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PA即香港、澳门与内地签署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它是中央政府为促进香港、澳门政治稳定、经济繁荣的重大举措，也是中央政府为确保“一国两制”方针在港澳更好落实的战略安排。CEPA自今年初实施以来，逐渐显现出其巨大影响力，得到港澳各界人士的普遍赞赏。在海峡两岸政治对立日趋严重的情况下，探讨援引港澳模式，推动在海峡两岸间签订CEPA协定，对于海峡两岸发展互惠互利经济，打破政治僵局，促进和平统一，无疑地具有重要意义。

　　一、海峡两岸签署CEPA的必要性

　　海峡两岸同属一个国家，同是炎黄子孙，尽管岛内“台独”势力竭力否认并推动“去中国化”，但这一历史事实不容歪曲，也是国际社会的共识。由于两岸政治上的严重对立，更由于台湾当局近年否认一个中国原则，加紧推动渐进性“台独”，大陆政府所宣导、且为两岸人民期盼的两岸政治谈判迄今未能实现，甚至两岸政治关系有渐行渐远之势。但两岸非政治性尤其是经贸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则十分活跃且日益深入，它使推动两岸签署CEPA协议，促进两岸经贸向深层次发展，既十分必要，也具有较强的可行性。

　　1、因应世界经济区域化的客观需要。进入21世纪后，在经济全球化的同时 ，经济区域化趋势也日益明显，地区之间的经济利益错综交织，相互影响，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1）欧洲共同市场的崛起，东盟10加1 的出现，显示区域经济的浪潮正迅猛发展，并对每一国家与地区的经济活动造成日益巨大的冲击。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其者昌，逆其者亡。CEPA在港澳实施并取得显着成效后，进一步推动海峡两岸签署CEPA协议，取长补短，发挥各自优势，使两岸经济不断走向日益深化的区域分工，寻求最佳的资源配置，并最终与港澳形成两岸四地经济体或中华经济体，可以大幅增强两岸四地的竞争优势，更好地应对经济全球化与区域化的挑战。假以时日 ，中华民族就能借经济全球化、区域化的东风，发展壮大自己，早日实现“和平崛起”，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目标，真正成为傲视群雄的中华强国。

　　2、符合岛内发展经济的民意需求。近几年，由于种种原因，台湾经济出现了被岛内学者称为“四高四低”的恶化现象，即高失业率、高债务率、高贫穷率、高高素质犯罪率，低经济成长率、低国民生活指标、低出口竞争力、低投资率。（2）改善投资环境，全面发展经济，大力降低失业率，缩短贫富差距，提高人民生活品质，成为广大台湾民众的强烈呼声。大陆与港澳签署的CEPA协定，内容涵盖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及贸易便利化等三个范畴，其中包括众多港澳产品将获得“零关税”，10多个服务行业进入内地亦可享受优惠，意欲在WTO的框架下，提早让港澳地区享受国民待遇，促使香港与内地经济加速一体化。中国是世界最庞大的经济体之一，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的长足发展及对世界经济发展的贡献，已日渐得到国际社会的肯定。美国学者茨坦伯格今年3月20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会上指出，“中国因素”已成为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要命题。过去人们较多地期待美国和日本充当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事实上如今的中国正在发挥引擎的作用，正纳入全球生产和交换的大循环之中，世界正在看涨中国的吸引力。日本《产经新闻》也发表文章指出，正处于不景气之十字路口的世界经济，越来越感受到“中国经济因素在世界的辐射力和影响力”，正是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全球经济的“启动机会”。（3）CEPA使港澳经济与内地 经济更紧密地联系一起，利用内地经济的优势弭补港澳经济的不足与挑战，既增强港澳经济抵御外来因素冲击的能力，也可使港澳经济直接享受内地经济发展的成果，并为港澳加快经济的结构性调整和转型提供了机会。台湾一些学者也指出，香港与大陆签署的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等于给予港商，包括以香港为注册地的台商，先占大陆市场的优势；对于经济不断沉沦的香港而言，有喘息的机会 ；对于香港的就业压力，也有积极作用。（4）台湾和港澳同属于中国，推动海峡两岸签署CEPA协议，让台湾享受类似于港澳的优惠，以大陆作为台湾经济发展的腹地，作为台湾经济走向国际区域组织的载体，让台湾的开发、管理、行销、资金优势，与大陆廉价的劳力，丰富的资源，庞大的消费市场更紧密地结合，形成互补互利与相互依存的经济关系，进而降低台湾企业生产成本，增加产品销售总量，既有助于打开产品市场，又有利于产业升级，使台湾在两岸经济互动中得到明显益处。从近几年两岸经贸活动看，台商对大陆投资逐年增加，贸易量不断扩大，台湾对大陆贸易顺差逐年增多。至2003年底，大陆累计批准台资专案59355个，合同金额681.25亿美元，实际利用金额358.83亿美元；两岸间接贸易总额达3262.29亿美元。2003年台湾对大陆顺差达371亿美元，已超过台湾对国际贸易顺差169.8亿美元的总额。对大陆贸易顺差已成为维系台湾经济成长的重要因素，1993年以来，如果没有对大陆的贸易出超，台湾将年年出现赤字；对大陆的出超，对台湾名义经济成长率的贡献，每年大约在22个百分点左右。台湾一些媒体也指出，“在过去15年间，台商从两岸贸易赚取的顺差累计达1千亿美元，除抵销台商对大陆投资累计金额外，并冲销西进的部分融资，缓和台湾本地资金的失血”。（5）据台湾有关部门估计，2003年与大陆及香港进出口造成对GDP成长的贡献为3.5%，占该年台湾全年GDP成长率3.15%的96.68%。换言之，2003年台湾全年经济成长率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来自于对大陆与香港的贸易。（6）这种趋势仍在继续发展，今年1至2月，台湾对大陆出口增至92.4亿美元，比重更升至36.9%。一旦两岸签署CEPA协定，两岸经济合作向深层次发展，台湾从两岸经贸活动中得到的益处将进一步扩大。这将极大地满足台湾民众要求繁荣经济，提高生活品质的愿望。

　　3、避免台湾经济边缘化的重要途径。台湾经济在八十年代期间，曾得到迅速发展，并跻身于亚洲四小龙之列，在亚太经济领域中具有重要影响力。但进入九十年代后，由于经济结构性矛盾浮现，世界性金融危机的冲击，加上在李登辉、陈水扁执政后，出于巩固政权，排除异已的政治目的，不断挑起党派纷争、统独纷争、族群对立，制造两岸政治紧张，引发岛内政局动荡不已，经济环境恶化，企业争先外移，投资严重不足，以致经济持续低迷，财政严重赤字，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成长率屡创新低，台湾经济在区域经济中的地位下降，政治孤立化、经济边缘化的趋势日渐明显，甚至一些舆论称其为正在成为亚太区域经济中的弃儿。台湾也有学者指出，陈水扁 执政将近4年期间，以亚洲四小龙1999至2003年四年平均每年经济成长率来比较，台湾为2.6%，仅高于新加坡的2.4%，较香港的3.8%，韩国的5.4%低，排倒数第二，与过去居四小龙之首，不可同日而言。台湾《工商日报》今年3月24日在题为《推动两岸经贸关系正常化》的社论中也指出，大陆市场是台商布局全球中最重要的一环，在两岸三通不通，经贸关系不能正常化的情况下，台湾无法充分地利用大陆市场。在经济全球化与区域化的情况下，台商就无法完整地进行全球布局，因此，其国际竞争力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国际上国与国之间签署自由贸易协定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而形成区域性的经贸组织的脚步也正在加速，台湾如何得以免于边缘化，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课题。两岸若能援用港澳模式，签署CEPA协定，将台湾经济更紧密地与大陆经济结合一起，并作为大陆经济母体中的一个子体，随大陆一起参与亚太各种经济区域组织或经济体，既能利用大陆母体的各种资源，享受祖国大陆“和平崛起”的成果，又不失本身作为子体的优势，并在与大陆经济合作中使这种优势得到一步发展；这样，就能灵活地参与到世界性经济活动中，有效地规避经济边缘化的进一步发展。台湾学者即指出，“由于经济边缘化和政治孤立化的危机不断扩张，台湾终将无法抗拒CEPA带来的利益”。（7）

　　二、CEPA对推动两岸关系发展的作用

　　CEPA对两岸关系发展的推动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有助于化解两岸政治对立。毫不讳言，由于种种原因，海峡两岸政治关系的发展令包括台湾同胞在内的全体中国人十分失望。尤其是李登辉、陈水扁相继执政后，推动渐进“台独”路线，加快“去中国化”步伐，两岸政治关系渐行渐远，不仅政治谈判遥遥无期，对立反而益趋严重，甚至潜藏着军事冲突的危机，以致台湾海峡被国际社会评估为“亚太地区的火药库”，当今可能爆发战争的高风险地区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两岸非政治关系的存在与发展，尤其是经济的紧密结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性提高，便成为连结两岸关系的重要纽带，防止政治关系恶化甚至发生军事冲突的刹车器；因为在经济高度结合，一损俱损的情况下，政治恶化或军事冲突无异于对双方经济发展的扼杀，对双方经济发展成果的毁灭，令两岸有关当局在决策时不得不审慎思虑，也使两岸政治关系在僵局中仍存在一丝向好的希望。同时，由于利益的存在，台湾的工商业界也有可能对当局的决策施加更大的影响，阻止当局的政策往引发台海战争的方向发展。

　　2、有助于争取台湾民心。寄希望于台湾人民，争取台湾民众支持“和平统一，一国两制”，是祖国大陆对台政策长期坚持的方针，也是对台工作致力追求的目标。争取台湾民心的途径有多种多样，既可通过文化交流，争取台湾民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也可通过政策交流，凝聚台湾民众对两岸和平统一的共识；而通过两岸经贸交流结合并使台湾民众从中得到益处，则是争取台湾民心的另一有效途径。台湾随着社会的发展，政治生态已发生重大变化，西方价值观念盛行，追求自由、尊崇平等、着眼现实、注重个体、讲究利益，它使大陆争取台湾民心工作中原先颇有效果的一些理念感召、情感倾诉逐渐显得苍白无力，成效递减。根据台湾社会价值观念的变化，从经济利益角度切入，让台湾民众从与大陆的经济交流活动中得到实惠，意识到两岸的不可分离性与互利性，满足其对利益追求的愿望，以经济利益争取民心，再辅之以理念、情感感召，不失为一种较佳途径。而两岸援引港澳模式签署CEPA协定，则是以经济利益争取台湾民心的具体体现与落实。它为两岸经贸活动作出制度性安排，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平台或载体，使两岸经济交流合作向深层次与广空间 发展，并最终与港澳形成经济一体化。台湾民众切实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这种利益有可能最终改变其既有的观念，增加其对祖国大陆的向心力与认同感。

　　3、有助于促进两岸和平统一的最终实现。两岸和平统一是包括台湾同胞在内的全体中国人共同的愿望与目标。由于两岸政治立场尤其是在一个中国原则问题上南辕北辙，且目前尚未找到化解的有效办法，尝试经由经济这一对双方均有利而又不敏感的议题入手，通过经济的融合最终促成政治统合，让经济因素在消除政治对立中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应是打破政治僵局的可行途径。而两岸援引港澳模式签署CEPA协定，无疑地将加速两岸经济融合，促成两岸经济一体化的早日成型。这种成型不仅将两岸经济及利益更紧密地结合一起，使“台独”势力“去中国化”意图不易得逞，而且在经济活动中引发的人员接触、学术交流等大量经济范畴之外的活动，带动了两岸其他领域的交流，增进了台湾民众对大陆的瞭解与认同，这对抵制“台独”势力推动“去中国化”，割裂两岸历史文化关系，离间两岸民众感情的做法，降低台湾民众对大陆的敌意，将发挥积极的作用；对增加台湾民众对大陆的认同，推动两岸关系往有利于和平统一的方向发展，也将发生重要的影响。

　　三、影响海峡两岸签署CEPA的主要因素

　　尽管海峡两岸签署CEPA协议有利于两岸，并使台湾得到更多的益处，且祖国大陆也提出善意的建议。但台湾当局对此却反应冷淡，以致两岸迄今无法就此问题进行协商。究其原因，主要有二：

　　首先，在心理层面上，台湾当局对两岸经贸活动存在严重的畏惧心态。台湾当局担心两岸签署CEPA协议后，两岸经济加快融合，导致台湾产业空洞化，增加台湾经济对大陆的依存度，使台湾经济进一步受制于大陆，成为大陆在政治面上对台湾施加压力的筹码。因此，台湾当局对两岸经贸活动采取步步为营，能拖则拖的策略。陈水扁上台执政后，虽取消了李登辉时期“戒急用忍”政策，以“积极开放，有效管理”相取代，但开放不足，管理有余，大量的限制性、歧视性措施仍然存在，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严苛，以致两岸经济活动无法按其内在规律进行，与台湾工商界的需要，及两岸经济关系发展的客观要求，仍有较大的差距。对两岸 签署CEPA协议问题，台湾当局更是心存疑虑。去年7月18日，国台办副主任王在希在云南丽江举行的“两岸关系论坛”中，曾呼吁两岸尽快建立经济合作机制，以保证两岸经贸关系健康有序地发展。大陆《中国日报》就此指出，王是在向台湾提出类似自由贸易协议的建议，这是中国大陆第一次正式提议以这种方式来加强两岸经贸交流。大陆学者在此前后，也频繁提出加快两岸经济合作的各种建设性构想，提出诸如从低层次的贸易优惠安排开始，逐步推进到中层次的“自由贸易区”，最后再发展到高层次的“经济一体化”的思路；台湾有识之士也纷纷提出建立“两岸自由贸易区”、“两岸共同市场”等主张，以促进两岸生产要数自由流动。但台湾当局却一直未就此作出实质反应。在台湾当局仍对两岸经贸活动存在恐惧心理的情况下，两岸欲签署 CEPA协议并不容易。

　　其次，在政治层面上，台湾当局对大陆仍抱有较深的敌意。两岸关系经过双方当局和民间的努力，与五、六十年代军事对峙时完全隔绝相比，有了大幅改观，但政治对立依然严重。尤其是李登辉、陈水扁上台执政后，出于推动 渐进“台独”的需要，不仅不承认一个中国原则，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反而刻意离间两岸人民感情，煽动并强化台湾民众对大陆的敌意情绪，不愿看到大陆的稳定发展，不愿看到大陆的和平崛 起，而且借外人之口，大肆鼓吹大陆“经济崩溃”论、“政治危机”论，对大陆发生的某些政治事件包括香港政治风波抱着兴灾乐祸的心态。出于这种政治上的敌意立场，台湾当局对日益活络的两岸经贸易活动抱着一种本能上的排斥态度，强调规范，突出管理，夸大风险，包括为阻止台商赴大陆投资热潮，曾提出课征“国安捐”等，对两岸经贸限制措施的开放往往是对既成事实的追认，各方压力下的结果，而非主动性的解禁。在这种敌意立场未改变的情况下，台湾当局恐难以对两岸签署CEPA协议作出积极主动的回应。而另一方面，祖国大陆政府从反对分裂，遏制“台独”，维护国家领土完整主权统一的立场出发，近年一再坚持台湾当局必须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并将其作为两岸恢复政治协商谈判的重要基础；但台湾当局迄今不仅拒绝承认一个中国原则，而且加快步伐谋求台湾走向法理独立。在此情况下，加快两岸经济合作使台湾从中得到更多益处，容易引发人们对台湾“从大陆赚钱购买武器对付大陆，增加台独资本”的疑虑，使大陆在推动两岸签署CEPA协议方面，也难免不抱有几分谨慎和带有一些犹豫。这些政治因素都将不同程度地影响到对两岸间签署CEPA协定的推动。

　　总之，在海峡两岸均承认一个中国的基础上，推动两岸签署CEPA协议，深化两岸经贸交流与合作，既有利于两岸共同应对经济全球化、区域化的挑战，也有利于台湾经济的升级与转型，对争取台湾民心，推动两岸和平统一事业，更具有积极的意义。尽管在目前政治对立依然严重的情况下，推动两岸签署CEPA协议存在着诸多障碍，但只要两岸当局从发展两岸经济，造福人民的立场出发，发挥政治智慧和勇气，排除干扰，就能克服困难，最终实现两岸早日签署CEPA协定的目标。

　　注释：

　　（1）胡元梓：《全球化与中国》，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11月版，第24页。

　　（2）、（4）、（7）向骏《CEPA对两岸关系的影响》，“一国两制·2004论坛”论文，2004年3月于澳门。

　　（3）韦章尧《中国经济增长的世界影响》，见香港《镜报》2004年5月。

　　（5）、（6）台湾《工商日报》2004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