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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文化的历史及特征与“海上丝绸之路”

  雷州半岛是我国三大半岛之一,位于大陆最南端,北控高凉,南系琼岛,古有“天南重地”之称。它又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在雷州半岛上产生、形成的雷州文化,源远流长。她以百越土著文化为基础,以中原、莆田文化为主导,融汇、整合、创新、升华形成一个方言群体文化体系。雷州文化的历史及特征与“海上丝绸之路”有何关联?本文试作一探索,就教于方家。

  一

  考古工作者在雷州半岛先后发现和发掘了鲤鱼墩、梧山岭、英楼岭、华丰岭等新石器时代遗址。\[1\]遗址的主人,概言之是古越人。《逸周书·王会解》云:“正南、瓯(即欧越)、邓、桂、损子、产里(即理)、百淮、九菌,请以珠矶、术帽、象齿、文犀、翠羽、菌鹤、短狗为献。”这片地方也是《吕氏春秋·恃君篇》所说:“扬汉之南,百越之地”。

  《山海经·海内南经》则记:“海内东南陬以西者,有伯虑国、离耳国、雕题国、北朐国,皆在郁水南”。“伯虑”即“雷人”的意思,约在雷州半岛。(见曾昭璇等着《冼夫人研究几点浅见》打印稿,暂未发表。

  汉应劭注曰:“郁水出广信,东入海。”郁水后指西江,郁江南指粤西地区,后为俚人居住地。

  雷人,又称里人,俚人,黎人。梁钊韬谓“族所居之地,常与雷、里、历等地名相合。雷、里、历、侄、僚、黎、佬同音,均来源于莱与濮相连。濮与莱合而为古越族的自称。”\[2\]“雷俚黎三字,自东汉至隋唐,声类皆在来纽。……谓俚与黎音读,原出于雷。……俚所从里,与雷雨之雷,均从壨,或畾,……俚所以,乃畾之省笔,非田土之田也。《说文解字·里部》释云:‘里,居也,从田,从土,……良止切’。训里为居,盖亦垒土为居之意,语其古音,正与雷或垒相合,故从里之俚,亦与雷或畾音合。”\[3\]这与里人垒土为屋而居有关。

  《隋书·地理志》云:“自岭南二十余郡……其人俚僚。”“雷州土著多关于雷之传说,而最敬雷神,因有雷山雷水雷州之名,而其人称曰雷民。”\[3\]唐代沈既济《雷民传》曰:“人或有疾,即扫虚空,设酒食,鼓吹幡盖,迎雷于十里外;即归,屠牛彘以祭。”《元史·舆服志》:“雷公旗画神人,大首鬼形,白拥项,朱犊鼻,黄带,右手持斧,左手持凿,运连鼓于火中。”《集说诠真》云“今俗所塑之雷神,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鋭,足如鹰鹯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持槌,作欲击状。自顶至傍,环悬连鼓五个,左足盘蹑一鼓,称曰雷公江天君。”雷州百姓每年用麻布造雷鼓雷车置雷公庙中。\[4\]《雷民传》又谓:“牙门将陈义传云:义即雷之诸孙。”陈义或即汉唐时岭南俚人之裔。宋人苏辙《东楼诗》有云:“漫随俚语共欣欣!”宋人秦观《雷州风情诗》又云:“骆越风俗殊,有疾皆勿药。束带趋祀房,瞽史巫纷若。弦歌荐茧粟,奴主洽觞酌。呻吟殊未央,更把鸡骨灼。”

  屈大均《广东新语·人语·黎人》:“黎,汉所谓俚也,俚亦曰里。《汉书》曰:九真蛮里,又曰归汉里君。是也。”“要之,即就种人源流与雷公关系各传说分布之广言之,亦可推知高雷等地昔日亦为黎人居地。”\[5\]“雷州半岛之黎人,其宅住之年代,当视海南岛黎人宅住年代为稍早,而海南岛黎人或即自雷州半岛所分出。”所以,黎族即雷民或俚人音证。\[3\]这一“推知”,可以明人汤显祖在徐闻写的《黎女歌》为证,诗中仍称雷州人为“黎人”。

  《隋书·南蛮传》云:“南蛮杂类,与华人错居,曰蜒、曰獾(狼或俍)、曰俚、曰僚、曰也,俱无君长,随山洞而居,古先所谓百越是也。”

  蜒,见诸文籍,最显着者有:蜑、掸、坛、蛋、胥诸字,声音相近。蜑一名词,初为越裔自称,中土习闻其语,循其音声,系以汉字,虽字形纷纭杂沓,而音义则未尝因是尽变也。”\[6\]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蜑蛮条》云:“以舟为室,视水如陆,浮生江海者蜑也。”

  据万历《雷州府志》卷之九《食货志·户口》记载:天顺六年(1462年),海康县:蛋户二百九十一。弘治五年(1492年),徐闻县:内复蛋图一。嘉靖元年(1522年),海康县:蛋户二百九十三口三百八十六。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雷州府:蛋业一百八十八户,海康县:蛋业户一百八十八户。徐闻县:蛋户八十户。

  1953年,海康沿海的水上居民共有424户2649人,主要分布如下:

  乌石港204户1345人

  企水港175户1065人

  三吉港8户62人(东里镇境内)

  英良湾21户10人(英利镇境内)

  麻亭湾16户67人(南渡河西)\[7\]

  《汉书·地理志》注:“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而“文身断发”的异俗、“契臂”的风尚、喜食虫蛇蚌蛤的习性、居住的异俗、命名不避祖讳的异俗,“为古代越族主要属性,也是越族所以构成的重要规准”。\[8\]

  生活在江海水浒的古越人“习于水斗,便于用舟”,\[9\]也“善于造舟”。\[10\]岭南境的居民善习水性,见于汉代淮南王刘安所云:“其人习水斗”。当秦始皇遣尉将屠雎发卒50万分五路向岭南进攻时,《淮南子·人间训》载岭南越人时又曰:“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丛薄,指湖泊沼泽水网地带,其时如若无舟,当不可能往来其间。据出土文物和典籍所载,那时的舟,有独木舟、木板船和铜船。其中独木舟,见于广东化州石宁村鉴江岸畔地层所出实物。据新编《化州县志·大事记》所载:“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夏,大水。石宁下江堤大溃,民田沙积,民居多坏;长岐抒上江堤溃,冲出一独木小舟,木质黑而坚;塘北江堤溃,冲出黑木数十段。”1976年9月下旬,长岐公社石宁村附近鉴江堤段被洪水冲毁,冲出古独木舟10多艘,收回6艘,分别送湛江地区博物馆和广东省博物馆保存。1977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2号、3号独木舟进行放射性炭素断代测定,确定为东汉至魏晋间制造。其余各舟与此两舟木质相同,舟型基本一致,制作年代相差不远。所出的舟,按所出编号2那一艘显示,舟的阑旁,均见横向凿有手指头般大小孔眼5只。按《古今图书集成·石宁府部杂録》载,它“两旁加滚竹则不摇,所受四五人,六七人,或多至十人”。

  木板船,分小舲(小舢板)、大舟(方舟)和楼船、戈船等。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载交趾朱鸢江时曰:“后汉马援南征,铸铜船于此。”唐代刘恂《岭表録异》甚至载:“每岁广州常发铜船过安南(今越南)货易。”可见远在汉代岭南以南越王赵佗和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等人为首,当时均已曾以铜金属冶铸铜船航行于南中国海上。这在世界以金属板块铸船的历史上,堪称是鼻祖。\[11\]

  《汉书·地理志》载:“粤地……今之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南海、日南皆粤分也。……处近海,多犀、象、玳瑁、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汉书·主父偃传》又载:“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将吏相疑而外市,故赵佗、章邯各成其私。”可知外贸致富自赵佗为始。

  汉族南侵主要因南方有外贸的利益,主要表现有两次:一是越相公师隅重修吴南武城为外贸据点,为越复国筹集宝物献魏国而获越王栖于湘沅;\[12\]二是秦始皇“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以与越人战”。\[13\]

  汉初灭南越也有此原因,因开三郡为七郡,并建日南、合浦、徐闻三港外贸可证。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自合浦、徐闻南入海得大洲。”其大洲便是今天的海南岛。“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都元国,便是今天马来半岛中一个古国。又说:“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又航行可二十余日,有谌离国,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卢国。”也即通过船只航行外加徒步,均可径扺缅甸上述地方;然后“自夫甘都卢国船行可二月余,有黄支国”;直至扺达印度半岛南部;继续:“自黄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又可扺新加坡境;已程不国,可扺今日斯里兰卡。始自汉武帝时,输出去的是“黄金杂缯”,换回来的是“明珠、璧流离、奇石异物”。这是我国丝绸作为商品外传到上述这些国家的最早记録。这条为丝绸贸易而开辟的海上航路,就是“海上丝绸之路”。唐代李吉甫在《元和郡县图志》中追述道:“雷州徐闻县……汉置左右侯官,在徐闻县南七里,积货物于此,备其所求,与交易有利,故谚曰:‘欲拔贫,诣徐闻’。”

  在三面环海处于海上交通枢纽的雷州半岛,在汉越杂处和经济、文化交流的基础上,为了外贸的利益而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而“海上丝绸之路”又为雷州文化的形成、发展创造了条件。

  二

  “海上丝绸之路”不仅是丝路、商路、文化交流之路,也是移民之路。自唐、宋、元、明各代起,“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转移至广州,特别是泉州之后,一批批福建莆田等地民人循海路迁入雷州半岛。

  据海康县地名工作者的调查统计,在全县重点调查的18个乡镇的494个村庄中,共有族姓104个,从来源上看,有90%以上的族姓是从福建省兴化府莆田县和福州府福清县迁来的移民,其中又以莆田迁来的最多,占两县移民总数的90%以上。从分布情况看,分布较广的有陈、黄、吴、李、林、蔡、梁、王、何、周10大姓,尤以陈姓分布最多,分布最广,与福建省闽语区大姓的分布与人数的多少大同小异。(陈姓移民大都是从福建莆田迁来的,而且来得较早;集中期为宋末、明初、明中、明末清初,以明朝为最多。详情请参见《海康文史》1988年第1期蔡叶青文《海康汉族居民来源及分布》及1986年第2期何以志文《宋代雷州地区的经济与文化开发》。\[14-15\]

   且看几位雷州名人的祖辈来历:

   据阮应祺《陈上川的世系及其在越南的开发活动》载:“田头村(今属湛江市坡头区南三镇)陈氏乃中国东南名族之后,原籍福建省兴化府莆田县朱基巷义井村。宋末元初,陈文龙‘义不降元,械送杭州,不食而死’,文龙子八宣、汝楫‘戮力王(宋)朝,同辅幼主帝昺,至粤东厓门,帝昺溺水而宋亡’。在这种情况下,八宣、汝楫率族乘船继续南下,分散卜居于高州路属之化州、吴川、石城(今廉江县)。八宣第三子伯镇,元初任石龙县(隶化州)儒学正堂,晚年卜居吴川县干塘而成为‘陈氏大宗’。元中叶,传至第六世,自陈文禧开始从特呈岛迁居田头村,是为‘陈氏小宗’的一支。陈文禧迁到田头村后百余年,该族‘生齿日繁,田园不足,迁出外者十之二三,在本处世代近者犹可稽考,或至雷琼,或钦廉,或远适异国,地之相去有千余里’。至今田头村陈姓已有四五千人,连散居南三岛者总计超过一万人。”\[16\]

  据苏瑛《际昌齐公传》载:“先代由福建甫田徙琼州,……曾祖英相始卜居于雷,凡数迁,乃定居海康之南田村。”\[17\]

  据民国《海康县续志·人物志》载:“李绍绎,邦塘村人,始祖曰德重,明时由莆田迁海康,遂卜居今村。”

  雷州市附城镇卜扎村蔡氏宗祠的门联云:“系出莆田教秉琼州迁卜扎;分支海邑名标桂籍振东山。”

  北宋绍圣间贬雷大文学家苏辙在《和子瞻次韵陶渊明劝农诗》的小引里有这样一句话:“余居海康,……其耕多闽人也”可以上述记载印证。

  地处闽东南的莆田,原住民为闽越人。秦自该境开暨闽中郡后,以王翦为首所领秦国大批中原军旅居民,或为伐戍、

  或是徙居,都曾进扺该境。其后秦灭汉兴,武帝为图灭掉闽地生存越人,复“诏军吏将其民徙往江淮间”,致使“东越地遂虚”。面对已经虚了的地方,旋又续徙中原汉民接替与筑城相居,今闽境崇安有汉代古越的出土保留,便是凭证。经此闽境,“闽越”一称名已不多见。汉时武帝诏军吏强徙而逃人深山老林未被执徙之民,尔后便是境中发展成为“山越”。至魏晋南朝后,中原战乱再起,晋室渡江南迁。这时中原汉民,相继又再次大批南徙入境,其中唐代林胥《闽中记》便载有:“永嘉之乱,中原士族林、黄、陈、郑四姓先入闽。”《九国志》也载:“永嘉二年(308年)中原板荡,衣冠始入闽者八姓,林、陈、黄、郑、詹、丘、何、胡是也。以中原多事,畏难怀居,无复北响,故六朝间仕宦名迹,鲜有闻者。”出土的《唐诏州刺史陈谠墓志》记陈谠亦云:“其先颖川(今河南禹县一带)人,晋室避乱于闽,因而家焉。”\[19\]所以,莆田人作为福佬人的一支,是闽越、山越和中原徙民之融合群,是汉族的一个支系。

  莆田人以改天换地的坚韧毅力,在其海滨田园上创业,作出了独特的奉献。例如,木兰陂,是我国古代大型水利工程之一。在莆田县城南5公里的陂头村木兰山下。始建于北宋治平元年(1064年),经三次营筑,凡20年,元丰六年(1083年)竣工。建于汹涌的木兰溪水和兴化湾海潮汇流处。破陂为堰闸式滚水坝,用巨块花岗石纵横钩锁迭筑,长11313米,陂墩29座,各高75米。陂门28孔。陂南北两端建有两条共长500多米的护坡石堤和回澜桥、万金陡门2个进出水洞。自此挖出南北干支渠120余公里,沿线建陡门和涵洞等300多处,具有蓄水排涝综合功能,滋润莆田南北洋平原成为沃土。1000多年来,虽遭风、洪、潮的侵袭,仍然巍然屹立,继续发挥效益。\[20\]莆田人文荟萃,代代风流。郑樵的著述,刘克庄的文学,蔡襄的德政,陈文龙的忠贞,郑纪的清正,江春霖的刚正……,故有“文献名邦”之美称。莆田民间信仰文化内涵很深。妈祖的“助人为乐、救苦救难、除恶扬善”的民间传说,为无数群众所敬仰。据《莆田县志》云:莆田“习俗好尚,有东周齐鲁遗风”。\[21\]

  移民一则造成文化传播,二则使不同地域文化发生交流,形成新文化。

  三

  在“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所在地,又由“海上丝绸之路”的因缘而酿成的雷州文化,当具有海洋文化的属性。但,她除传统的“兴渔盐之利,行舟楫之便”外,又有其独特的个性,即特有的负面性。

  (一)海洋农业文化

  1.海洋捕捞

  雷州半岛海域盛产龙虾、鲍鱼、鱿鱼、鲤鱼、墨鱼、膏蟹和海蜇等名贵海产,有时还有珍贵的白纪鲨。捕捞所获多作商品出售。为此,苏轼《雷州八首五律》有云:“粤女市无常,所至辄成区,一月三四迁,处处售虾鱼。”

  2.海洋采珠

  据万历《雷州府志·地理志二·珠海》记载:“对乐珠池,在遂溪县西南一百五十里第八都乐民千户所城西海内。汉唐无考。自刘张置媚川都,宋开宝以还,遂置场司,或采或罢。”

  3.海水制盐

  北宋时期,雷州半岛已有沿海盐场自给本州,南宋初,雷州已发展两个盐场,在技术上先后产生了“煎煮熟盐”、“滩晒生盐”等制盐方法,而且民间还长期流行“晒沙生盐”的原始生产,虽然历代封建王朝厉行食盐专卖政策,但制盐业从宋代起就已成为雷州半岛经济的重要部门。

  (二)海洋商业文化

  唐、宋、元三代雷州半岛的海运中心,已转移至位于南渡河中游地段的雷州港。据《读史方舆纪要》载:“雷州三面距海,北负高凉,有平田沃壤之利,且风帆顺易,南出琼崖,东通闽浙,亦折冲之所也。”又据嘉庆《海康县志》载:“南浦津埠,县南二十里,自闽广高琼至此泊舟,仍通郡城。”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唐宋时期雷州港的主要出口货物是米、谷、牛、酒、黄鱼。

  宋元时期雷州地区瓷业的大发展,极大地提高了雷州港的对外贸易地位。雷州窑(或称海康窑)与潮州窑、广州西村窑并称宋代广东三大窑系,出口量很大,通过“南海陶瓷之路”,主要销往东南亚及西亚地区,产品很受欢迎。

  唐宋时期频繁的航海贸易,也促进了雷州港造船工业的发展。据嘉庆《海康县志》记载,海康县城附近的南亭溪西侧的偃波轩,为唐宋时期督造船舶之所。

  据道光《遂溪县志》记载,在道光年间,赤坎港埠已相当繁荣:“商船蚁集,懋迁者多”,“商旅穰熙,舟车辐辏”。同时还记载了遂溪知县俞炳荣,在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时,“收取赤坎船照银,每年四百余元。”并注明:“赤坎船领朱墨银每张以银一元。”这一记载说明,当时在赤坎港注册的商船有400余艘。

  (三)海神崇拜

  为了祈求“海静波恬、民安物阜”,(节録自白鸽寨宣封庙楹联:“海静波恬,共仰天恩光普照;民安物阜,咸歌后德被无私。”雷州半岛多建有海上保护神天妃(后)庙(宫)。据万历《雷州府志·秩祀志》所载:

           天妃庙在郡城外南亭坊

           天妃庙在通明港调蛮村

           天妃庙海安所南门外渡头

  尔后,逐渐增多,据不完全统计:雷州有5座,赤坎、硇洲各有一座,香火鼎盛。而且,“几百年来,渔民商人扬帆出海,皆先祀天后,祈求保佑顺风安全,并在船上供奉天后神位,沿习至今。而每遇‘纤云召阴,劲风起恶,洪涛腾沓,快骃摧撞’之时,庙祝则连撞大钟,瞬息间钟声长鸣,庙前旗杆顶端火星飞升,于是,茫茫大海束手无措、命在顷刻之舟人,犹如见救星,呼天妃应答如响,望火星而航归,心中无形各产生了一种安全感。故天妃在航海史中成为航海者的精神支柱”。\[22\]这不仅是海洋文化一种折射,也是莆田文化转移雷州半岛的直接表现。故雷州市夏江天后宫门联有道是:“闽土恩波流粤海;雷州德泽接莆田。”

  (四)海洋文学

  在雷州半岛流传着《荡海王》、《南海明珠》、《硇洲岛鲍鱼》、《东海岛灶蟹》……都是有关渔民和有关海洋特产的极其离奇动人的传说。在有关诗歌方面,亦有不少名篇佳句。例如:苏辙《东楼》云“明从海上涌金盆,……飓风不作三农喜,舶客初来百物新。……”章惇《海康书事》云“一雨复一旸,苍茫飓风发。怒号兼昼夜,山海为颠蹶。云何大块噫,乃尔不可遏。黎明众窍虚,白日丽空阔。”还有可视为历史记録的《采珠謡》:

  去年采,蚌可刳,今年采,岸已枯;去年犹有无珠蚌,今年无珠蚌也无。青泥滑滑深拍肚,黑风猎猎吹苇芦。子怜父,妻怜夫,相约欲负逋;官令哥哥行不得,忍作没水长胫儿。骊龙若睡可捋须,鲛人有泪可贮一壶;鲛室难入龙难屠,白手出水空嗟呼。海税犹急催田租,妻子收系将为奴;结尔珠帘十二行,谁异海上帆编蒲?结尔珠履三千客,谁惜海滨伛偻躯?惟我圣朝惠泽敷,尔来将近二百载,濒海之人罢采珠,罢采珠,老击壤,少含哺,一片欢声腾海隅。\[23\]

  毋庸讳言,大海的波涛并没有造就雷州人敢于冒险勇于向外开拓的进取精神,而这一精神正是海洋文化的本质特征。不可也不必逥避的是:雷州人枕着海涛做田园之梦。请看:

     “海康民风淳檏,习尚保守,克苦耐劳,勤于操作,加以阡陌纵横,沃野千里,利于耕种,人多务农,终年沐雨栉风,手胼足胝,但求温饱,即甘之如饴,外出贸迁或谋求仕进者不多,县人才智,非逊于人,惟因有田园耕耘自给,惰向外志向,乏进取毅力,所以富贵逊他县焉。”\[24\]

  “每念世界各地文明之初发生,必在得天独厚之地,厚者何?即气候温,有肥美平原之沃土,物产饶足,海运快捷,谋生便易是也。吾人所知世界文明进步之地,厥为濒海之区域,惜遂溪往昔民性保守,四处荒地弃置,比比皆是,天然优点,未能发展至地尽其利,物尽其用之程度,无异满地黄金,而不知挖掘,良堪浩叹!” \[25\]

  “徐地僻,滨于海,俗尚朴,民风淳厚,性不好争,喜宾客。民窳于耕作,多不事蓄积,故徐人少万金之产,即称素封者,不过免于饥寒而已。……徐民习惯,向缘沾沾土著征利,株守旧窝,一出门而家人妇子,辄增苦楚,作杜鹃啼泣状,人每以风气蔽塞病之。”\[26\]

  “故虽享有我国三半岛之一的盛名,诚不如山东、辽宁(东)二半岛的地方那样繁华,因此不能够与它相比美,而能并驾齐驱的。”\[27\]

  更不能与同是福佬的潮州人同日而语。

  雷州文化源缘于“海上丝绸之路”而又未能继承和发扬其远涉鲸波、开拓进取之精神,局限于“以海为田”的格局,未能走向“以海为商”的发展道路,以致“习尚保守”、“民性保守”、“株守旧窝”、“惰向外志向,乏进取毅力”。

  在谁拥有海洋谁就拥有世界的当今,雷州半岛所拥有的大片海域及其包括的以油气、水产为主的海洋资源,已成为本地物质文化类型和模式选择的一个主要方向。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海洋文化,也就是说,继承和发扬“海上丝绸之路”远涉鲸波、开拓进取之精神,让大海的波涛把“习尚保守”、“株守旧窝”、“惰向外志向,乏进取毅力”的旧习性冲刷净尽,造就敢于冒险勇于开拓的进取精神,正是发展雷州文化的应有之义、必由之路。

  刘佐泉(湛江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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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郑子豪.遂溪县简介\[A\].高雷旅港同乡会.高雷文献专辑\[C\].香港:1985,149-156.

  \[27〕陈志青.谈谈雷州的几种恶劣风俗\[J\].雷师期刊:1936,(1):10-13.

  (本文原载《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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