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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政党政治演变与两岸关系


  郭伟峰:开场白 
  
  今天这个论坛,主要是为《中国评论》一月份准备的。我们这个思想者论坛已经开过将近八十期了,每个月一次,而二○○四年的一月份是很关键的一期,也是我们《中国评论》创刊七周年,两岸关系也面临新的转折和变化。这样我们假澳门这块地方,邀请两岸四地专家召开一个小型的、但是很高层次的论坛,对于沟通两岸的思考,可能有很大的好处。
  
  如何解读台湾的政党政治,对大陆很多方面来说都是一个问题,如何精确解读、如何掌握其演变的过程,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天到会的陈委员、潘敎授一直参与其中,感受必然是深刻的。陈委员在香港写的专栏文章,对我们也有颇多启发;潘敎授的观点,他的文章包括在《中国评论》上发表的文章,也是受到广泛的重视;黄敎授是北京长期研究两岸关系的重要专家,他的大量文章包括在《中国评论》上发表的文章,在台湾也是受到很高的评价。陈江是后起之秀,大陆现在研究台湾问题的专家群已经开始换代了;胡敎授有美国的学习研究背景,现在香港执敎,可以对两岸冷静观察;林社长,也是长期研究两岸问题的专家,写过大量的相关评论。
  
  我们轮流发言,可长可短。就从陈委员那里开始轮好不好?
  
  台湾政党政治发展脉络与现状
  
  陈淞山:很荣幸参加《中国评论》的思想者论坛,也谢谢郭社长能够邀请我参加。
  
  从一党独大到“三大两小”
  
  要谈台湾政党政治的发展,基本上是有一段历史了,而这十几年的发展历史实际上比较重要。
  
  这十几年来的历史,是从国民党的一党独大,走到国民党、民进党两党对抗,走到今天的三大(国民党、民进党、亲民党)两小(新党、台联)。基本上,一党独大到一九九○年演变成两党对抗,二○○○年演变成三大两小。
  
  在台湾一般都会有所观察,就是到底二○○四年以后,这三大两小的政党发展会变成甚么?现在总统大选是泛蓝与泛绿,似乎有两党制的趋势;但是总统大选过后会如何演变,到底会形成甚么,会不会走向两党制、或者还是更多的多元政党,目前还不能肯定。这是目前台湾政党政治发展的一个基本面向。
  
  泛蓝祇因大选而较快重整若输会重新洗牌大分裂
  
  泛蓝为了总统大选在重整,如果没有总统大选是不会这么快就重整在一起的。可是因为重整的基础比较脆弱,祇是为了这一次总统大选,所以选后如果赢,应该还能够继续在一起;如果输,可能会有一个重新洗牌的大分裂。对于国民党,我们认为可能有这样的发展。
  
  所谓的大分裂,包括亲民党与国民党这两个大党,到底会怎么走。尤其是国民党本土派的立法委员与本土派的一些县市长,到底会不会从现在的国民党,因为大选输了而出走。如果选赢,当然大家祇是政治上的卡位,在国民党的政治版图上面,在哪一个地盘上做他们未来发展的基地,基本上他们还是会整合在一起。可是如果选输了,大概国民党会面临比以前更大的分裂危机。
  
  民进党议会路线已经确立派系共治式微陈水扁为共主

  从民进党来看,民进党在九○年代之前,事实上是一个路线论战。从议会路线或者革命路线,或者所谓的台独路线跟议会路线,这两个名词其实有一点等同,当然性质不完全一样,事实上议会路线跟街头路线,有一点点味道好像是部分人士会要走到比较急进的革命路线,但是街头路线未必一定要走革命路线。这是一个前提。

  从九○年代之前走过这样的派系论战,走过所谓的议会路线跟街头路线,论辩也好,或者斗争也好,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这个情况直到九一、九二年总统直接民选的宪政体制,才开始确认民进党的路线就是议会路线,而不是街头路线。所以到整个总统直选以及前面的国会改选,从九三、九四年开始,确定了民进党走的是议会路线。这样的情况延续到二○○○年的总统大选,议会路线是更清楚确立出来,因为民进党执政了。若是叫执政者天天走街头、天天搞游行,事实上是不大可能的,因此可以说这个议会路线是相当确立的。

  祇是说,这样的一个路线发展,也会随着二○○四年的总统大选,到底民进党能不能继续执政,会有一个可能的冲击跟变数。如果选赢了,这样的民进党一人独大的派系共治情况,会继续维持下去。派系共治从陈水扁执政的二○○○年开始,事实上派系是有点式微——派系的那种分界也好,派系之间的利益冲突也好,是比以前降低了。就是说,以前的派系政治大概在抢占立法院的舞台,到了陈水扁执政以后,这个派系政治反而是统领在一人领导下的派系政治;派系直接的区隔和派系之间的对抗,其实是降低了,因为有真正唯一独大的共主产生。这是派系式微的变化。

  再者,路线也合一成完全的议会路线,与其他政党会有一些合纵连横的关系,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台湾团结联盟这样的一个新兴的政党。这些是我们在整个台湾政党政治发展上面看到的现象,也可以从中看到未来的变数。
  
  台湾政党政治有其特别之处

  黄嘉树:台湾的政党政治,如果与西方的或者说与比较成熟的政党政治相比,当然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已经基本上具备了西方政党政治的竞争格局和基本面貌。而由于台湾特殊的历史发展和社会情况,导致目前台湾呈现的政党政治,与成熟的西方政党政治面貌相比,有其自身的一些特别之处。

  和平竞争架构掩盖了革命内涵

  第一,台湾的政党政治,与西方一般的和平竞争政权、轮流坐庄,竞选议题主要集中在公共政策的辩论和对一般的民生福利的议题关怀方面,是有所区别的。台湾的政党政治更明显地表现出具有对抗性的议题,比如国家认同、民族认同、族群认同、台湾发展前途的认同,涉及基本定位的价值问题。再与执政和在野有关政策的、腐败的、民主发展的问题纠缠在一起,就使得台湾蓝绿两大阵营具有对抗性或者说是敌我矛盾的性质。所以,台湾的政党政治是一种在和平竞争权力的架构之下,掩盖了具有革命内涵的政党政治。因此当在野变成执政之后,还会采取群众运动的方式,甚至出现官员带头上街的“造反派”做法。

  在两极化的高度对抗的选举氛围中,和政党内在的雠视心理,不利于中间制衡力量的成长。当然,我们看到近五六年来,台湾渐渐出现一批比较理性,就是超脱一般政党对立或者说族群、台湾认同等,希望在公共政策、民众福利等方面取得制衡的选民。简单说,就是在原敎旨的民主本义的角度上成长起来的一批理性中间选民,这在大都市中表现得更加明显。

  威权痕迹明显派系组织突出

  第二,由于长期国民党一党独大,使得台湾的政党政治有着很强烈的威权政党或者说独大政党的痕迹。

  我们可以看到,台湾的几个政党在党内的运作模式上,还是有很明显的个人色彩,以及“打组织” 这种与西方的宣传战颇为不同的做法。

  民进党原来派系共治,在党内有比较多元的民主。但是从阿扁兼任党主席之后,渐渐也出现阿扁一言堂的现象。好像党内民主不像当年草根时代那样。感觉上,有甚么样的执政党。就有甚么样的反对党。这种一人独大的状况,在领导权威的强化上,和西方不完全一样。

  第三就是组织上的不同,因为一人独大的政党一定有组织。民进党擅长文宣,实际上也是一种组织作用的发挥。台湾政党的组织性,相对于西方政党,基本上还是比较严密的。一个独大的党魁和一个相对比较严密的组织,与西方比较散漫的柔性政党的组织方式,也不完全一样。

  第四,在一个独大的党魁和一个相对比较严密的组织中间,就是派系,这也是台湾政党政治的一个特点。国民党有派系,民进党的派系更是合法存在的。

  泛蓝转推出公投乃势所必然

  潘锡堂:台湾政党政治的所谓合纵连横,其出现或者逐渐衰微,或多或少与大党内部的路线之争以及权力之争有很大的关系。就是说,在实质上是权力斗争,但是经常是以路线之争的名义来将赤裸裸的权力斗争予以合法化。

  持续撕裂走向理性的过程

  关键时刻总是故技重施

  十几年来,台湾的政党政治一直想要走向更成熟、更理性、像西方国家那样的政党政治,可是一直无法跳脱统独及国家认同、省籍情结。不管是大选还是立委选举,甚至地方的选举,每一次都是让省籍情结、族群对立,或者是所谓的国家认同、统独意识,有目的地、有意识地一直割裂、撕裂台湾人有意走出激情、迈向理性的过程。基本上,操弄者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用激情手段拉拢选票、广求认同、争取支援。这种方式,是炒短线的、不理性的,坦白讲也是不道德的。但是在台湾的从政者,包括平常口口声声讲理性问政的从政者,经常在选举的最紧要关头,重施故技。

  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施故技,使得台湾在三年前实现政党轮替之后,原距离的政党政治可以走向更理性、制度化的框架,但是我们看到,到距离下一次总统大选祇有一百来天的时候,绿蓝阵营分别都还是用走回头路的方式。

  大陆质疑大选导致台湾失控泛蓝不逆势操作难以翻身

  比如泛蓝在最早反对泛绿的公投立法,到演变成支援公投立法但是要有底线,再演变到公投立法可以没有底线。

  是泛蓝为了胜选而没有原则吗?是为了胜选而不择手段吗?大陆一些学者质疑泛蓝为了胜选而没有原则,甚至与泛绿一样堕落,那么大陆还能够不闻不问吗?因此不能再坐视不管,即使不武吓也要文攻;不能再低调,不能再沈缄,不能再害怕出手过重。这些大陆学者认为,连泛蓝为了要求胜选而变成这样,大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坦率地说,大陆对泛蓝还是有某种期望。但是看到泛蓝在短时间内病急乱投医,在公投、修宪方面急转,因此非常担心。他们也担心,泛蓝这么大逆转,在广大的台湾老百姓面前,如何自圆其说。

  大陆原来还是采取文攻为主的方式,到官方都要跳出来。本来还是以涉台学者为主的文批,现在官方跳出来,从汪老到王在希。为甚么这么做?他们担心台湾因为一场二○○四年大选,整个都失控了。朝野都在搅和公投和新宪,未来何去何从,坦白讲,北京也没有把握。北京也质疑泛蓝这种今天一套明天一套,到底在台湾老百姓那里有没有信用?
  
  可是泛蓝也有一套证明自己说辞的正当性。他们强调公投可以,但是版本要清清楚楚呈现在选民面前,不可以挂羊头卖狗肉。不可以表面说公投祇是涉及到民生议题、公共议题,实际上是包藏独心,因此国民党要设限,要有前提。后来发现设限的前提,反而被泛绿阵营戴上反民主、反改革的帽子;这个帽子之沈重,让泛蓝阵营喘不过气来。这一路的阴差阳错,使泛蓝在短短两个礼拜民调出现大幅下降。

  从泛蓝的角度来讲,如果今天再不做逆势操作的话,很难扭转颓势。为了胜选,即使面对大陆的质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对于泛蓝而言,祇要明年大选不拿回台湾的执政权,一切都是空谈;所有的改革、一切的理想,都沦为幻影。鉴于此,泛蓝也就顾不了那么多,还要寻求北京的谅解。

  台湾政党政治特质有其社会基础

  胡伟星:台湾政党政治的特点,更多地还要从其社会基础来看,从政党政治与台湾社会的关系、从社会与政党的互动来分析。

  第一,任何政党政治的发展,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发展或者社会民意的发展。

  第二,政党既代表了民意、代表了国家发展路线之争,同时也去塑造民意。而台湾政党在塑造民意方面非常有特点。从国民党逐渐衰落以来,民进党对国民党的挑战,在某种程度上就反映了民进党在国家认同上要采取另外的极端。这种竞争的策略或者说他代表的理念,使台湾的民意开始两极化。所以民进党通过打省籍牌、统独牌,在国家问题上对国民党发起冲击。民进党在选举中表现的成功的煽情,在某种意义上也表现了台湾民众的政治性格。特别是在敎育水准不高的地区比如中南部,民众普遍有一种抗争的性格,这与五十年国民党威权统治也有关系。台湾人最喜欢唱的是“爱拚才会赢”,这非常突出地反映了他们的政治性格。而民进党的选举、动员,基本上适应了台湾民众这种政治性格。

  第三,台湾选举的竞争性比较强,政治议题的变化速度非常快。这就导致在西方选举中见不到的很多劣质选举手段,在台湾都可以见得到。虽然有规则,但是法不责众,往往执行中起不到任何作用。为了选举,有的政党以选票最大化为目的,甚么都可以做出来,理念都可以放弃。选民的民意在很大程度上被政党牵着鼻子走。

  第四,二○○○年实现政党轮替,但是其不成熟之处在于,上台的政党会选举不会执政,且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在搞选举,在公共政策特别是经济方面搞得一团糟,做法上很多成分像在野党;在野党反而像执政党。民进党都执政了,还发动二十万人上街,那是向谁示威呀?

  民进党“建国党化”,国民党“民进党化”

  林昶:有一个很显着的现象,就是民进党已经“建国党化”,而国民党逐渐地“民进党化”。最近陈水扁提出公投、制宪,以前都是建国党提出来的东西。

  目前民进党已经偏离“台湾前途决议文”的方向,走向原来建国党主张的东西。而国民党最近的一些主张,就类似“台湾前途决议文”:比如中华民国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中华民国在台湾等等,有些类似“台湾前途决议文”中有关国家定位的论述。现在剩下来祇有一个不成气候的新党,还是基本坚持原来的理念。

  这几个月政党色彩的变化比过去几十年的变化都要快得多。台湾的政党政治与西方也好、与社会主义国家政党政治也好,已经完全脱节了。其中国民党、亲民党坚持的一中原则、不主张台独,可能也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就算连宋配赢了又怎么样?因为他们有外省人的原罪,而且整个台湾社会已经形成了一种台独有理、统一有罪的社会氛围。

  以台湾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搞统的公投的机会很少很少,搞独的公投机会很多很多。所以,统独公投实际上是台独公投。

  从选举看岛内政党政治的变化及走向

  陈江:近几年,台湾岛内各党派以权力斗争为主线,在“拚选举”的搅动下展开激烈缠斗,将统独矛盾、省籍矛盾、朝野矛盾、官民矛盾不断激化,使得台湾政局变得扑朔迷离、动荡不安。现在回头通过近几年岛内选举对岛内政局进行一个梳理,已经可以对台湾的政党政治进行一个较为全面的把握。

  首先,二○○○年“总统”大选,台湾完成了以政党政治为特点的政治转型。

  第二,二○○一年“二合一”选举,台湾的政治版块发生了结构性变化,台湾政坛上“蓝”、“绿”两大阵营对抗的格局基本形成。

  第三,二○○二年“北高”两市选举,“蓝”、“绿”阵营对决。民进党以不大的优势保住了高雄市长的位置,并成为该市议会的第一大党,但是在陈水扁和民进党中央全力辅选的台北市却遭到惨重失败,台联党更是全军覆没,民进党上升的势头第一次严重受挫。虽然表面上仍然保持“北蓝南绿”的局面,但是民进党和泛绿阵营的士气已受到严重打击。

  郭伟峰:泛蓝执政或者民进党执政,对台湾政党政治的发展会产生甚么样的重大影响?黄嘉树敎授刚才讲,台湾大选在内涵上具有革命性,如果这样推下去,这种革命性会如何体现?这可就不是西方民主国家的那种轮流坐庄式的政党政治模式了。陈委员刚才也表示,如果民进党此次获胜,国民党面临比以往更为重大的分裂危机。那么请大家放胆预测一下未来可能的发展。好不好?

  泛绿若败会致使内部生变

  “连宋配”是国亲必然选择

  陈江:就民进党来说,从二○○○年三月赢得选举开始,争取实现二○○四年连任,就是陈水扁及民进党最重要的政治目标。三年来,陈水扁一方面通过标榜所谓“中间路线”争取民心以扩大对其支援的“民意基础”,另一方面全力打压泛蓝阵营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其争取实现连任的威胁。但是由于民进党执政效果不彰,陈水扁、李登辉的个人影响力大为下降,三年来支援民进党的“民意基础”并没有明显扩大,而支援泛蓝阵营也没有继续减少。所以挑动泛蓝阵营继续分裂、内斗仍将是陈水扁在二○○四年实现“连任”的关键。而泛蓝如加快内部整合过程,则会对陈水扁产生最直接的严重威胁。而一旦失去政权,陈、李之间的矛盾将会凸显,泛绿阵营的内部团结可能由此生变。

  就国民党来说,二○○二年的选举使该党基本止住了政治实力一路下滑的势头,巩固了在泛蓝阵营中的主导地位,增强了经由整合泛蓝阵营实现第二次政党轮替的信心。而且有马英九这样一个可以牵制宋楚瑜的重要筹码,因而,“连宋配”是国民党的最佳甚至是唯一选择。

  就亲民党来说,北高两市选举中出现了被边缘化的危机,宋楚瑜的光环因马英九的扶摇直上而有所褪色,亲民党在泛蓝阵营中的回旋空间受到挤压。而参选下届“总统”是宋楚瑜的最后机会,不能缺席。如果泛蓝不能在二○○四年夺回政权,二○○八年的大选将是马英九与陈水扁的接班人的对决,宋楚瑜的政治生涯将告结束,亲民党也可能走向泡沫化;因此宋楚瑜在“大局为重、选胜为上、民意为先”的原则下,最终委屈求全,接受“连宋配”,以期先取得政权,再图发展。
  
  大陆无法在台湾民众中间传导自己的政治资讯

  胡伟星:此次大选,在政治议题的主导上与以往相比,可能表现更加突出一点。以前的选举,在议题上变化是比较多的,但是主轴不会大变。但是最近一两年,政治议题越来越突出,特别是集中在国家认同问题上。整个议题,对民进党相对有利。

  这种议题对大陆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在两岸关系方面,大陆对这种议题的回应,我觉得是没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没有办法去影响这种议题。特别是大陆的政治资讯没有办法透过这种政党的体制,达致台湾的民众,没有办法在台湾民众中间传导自己的政治资讯,展开有效的辩论。

  实际上两岸之间没有一个有效的政治对话,等于是台湾一边在主导这个议题,大陆没有办法回应。
  
  泛蓝主动出招力图扭转颓势

  潘锡堂:泛蓝之所以会在其一向主张的反公投议题上大逆转,因为他们清楚地发现,这些日子来,在泛绿主导议题的情况下,泛蓝一直想要扭转颓势,必须抛议题。但是泛蓝一路以来抛出的许多议题包括经济议题,是软趴趴的。而且现在经济有所回升,阿扁也有点话可以说了。泛蓝本来是想主打经济及两岸议题,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显得有气无力。而泛绿打出的几个议题,却几乎是刀刀见血,这就使得泛蓝内部的职能小组开始有危机感。

  这个危机感就是,今天参与这场大选,我们到底是在求得一个理念的突显,还是要最终救台湾?而救台湾的一个前提,就是要拿回政权。不拿回政权,现在讲再多的理想和理念都是没有用。在这种情况下,泛蓝经过内心挣扎,就是要把泛绿“主导议题、模糊焦点”的趋势扭转过来。怎么扭转?意思就是说,你打公投、打制宪,那我也打公投,而且要不设限的公投,以免被你冠以乌笼似的公投,我的公投比你更急进、更前瞻。我不但不设底线,不阻挡民进党的统独公投,甚至我还催促赶快地立法成功,甚至还入宪;你说二○○六,我说二○○五,比你还早。甚至明年二月,泛蓝、泛绿大家各提新宪的版本,大家来举行辩论。类似打蛇随棍上的方式,我不再闪躲,而是主动出招。这样的一来可以完全扭转泛绿把泛蓝定位为反民主、反改革、反民意,丑化为封建、黑金、复辟的旧势力的企图,主动贴近民意;且在必要的时候,贴近民意还走民粹。泛蓝通过这种方式,来将已经退到无处可躲的守势,反被动为主动,逆势操作,告诉台湾的老百姓,泛蓝是有理想的,是贴近民意的;而且老百姓心中想的东西,我们可以具体反映。泛蓝在公投、新宪问题上积极主动,除了可以突破所谓的“反民主、反革命”的魔咒以外,同时还可以真正将泛蓝最后的底牌亮出,就是我们来决战经济议题、公共政策议题。

  就是说,泛蓝必须突破在公投、新宪等问题上被丑化的“反民主、反改革”的魔咒,才谈得上真正的蓝绿对决。而且通过比泛绿更加超前,反制泛绿,就可以将泛绿模糊焦点、转移视线、混沌不清的状况加以厘清,真正开始对决双方的政策主张。

  我个人认为,公投、新宪都是高来高去的,这一波双方可能都还是五五波,当蓝军真正扭转颓势,过了这一关之后,就开始真正把重点放在经济议题上。

  比如,在必要的情况下,对两岸直航进行公投,这样可以迫使阿扁不能再一方面讲三通是必走的一条路,可是又基于民进党反“三通”的情绪,实际上是不乐见三通尽早实现的。就是说,可以用这种方式逼阿扁摊牌,表明他到底是不是真正从提振台湾经济、关注台湾民众生活的角度去考虑。就是说,可以逼使泛绿在过去所抛出的许多议题方面能够马上摊牌。

  这一阶段岛内蓝绿阵营好像出现一种毫无原则的、为求拉抬声势不择手段的混乱状况,可是我觉得,以后的一百天,除了国家认同等问题之外,慢慢地会厘清两大阵营在公共政策包括经济议题的主张在哪里。

  大陆对此很为难,因为原来对蓝军的寄望突然出现了问题,北京对此逐渐拉高批判的层级与强度。当然,批评是有区别的。北京是必须表态的,因为如果不表态的话,蓝军不会言吴判,但是绿军会言吴判。因此我认为,北京在表态的方面,对于尺度、分寸的拿捏非常重要。而且如果不表态,蓝军反而会被绿军戴红帽子。

  对蓝军转变逻辑上可预料

  大陆对台独有自己的标准

  黄嘉树:从蓝军的转变来讲,虽然大陆不是很乐见,但是对于学者来说,从逻辑上应该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因为理论上,公投这个价值被确定之后,我们可以十三亿人一起投呀,可是这个话泛蓝讲不出口。所以泛蓝最后退让到所有的议题都由人民来决定,与其同意公投作为决策的最高权威的这样一个逻辑,是一个自然的结合,大陆应该能够理解。

  我们担心的其实是法理架构的倾斜问题,对未来长期的两岸关系的影响,那这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我们现在的武力不是用来促统的,而是用来反独的;如果你这个“独”没完没了地搞下去,大陆就不得不使用武力。

  “台独”最后到底由谁说了算,最后台独的标准如何来认定?比如民进党有些人认为,我就永远留一个小尾巴,反正我最后那一刀不切下去,就是对全世界都说台湾早就独立了,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但是唯独在必要的时候、且不是所有的时候,在美国压力大了时候就晃一晃小尾巴,表示你看“我还没有”;对大陆在关键的时刻,也晃一晃这个小尾巴说“我还没有”。但是,大陆对台独有自己的标准。

  这一次为甚么大陆对公投的问题比较敏感,或者说是比较强烈,就是因为他涉及到一个基本的法理问题。

  我们对公投的政策是这样的,除了统独问题以外,对公共政策、民生议题,你们用公投的方式来寻求一种决策,我们大陆都不管;但是涉及到台湾主权变更的时候,涉及到领土主权问题的时候,台湾两千三百万人的公投,是无效的,因为这涉及全中国人民主权权益。所以,中国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必须明确态度。

  如果说统独公投,由两千三百万人就可以决定了,认为自己就可以决定了,这本身就把我们十三亿人的主权权益给甩在一边了。

  在两岸关系方面,如果泛蓝胜,“统”是不会统啦,但是“独”可能会减少一点烈度。但是如果泛绿胜,两岸关系的前景很难想像,不乐观,因为已经基本上撕破脸了。“四不一没有”是“台湾前途决议文”的精神继承,现在搞制宪,实际上是重新转回民进党有关“独”的论述了,起码对两岸关系的互信是一个非常大的伤害。

  就经济发展方面,如果泛蓝胜,应该能够乐观。甚至有人说,现在台湾的股市好,就是因为大家等着泛蓝胜,才提前投资的。

  如果泛绿胜,泛蓝的中生代会崛起,宋楚瑜、连战都会退出历史舞台。当然泛蓝还会有相当的选民支援,这股力量还是存在,国亲合并是必然的;而泛蓝本土的一部分,可能会被挤得边缘化。如果泛蓝胜,我个人觉得国亲合并也是早晚的事,执政资源可能会提供新的凝聚力,将他们黏合在一起。

  如果泛蓝胜,泛绿也会有一定的分化,阿扁可能就被洗牌洗下去了。台联就站到最左,去接受民进党筛出来的一部分人,而民进党内的一部分人,可能就会重新思考选民的选择。新中间路线再抬头之后,与国民党被边缘化出来的一批本土派,再结合成一股势力,那可能是又一种政治版图。

  对二○○四年大选的分析预测

  泛蓝胜选国亲将合并积极发展两岸经贸

  陈淞山:如果国民党和亲民党此次能够赢得大选的话,在政治卡位、中生代竞技、立委提名以及因为政治分赃而产生内斗,都是正常的现象,大家都会看得见,在两岸关系的主轴上,会比较维持现状,积极发展两岸的经贸关系,大概也可以看出他们的主轴会往这个方向推。当然,国亲合并是很自然的现象,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泛绿胜选国亲将分裂、国民党大分裂

  如果是泛绿赢,民进党这边拿到总统大选胜利的时候,情况将有很大的不同——国亲不可能合并了,国民党也一定会大分裂。这样的情况如果出现,对泛蓝阵营是一个重创,会产生很大的危机;这重创和危机,至少会使国民党减损一半的力量。一半以上的国民党立委或者说本土派的立委肯定出走,那不是连战是否还存在的问题,而是国民党整个崩溃。亲民党也必须要独立自强,必须要独立在台湾拚,从第三大党变成第二大党,向着这个角色去努力;因此,他们与国民党一定呈现激烈的竞争关系。由于要等四年才有总统大选,这四年内如果亲民党不把国民党的地盘拿下来的话,那么亲民党终归也是走向小党的命运。所以这种情况,会造成国亲分裂,国民党大分裂。这样的情况等于是政治上的洗牌,对国亲两党的打击是相当大的,所以他们一定要赢得胜选。

  以泛绿来讲,除了胜选这样一个情况可以让民进党、陈水扁的领导更稳固以外,也使泛绿比较有机会在明年的立委选举中获得过半席次的结果,不会像现在这样朝小野大。我认为这样的结果,是比较有可能的。基于刚才所讲的,国民党会分裂,国亲会分裂,就会制造出这么多的问题让民进党在立委选举里面,得到过半数的席次。就是这样一个基本论调。

  民进党想要胜选,但是心理上都有败选的准备

  即使陈水扁输了,以陈水扁这么年轻的情况下,他在民进党内的领导地位会不会式微或者衰败呢?我想应该是不可能看到的。就是说,对他的路线也好,对他个人的行事作风也好,民进党内确实有不同的看法与批评。可是在民进党内,并没有出现过一个,即使是在野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可以取代他的人。无论是谢长廷,还是原来的前辈许信良、施明德,其实在民进党这十年的发展里面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可以取代陈水扁的人。

  当年他在市长选举输了,那是一个很大的挫败,但他也还是在党内无人竞逐的情况下担任总统的候选人。如果此次输掉大选,其实对他来说是一个再八年的机会,就是四年之后再八年的机会。

  因此就民进党的定位来说,并不以这一次的胜负作为民进党未来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转折关键,而不像国民党、亲民党那样。民进党的整个战略目标,当然第一是希望胜选;第二则是当民进党败选的时候,怎样熬过四年,四年之年再继续执政。这是民进党的大方向,所以我们比较不是一个炒短线的思维。因为我们执政才四年,我们没有那么快地腐败而舍不得下台。我们心理上都有想要胜选,但是也都有败选的心理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路线会有调整,新中间路线也好,或者务实台独路线的出现也好,也许会有这种倾斜,因为钟摆效应会产生这种变化,可是民进党内还是会在以陈水扁为共主的情况下,继续呈现陈水扁一人之下的集体领导模式。这个是我们如果打输的情况下,会看得到的情况。

  国民党不能扭转保守形象是最困难的问题

  以目前来看,台湾政党政治的发展,政党领导人的权力太大,这种强人政治、威权民主政治的情况,短时间之内不容易改变。无论二○○四年谁胜谁败,台湾这种政党政治的情况,可能没有五年到十年,都不可能脱离这样一种威权民主政党的特色。

  政党轮替以后,朝野政党的角色、功能是有调适不良的情况,我也承认我们的情况是执政不像执政,在野不像在野,都做得不好。这样的情况,当然有其历史背景。执政党执政能力不够,在野党在野能力不够,都有这样的矛盾。大家都在调适,如果给民进党有更多的执政时间,民进党这一部分应该可以克服。如果让国民党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办法调适在野,却又重新执政的话,他的保守和反改革的一些缺点,短时间还是看不到他们可以改变。就是纯从国民党的政党发展来看,最担忧的是这一部分。

  所以在台湾民众的心里,抛开统独的论述、统独的一些纠葛,事实上民众基本上对民进党和国民党是有不同的看法,一个是改革派,一个是保守派、反改革派。是有这样一个思维,这个思维如果没有打破,国民党、泛蓝阵营要再度执政,我觉得是很困难的。祇是说现在因为结构性的问题,陈水扁要拿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选票是不容易,这是结构性的问题,但是在政治的形象上面,国民党并没有因为这四年的在野,而将他们扭转出一个改革的形象,这是他们最困难的部分。结构上他赢,但是在政党的发展形象上,目前还是处于劣势。

  在台湾的选举中,不要说总统大选,就是在立委选举、县市长选举中,经济议题和公共政策的议题,从来在短时间内就看不到效果,未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看得到。这种比较理性的辩论,或者说理性的选举的机会,应该说还看不到。因为政治会被激化,选举的议题因为有统独、因为中国可能会武力犯台,这种威胁之下,政治议题、两岸议题,我们永远看得到,在这么一段时间里面,民众关心的还是这个议题,还是关心会不会被统一。

  台湾民众比较不是关心要不要台独,而是关心会不会被统一、会不会被并吞。这样的一种情结,没有办法打破。对于台独不台独,民众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所以对于台独其实是比较模糊的,但是对于被统一,则是看得清的。这种情绪没有办法改变,你说主张统一或者主张一个中国的国民党或者亲民党,其形象不会因为提出修宪或者公投就有影响了,在这个议题上明显他们掉入了陷阱。在这个大的架构里面,会不断地在这三个月、四个月里面,他们会一再地被挑战。尤其是到了大辩论的时候,这个议题一定会让国亲两党有更多的矛盾出现。

  泛蓝依赖结构性选民优势民进党尚不善用执政资源

  我觉得,国民党在选战上是走错了,走偏了。当大的框架走偏了以后,想要拉回经济议题更困难。经济议题不用你讲,人民会感受的。台湾经济这几年确实不是很好,国际大环境也好,执政者做得不好也好,或者在野党为反对而反对这种不理性的杯葛也好,都造成了台湾的经济情况不好;民进党有责任,国民党也有责任,这是谁都回避不了的。陈水扁有责任呐,做得不好啊;可是所有的法案、所有的经济议题在立法院,是被席位过半数的国民党、亲民党的泛蓝阵营全力地杯葛,所以好的经济发展方案、长线的民生法案通过不了。民众是骂执政做得不好,但是根本的问题是骂国民党为甚么要这样搞,为反对而反对,不服输。

  所以这样相比较的结果,民进党好不到哪里去,国民党也没有在这里加分多少。他们祇有结构性的,想台湾维护现状的力量比较大,还有在外省、客家族群的选票确实是明显高过陈水扁的影响,在这个方面有比较大的优势,他们是企图在本土选票上拉更多票过来,所以配合民进党搞公投、搞修宪,但是效果能有多大?

  国民党参选从来就是靠布椿、靠组织基层的,原来布椿有各种行政资源配合,但是现在这个部分已经缺了一角没有行政资源了,缺了这一角以后,他们在组织布椿,在基层选举操盘里面能够得到多少分数?这是他们弱的地方。

  可是民进党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因为民进党基层组织力量很弱,早就输给国民党当时的情况。更何况民进党不是那么懂得利用行政资源,去做整个地方组织的发展,或者与地方派系的结合。民进党这一方面很弱,所以执政的优势并没有办法充分地利用,民进党在这方面也加分不了多少。

  目前双方都是在争这个过半的选票,就是在占总选票百分之七十的属于本省籍的选票之中,谁能够拉到其中的百分之六十,谁就会赢。

  国亲的修宪、公投是为了选举

  现在拚的是这个。那么你认为国民党讲公投、讲修宪能够吸引他们的选票吗?这个已经是民进党的招牌了。无论他们讲得多么急进,民众也不会相信,因为民众前不久还听到陈水扁讲新宪法的时候,连战在骂“无聊”,马英九在说公投没有法源就不能公投,但是如果公投有法源的话,他会支援的。可是,基本上国民党以前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要杯葛公投呀,现在祇是为了选票而赞成公投,所以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玩假的,我想祇有中国不知道他们玩假的而已,台湾民众都知道。

  所以,如果中共的反应说,如果连国民党、亲民党为了选举都这样附和的话,台湾肯定会走向更急进的独立等等,其实大可不必作这样的反应的。因为国民党、亲民党是玩假的。

  当然,国亲两党这样做,是会鼓动民众向台独发展的气势,因为以前讲台独、讲公投、讲制宪,会让人觉得害怕;现在不用,连国民党都在讲了,还有甚么好怕的?会有去除民众恐惧心理的作用。以前国民党说如果搞公投、搞制宪,两岸一定战争,他们在台湾是这样敎育、这样宣传的,可是现在他们自己这样讲了,也没有讲这样会战争嘛。
  
  修宪、公投对台独气势有鼓动作用

  所以在民众的心情上,如果说对台独有发展的话,是让民众比较可以接受公投不一定是等于台独,制宪也不一定等于台独,而是让台湾有更大的筹码和机会在未来的发展里面对抗中国。

  这条路,会让台湾形成一个很大的内部共识,纵使国民党选赢了,或者国民党选输了,这个共识已经固定下来了。就像当时李登辉讲“两国论”一样,把两岸关系的主轴定位下来了。当然不是很成功,但至少那个方向定位下来了。
  
  这次选举,确定让国民党走到修宪、公投的陷阱里来了,对此他们也是很难脱身的,很难自圆其说。

  如果从这个观点看,台湾的更民主化和台湾更深化的民主,是看得到的。如果中共要解读这样的情况是台独路线的一个更大的发展的话,我觉得这是各自认知的不同。就像黄嘉树敎授所讲的,各自对台独的定位是不一样的,我们认为维持现状、保卫台湾现在的情况就是台独,那么你说这个台独,跟你们认知的台独是不是一样?

  陈水扁知道哪个部分会引起战争

  维持现状,台湾已经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其实维持现状就是独立。以陈水扁的思维,他并没有想到要去改国号呀,他也没有想要去改领土呀,那个部分不是他所希望碰到的政治禁忌。

  所以,在民进党在野的时候,每次分裂之前,在新潮流系要搞法律主权、要搞台独定义的党纲的时候,陈水扁都把他们拉回来,让他们务实一点,搞“四个如果”,搞“事实主权”,搞“住民自决”的所谓的公投党纲,他都是把他们拉回来的。就是党内有一部分人想要冲出去,他马上把他们拉回来,让他们务实一点。因为他知道他所认知的警戒区在哪里。他不愿意走到那个会引起战争的警戒区,但是他会随时走在那个边缘。这是大陆对他不放心的一个基本情况。

  我认为陈水扁一定会在“四不一没有”的这样的一个框架里面,去进行台湾民主化的制宪也好、公投也好,是现在他会努力的大方向,即使选输了也不会改变,但是就是不会去搞改国号、改领土这样的发展。在陈水扁的政治思维里面,他知道这个部分是可能会引起战争的。

  达到修宪目的并不容易五权宪法本身已经残破不堪

  如果以两岸关系对台湾政党政治发展的影响来看,那么不论谁执政,每一个政党的内部都会产生路线之争,台湾的民主发展就是这么进步嘛,使得每一个党的内部都会有这些论战。陈水扁当选总统的时候是新中间路线取胜,现在来看并不是新中间路线,而是比较急进一点的。可是解读这种比较急进一点的路线的基本定义是,害怕所谓中间选民的流失。就反对所谓急进路线而言,不是从心理上认为这种急进路线是错;纵使选输了以后会被批判,其实祇是对这样一种主轴路线如何重新包装、让选民能够接受并免除一些恐惧所进行的一些修正。所以他的思想、行动的脉络基本上是很清楚的。

  如果陈水扁可以继续当选的话,两岸路线其实会拉回务实路线,而不是像现在看到的这种急进路线。当然,拉回务实路线,在两岸互信不足的情况之下,要重新开启谈判,难度会很高。如果大陆能够瞭解、认知陈水扁不会去碰触两岸战争这样的政治警戒线的话,那么这个机会才有。

  我们也希望大陆的政治领导人对台湾的政治解读、深化民主的一些制宪、修宪、公投,应该能够有比较好的体会。事实上在台湾现在的宪法版本里面,“五权变三权”就是制宪,并不是祇有修领土、修国号、修国旗才叫做制宪。第二,以现在台湾的宪法版本来讲,要三分之二的立委出席、三分之二的立委同意通过,如果这样看,台湾几年才会走到修宪的情况?没有一个党可以修宪的,没有一个执政者可以修宪的。不交给全民去复决、全民去投票、全民去公投,台湾能搞甚么修宪呢?

  台湾的五权宪法已经残破不堪了,总统与行政院长的双首长制的问题,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说陈水扁做了总统之后,他不用到立法院去报告,不用让立法委员直接向他质询、监督,可是行政院长是他派的,立法院每天在那里骂,但是骂多了也没有用,因为最高行政首长是有责无权。

  对于台湾的这种宪政体制,事实上大家都不满,本来就应该改,所以我们希望中共这边应该预留一个陈水扁当选之后能够进行谈判的空间,还要注意到底有没有正确解读陈水扁这样的一些制宪公投的政治主张。大概要有一个比较正确的拿捏,可能对两岸关系处理会有比较好的发展。

  泛绿若胜选可能重归一党独大

  郭伟峰:今天各位专家学者对台湾政党政治各抒己见,这对于在一月发表的“思想者论坛”是太重要了。

  二○○四年大选,对于关注台湾问题的专家学者、传媒来看,应该是台湾政党政治是不是走向成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考验。现在感觉,可能还真的很难会走向成熟。

  台湾的政党政治是一个混合体,不可能像西方成熟的政党政治那样一种体制。我觉得,大陆对此次台湾大选也曾有一定的幻想,倒不是谁上台的问题,而是通过二○○四年选举,看经济议题等等,能不能摆上桌面来谈。如果这能够成为一种风气之后,会不会意味着在二○○四年大选之后,台湾政党政治会比较成熟地走上两党制,现在看来,这个结论恐怕是不敢下的。

  如果真的泛蓝垮了,后果是很严重的。我同意陈委员说的,出走、分裂、重新组党的可能性都很大,他们再拖下去怎么办?这样将来成熟的两党制的可能性就是不大的了,一党独大的状况很可能又回来了。如果是泛蓝当选,则政党政治很可能步向成熟,因为民进党、泛绿不可能垮。

  第二,大陆对台湾政党政治的认知时间是很短的,很不深入的但同时又是符合规律的,可以说一直到上次大选之前,大陆对台湾政党政治属于有瞭解、有评估,也确实不掌握。上次大选之后,大陆提出对陈水扁“听其言观其行”六个字,其实是对台湾政党政治的形态,有一个重新评估、重新瞭解、重新认识的过程。所以后来我们看到大陆作出了一系列的调整,最突出的是“寄希望于台湾人民”。当然,这个话以前也提过,上次大选之后就更加突出了这一句,在对台工作上做了很多松动、调整,更贴近台湾民众的一些需求,并尽量地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第三,话说回来,如果单单从台湾的政党政治观察台湾的走向,可能大陆一是没信心,二是没耐心。实际上,现实已经在考验大陆新一代领导人到底如何处理台湾的问题。比如此次台湾大选,非常值得观察。

  阿扁若期望北京不要言吴解

  他须有东西证明不会走向台独

  潘锡堂:就是绿营这边期望大陆对阿扁有深入的瞭解,不要言吴解了阿扁。可是阿扁一路走来的态势,北京自然有评估,北京对阿扁是高度的不信任。北京认为阿扁就是一步一步来,看看没有反应,就再进一步;一看有反应,就退缩。绿营希望北京不要言吴解阿扁,但是北京希望阿扁不要言吴判,低估北京可能的反应。这里,如何拿捏这个平衡点?

  也许绿营这边认为,我根本没有真正走向台独的意思,为甚么你从头到尾言吴解我?而北京说我眼睁睁看着你的终极目标就是走向台独。在可预见的未来,我想北京对阿扁的整个理解或者是定位,很难改变。北京对阿扁、民进党不是观察一两天,而是长期观察,而且定位、定性也非常清楚。

  为甚么说整个非常重要?如果阿扁二○○四年胜选或者败选,四年之后再卷土重来并胜选,在未来的台湾的政治舞台里面,阿扁绝对是一个少不了的重量级人物。但问题是,北京对他很难有定位上的改变,除非他有政治主张上的调整。大陆实际上对阿扁还是做了很深入的瞭解,虽然也认为他会在战术上调整,但是本质还是朝向台独。这一点,阿扁怎么样让北京瞭解而不要言吴解?恐怕祇说没有用,要有长期的一套东西出来。

  如果二○○四年阿扁胜选,就会碰触到“九二共识”的问题。阿扁可能会认为自己处于主导地位,北京不会那么不务实地坚持不与民进党打交道,不可能;认为陈水扁政府纵使不承认“九二共识”,大陆也不得不与阿扁打交道。这一点,我认为恐怕也是有点言吴判。

  我的意思就是说,陈水扁政府可有要瞭解到,期望北京不要言吴解他,你不如自己能够作出一些更务实的东西,让北京瞭解他的的确确不会走向台独。

  我们台湾的朝野各党经常犯的一个毛病,就是期许对方如何如何,而不去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我到底做了甚么让对方一直言吴解我?

  美国的变化对台湾有启示作用

  黄嘉树:台湾的政党政治是受到强烈的外来因素干扰的政党政治,外在因素一个是美国的影响,一个是大陆的影响,这是任何其他国家的政党政治所不曾面临的状况。

  现在美国要员在台湾选举问题上做的表态,搞不好可能都有左右选情的作用。由于蓝绿双方的差距大概也就三到六个百分点,美国的影响力还是不能低估的。

  美国对于台湾问题的表态有几个非常微妙的变化。

  一个变化是,原来比较强调,台湾问题的和平解决是美国的基本关怀,但是这个和平解决的方式必须能让台湾人民接受。现在美国可能更侧重于两岸都能接受。就是台湾单方面公投,大陆这边不接受,也不能达成和平的目的。

  第二个变化,美国原来不支援台湾独立,是一个静态的,而且是不支援;现在有些动态,有些重量级的人物表示,美国现在是不支援台湾“走向”独立,加上了不支援台湾MOVING TO INDEPENCE,就是往那边移,美国也不支援了。而且已经有官员表态,说美国将来要表示反对台湾走向独立。就是不祇是被动地表示不支援,而且要主动地做一些事情来反对。我认为阿米蒂奇的讲话有含蓄的规范夏馨的意味,而美国对于台独的危险性是有相当的警觉的,他们的判断也认为大陆这些年是克制的。

  第三个变化,是美国与台湾的军事合作在加强,一些实质性的支援也在加强,但是其中似乎有与中国讨价还价的成分。因为美国现在已经认识到伊拉克问题和反恐问题不像他们最初想像得那么简单,有人甚至问我们,中国是不是希望美国陷入第二个越南?是不是希望美国失败?如果美国真的失败了,对中国的利益是甚么?我说我们还没想你们失败的问题呢,也没有盼你们失败呀。但是这证明美国人自己已经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台独再往前走,还能得到美国多少实质性的支援,可能是个问题。美国在判断与中国的关系的时候,是这样讲的——中美关系好起来的话,对美国的利益是微小的;换句话说,多不多中国这个朋友无所谓。但是中美关系如果坏起来,对美国的伤害是极其巨大的;换句话说,如果中国变成美国的一个敌人的话,那么美国是觉得很可怕的。美国绝对不希望因为台湾的问题,迫使本来想作美国的朋友的中国,变成美国的敌人;因为制造这么大的一个敌人,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美国对台海问题小心处理

  西方官员惯于“见甚么人说甚么话”

  胡伟星:有关美国人在处理陈水扁过境、官员表态方面有“两面派”之嫌,其实这祇是一个常态,不是一个阴谋论的东西。

  我在美国呆了很长时间,我觉得西方人的政治文化里面,“见甚么人说甚么话”是非常普遍的,他们有一个“甚么是合适的”问题。小布希来中国,肯定要说中国领导人爱听的,不会讲一些刺激中国领导人的话。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们会表述得清楚一点。仅此而已。

  同样,对于台湾的领导人,特别是美国下边的官员,对台湾人也会说一些台湾人爱听的东西。还有,美国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官员太多了,每个人针对甚么场合、甚么物件、讲的甚么问题,都是不一样的。因此,会给两岸一种模糊的、混乱的资讯。但是我觉得从西方人的政治文化看,不必过多地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解析这个问题,但是一定要理解美国的基本利益在哪里。

  美国人不愿中国成为“大坏孩子”

  美国政府对两岸关系小心处理,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在说法上轻重缓急、重点上都发生变化。包括以前最最支援台独的、台湾的铁哥们阿米蒂奇、沃尔夫维茨,都开始在说法上有所转变。阿米蒂奇前两天还在说,《与台湾关系法》并没有规定美国自动地会出兵,该法祇是要求美国有义务协助台湾、帮助台湾保卫自己。而且祇是要求美国在亚洲地区有足够的、精良的部队来对付冲突。他是这么解读的。他没有说对于台独美国一定会支援,这等于从小布希二○○一年的说法上又后退了。

  美国是世界超强,但是遇到挑战的“坏孩子”也很麻烦。谁对美国最有影响力?是那些“坏孩子”,是金正日,是萨达姆;如果中国再成为一个“大坏孩子”的话,那个影响就太大了。美国当然不希望台湾海峡出现这个问题,所以在中美元首会晤的时候,美国也有这样的感受,就是陈水扁是不是也在向“麻烦制造者”的角色变化?但是美国不愿在正式声明中出现这样的话。

  美国对“一个中国”的说辞越来越空洞化

  我感觉,美国有关“一个中国”的说辞是越来越空洞化了,越来越没有意义了,祇是一个说辞而已。每次中国一谈,他们就这么马上反应。

  为甚么越来越空洞化?是因为两岸在“一中”问题上的差距越来越大,美国人没有办法在两岸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或者是找到一个最小公约数。美国人其实也不愿帮助找,他为甚么要出面找,所以干脆就来一个空洞的对应。但是实际意义就大打折扣了,因为实际意义是具体地如何操作。这个方面,美国越来越回到两党共识——不希望台湾独立,也不希望大陆统一,维持美国的一个既定的国家利益,希望维持台海稳定、不战不和但是也不统不独的局面。

  对台海稳定的最大挑战是甚么,美国人很清楚,原因不在大陆,而来自于台湾岛内的变化。是一种政治趋向的发展,使台湾越来越不稳定,对此美国是有认知的。

  民进党的务实路线、动作及期许

  陈水扁过境纽约高规格,并不代表美台关系大幅提升

  陈淞山:此次像台湾媒体称说的,美国以比较高规格的待遇让陈水扁过境,我们基本上认为那祇是一个正常的礼貌性的接待,并不代表美国对台湾现在的民进党政府有多么友好和肯定,我们并没有认为这样就出现了改变现状的情况。
  
  可是在台湾的选举就不一样了。台湾的选举本来就不是一个纯理性的政治游戏,你说他是民粹操作也好,是一个媒体政治也好,对台湾这样的选举,如果有美国的高规格的肯定,在民众的认知上面这就是高规格的肯定,那当然就有很大的助选效果。美国不是有意要帮陈水扁助选,但是却有对阿扁情势拉抬的一个效用,大概是可以做这样的判断。但是我们也不会就此认为台湾与美国的关系比以前大幅提升,我们不会认为是这样。

  民进党政府与美国的互动较国民党增加三到五倍

  但是与美国有更多的互动关系,其实不是表现在阿扁过境纽约这个问题上面。事实上,阿扁执政这三年多来,我们与美国有非常绵密的互动关系,双方经常有一些高级官员的互动,包括不见报的互动。我们估计过,这种互动比国民党时代大概增强了三倍到五倍。这样的远比国民党时代高的互动关系,从政治上的沟通、外交上的一些互动包括国防的一些互相的配合等等,我想这些是实质外交的一部分,对台湾来讲应该是有比较大的帮助。

  事实上,台湾到底会不会走向独立,不会是美国去助长的,不是美国扶助台湾才会走向独立。基本上,民进党也大概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思维。就是说,民进党本身,从九一年的公投自决这样的一个台独党纲,建立主权独立自主的台湾共和国,及制定新宪法的主张,应交由全体住民以公民投票方式来选择决定。

  民进党实施的是防御性台独

  事实上到九一年台湾前途决议文的时候,已经有做过更改了——任何有关独立现状的更动,必须经由台湾全体住民以公民投票的方式决定。这样的变动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含意,就是说,民进党在整个党的路线的发展上面,已经不是在追求独立的路线上面去发展,而是维持台湾现状,因为他认为台湾的现状就是一种独立的状态;祇要去保护这个独立的现状,保护目前的情况,就是台湾的自主的决定。除非你要变成统一的话,才要公投去决定。我相信台湾要走到统一这个方向来讲的话,纵使没有公民投票法或者公投入宪,也要台湾人民用公民投票的方式去做最后的决定。以台湾民主发展的状况来讲,会有这样的一个情况。

  这样的演变其实从九一年到九九年,民进党的方向是一个防御性的台独。对新宪法的制订、制宪的观念、公民投票的观念,已经早在九一年就提出来了,到九九年也维持这样一个基本的论调。以今天来讲,陈水扁要推动制宪、公投、催生新宪法,是符合民进党长期的思想,祇是说原来不认为那么快会达成。但是现在因为民进党执政,所以比较有机会达成这个政党的基本思想、政党的目标。可是我们也不会认为这样就是会激化战争的台独,所以这个立场我们是很清楚的。如果照这个状况都还会引发战争的话,台湾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是说,如果连这样的情况都还要引起战争,台湾已经没有办法接受了。

  民众既不愿被动接受统一也不愿接受典型意义的台独

  所以我们会反问,到底台湾会不会宣布独立?宣布独立的时候,中共真的会武力犯台吗?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中共不犯台,台湾有机会独立吗?台湾会独立吗?

  以民进党的思想来想的话,我们认为如果中共祇要不会到真正动武的情况,民进党是没有任何的考虑会真的要搞变更国号、领土,甚至大家在定义上的那个最直接的台独。那一种台独的结果,我相信不会。

  在这种情况之下,中共能接受吗?这样的情况,台湾不是祇是因为靠美国会协防台湾,在中共出兵的时候会保护台湾,台湾才会考虑现在的这样一个全民公投、决定台湾自己的前途这样一个主张的。不是因为有美国当靠山,所以我们要去冲台独,往这样的比较独立自主的方向去走,民进党的思维是认为,台湾民众本身不接受任何的当政者,帮他们决定统一,除非他们自己决定。但是台湾的民众也不接受任何的执政者搞真正的独立,所谓的真正的独立就是我讲的要改国号、改领土这样的结果。主流民意到现在从来没有更改过,也没有因为民进党当家了就增加了很多很多人去支援,一定要搞直接的独立,没有这样。

  所以,民进党很多人都一样知道,不会这么傻,去搞那种最直接定义上的台独。除了那些少数急进派的想法以外,在民进党内占百分之八十五的领导者或者说政治精英,是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思考。

  所以,我们认为在公投这个方向上面,在选票上我们占到利益;在台湾的主流思想上面,我们也占据了最好的一个战略地位,在台湾我们应该可以得到很大的支援。

  台湾一定会碰触危险边缘公投问题国民党没有回头路

  美国当然在这个方面会有疑虑嘛,因为你要搞公投,好像要刺激两岸的神经一样。在美国的立场来讲,你不要惹麻烦最好嘛。可是台湾能够永远不惹麻烦吗?今天两岸关系都还在这么一种不统不独的情况之下,台湾都不会去碰触一些危险边缘吗?我相信一定会去碰触的。

  台湾每四年就有一次重要的总统大选,每一个候选人都会在总统大选里面帮人民创造出一个未来自己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发展情况的空间,或者时间、机会;这个空间、时间、机会当然希望说,不要打仗,中共也不要武力犯台,那台湾也不要被并吞式的统一。每一个候选人都会在这个空间之下,创造最大化的政治诉求来吸引选票。所以,不管谁执政,终归必然,这个公投的发展会越做越多。但是在台湾来讲,会让民众认为公民投票是一个很正常的、像一般选举一样的政治行为、政治表现,所以不再那么恐惧了,不再那么紧张了,不再认为这样就会引起战争。

  那么,中共能够接受台湾发生这样的情况吗?我不知道。但是,这肯定是中共再怎么样的文攻武吓,台湾都会走到这个现状。能不能接受,我也不敢讲。我祇是希望说,把这样的一个思维,在这个研究会里面让各位瞭解一下。我们不曾因为今天中共再给我们文攻武吓、军事演习甚至表示要直接犯台,我们这些东西就要收了回去,大概这是很难的。国民党也知道这个方向,如是不跟着这个主张的话会出现流失大量选票的情况。所以国民党也很难再走回头路说,我不主张公投了,不主张可以涵盖任何议题的公投入宪。国民党也不是傻瓜嘛。他如果说一开始就不走这条路就可以,但是现在已经走下去,他回不了头了。

  两岸的容忍度到底在哪里大陆可否选前宣示对当选者一视同仁

  所以,如果彼此没有很大的言吴解的情况之下,没有言吴判的情况之下,是不能够用这样的一个思维去思考,两岸能够接受的容忍度到底在哪边?

  中共如果怕台湾更走向独立的话,是不是除了战争以外,会有更多的方法、其他的方法来改变这种现象?“一国两制”在香港实施的情况,也许被评价得不是很好,澳门还算不错,那么港澳的垂范作用,有没有办法透过更多直接民主的、特首普选的方式来显示对台湾的垂范作用?有没有办法?祇是把那个时程拉得快一点嘛。第二是大陆的政治民主化的一些改革,有没有比较新的、快一点的步伐来做?我对大陆没有那么瞭解,但是有没有办法用更好的力量来吸引台湾?因为大陆的政治民主化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台湾害怕被统一;如果政治民主化的问题解决了,台湾很多人未必会害怕统一。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是武力解决,我们当然没有选择,可能被并吞,或者祇能打仗;但是对长远来讲,如果真的要统一,当然大陆的民主化对我们是最大的诱因嘛。因为民主化以后,最重要的,是他后面有更大的经济上的资源可以和大陆共用、共荣嘛。所以我们乐意看到大陆有这样的发展,而台湾可能因为这样而有机会走向未来的一个中国。

  在战术层次上,有没有更多的方法包括两岸领导人在二○○四年大选以后,不管谁当选总统,就是有没有办法作这样的政治宣示:不管谁当选,两岸领导人在一年内或者在短时间之内,经过协商,领导人互访。你在选举前宣布,表示你不因为陈水扁当选或者连战当选,有特别不同的对待;你希望台湾是逐步走向跟大陆统一,而不是越走越远。所以,不对个别政党的候选人,或者所谓有台独色彩的候选人有特别的排斥,你有没有办法做这样的情况来吸引台湾选民——哎,大陆与以前不一样噢,大陆是希望拥抱台湾,不让台湾走得更远噢。而不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说要与民进党要保持这么多的不信任、隔阂和距离。好像祇要民进党继续执政,大陆对台湾就是祇有打压、打压,继续打压。我觉得这个观念,可能也可以做一些考虑。因为这些东西在选举前讲,比在选举后讲有用啊。
  
  台湾应有换位思考

  不应祇为自己而强人所难

  不可过分站在自己的立场衡量情势及对方言行

  潘锡堂:两岸很多问题,都牵涉双方认知差距过大。大陆认为台湾节节进逼,已经滑向大陆容忍的底线,大陆被迫出手已经是势在必行。而台湾认为我这是民主化、本土化、改革化所走的一条路,我已经很清楚地讲明我不会走到那一步,可是你就是不相信我;如果在不相信我的情况下打过来,我也祇好默默地承受。大陆自己认为已经仁至义尽,台湾也认为完全表明了自己,如果发展到大陆被迫出手,台湾也被迫抵抗,真的到了那一天,恐怕很多问题都已经没有回旋空间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没有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就是跳脱先站在自己的本位,再去衡量客观的情势、对方的言行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这些框架,如果超过的话我就要批判、责难甚至动武的状态。

  让大陆放弃原则一视同仁实在是强人所难

  刚才陈委员提出是不是能在大选前抛出一些能够让台湾老百姓、不同阵营共同感受的善意,包括不预设任何前提、立场,也不要甚么“一中原则”,包括能够在大选之后不管谁当选,大陆领导人都愿意与当选人在当选后、就职前或是就职后双方会晤、对话。

  我觉得这可能还是有点太强调站在台湾的立场上去考虑。因为大陆领导人会考虑到,两岸领导人会面,甚至两岸恢复对话、协商,能够不在“九二共识”的基础上进行吗?其实“九二共识”已经允许两岸在“一个中国”问题上面有各自表达、叙述的宽广回旋空间,而不是说台湾一定要很明白地表示支援“一个中国”原则。就是说,两岸高层领导人的会晤,如果没有在“一个中国”这样一个原则、前提下,就是在这样一个弹性诠释、宽广表述的空间里,都不能建构双方领导人见面或者恢复对话的基础,那么两岸领导人会面,或者是大选前后任何政党的领导人到大陆或者港澳等地会晤,就完全没有必要。

  无此必要,因为这会造成一个“准国与国”之间甚至“国与国”之间的领导人的会晤,这对大陆而言情何以堪?这对大陆绝对是得不偿失,要到的是两岸表面上的和谐,失去却是原则乃至信用;而这个原则牵涉到民族大义与大是大非。如果我们岛内希望大陆做这种表态,就是所谓弹性或者善意的宣示的话,好像有点强人所难。

  在这种情况下,台湾执政者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有甚么宣示?你甚么都没有,那么让大陆做出那么大的毫无原则的让步,大陆当然会想,我要到的是甚么?要到的是表面的暂时的两岸关系的和谐,但是失去的是对大是大非原则的坚持。大陆也会衡量利弊的。

  这个话似乎不应由我来说,我也并不是站在大陆这一边,祇是认为我们台湾也要设身处地思考一下,让大陆做出那种宣示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我作为台湾人,如果大陆考虑做这样的宣示的话,台湾可以抛出甚么东西?民进党、陈水扁能够抛出甚么东西?

  大陆也会想,为甚么国民党长期主政的时候,为甚么在统一问题上早有高度共识,祇不过在合二为一的模式、方式、时机、快慢方面有所分歧。在这种历史背景上,民进党让大陆在大选前夕不设前提、原则来促成两岸领导人会面,或者是在大选前抛出不管谁当选都可以对泛蓝、泛绿同等对待,坦白讲,好像是很困难的,也是强人所难的。

  其实有些结真的化不开,有时候我们台湾总觉得自己已经对大陆仁至义尽了,打过来我也祇好被动应战。可是在大陆会认为,我已经让你让到忍无可忍,今天打过去,也祇能是说“对不起,我祇好打过去了,因为我已经仁至义尽”。
  
  大陆需要重铸鸟笼

  胡伟星:从北京的角度来说,可以检讨的,以往用来框住台湾的“九二共识、一个中国”鸟笼子,在新的情势下要重新塑造。这个重铸的鸟笼子是一个大的框架,一定要得到国际承认;你的立法,一定要有国际的认可,特别是大国比如美国的背书,这样才有效用。如果美国不接受,把你当儿戏,就没有甚么效用。为甚么会被当儿戏?是因为立法过程。现在大陆立法的最大弱点,就是没有过程,领导人一句话,三个月之后就出来一个法,这怎么能被人接受呢?要有一定的立法程式,把这个问题搞得严肃一些,得到国际认可,这个鸟笼子才能铸起来,才能把界限划得很清楚。在具体操作的时候,你要想遏制台独、防止台独,一些具体的框框也要比较清晰地表达出来,并且要明确你有实力和意愿保卫这些框框。

  郭伟峰:座谈会结语

  今天我们这个论坛非常成功,因为来了很多重量级的专家,发表了很由衷的观点。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而且有交集。
  
  这种方式和效果,目前在两岸四地的传媒中还是很难做到的,我们也会坚持这样做下去。我们希望采集智者的思想源泉,给很多焦虑地观察两岸发展的读者,浇灌几分清凉。

  评论员简介:

  陈淞山:台湾考试院公务人员保障暨培训委员会委员,香港信报专栏作家,曾任职陈水扁立委国会办公室主任,台湾中兴大学法律研究所硕士,主要著作有《国会制度解读》、《跨世纪接班人》、《新世纪接班人》。

  黄嘉树: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敎授,北京台港澳交流促进会副会长,著名两岸关系问题专家。

  潘锡堂:政治学博士,淡江大学中国大陆研究所敎授,海峡两岸学术文化交流协会副理事长。专长为中国大陆党政外交经贸政策及两岸政经关系、两岸谈判研究。着有《中国大陆研究》、《中共外交与两岸关系》、《两岸关系研究》、《两岸关系与大陆政策》,另有学术论文近百篇,并担任报社主笔、电台电视台“两岸焦点”论坛主持人。

  胡伟星:香港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学系副敎授。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毕业,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关系学硕士,马里兰大学政治学博士。主要从事国际关系学、海峡两岸关系以及东亚国际关系的研究与敎学。

  陈江:北京大学东亚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主要从事两岸三地法学研究。

  林昶:广东南海人,一九七九年移居澳门,社会学学士。曾任澳门《大众报》采访主任,现任《新华澳报》社长兼总编辑。澳门特区第一届政府推选委员会委员,曾任澳门《基本法》谘询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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