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目分类 出版社分类
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汪辜会晤之展望
(本文发表于1998年10月上海市台办《上海市对台工作》1998(10))
五年前举世瞩目的“汪辜会谈”近日行将恢复“会晤”。三年前中断的“海协会”与“海基会”会谈也将续会。拨开重重硝烟,两岸关系似乎雨过天晴,这一切再度引起中外高度关注。对于这次“汪辜会晤”的背景,人们不禁纷议猜测,笔者也想谈一点个人见解,与大家共同切磋。
一、反台独反分裂斗争的巨大胜利
五年前,“汪辜会谈”五一节启了中断近半个世纪的两岸关系大门,向世界昭示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问题,中国人是有智慧的,能自行解决统一问题。两岸通过会谈建立起“功能性事务性”的协商机制,这过程在统一前是必不可少的,这有助于两岸关系向良性互动过渡,因此,“汪辜会谈”模式深受海内外赞许。
但是,这种良性互动机制的建立,毕竟是岛内分裂势力与国际干涉统一势力所不愿看到的。他们不希望两岸以“大陆政策位阶高于外交政策”,特别在1995年元月,充满善意诚意的“江八条”发表以后,对分裂势力形成了更大压力,一些善良的人以为两岸关系的解决已为期不远了,这种和缓的气氛令台独势力如坐针毡。于是,岛内分裂势力与国际干涉统一势力联手,决定在国际上加速“空间上突破”,企图造成“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事实;在岛内加速完成政体改造,彻底摈弃中华民国的旧法统,切断一切与大陆有关的脐带关系,完成岛内走向独立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的准备,将岛内原来两岸关系优先政策改变为国际空间优先政策。于是,就有了1995年6月的李登辉美国康乃尔大学之行,企图在国际上造成“中华民国在台湾”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大陆”的“两个中国”的事实;1996年5月又搞了“总统直选”,企图以“民选总统”的程序造就一个“民主国家”事实;乃至1997年的“修宪废省”,以及反对台商投资大陆的“戒急用忍”、反对台生来祖国读书的“学历不认同”,篡改历史的“敎科书修改”,扶植以“台独”诉求的民进党步入政坛,为恢复“两会”制造了一系列障碍……,使两岸关系急骤恶化与倒退,使原定1995年7月举行的第二次“汪辜会谈”被迫取消,迫使我们不得不进行一场反台独反分裂的斗争!
于是,就有了1996年春的“军演”,即震撼世界的“台海危机”,就有了对李登辉之流的“笔伐”,就有了终止第二次“汪辜会谈”,用强烈的行动向国际社会与台湾民众表明,在统一问题上我们是决不会让步的,这不仅是事涉民族情感,也事关领土与主权的完整和尊严。在反分裂反台独斗争中,也使我们深刻认识到做好国际社会工作及国内涉台工作的重要性。于是,全党全国全民更加重视在外交领域中的“双反”斗争。江泽民总书记亲自奔波于各国,尤其1997年的成功访问美国微软公司,导致了1998年的克林顿访华,终于使“三不”成为国际社会的认知,从国际角度确立起“一个中国”的共识,成功地堵住了台湾在“外交空间上的突破”,沉重打击了台独势力蔓延。经过三年“双反”斗争,终于牢牢掌握了两岸关系的主动权,为恢复“两会”和“汪辜会谈”创造了最有利的国际环境和岛内气氛,把台湾当局逼回谈判桌,使台湾大陆政策位阶重新高于外交政策之上,这是以江泽民为首的党中央领导“双反”斗争的伟大胜利。在这基础上,中央又择时调整战术,呼吁重开“两会”,再度举行“汪辜会晤”,对台湾“海基会”开展了有利有节之斗争,一度不给予好脸,然而在许惠佑战战兢兢来北京商谈会晤时,在枝节问题上作出灵活处理,迅速促成了十月的“汪辜会晤”,并将这种会晤提升到“钱辜晤”、“江辜晤”,为打开两岸关系之僵局,又走出成功的一步。
二、汪辜会晤的意义
这次汪辜见面虽定位“参访”与“会晤”,并非会谈,但这丝毫不会削弱这次会晤的意义。它至少有以下三个积极意义。
1、会晤有利于把国际舞台斗争中取得的积极成果巩固下来
当今国际社会在台湾问题上的主流倾向是承认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统一问题希望两岸坐下来谈,希望“台湾不独立,大陆不动武,反对“麻烦制造者”,要求维护亚太的稳定。因此,高举谈判旗帜,不断揭露台湾当局破坏稳定和拖延谈判的真相,使国际社会和台湾民众看到,“麻烦制造者”是台湾当局而非大陆,这是很重要的斗争手段。的确,台湾当局这几年迫于民意和国际社会压力,既不敢放弃“两会”,又不愿恢复“两会”,藉口要看“邓后”中国形势而定,要看“九七香港回归”局势再定,要看“十五大”后主导权是否在江泽民手上再说……。他们企图以拖待变,但他们的愿望与诅咒一次次失败,大陆越来越稳定,今年又众志成城战胜了百年不遇洪水,在东南亚金融风暴面前发挥了举世公认的举足轻重的作用。国际社会对台湾当局的遁词越来越厌恶,尤其在“江克会谈”后形成的有利于我的国际环境下,及时复谈和举行“汪辜会晤”,无疑有利于我。这既是对美国“三不”政策的积极呼应,不让这种关系后退,进而凝聚国际共识;同时再次昭告世界,台湾问题是中国人的“家里事”,应该让中国人自己来解决。
2、会晤将有助于营造“和平统一”的环境
这次会晤虽然定位于“参访”与“会晤”,但绝非“看看京戏”与“清谈”,它保持了非常大的对话空间,既可谈“功能性事务性”问题,又可谈政治问题,而政治问题,既可谈低阶段政治性议题,也可谈高阶段政治议题,可以就政治会谈进行程序性磋商,也可谈签署终止敌对状态或签订和平协议的有关条件,可以谈两岸民众关心的经济、法律、文化、前途等问题。总之,谈笑皆政治,有着相当大的空间,有助于营造一个和平的有利于统一的环境,这个意义是非常大的。特别在两岸关系僵持和渐行渐远的情况下,让两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运用他们的大智慧来化解僵局,这就是中国式的政治模式与中国式的智慧。正如辜振甫所说,他与汪道涵也许是一起迈出了一小步,但对两岸关系来说将是一大步,这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事。这一大步远远比五年前新加坡会谈意义大得多,符合我们实现二○一○年战略目标需要一个更好的外部环境的设想。
定于今秋恢复“汪辜会晤”在战略上也是重要安排,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台湾国民党政权与台湾中生代的支持,向台湾民众表明我们还愿意与台湾国民党打交道。尽管国民党的《国统纲领》带有欺骗性和不稳定性,但它毕竟还没有抛弃国家统一的目标,比起民进党的“台独纲领”则安全得多。这表明我们决不会与一个有台独纲领的党打交道,如果台湾选择台独无疑是选择战争,这将有助于国民党政权的延续,也会推迟民进党执政,迫使民进党早日“转型”。同时,在李登辉主政时期的“复谈”,建立起两岸制度化的协商机制,也是为台湾中生代今后参与解决两岸事务提供了便利。这种“复会”与“会晤”,也是满足台湾民众“求安、求和、求利”的欲望,创造出一个双赢的局面,有利于营造一个“和平统一”的环境。尽管我们从感情上绝对不喜欢李登辉这样的人物,但“从理智的观点而论,我们认为目前是两岸建立和平关系架构的适当时机”(台湾赵春山文),如同我们与美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一样,“在台湾现时的政治生态和政治文化当中,只有掌握选票的人,有能力与中共讨价还价而不必担心被扣上‘卖台’的帽子”(同上),因此我们还不可避免地在现时与李登辉一伙人打交道,设法谈出一个和平框架。
3、会晤有利于规划两岸关系的长远发展
会晤虽一天二天,会晤本身并不重要,但通过会晤有利于规划今后两岸关系的发展,便于我们主动出招。
台湾学者认为大陆对台政策有三手,即不放弃武力是“留一手”,反台独与封杀台湾国际空间是“硬一手”,造成“三面架机枪,一面留出口”的局面,这“出口”就是“汪辜会晤”、“政治谈判”、“做台湾民众工作”等,这叫“软一手”(台湾杨开煌文)。由此可见,软一手极其重要,其重要还不在“会晤”的过程,而在于通过“会晤”如何带动两岸关系的后续发展。“辜汪会不仅限于‘两会交流’的范畴,更有意义更重要的是,双方应可凭藉这种自然的、不那么正式的个人晤谈真实地调整、开扩彼此对对方意图的认知”(台湾叶明德文)。从而规划今后一个相当时期的两岸关系的互动,包括下一次的“汪辜会晤”——终止敌对状态谈判——三通——两岸最高领导人的互访……。总而言之,这不啻是个契机,值得我们把握这样的机遇。
三、汪辜会晤的前景
“汪辜会晤”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它对我们重新塑造两岸关系无疑是一个机遇,尽管意义重大空间广阔,但不能不看到仍有许多障碍与局限,也许会晤与谈判将是漫长与艰苦的过程,我们不可能超越当前的政治现实去盲目追求不可达的目标,我们必须把握机遇很好的规划,但我们不能期望太高和要求太多,不能要求一蹴而就。这对两位老人也许是过于沉重的负担。
应该清醒看到,台湾当局被迫地妥协地无奈地同意“汪辜会晤”。甚至在会晤前一反常态收敛了自己的种种言行,也有自己许多算盘,绝非纯粹的妥协,我们必须知己知彼。
首先,应该看到台湾当局同意会晤,也有造事之味,企图通过辜振甫之口来传达所谓台湾民众的“意愿”,谋求对等政治实体地位。的确,在目前岛内多数民众要求不统不独期望更好维持现状的情形下,台湾当局当然不能不顺应这样的“民意”,同时又借民意来拖延统一,为“和平走向分裂分治”制造口实。他们对“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态度是要和平不要统一,要两制不要一国。总而言之,是希望“和而不统”。“汪辜会晤”有助于两岸的缓和,是台湾民众所希望的。台湾当局所以准予“汪辜会晤”有助于取悦民众,争取选民,为年底北高两市“市长”选举及“立委”选举多拿一点选票。李登辉也希望为自己明年“总统”选举伏下继任一笔,甚至希望争取获得“诺贝尔和平奬”,故装出“和平老人”的姿态,急于向世界表明自己不是“坏孩子”。
其次,我们应该看到统一的基础十分薄弱。这十年来,在李登辉精心策划与纵容下,台独势力公然走上政治舞台,台湾民众从要求出头天——本土化——台湾利益优先——生命共同体——台湾不属于大陆——台湾主义——台湾事实独立,这种非理性的思潮占了上峰,形成讲独立有理,讲统一有罪,使台湾陷入在台独逻辑的思维牢笼中,以至难以突破在近期内改善两岸关系的思想樊篱。我们破除这种“台湾主义”的艰苦斗争还须假以时日。两岸交流交往虽已十年,台湾民众对我们的瞭解还非常有限,扩大交流、增强瞭解、促使他们产生统一欲望,也非短期可以奏效。
从国际社会而言,争取对我统一大业的支持与理解,还有待于作出进一步努力。与国际干涉统一势力的斗争,也还是长期的工作。我们与台湾在国际上的外交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国内而言,如何落实今春中央对台工作会议精神,形成全党全国人民与各行各业都来重视对台工作,切实做好保护台商工作和做好台湾民众工作,也有大量工作待做,贯彻落实从“邓小平——江泽民对台思想”,也有许多工作要做。
就政治谈判而言,还有许多政治障碍须加以排除,如谈判的名义、地位及对“一个中国”的认定,这种斗智斗理,也有待时日。
总之,对台工作与统一事业是一个系统工程,“汪辜会晤”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有利于我们打破僵局与规划未来,但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会晤——谈判——统一”也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由于统一基础的单薄,会晤也许谈不拢,但我们还是应善加利用这样机遇,扩大反分裂反台独的胜利成果,营造一个更加有利于我们实现“一个中心三个面向”的“和平统一”的环境。
(一九九八年十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