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联合报系的“回归经济、疼惜台湾”国是讨论
　　
　　在两岸关系陷于高度紧张和跌入低谷的今天，台湾联合报系借社庆活动，动员了《联合报》、《经济日报》、《民生报》、《联合晚报》推出了“回归经济、疼惜台湾——让商界说话”的民意大讨论活动，这场讨论从九月十六日始，至今未息，延续已十余天，每天有一个版面，从文字讨论已延伸到对话辩论（九月二十七日高雄、九月二十九日台中、十月二日台北），逐步将这场讨论引向深入。这场讨论引起了台湾民众广泛注重，当局也很关注，徐立德、江丙坤频频不能掉以轻心，这场标志“经济救国的全民运动”，从台湾民众最最关心的社会问题，尤其经济问题——民生问题着手，激发广大民众对台湾前途、两岸关系、社会政治、经济生态……展开国是大讨论，是别有意义的。
　　
　　今年是两岸关系大起大落年，也是两岸关系思考年。元月三十一日，“江八条”发表，将两岸关系推向了一个高潮，李登辉处境十分被动。不少人在庆贺之余感到统一即将完成，过度乐观，而对李登辉从外交上突破陷两岸关系于僵局少有防范；四月李登辉作中东之行，六月又作美国之行，两岸关系跌入低点，不少人又有统一希望唯武力耳之叹。岛内很多民众在为外交突破成功欣喜之余忘乎“江八条”，但在我方“文批武威”的正义反击之后，顿时股市下挫、台币贬值、投资紧缩、资金外流、移民成风、金融起火、股票陡升、财政滑坡、房产低迷、银根抽紧、中小企业倒闭频仍，老百姓利益受到了直接冲击，市民顿时陷于惶恐与混乱之中，开始了重新思索：李登辉企图领导台湾民众创造“政治奇迹”——彻底脱离大陆母体和开展务实外交金钱外交——究竟符合不符合台湾民众切身利益？究竟会不会丧失台湾民众辛辛苦苦创造的“经济奇迹”？再加上岛内金权、特权、黑道横行，官商勾结，贪污舞弊，投机炒作，政治混乱，省籍矛盾，统独之争……人们对政府信任动摇，对台湾前途、两岸关系等重大问题，对“江八条”、“李六条”等方向性问题，重新开始冷静思考。联合报系就是在这关键时刻站到前台，组织舆论，引导民意，开展了一场台湾政经走向和两岸和战的事关生存事关前途的大讨论。
　　
　　一场值得关注的民意讨论
　　
　　今年六月始，我们发起了对李登辉的大批评，这是非常必要的，批评大体是在政治层面围遶主权、外交、国家认同等法理展开的。这一波波的批李，对李登辉的嚣张气焰有所抑制，但要达到将李“批倒批臭”，乃至“扫进历史垃圾箱”，把他赶下政治舞台，迄今没能见到这种效果，因为这些批判有着“高来高去”高空战味道，还没有能和广大台胞相结合。广大台胞虽感受到台湾恶劣的政治生态，严重的经济危机，紧张的两岸关系，但还不能将这些原因归咎于李登辉，因此两岸关系紧张陷于僵持状态。对于自己命运的选择和台湾前途的思考，还有待社会各阶层都来参与讨论，只有台湾民众广泛觉醒，台湾问题才有望顺利解决，单纯“外攻”，没有“内破”，问题总难解决。因此我们一直期待台湾同胞就两岸关系紧张根源掀起大讨论，在讨论中让真正的民意抬头，这种民意绝不是长期被李登辉一伙政客操纵的民意。联合报系即是在此种时刻，适时引导民意，就这些重大问题展开“国是讨论”，并企图从“国是讨论”推动“国是商谈”。但是联合报系并没有从政治层面着手，而是从经济层面着手，从检讨经济出发，扣住生存问题，抓住民生问题，从民众实际利益着眼，以摆事实、讲道理、列数据，充分让事实说话，晓之以理，喻之以利，呼吁民众珍惜台湾来之不易的经济繁荣，爱惜两岸极其珍贵的安定，从善择流，对内停止“内耗”，对大陆停止“对耗”，不能让少数政客操纵民意，将民众带入“政治奇迹”的歧路，而牺牲台湾同胞辛辛苦苦创造的“经济奇迹”，呼吁建立一个平衡而务实的内政、外交和两岸关系的政治体系，这就是联合报系所谓的“回归经济、疼惜台湾”。这是从经济的民生的本土的角度，开辟了一个批李战场，用台湾民众熟悉的语言、关心的事情、具体的事实，展开了对当局的批评，不能不说是独具匠心。十天来，众多文章，没有一篇是指名道姓批李，但没有一篇不是在批李。这是一场由舆论界发起、以广大中下层民众为核心、以非主流非政客非学者非官僚为主体的国是讨论活动。这场讨论非常值得我们重视。
　　
　　联合报系组织的这场“国是讨论”有以下四个特点：
　　
　　一、让“洋和尚”念经
　　
　　针对岛内许多人迷信洋人心态，联合报首先采用让洋和尚来念经的办法，组织了亚太问题的经济学专家逐日来谈台湾经济。被组织的洋人有：傅高义（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所中心主任，美国国家情报总署东亚情报官），他说：“李登辉去康乃尔，对台湾的国家利益不见得有帮助，台湾的经济实力，才是台湾国际地位近年来持续上升的主因”。“台湾要保有长期的繁荣与安定，必须与中国大陆维持良好的关系；在经济上，台湾的前途必须要‘三通’；在政治上，台湾的前途更有赖与北京的谈判来决定”。史帝凡·贾雷利（日内瓦国际经营发展研究所敎授、《世界竞争力报告》总执笔），他说：“‘市场经济’在社会层面的意义是促进和谐，当被忽略时，事实上拚命创造出来的成长，会变得毫无意义，致力积累的财富，也会毁于一旦”，台湾因与大陆关系，忽略“和谐”会造成麻烦，而“新加坡就没有麻烦”。马丁·沃尔夫（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兼经济事务主笔），他说：“政治安定和经济繁荣持续成长息息相关，台湾目前与大陆关系十分紧张，一旦台湾被视为与大陆处在长久冲突状态，上述台湾所有假设吸引力都将消失”，“不管某些台湾人多想独立，都必须认清，在这一点上台湾是极为脆弱的，而且可能没有国家愿为台湾一战”。安东·盖利（德国慕尼黑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龙的家属》作者），他说：“台湾应与中国大陆维持良好的互动关系，政治环境稳定，是促进经济发展的上策”。“亚太营运中心的营运与否，全赖台海两岸关系的发展，双方若无法直航，‘营运中心’的构想也就不过是空谈而已”。田中直毅（日本著名经济评论家），他说：“大陆政权得以维系的最终支持点就在于‘民族主义’，台湾如想要独立，对于中国人来说，是在走分离路线，这对中国传统来说，是一项无法接受的事”，“台湾在瞭解到中国大陆这样的立场下，应尽量避免再次刺激中共”，“台湾急于跻身国际舞台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了争取国际活动空间，不惜激怒中共的话，必然会使两岸关系紧张，进而波及经济”。这些“洋和尚”念的经，大体对台湾同胞冷静思考有所启迪作用，因为较实事求是，也对我们较为有利，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二、请企业家唱戏
　　
　　联合报在开展这场讨论时，没有采用三党要人或他们的御用文人唱主角的传统做法，而是让企业家出来讲话。请第一代创业企业家来谈创业之艰苦，如高腾蛟、蔡万才、许文龙、林坤钟、焦廷标、林清波、章民强、林书鸿、王又曾、李克峻等，发出要“疼惜台湾”之声；又请第二代企业家来谈当前的困难和他们的心声，尤其请中小企业主出来讲话。中小企业占台湾企业总数的98%，是它们创造了台湾经济起飞，但如今其资产只占岛内资源总额的2%，而2%的大企业则占有了总资产的98%，这是官商结合的结果。他们大声呼吁“要公平竞争”、“要反对金钱黑道”、“要排除非经济因素”、“要回归经济”、“要安定”、“要消除政治魅影”、“要结束统独之争”、“要革除官僚气息”、“要清明政治”、“要三通”……。让企业界直接在政治舞台上讲话，这是很重要的舆论导向——让真正的民意开口。
　　
　　三、报刊社论述评和问卷调查与专题讨论并举
　　
　　这场活动，不是台湾某一党派或团体领导，而是由新闻界利用台湾“政治民主化”和“新闻自由化”而发起并组织的民意讨论，联合报系过去甚为反共，但在国家认同上，显然与李登辉有别，也没有被李收编，因此精心组织了这场活动，并起了主导作用。他们采用专题调查与讨论、问卷问答等手段，证明影响台湾经济景气的主要因素是两岸关系34%，岛内政治26%，共达60%；而亚洲四小龙经济比较，台湾从四小龙首位降到第三位；亚洲十国（地区）经济比较，台湾工业增长落后于大陆、新加坡、韩国、泰国、马来西亚、印尼、仅略高于香港；影响经济发展诸多因素中，89%和84%的企业负责人认为统独之争和两岸关系是不利因素，这些民意调查很说明问题。在这基础上，联合报系发表了一系列社论和记者述评，指出：“元首外交或参与联合国这样外交作为，目的应在增强国家的实力与提升国家尊严，但是，若这类政策对经济产生的效应来看，却似背道而驰”，“这种偏差作，只要经过几次恶性循环的周期，台湾的经济恐将不支”，“若能建立一个安定、繁荣、公平的经济体系，也就几乎等于建立了一个理想的政治体系”，而“近几年来，有些政治作为涉外政策形同一种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投机或冒险”，“经济一旦垮了，台湾亦将不保”，“亚太营运计划亦将不保”，而政府要“回归经济”，则要革弊兴利，……提出了许多问题和建议，都是很有深度的分析与披露，对舆论起了很好引导作用。
　　
　　四、发动民众附合，这些附合大抵代表了真正民意（略）
　　
　　总之，联合报系发动的这场讨论是值得我们关注的。这场“回归经济”的讨论，与我“江八条”精神暗合，与我批李宗旨相同，应顺势介入，遥相呼应。江总书记说：“世界各国都在制定面向未来的经济战略，把增强综合国力作为首要任务，以求在下一世纪到来时能在世界上占有自己的位置”，“面向二十一世纪世界经济的发展，要大力发展两岸经济交流与合作，以利于两岸经济共同繁荣，造福于整个中华民族。我们主张不以政治分歧与影响干扰两岸经济合作”。我们要进一步宣传“江八条”的这些宗旨，也要利用“经济牌”，大讲两岸三地共同繁荣的好处，大谈二十一世纪中国人的未来，加强经贸合作，突破“三通”障碍，争取政治主动权。从生存利益与经济共荣，展开批李，可弥补我政治上批李的不足，这种形势应为我所用，不能坐失时机。
　　
　　因此我们要对这场民意大讨论认真研究。联合报系名为“回归经济、疼惜台湾”讨论，实为对李登辉之流的批判，从经济角度着手，用台湾民众熟悉的语言，用大量台湾民众关心的事情，组织民意讨论，争取人心，这一套斗争手段是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积极吸取的。虽然联合报系发动这场运动，也有自己的目的，至少为他在岛内知名度和销售利益服务，但也有为我所用之处，对我们掌握岛内政治生态和民意有益，对我们今后做好对台工作是有用的，因此不能视为岛内经济讨论与我无关而不予重视。
　　
　　同时要重视启示。联合报系发起的这场讨论，也向我们提供了好多启示，如台湾利益优先、本土化意识、总统直选、全民公决等等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台湾与大陆经济究竟应怎样合作发展？台湾经济滑坡对我有利，还是两岸共同繁荣有利？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应有所研究有所对策。
　　
　　（一九九五年九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