉一句“他妈的”，他开始认识到李登辉的所作所为是害了台湾民众。这可以说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台湾民众从受蒙蔽到觉悟，确实要有一个过程，而在这过程中，尤其在他们情緖宣泄时期，我们苦口婆心工作也许很难奏效，但这绝不是说我们的统一努力是没有作用的，现实终究会让他们清醒。从这一点讲，大陆也许已渡过两岸关系的最困难时期，两岸关系开始发生反向变化，也验证了两岸关系的长期性复杂性与艰巨性。
　　
　　中国走向最终统一，好比是太阳必定要从东方升起一样，不管乌云如何浓重，不管黑夜如何漫长，统一是不可抗拒的。但统一又不是一天可以完成，不是下个星期一或星期二可以实现的，统一无论如何要有阶段性目标，是要逐步实现的，这些阶段性目标是从签署“终止敌对状态条约”到“和平条约”、“台商保护条约”……乃至“台湾基本法”等，将是一个逐步契约化与法律化的过程，而不是一步登天。“江八条”就是统一前必须统合的内容，统一后则有“邓六条”的精神可资依据。“江八条”精神就是要求统一前有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这关系要求我们在政治上要在“一个中国原则”下开展对话与谈判，在经济上要加强交往实现“三通”，要求我们摒弃许多旧观念，创造更多新思维，来谋求中国人的最大利益。只有对话与谈判，才可以解决许多历史遗留问题，才可能就台湾的政治地位与国际空间进行合情合理讨论；只有交流与“三通”，才可以增信释疑、促进瞭解、培养新的感情与共识，才能互利互惠共同来建设一个更美好的统一的中国。事实证明，台湾只有诚实面对一个中国现实，参与到大中国发展的现代化进程中来，才能找到自己最好的归宿，使两岸赢得更大利益，造福于众，造福于后人，这才是人间正道。
　　
　　而台湾当局从李登辉到陈水扁，故意模糊两岸关系的本质，将两岸关系蜕变为统独关系，人为制造“爱台”与“卖台”的禁区，使许多台湾同胞禁锢于统独樊篱之下，令两岸关系愈走愈远，和平统一希望越来越渺茫。而祖国大陆对统一思考的简单与自信的不足，对做台湾民众工作重要性认识的不足，也都将成为值得总结的敎训。好在新世纪新的一年来临之际，人们不约而同地认识到塑造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的重要性，这是十分可喜的。
　　
　　两岸都必须遵循的准则与规律
　　
　　总结两岸走过的坎坷之途，我们似乎可以概括出两岸都必须遵循的一些规律与准则，大致有以下五项——
　　
　　1、尊重历史与尊重现实。虽然一个人完全有理解历史与看待现实的权力，完全有生活在自己编造历史与政治梦想之中的自由，但这样的人是无权执政，无权将一己之私强加给他人的，执政党尤其必须尊重历史与尊重现实，若要篡改历史，不尊重现实，无疑是一场灾祸。
　　
　　2、不以少数人意志强加给多数人。作为有十三亿之众的中国，尊重多数人的意志是十分重要的。台湾与中国的关系，永远是中国为大，台湾为小，没有整个中国的振兴与安全，绝不可能有台湾的安宁。若要将台湾少数人的意志强迫台湾多数人接受，若要以台湾人的意志强迫全中国人接受，都是有违齐物平等思想，相反，倘若根据大陆多数人意志简单地让台湾民众接受，也必然会引起动乱。因此，两岸必须平等协商，共议统一，共谋发展。
　　
　　3、不应意识形态优先。泛政治化泛意识形态化泛统独化，一切归诸统独两端，都是有害无益的。例如经济与城市交流，本是同一国家内的交流，无关统独，“江八条”即称不以政治干涉经济，所以对“小三通”，大陆最终没有反对，视为普通经贸交流问题，而台湾当前却有太多政治考量，想用单向操作与拒绝谈判来取代对“一中”的认同等等，实在是多了小心眼少了大眼光；又如台湾的“国徽”问题、拼音问题、台侨与华侨问题、废“核四”问题、“大三通”问题……都是由意识形态领先在作祟，一入此壳，必无理性，必自遭灾。
　　
　　4、无权单方改变游戏规则。两岸同属中国，两边都是中国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在未统一前，有许多俗以成规的游戏规则，谁都无权单方改变，无权单方说不，如要以“公投”单方面决定“统独”等等；又如“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或“以台湾经验”、“以台湾式民主统一”等等，都是单方面意志决定论，同样，大陆也不以“四项原则”或“社会主义价值观”强加给台湾。两岸应以协商来解决争议。
　　
　　5、要求同存异。两岸不应求绝对同，也不能只有绝对异。两岸虽交流交往十多年，但太多的意识形态与太多的立场较劲，被“爱台”、“卖台”、“求统”、“反独”紧箍咒，紧紧束缚住，不敢承认对方合理主张，不敢附和对方合理建议，结果双方只有异，没有同，关系越来越疏远，缺少了相互欣赏与信任，只能滋长仇恨。因此我们应真正求同存异，化异为同。
　　
　　这五项原则我认为是最起码的规律应予尊重，尊重规律也是尊重自己，同时也是塑造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的基础，否则将自受其害，台湾当今“百病丛生”，首先是逆规律而动的结果。至于怎么统一，这是属于另一范畴需要协商解决的问题。我祈望新世纪之初的两岸关系首先要尊重客观规律，从塑造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做起。
　　
　　继寄希望于台湾民众与台湾当局
　　
　　台湾问题的最终解决可以说离不开台湾民众的最后觉醒和理智选择，台湾当局对民意的取舍有引导和尊重责任，民意对当局有约束和影响作用。因此，我们要致力做民众工作，并争取与一个务实的台湾当局打交道，这是解决两岸关系的必由之路。
　　
　　陈水扁打着“新中间路线”和“全民政府”祈求获得了选胜，可以说这是迎合了民意的结果。他在选举中有“人气”也有“才气”，他上台后完全有条件进一步推进“新中间路线”，致力改善两岸关系，赢得国际声望和获取多数民意支持，进而推动岛内政治改革，带动民进党转型，但他的顽固的台独意识和对李登辉的迷信，虽有“人气”却无领袖气度，虽有“才能”却非雄才，虽有“方略”却非治政远谋卓略，一切停留在以往选择的风格上，只是表演而已，失去了稳定台湾和争取发展的大好时机。他欲以政党意志与少数人意志强加给多数人，于是“废核四”便成了他的“滑铁卢”之战，反而将台湾带入一片混乱之中。
　　
　　陈水扁新世纪的元旦讲话，与“5·20”讲话一样，讲了不少好听话，他一是讲给美国人听的，来证明他不是麻烦制造者，是一个“好孩子”，其次是讲给祖国大陆听的，以缓释大陆的压力，最后是讲给台湾民众听，以证明我陈水扁美国不反对，大陆也过得去，以便“以拖待变”。陈水扁的信用基础甚差，“5·20”讲话有几句他照做了？他的出尔反尔，人们是清清楚楚的，如今他四面楚歌，不得不做出“和善”姿态，甚至释放比“5·20”讲话更多的善意。这一点，我想该肯定就应肯定，我认为他元旦讲话至少有四点进步。一是从“远亲近邻”、“华人”变成“患难兄弟”，虽还不肯启齿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但也总算有进步；二是开始回归“一中宪法”，虽说“一个中国原本并不是问题”，弦外之音现在好像有了问题，但比他过去连“一中宪法”也不承认，要“修宪”与废“国统会”还是有了进步；三是提出了“统合论”，虽也没有进一步说明内涵，总比以往“统”字“合”字坚不出口要进步了；四是比“跨党派小组”的“三个认知，四个建议”要来得进步，并有了“大屋檐”的思考，虽没有说明这大屋檐就是“一个中国”，但羞羞答答地回应了“一个中国”之说。我个人认为，两岸关系要秉承“求同存异”与“实事求是”，承认陈水扁言论有进步，并非就是丧失立场了，去“附和敌论”了，要看到这是形势使然，并非陈水扁完全转变了，他何尝不愿再喊“台独万万岁”！但他做不到，台湾民众不允许他这样做，我们需要正视这种民意。但是，要期望陈水扁马上说出“我们都是中国人”，“两岸关系是一个中国关系”，恐怕也是不现实的。无论如何，十年来被李登辉扭曲的两岸关系与妖魔化的中国，要更改过来也非一朝一日之功。
　　
　　我们不能不看到，台湾的主流民意仍停留在“台湾优先”、“主权独立”和要求“维持现状”基础上，虽然他们开始尝到“非理性”和“反规律”的苦果，部分“本土台湾人意识”开始觉醒，尤其以台湾中产阶级为主的族群，他们已不仅仅追求台湾的安定与维持现状，更追求台湾的未来与发展，这种“现代台湾人意识”刚刚开始抬头，他们开始思考诚实地面对“一中”与积极参与大中国的发展中去。台湾不仅在大陆发展中将获得一个重要地位，在与大陆共同缔造一个更美好而强大统一的中国过程中，台湾将大获其利，两岸最终在现代化进程中必将找到如何统一的归宿。岛内这种思考开始突破“接受一中，就是投降”的思想樊篱，这是很可喜的，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们不能不看到还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我们应大呼疾声：台湾同胞加油！赶快走出统独与族群的误区，去寻找两岸的正途，我们深深寄希望于台湾民众！
　　
　　应该说，台湾整个社会在变化中，李登辉强加给台湾民众的“新台湾主义”正在解体，传统的国民党正在走出李登辉阴影，连战的言论显然已与李登辉不同，因此，一部分人在归队，国民党也许会新党化，新党也许会泛国民党化，亲民党也会找到更大空间，也有望泛国民党化或新党化，因为他们本是同根生，关键是理念与利益能不能得到很好处理，及充分汲取历史敎训。至于国民党中亲李分子必会出走，民进党也绝不会不分化，理念派和敎条派及务实派将各有所选，台湾政坛将进一步进入分分合合阶段，台湾将步入大变动时代，这种分合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权力与选票，但现实将迫使政客必须回归一个健康的两岸关系，尊重客观规律与诚实面对“一中”。面对陈水扁的新年讲话，民进党中的极端派与国民党内忠李派，必会反弹，他们会结盟去捍卫失去的价值观，但这一切将是徒劳的，台湾民众不会再跟他们“出埃及”，去享受所谓这种“绿色执政”了。
　　
　　世上最高明的历史学都难以描绘明天，这是历史的吊诡，但有一点人们是开始清醒认识到的，即李登辉主义绝非是台湾之福，陈水扁步李登辉之后尘是注定没有前途的，两岸必须在“一个中国”大屋檐之下，共存共荣。大陆与台湾合则两利，统则双赢，分裂是注定要失败的，不管两岸关系还会有多少反复与曲折，前途将是光明的。若陈水扁真正愿意改弦更张，也不应拒他门外，只是他过去有言而不信的不良记录，我们愿再“听其言，观其行”。对台湾民众求安定求发展愿望，我们更应加强沟通，增信释疑，扩大共识，其实两岸民众的追求是完全一致的，我们没有理由对立起来，更不应兵戎相见。
　　
　　对新世纪与新的一年两岸关系，我认为还是要坚持邓小平的“寄希望于台湾民众也寄希望于台湾当局”。
　　
　　（二○○一年一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