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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台湾政局与两岸关系展望
张五岳:开场白
今天港友会非常高兴能够跟香港《中国评论》月刊合办这样一个论坛。《中国评论》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份两岸四地都可以公开发行、比较属于思想性和评论性的杂志。参加这个论坛的来宾,都是来自台湾各界和各党派的知名专家学者,讨论的主题是近一个时期以来海内外都甚为关切的台湾政情与两岸关系的发展,包括台湾三二○大选之后和年底立委选战过程中的政情发展、台湾政治生态的整体变化趋势,以及这些变化对未来两岸关系发展可能造成哪些不同程度的影响……等等;并且我们也将针对两岸四地在相对的民主化或社会转型变迁过程之中,有哪些地方是彼此需要省思、以及可以相互借镜之处来作探讨。大家今天的发言,经整理及各位当事人看过无误之后、将在《中国评论》发表刊载。庞建国委员待会有事可能要先离开,是不是请庞委员先发言?
两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庞建国:那我就不客气了。三二○大选之后及五二○前后,我曾到大陆参加国际电视周之类的活动或学术研讨,有机会与一些大陆朋友交换看法。对于两岸关系,我的基本认识是,五一七声明是大陆基本态度的表达。陈水扁五二○的就职谈话,虽然对五一七声明有某种程度的善意回应,但是并没有扭转大陆对于台湾整体情势及两岸关系的基本看法,两岸关系仍然严峻。当然,如果陈水扁的就职演说没有透露出那些善意的资讯,今天的两岸关系会更加紧张。就算站在美国的立场来看,台湾虽然释出了某种程度的善意,但也祇是让原先紧张的情势没有走向更尖锐,两岸的紧张局势并没有实质的改变。
两岸关系依然严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两岸之间的问题不在于陈水扁善意的释放,而在于互信的建立。陈水扁二○○○年当选后,大陆是听其言观其行,给陈水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希望看一下到底陈水扁是不是一个可以调整态度立场的所谓的务实主义者或现实主义者,还是像他后来(最近两年来)表现出来的,本质上还是一个台独主张者。我认为,大陆此次大概在选前就基本上把陈水扁定调了,即陈水扁基本上是一个台独主张者。至少从去年九月二十八日陈水扁在民进党建党周年活动喊出要公投制宪之后,大陆的立场已经非常清楚,陈水扁本质上是一个台独主张者,跟陈水扁没有甚么好谈的。因此在五一七声明里面一个很重要的资讯就是:我不再听你讲甚么,因为没有跟你对话的必要,我要看你做甚么,即从听其言观其行变成不听其言祇观其行。这样一个转折当然会使得两岸关系在可见的未来很难出现重大的突破,除非陈水扁先生能够作一些非常重大的态度上的宣示。比如说公开主张,为了使得两岸能够早日促成三通,愿意回到九二共识。
台湾的筹码正在流失
时间不在台湾这边
我觉得,中国大陆已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经济贸易是大陆在处理两岸关系上面有利的筹码:大陆不仅认为有较强的实力去运用这个筹码,而且认为时间对大陆有利,对台湾不利。换句话说,过去在两岸通航上面,有一段时间大陆是急于用两岸的三通直航来拉住台湾,所以那个时候会愿意为了能早日促成三通,释放比较多的善意或者比较大的空间。可是大陆现已逐渐认识到,大陆在经贸的筹码上面,时间对大陆有利,大陆可以用时间去逐渐累积这个筹码。在全球经贸分工中,今天欧洲、美国、日本、韩国,都很明显地表示重视中国大陆的市场,希望能够早日进入中国大陆市场。在这种情况之下,台湾原先拥有的优势,正在逐渐地消失。
我比较担心的是,不晓得我们的决策阶层,在此种资讯的收集方面,持一个甚么样的态度,或者我们的决策过程是不是周延。我觉得,台湾在基本心态上面实际上有点排斥,就是说我们的政府不太愿意承认大陆的筹码已越累积越丰厚,而台湾的筹码正逐渐流失,台湾不太愿意承认这样一个发展趋势。所以在决策的处理上面,当民间的压力大的时候,政府表示会有弹性,但在实际的作为上面却看不出这些弹性。因此,我不认为两岸关系在短期之内会有甚么较大的突破,尤其如果台湾还把三通直航当作筹码来打的话,我觉得是失策的。因为大陆方面已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台湾对于三通直航的需求远比大陆大。没有三通直航,大陆在经贸发展上,或在两岸关系上,会有所失,但这个失不见得不能够用其他如美国、欧洲、日本、韩国等这些地方的资金技术来弥补;台湾在这两败俱伤的过程中会伤得比较重。在这种状况之下,我的比较结论性的看法是,如果台湾当局真的有意要改善两岸关系,有意在短期之内能够透过像三通直航这些作为的突破,让两岸关系的改善有实质性的进展的话,恐怕一个更清晰、更坚决的态度宣示,比如回到九二共识上是必要的,否则我不认为两岸关系有这个可能性。
总的来说,根据我所接触到的资讯和所瞭解到的状况,我对两岸关系的发展,虽然不悲观,但持一个比较审慎的态度。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台北当局回应的方式,似乎并没有真正的认清情势,并没有真正地掌握要点,没有真正地找到着力的方向。
张五岳:庞委员待会要先离开,还有没有特别要补充的?
庞建国:我觉得是这样,台湾当局好像有点在刻意淡化两岸形势的严峻。我所体会到的,或瞭解到的对岸对于两岸关系的看法,比我们官方现在所释放出来的对于两岸关系的解读,要来得严重。另外一个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政府所采取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解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僵局。
二○○六年前两岸关系:
不进不退不好不坏
陈学圣:我认为,大选对两岸关系的影响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台湾意识的抬头,第二是台湾民主的低头。
大陆面对泛蓝和泛绿所考虑的都是同样的问题,即他们的下一步是甚么?二○○○年陈水扁执政之后,大陆方面已经做好了民进党再度执政的心理准备,认为民进党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对手。大陆更关心的是,二○○六年的制宪,会不会涉及到台湾的地位跟两岸关系的改变。所以,在二○○六年之前,我觉得两岸关系应该用八个字来形容,即不进不退,不好不坏。虽然陈水扁再三强调,修宪不会涉及到国家定位和两岸关系,但组织的调整也会影响到两岸关系,比如说,将大陆委员会并到外交部中国事务科,这是一个组织调整影响到两岸关系的一个必然结果,这样的组织调整更让他们焦虑。
但是,我觉得,大陆虽然不乐意看到民进党执政,因为民进党执政对两岸关系来讲,容易产生很多的变化,不易掌控。但是对于泛蓝的变化,是大陆当局更加忧心的事情。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台湾意识的抬头。这里面可以分显性的台湾意识和隐性的台湾意识。民进党、台联是显性的台湾意识,所以不论是公投、守护台湾,其所强调的是台湾意识,一种本土化的运动;如果要回避这个运动,就可能被塑造成反公投,反牵手护台,就是不爱台湾,就是倾向中共,甚至卖台、他们这个逻辑是非常清晰的。对此,泛蓝目前祇有守势,没有攻势。因为这样,所以当两颗子弹发生的时候,祇好一败涂地。
台湾意识抬头
过去在两岸关系上,我们最起码还守住一中各表。但是今年,泛蓝的两岸政策是甚么?是没有,因为我们在政策里面找不到,祇能找到说台湾优先,经济第一。这是不对的,找不到台湾的主体性,后来勉强说涉及到两岸的定位问题,我们祇能用否定的叙述法,就是避谈一中、淡化一中,也是一种隐性台湾意识。但问题是,不谈一中,那么台湾是甚么?所以我觉得,泛蓝未来想要在这种大规模的选战中获胜,这个问题一定要破解,否则这个问题会一直像魔咒一样缠着泛蓝。这逼使泛蓝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的问题。如果泛蓝也持续强化台湾意识,我觉得大陆当局会更加紧张,比对民进党继续执政更紧张。因为当泛蓝跟中国大陆都还有一个中国的共同看法的时候,大陆会比较安心;可是如果泛蓝也不谈一中,而且更强化台湾意识的时候,台湾会变成甚么样子,我觉得大陆当局现在更担心的应该是这个问题。他们担心,如果泛蓝所讲的台湾意识也等同于台独的时候,大陆还有没有选择的空间?到时候除了打以外,有没有别的方法?
所以,这次大选我观察到的是,泛蓝的台湾意识已经抬头,可是还找不出面对的方法,最多是以避谈一中、淡化一中来面对自己的困境。这是泛蓝需要面对的,泛蓝在台湾的选举当中要获得胜利,势必处理好台湾意识的问题。但要处理好台湾意识的问题,就会牵动两岸的敏感神经,会让大陆当局更加担心。本来,两岸如果有问题,照理应该是执政当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为甚么要让在野党担心呢?在野党为甚么不能再跨越更大的脚步呢?但泛蓝就是有这种包袱。我觉得,台湾意识抬头是泛蓝无可回避的,但也是大陆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台湾民主低头
接下来讲台湾民主低头。我认为这是我们必须承认的事实,过去与大陆或香港澳门比,我们觉得很自豪的是我们的经济。大陆经济起飞之后,我们可以说我们更民主,我们可以直选总统,可以直选民意代表,而且民主实现得非常好,台湾人可以当家作主。但这一次的选举,至少让台湾一半的人失望,而且觉得向别人讲台湾民主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内心说服力不够,有害怕被人家讥笑的感觉。许多台湾人对自己的民主政治,有点灰心,甚至有一点悲观。相对的,大陆当局正好可以利用台湾的这次出现的问题,大做文章,港澳推迟直选也更有了理由。所以对我来讲,最痛心的,是台湾以前一天到晚可以讲的民主政治经验、民主奇迹,现在变成显得抬不起头来,甚至被人拿来当作负面文宣,讥笑说台湾的民主玩成这样,两颗子弹就改变了选举结果,让我们觉得很丢脸,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觉得,今天台湾民主要重新站起来,真相一定要让它大白。否则,我觉得对台湾人民来讲是很不公平的,因为台湾走了那么久的路,突然因为这次选举改变了大家对民主的信心,台湾人本来骄傲的地方却不能提出来,甚至被人家拿来作负面文宣,负面打击的一个做法,这是一个非常难过的事情。
民主化带来认同意识抬头
洪奇昌:我认为,一九九六年、二○○○年、二○○四年三次的台湾大选,对两岸关系都带来了相当程度的冲击和影响,至于这三次有没有甚么样的不同,或者今年选举的影响是不是比前两次大,可以讨论。不过,在台湾民主化的进程中,从解除戒严、国会全面改选,到总统直接民选,这都是属于台湾内部的民主化,内部的民主化也伴随着带来了台湾所谓主体性跟认同意识的抬头和成长。
诚如刚才陈委员所说,从选举过程中可以看到,台湾绝大部分的政治力量(百分之八十以上)共同的政治主张或诉求,就是认同台湾,台湾优先,或者是台湾的主体性优先。这样的概念,是台湾民主化过程中必然产生的结果。
在此有一个蛮有趣的现象是,在二○○○年到二○○四年选举的时候,民进党内部有一种讨论,就是“两岸政策”、“中国问题”会不会变成民进党在选举时候的罩门?社会大众会不会觉得民进党执政会带来两岸关系的不稳定?或者带来台美中三边关系的紧张?未来民进党在选举过程中应该如何面对上述问题呢?因此,民进党才会在一九九九年七月全代会的时候通过“台湾前途决议文”,主张走新中间路线。这使得原来属于负面的东西,在二○○○年大选时并没有成为一个负面因素。之后到二○○四年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台湾的民主化继续往前走,也因为大陆在处理两岸关系上面对台湾的政府、人民的瞭解与尊重的不足,使得台湾的主体意识逐渐抬头,中国政策也没有成为民进党的罩门,这是一个蛮有趣的现象。
当台湾的民主化往前走、台湾的主体性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两岸的关系势必会越来越紧张。但是作为一个执政党或作为台湾的政府,仍然必须去稳定两岸关系,去稳定台美中三边的关系、让区域的均衡、稳定与和平,不会因为国内政治的变动而产生剧烈的变化。这是政府的责任!
两岸政治上难有共识
应寻求可操作性议题
我认为,在未来可期的三、五年或一段时间之内,两岸在政治议题方面要找到共识是非常困难的,也就是说北京政府跟台北政府要找到交集是非常困难的。中国大陆强调一个中国原则,台湾强调台湾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这两者是很难有交集的。在政治上不可能有所交集的情况下,两岸应该改变做法,去寻求一些可操作性的议题,不要让因为政治的对立和政治的不可妥协性所造成的这种中空现象持续扩大下去,不要让对立的情形继续地恶化跟加深,应当去找到一些可以解决的或争议不扩大的办法来缓和两岸的紧张与敌对,增进互信,形塑一个未来对话的空间。因此,我认为,可以开放大陆人士来台观光、或者货运便捷化,甚至推动区域经济的整合,就是必须把两岸的对话、交流继续下去。
我认为两岸未来大概祇能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因为台湾不太可能去谈可不可以接受九二共识或一中原则的问题,就像大陆不会去谈是否接受台湾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或让台湾加入联合国周边的政府或国家组织一样。我觉得在区域经济整合的过程里面,两岸是不可能切割的,台湾和大陆在区域经济里面是可以互惠互利的,但政治上面的共识很难,几乎是无解。两岸要保持稳定的关系,必须要有很谨慎的政治操作。这种政治操作也许不能由两岸单独来完成,因此中国大陆也在改变其台美中战略。中共过去拒绝外力介入其内部事务,现在也透过美国来影响台湾的大陆政策,台美中在这样的三边架构下,两岸发生突发性冲突的可能性相对也就减少许多。
大陆内部问题多,台湾应更小心
我顺便再提一个观点,即在中国内部相对不那么稳定的情况之下,台湾必须更务实、更审慎地面对两岸的关系。在大陆强硬的政策之下,台湾必须瞭解到形势的严峻。我认为陈水扁也基于对这种形势的认知和瞭解,才会在五二○就职演说中用非常务实的内容来回应两岸紧张的关系,强调未来的宪政改造会延续宪法的程式来完成,没有所谓制宪的问题,不去碰触没有共识的国家主权问题,并提出一个两岸和平发展委员会,以及稳定的互动机制。我认为这需要两岸的领导人和政治工作者,务实地坐下来,很负责任去讨论。如果能够这样,说不定也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
台湾难找两岸可接受的人选
庞建国:我补充几句,刚刚洪委员提到,无论是两岸和平发展委员会或者其他机制也好,现在要找一个双方可以接受的人来扮演这个角色,都蛮难找的。过去,辜振甫是两岸可以接受的人,可是辜现在也不愿意扮演这个角色,因为他不是阿扁真正能够信任的人,所以没有办法扮演所谓阿扁代言人的角色。因此,如何找到适当的人选来启动这样的机制,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两岸之争是制度之争
另外在处理两岸关系方面,大家都说泛蓝没有论述,但我觉得有时候蛮有趣的,比如说像宋楚瑜曾经作过一两个很重要的有关国际关系和两岸关系的演讲,基本的架构都提出来了,但是媒体不会大篇幅报道,未引起重视,比如说在两岸关系的处理上面,宋很早就说,今天在处理两岸关系上面有三个要素需要考量:第一,是台湾人民当家作主的主体意识;第二是中国大陆的中华民族的历史情感;第三是国际政治的现实。我们要从这三个要素里面去找一个适当的平衡点。选举的时候,宋曾说,两岸之争是制度之争,不是族群之争,族群之争是无解的。但如果两岸之间的制度距离能够拉近,制度上是自由经济、民主政治、开放社会、两岸合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如果制度距离拉大了,那就不能排除分的可能性。所以我建议,应该强调维持现状,开放未来,就是说,未来选项可能是统一,可能是维持现状,甚至也有可能是独立,其关键就在于两岸在制度上的差距是否能够拉近。这样的一个论述方式也可以把责任加到对岸身上,即如果大陆不能在制度上加速改进,让经济更加自由、政治更加民主、社会更加开放,两岸之间要谈合是很难的。台湾必须让大陆有这种认知,把这样的责任刻在他的身上,这样才能形成一个有点攻击性味道的两岸关系论述。
洪奇昌:陈水扁五二○演讲对两岸关系的处理,就是维持现状、开放未来,称两岸不排除任何形式的关系。
年底泛蓝再败台湾政情会更严峻
黄光国:我认为陈水扁是一个台独主张者,但不是台独基本敎义派,他也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刚才陈委员和庞委员讲到的一点,我觉得非常对,即在两岸关系上,泛蓝不是没有论述,不是没有好的政见,而是没有大声讲出来,没有充分地让老百姓知道,过去一段时间我们看到,泛蓝实在做得不够,而且非常弱势,避谈一中,一中不敢谈。结果阿扁在整个选举过程中都可以操弄这个议题,操弄得很好,不管是一边一国,还是两边三国,泛蓝都没办法。这是一个很怪的事情,不管他玩甚么东西,都拿他没办法,所以就造成今天的结果。看到这样的结果,大家都说阿扁这个人很会玩游戏,其实是在野党太不会玩游戏,老是被人玩得团团转。老实讲,我是很担心这个问题。
今天这样的情况,我觉得对台湾的未来是非常不利的。选完以后我非常担心,非常担心甚么?我们都知道年底的立委选举马上就要来了,我认为,如果照泛蓝这样的态势,要过半不容易。就我们第三者来看,觉得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反对力量和在野党,才有制衡的力量,尤其对像阿扁这样的现实主义者。当阿扁要提出一个主张的时候,他会考量,是不是有压力,如果台联的压力大,他就往那边倾斜。老实讲,现在民进党那几个当家作主的人,都有很强的投机性,现实在哪里,他们就往哪边倒。如果年底泛蓝再败,我担心这种情形会更严重,民进党更会往那个方向倾斜,台湾未来的情势会更严峻。
两岸军备竞赛台湾耗不起
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中共不是没有动手的可能。可是我更担心的问题是中共不动手,而是跟你耗,台湾也吃不消,而且不会太久。这是我最担心的。甚么意思?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民主行动联盟现在关注的一个问题是军购,台湾现在准备花六千多亿去买军火,这祇是买武器而已,以后还有许多后勤补给、修理、保养等。我的意思是,长期耗下去,台湾不得不跟大陆进行军备竞赛,而过去因军备竞赛而垮掉的,有两个很有名的例子,一个是苏联,一个是东德。我担心的是,我们跟中共进行军备竞赛,中共即使不动手,台湾长此下去也吃不消,而且不会太久。台湾现在的债务,包括各种隐性的债务,已经达到十兆亿元新台币之多,如果军备竞赛再耗下去的话,台湾怎么耗得起?台湾这么小的地方怎么长期跟大陆耗下去?这是我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无论从短期来看还是长期来讲,这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所以老实讲,我很担心现在两岸局势的发展,也担心阿扁的投机性,但更担心泛蓝的不争气,就是泛蓝没办法形成一个有效的制衡力量。我们没有说偏向哪一个政党,我们祇希望台湾能够往一个民主的道路上健康发展。现在让我们提心吊胆、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我想这也是很多发起台湾民主学校的人所共同担心的。我们讨论了好几次,我们担心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会不得了。
长期军备竞赛下去真的受不了,而且不要拖太久。我觉得没甚么好拖的,一下子问题就来了。这次台湾发生水灾,总共需要二百六十多亿,但有一百七十二亿的缺口,不知道从哪里去找这笔钱。万一下次再发生类似的灾害,你从哪里去找钱?台湾最近的报纸说,海岸的快艇、飞艇都买不到,二十多亿而已就没有钱,将来怎么跟人家搞军备竞赛?我想这样的问题很快就会出来。即使不在这一届阿扁任内出现,也一定会在下一届的总统任内出现,不幸的话会更快一点出现。
两岸很需要一个沟通的管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讲,我觉得我们要很务实。我是很同意刚才洪委员的说法,如果就政治的立场,一中原则没有办法妥协的话,我们应当从有交集的地方,如经贸往来、文化交流等方面来突破。但问题是,对岸不信任任何一位阿扁的代表,而且现在我们也很难找到一位能够取代辜老先生的人。你找谁?因此,我们确实面临一个很严峻的情况,我们很需要一个沟通的管道,希望两岸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事实上我们两边都在耗,但耗下去对台湾更不利。
可是我们现在就担心找不到这样一种人,不知道找谁。李显龙来台湾,我猜他是善意的,他是想减缓这样一个情形,但是马上看到被K。所以怎么样找到一个这样的人,是一个最紧迫的问题,有一个能够让彼此正确理解双方善意的管道。
我觉得中共可以长期这样拖,打军事战可以,打经济战也可以,可是我们没有甚么棋可以下。不过我既认为执政党现在不要太得意,阿扁不要太得意,但也认为阿扁不要太在心理上感到不安全。我觉得阿扁心理有很强的不安全感。你可以从好几个情况来看:就职要用防弹玻璃;出门的时候,以前第一次到我们学校演讲,每个人都可以握手,现在则是冲锋枪、卫士一大堆,三个连在保卫他。(洪奇昌插话:我们民进党开全代会的时候也是这样,保安非常严格)。事实上他没有不安全呀。我认为,领导人心理上的不安全,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总统府现在也在加高围墙,听说是怕被斩首。由于他很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表现出来就加强武备、买武器,表现在他身边就是加强防卫,我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一定要想办法释出更多善意,他不要因为他的对手太软弱,就觉得可以往极端的方向冒进。我觉得这个真的要很小心,而且我也希望说,中共也要看到,台湾不是铁板一块,不是大家都往台独方向走,不是的。我觉得台湾社会事实上自身就有一种要求制衡的力量,要求走一个比较均衡发展的道路,走比较稳健的道路。
我们一方面希望执政党不要太躁进,一方面也希望在野党能够像样一点。我个人一直很欣赏民进党一九九九年提出来的台湾前途决议文,这是保持现状非常好的东西,但现在阿扁已经背离了这个精神,当然在野党也有责任。所以怎么回到新中间路线,为台湾的未来、为两岸关系找到一个出路,我觉得是很重要的。
大陆必须面对民进党可能长期执政
陈淞山:陈总统是学法律的,律师或读法律的人并不会投机,而是太务实。陈总统在整个两岸关系和一些政策的处理上,有一些比较直接的主张,两岸关系因为这样或许受到一些影响,这个部分大家都很清楚。我认为,阿扁当选总统对两岸关系此一部分未必是最有利,但是对于获得半数选票的总统,比较有政治象征意义的代表性。这个代表性使得他有比较大的正当性和地位来处理未来的两岸关系,而不会像四年前的弱势总统这样的地位。
所以在目前两岸关系的僵局或者政治情势相当严峻的危机当中,中共当局必须正视一个很重要的现实状况,即陈水扁还要做四年。而在这个情况之下,民进党还有可能再执政八年、十二年,即所谓长期执政的可能性。目前可以看出这样的趋势。如果中共祇是看见两岸关系这么紧张,情势这么严峻,把阿扁列为拒绝往来户,对民进党的一些政策主张不理不睬,或者一些比较不友善的对话,用这样的立场来看的时候,两岸关系还能拖多久呢?在民进党可能执政四年、八年或十二年的情况下,大陆都可以不真正去面对两岸的问题,祇有打仗的可能性吗?
我想,中共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不会这么单纯用直接的思考来处理两岸关系。在民进党可能长期执政的情况之下,大陆必须比较灵活、务实地调整策略。当然这样的策略,在今年底的立委选举前,不会有大的调整的方向。但在年底立委选举还有许多变数的情况下,大陆不可能太快地以任何政治性的表态来作弹性的处理。
年底立委选举的影响
在面对民进党可能长期执政的情况下,大陆当然要看泛蓝泛绿立委选举会有怎么样的发展。大概目前可以看到大家都有一点点可能的共识,好像民进党、国民党、亲民党都不会有很大的进步,好像台联可能会有比较大的进步。虽然台联祇可能进步五席十席,并不代表比较大的政治板块的移动,可是它有政治上的象征意义,而这样的一个政治上的象征意义,是不是会让陈水扁在明年以后的施政中受到很多的牵绊,也就是所谓的激进台独路线,或者比较更强化的台湾主体路线?会不会让陈水扁在两岸关系的定位发展上面有更多的牵绊?比如说,台联一直要求制宪、公投、领土主权的定位,这个部分倒是比较忧虑的一些可能的发展。
虽然陈水扁在就职演说中强调,不会改变领土、国号、国旗等,但我认为,中共倒不是那么担心二○○六年,或者这几年台湾马上用公投来制宪,或者改变台湾目前所讲的这些话。大陆担心的是台湾经常有选举,四年就有一次大选,不知甚么时候会来到(指提出改变领土、国号、国旗等),可能二○○六年没有看到,但二○○八或二○一二年就可能看到台湾用这个诉求,不管是国民党、在野党、执政党,都有可能用这个诉求来作为选举过程中的重要武器和工具。这个部分是大陆所不能接受的,大陆绝对不会容许各政治力量的政策立场都走向偏这个方向的情况,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采取比较高压的、比较政治性对抗的方式来对待陈水扁。其实大陆也在警告泛蓝:你以后要选举、要发展,但是在台湾的主体意识上面,不能跟民进党这样的路线走。
在两岸关系处理上,目前民进党好像也还找不到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洪委员刚才提出了一些比较具体的看法,包括货运便捷化的推进等,但是目前大陆对台湾的具体主张,持非常多的保留态度。因为大陆是政治考虑,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民进党好像用尽了所有善意的方法,但短期内也改变不了目前的对立局势。所以虽然民进党愿意做,但关键是中共当局要到立委选举之后才会考虑怎么面对民进党长期执政的问题。如果民进党长期执政下去,两岸的僵局也继续下去吗?大陆要不要谈?还是要打?大陆自己正面临一个内部的争议。在这个情况下,我们能作甚么准备?我们除了提出一些善意的具体主张,如发展经贸、开放大陆人士(第一类)来台观光等做法以外,台湾能做甚么?
黄光国:现在买的武器,祇是买了美国一个空头保证书。等到这些武器过来,可能在五年、十年,或十五年之后。如果在这两三年内发生一些事情,这些武器根本都还用不到。如果我是中共的话,台湾现在买这些武器,在你交货之前或交货的时候,我就先动手。祇要台湾买的武器会威胁到大陆,我就先动手。
运用新思维,开创新格局
陈建铭:台湾大选后蓝绿两大板块的形成,已出现民主国家两大党平衡力量,舆论的监督和朝野的制衡力量,在台湾民主化进程中已显示出正面的意义。外界不应祇从电子媒体和政治人物的角度来解读,也不应祇因选后意见稍有分歧而否定台湾民主成就。
在此次大选后,两岸关系已经走到结构性的瓶颈。这个瓶颈若不突破,将无法保障两岸民间交流的需要,导致两岸经贸交流无法正常化。如果不先将政治问题脱钩,两岸三通也无法走入协商阶段。当前两岸关系仍旧维持着政冷经热、官冷民热的不对称关系,因此,两岸公权力如果不能进行任何接触介入两岸谈判,亦将危害两岸经贸交流。包括两岸通航问题、大陆农产品入台的检疫问题、开放大陆人士来台观光等议题,都需要坐下来谈判,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况且,两岸直航的确是两岸关系的指标,但目前两岸双方因为其他非经济因素让努力的目标不同,致使大陆对台则是“以通促统”,而台湾则是“以通厚植经济实力”积极回应。
在世界贸易组织架构下,两岸应建立自由贸易区,签订两岸自由贸易协定,打破两岸僵局。这不仅有助于提升台商的竞争力,更有助于台湾与其他国家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当然,两岸成立自由贸易区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非一蹴可就,台湾方面应该针对可能遭受到冲击的产业,找出问题解决之道。自由贸易区可作为两岸复谈的重要诉求。当然在谈两岸自由贸易区之前,两岸经贸关系必须先正常化。台湾的竞争优势在于充裕的资金与优异的技术,所以从长期的目标来看,成立自由贸易区对两岸都是有好处的。不过从现实的层面来看,现阶段两岸复谈想从自由贸易区谈起,恐怕并不容易。
其实,两岸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互信不足。一方面双方自信不足,另一方面对对方不够瞭解,不够“知己知彼”。期许今后两岸应“许双方一个未来”,以既有的共识为基础,运用新思维开创两岸新的格局。
台湾人民不愿与大陆为敌
简钖阶:我从美丽岛事件之后就从事民主和劳工运动,迄今已二十多年。我也是从这个过程来理解台湾人民对民主政治及两岸关系的看法的。我觉得,大陆过去都是从政党、政治人物的言谈来研究两岸关系,从而导致对台湾人民不太瞭解,进而对时局感到焦虑。其实从美丽岛事件之后,台湾整个的社会倾向,人民就是要当家作主,去除外来政权。因此,台湾的民主运动跟人民追求自主和独立是比较难分开的。对台湾人民来讲的话,一方面不愿意再成为大陆(外来)政权统治下的国民;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跟中国大陆对立。
台湾近年的几次选举,往往都以非常符号化的政治语言,如爱不爱台湾或对抗中国的方式,引起族群的共鸣,来提升台湾的主体意识,来凝聚选票,而不需要有政见和愿景。因此泛紫联盟极力主张,总统选举就是要提出国家愿景,至少要提出对两岸未来的憧憬跟和平期许。如果大陆要瞭解台湾民众和民间的想法的话,五二○之后陆委会的一个民调表明,百分之八十四的民众还是希望两岸维持现状。不过,民进党在选举过程中对抗中国大陆的政治操作方式,把中国形塑成民进党的敌人,使得两岸关系异常紧张且没有缓冲的余地。因为阿扁过去在两岸政策的摇摆,大陆是最感冒的:阿扁一会儿是四不一没有,一会又一边一国;一会是统合,一会又说四不一没有早就没有了,等等。他这种操作手法是灵活的,一边一国是他内心想要的,他希望带领台湾走向独立自主,这很符合人民的需要。我觉得,台湾主体意识的提升,没有甚么不好,因为人民要当家作主,必须从本土的认同开始。所谓的去中国化,完全是一种操弄。其实,本土意识的提升,不见得要“去中国化”。
今年底的立委选举,虽然民进党已改制宪为修宪,但台联还是向阿扁施压要求制宪,而不是修宪,选举的时候还会搞所谓“台湾正名”,以比较激进的方式与民进党做区隔。在台联的压力之下,民进党的路线日后会不会往激进的方向来修正?这是有可能的,就是继续走渐进式的台独之路,但还不敢修改国旗、国号。所以中国大陆看台湾的时候,应该很清楚,如果台湾没有超越法理台独的界限,就将其解读为民主自主的运动,才不会天天在担心。台湾也瞭解,一旦超越法理台独的界限,大陆任何领导人都无法容忍,也没有退路,无法向国民交代。所以,台湾多数人还是不希望去碰触这条界线,希望两岸维持和平,改善两岸关系。
两岸的主流价值相同
民主政治应该很在意民众的想法。泛紫联盟认为,台湾经过这漫长的民主化过程,不应该再把主要矛盾停留在对抗中国的统独之中,而应该回过头来修好与大陆的关系,台湾现在的主流民意是希望两岸维持现状,维持和平,改善关系。而大陆的崛起也需要和平的环境,所以两岸的主流价值是一致的。现在两岸的经贸关系已经不错,主要是要修好政治上的信任。
年底的立委选举针对一般选民,泛紫联盟及早去做所谓的理念的提升工作,希望政治人物不要再操弄两岸对立、操弄岛内族群。我们要对那些不道德、不负责的政治人物给予一些批判跟压制,使这些政治操作逐渐不再有效。与此同时,中国大陆的政策也应该有所调整,不要再对台湾进行军事威吓、外交封锁和经济孤立,这样台湾人民才不会敌视中共政权,政治人物对抗中国的政治操作才不会产生效果。
其实,大陆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台湾经济对大陆的依赖越来越大,同时,中国越来越成为亚洲的大国,加上中国市场广大,台湾不可能与大陆为敌,台湾必须与大陆建立更密切、更良好的关系,而且相对于其他国家和地区而言,台湾也更容易与大陆建立这种良好关系。
两岸都要防止误判
我认为,大陆现在应该去想的是,如何争取台湾人民的好感跟信任。虽然阿扁过往为了选举的考量,说了许多刺激大陆的话,但大陆应该瞭解,阿扁的利益跟人民的利益不完全是一样的。因此,我们比较担心的是,两边都误判对方。以台湾来讲的话,台湾可能误判,认为大陆现在比较软弱,加上大陆现在想要和平崛起,以及现在军事上还没有准备好,武力还没有超越台湾——虽然大陆说宁可奥运不办也要武力解决台湾问题(如果台湾敢公然搞独立的话),但台湾认为大陆是纸老虎,不要管它,因此现在是宣布独立的最好机会。类似这样的误判是很可怕的。
大陆那边也可能出现误判的情形。大陆可能认为,反正美国不会为台湾打一仗,美国目前又快要选举;即使选后美国也不愿意,因为还有伊拉克、阿富汗、北韩等问题。因此,大陆可能认为这是攻打台湾、一举解决两岸统一问题的机会。大陆可能认为,即使因攻打台湾要停止几年的经济发展也是可以忍受的,但如果让台独壮大,或者让台湾继续军购,未来大陆要取得胜算,代价会更大。
两岸政治误判可能造成的伤害是无可弥补的。因此,我认为,两岸都要放弃战争思维,改为和平思维,才能双赢,才不会双输。两岸人民之间没有仇恨,两岸有很多的机会去走向和平。
积极参与立委选举
我们可以感受得到,现在许多台湾民众,尤其是知识份子,已经开始厌恶政治人物操弄统独和族群问题,开始进行较深刻的反思了,理性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了。因此,我相信,泛紫联盟会有一定的发展空间,我们也会积极的去影响年底的立委选举。我们希望有个公平正义的社会,社会安全网、公民年金、对新移民的关心等等,都是我们泛紫的主张。
对于今年底的立委选举,加盟成员参选意愿不高,但泛紫内部刻正讨论,亟欲发挥影响力,会积极的去支援不同党派中素质好、形象好、主张和平正义、化解族群对立的立委候选人。对于我们支援的人选,泛紫当然会有相对的条件与基本的要求,祇要条件符合,我们便考虑支援。我们不会是被动地等待对方要求支援,而是主动地寻求合作物件。最后,我们会公布支援的名单,对这些人公开给予肯定。
张五岳:现在还有一点时间,看看大家有没有要补充的?针对现阶段这种两岸关系以及未来台湾的政经发展,大家有没有一些新的思维,或者有建设性的意见?欢迎大家提出来。
台湾祇能走区域整合的路
黄光国:阿扁在就职演说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欧盟模式。他虽然提到,但却没有深入地细讲,祇是轻轻带过。我觉得阿扁自己要好好思考,他讲这个话的意思到底是甚么。我认为,台湾未来能走的路事实上祇有一条,就是区域整合。在我们要走区域整合之路的时候,欧盟是一个很重要的经验。我现在担心的是,阿扁虽然知道我们应当像欧盟那样,去走区域整合的路,他也知道区域整合是世界发展的一个趋势,可是不要忘了,区域整合最重要的概念是主权让渡。主权让渡的意思是,我让渡一些权力给你,你让渡一些权力给我,彼此从最小的事情做起,相互之间善意地往来。这样大家的权力不是减少,而是增大了。
所以,我们民主行动联盟一直在讲一中民主化的概念。我们觉得今天台湾很难接受大陆的一个中国原则,但我们可以提民主一中。民主一中是甚么意思呢?就是要求先民主化,再来谈一中,台湾也可以用这个概念来推托。欧盟迄今都搞了半个多世纪,我们也可以磨嘛,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所以当我看到阿扁提到一中欧盟化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观点。但他的所作所为事实上跟自己讲的并未全然相符,这点是我认为阿扁应该努力的地方。
两岸坐下来谈政治以外的
事情比较有意义
陈学圣:两岸和欧盟有个差别,就是它们之间并没有把对方吞并的意思,并没有对对方有主权的要求,所以它们比较有让渡主权的可能,但两岸关系比较不太一样。我认为,两岸坐下来谈政治以外的事情比较有意义,无论是民主一中,还是经济一中,都不可能打开两岸政治上的心结。因此,我认为应回到我们国民党主张的:搁置主权争议,先经后政,先民间后官方。这样两岸才可能谈,有谈两岸才有活水。我们去年修订两岸关系条例后,复委托机制也建立了,大家为了海基海协,可能僵持在一中的议题或前提上,无法解开,所以我认为要把一中的前提或议题挂在墙上,不去碰它;两会也不复谈,表示两会的争议还没有解决,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复委托,表示对一中的尊重,不能因为海基海协不能谈,其他问题也不能谈。所以,复委托机制准备好了,就可以来谈。但就时机点来看,在二○○六年之前,我觉得不管陈水扁讲甚么,大概对岸都不会相信,所以真正可以谈应该在二○○六年之后。
泛蓝选情不乐观
至于年底立委选举对两岸的影响,站在泛蓝的立场,我认为,如果立委选举没有过半,泛蓝就垮了。因为很现实,如果泛蓝没有过半,立法院院长副院长就是别人的,从议事程式的操控到议案的推动,院长副院长有很大的决定权。所以我觉得这次年底选举,如果民进党加台联的议席过半的话,我们输掉了院长副院长,对泛蓝来讲是致命的一击。泛蓝要再次站起来,如果不在立法院赢得多数,赢回执政权的道路会非常漫长。所以对泛蓝来讲,年底的选举是非常艰困,一定要赢。但目前的情势,泛蓝团体太多,政党太多,包括台湾民主学校又插一脚进来,说实在,我对选举情势比较悲观一点,而泛绿祇有民进党和台联。我认为,泛蓝候选人最后平均高票落选的机率是蛮高的。
对泛蓝来讲,如果年底输了,那么最后议案操控权在民进党手里的话,很多的危机都可能出现。比如最现实的例子,公投法修法。公投法一修法、那么未来不管是修宪或制宪的启动权,如果从人民就可以来发动,而不是要由立法院来发动的话,单是这个条文的变化,就会影响公投法的走向,甚至会影响到修宪或制宪。因此,如果泛蓝选输了,以公投法来讲,就会看到,我们连守都守不住,那其他的法案就更不用说了。
两岸对话的管道要更多元
洪奇昌:我觉得,两岸的问题,台北跟北京的当局应该有更多的理解,彼此对话的管道要更多元,才能够真正知道彼此的意图如何。台湾现在已经是多元的民主政治,但多元的光谱里面,大概台湾主体的光谱或台湾是主权独立国家这个光谱已经放得很大了,连泛蓝都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我觉得,中国大陆的领导人要瞭解到台湾的这个情况。但台湾也不能够因为内部自我的主体意识上来了,就去忽略掉中国大陆的民族主义。其实中国大陆的民族主义也是在崛起当中。我认为,在台湾的民主化往前走的时候,那个主体意识、认同问题自然就会显现出来,所以两岸必须要有对话的机制。其中,两岸的官方或半官方媒体派驻对方,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式。
两岸既是敌人也是朋友
陈淞山:不管是甚么具体的方法,都需要对方的配合。就是说,现在大家的角色,我们两边的执政者,同时面对的都是:对方既是你的敌人,也是你的朋友,你不要祇是把对岸当作敌人。所以两岸不仅要改变祇想打败对方的想法,而且要把对方这个敌人当作朋友来看待。这样才能建立互信及沟通,而一些具体可行的措施才能够获得落实。并且刚刚提到的两岸互设一些比较中性的媒体机构,或者经贸代表机构,也才可能实现。
张五岳:座谈会结语
好,谢谢大家。我在这里不准备作太多的结论。我祇想谈几点看法:
第一,当前两岸关系的格局,可用两句话来形容,就是战争冲突的引信已经隐然卸下,但两岸关系的隐忧与互信不足的问题仍然存在。战争冲突的引信隐然卸下,是指从五二○演说以及五二○之后到目前为止,台湾政府各个部门还没有发表过一次比较属于刺激性的谈话,让大陆方面反独促统的策略基本上是隐然卸下了引信。但大陆方面还是感到忧虑:第一个方面,大陆的民族主义情绪还在高涨之中,民族主义的情绪还没有平复。第二个方面,大陆对于台湾未来的政局及两岸关系,仍然觉得悲观。这里有两个指标可以作为观察点:首先,今年年底立委选举泛绿会不会过半,一旦泛绿过半,大陆担心的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修改公投法的敏感问题;其次,阿扁虽然在宪改方面作了比较善意性的表述,但大陆基于以往的不信任,会认为阿扁仍留有尾巴。我认为,祇要做好风险的控管和危机的管理,不要让紧张的情势再升高,两岸关系的格局基本上是可以理解和掌控的。
第二,我们很清楚地理解,大陆在内外诸多矛盾的架构下,对台政策常常是宁左勿右。在这个方面,台湾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因此,在大陆面临到内外诸多因素的考量架构下,台湾方面如果希望两岸关系和平稳定,必须做更多的努力。
第三,最近大陆对台政策有没有一个基本的“红线”?以前,对于台湾的国会改选、精省问题、总统直选以及公民投票等问题,大陆都曾经设定过红线,但是这些议题的出现,并没有完全把大陆方面的红线逼到死角。显然,大陆的红线是浮动的,它跟两岸的实力是呈正比的。当然,大陆作为相对于台湾不那么民主的社会,一定会有红线的。我认为,在阿扁宣示的四不一没有的四不里面,隐含了中美台三边关系跟两岸关系的一个基本默契。
最后,提供几项个人的观察及建议。我很同意大家所讲的:第一,我们对两岸关系的格局应当有个清楚的认知,这里我们不是要去找分歧,而是要去找共识、交集究竟在哪里?第二,台湾方面也必须清楚瞭解,两岸关系可能需要更多的善意,但这些善意一定要持续、具体、可行。如果善意不具有持续性及具体可行性,那么要对方务实地回应也是不切实际的。第三,在两岸关系里面,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一个“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的问题。所谓“大处着眼”,就是两岸应当要维持和平稳定,作为建构两岸关系的最高目标;“小处着手”,就是找一些有关两岸人民权益事项和可以共同累积有关两岸人民权益事项的事情来着手努力。
评论员简介:
张五岳:一九六○年生于台湾南投,台湾政治大学东亚研究所法学博士。现为淡江大学大陆研究所副敎授、中华港澳之友协会秘书长;研究专长和领域涉及香港问题、大陆对台政策、两岸政经关系、分裂国家统一政策之比较等。
洪奇昌:现任民进党籍立法委员;曾任民进党第一、三、四届中常委,国大代表,以及第一、二、三、四届立委;学历为:台北医学院医学系毕业,台大公共卫生研究所医学硕士、加拿大多伦多社区医学研究所医学硕士。
陈学圣:国民党籍立法委员、立法院内政和外交委员会召集委员;台湾大学政治系毕业,美国明州曼彻州立大学硕士;曾任中国时报记者、台北市议会第六、七届议员,国民党总统大选竞选总部发言人(二○○○年)、台北市长选举马英九竞选总部发言人(二○○二年)等。
庞建国:亲民党籍立法委员、美国布朗大学社会学博士:曾任台湾大学社会学系暨研究所副敎授、台北市议员,二○○○年台湾大选时担任宋楚瑜张昭雄台北市竞选总部主任委员,二○○四年大选时担任连宋全国竞选总部发言人暨政策白皮书科技组召集人。
陈建铭:现为台联籍立法委员;美国西堤大学管理学硕士、台北大学企研所研究、美国加州专业心理大学(CSPP)博士;曾任第三届国大代表、台北市团管区顾问、景文技术学院讲师,光武技术学院讲师、台北电视台(各领风骚)主持人。
陈淞山:台湾省彰化县人,一九六四年出生;现为台湾考试院公务人员保障暨培训委员会专任委员,香港信报专栏作家;曾任职陈水扁立委国会办公室主任;辅仁大学法律系学士、台湾中兴大学法律研究所硕士;主要著作有《国会制度解读》、《跨世纪接班人》、《新世纪接班人》。
黄光国:台北市人,一九四五年十一月生;美国夏威夷大学社会心理学博士;现为台湾大学心理学系敎授、台湾民主学校校务委员;发表中英文学术论文五十余篇,着有《中国人的权力游戏》、《儒家思想与东亚现代化》、《王者之道》,《知识与行动:中华文化传统的社会心理诠释》、《民粹亡台论》、《权力的漩涡》,Easternization:Sociocultural Impact on Productivity。
简钖阶:现任台湾促进和平基金会执行长,公平正义(泛紫)联盟召集人;曾任二○○○年陈水扁竞选总统副总干事、民进党第三届及第四届不分区立委、台湾劳工阵线秘书长、新潮流派系发起人之一、党外杂志政治漫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