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目分类 出版社分类



更详细的组合查询
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凌云健笔意纵横——试论谭元亨的《客家圣典》


  从一开始,《客家圣典》的作者就给自己定下一个非常之严苛也非常之高难的目标,他在“形而上的民系”这一辞条中就这么宣称:“客家文化史,当是这么个民系在惨遭摧残、砍伐之际演绎的,它的神话、传说、典故种种,是给一个几欲沉沦的民系注入的生命的激素,或者说,是刀斧落处冒出的树胶——都是血泪之结晶。因此,追溯这么一个民系的文化史,不可以拘泥于种种的考证。”这一段话,不仅是作者给自己出了难题,然而,却也揭示出了一部文化史寻溯的线索,不拘泥于考证而作形而上的演绎,从其神话、传说、典故这样的最初的精神材料着手——这一工作,迄今仍没有人去做,一下子,便显示出了作者异乎寻常的见识来。所以,作者又进一步称:“迄今为止,客家研究,从我接触的大量论著、文章来说,还是停留在形而下的阶段,哪怕是对客家精神的研究,也都太拘泥,太‘实在’而失去多少文化学、人类学诸方面的价值。这本是一个气性很高的民系,对其所作的研究,也应有形而上的进发与高度,否则,也便是轻蔑了这个民系。所以,这里从全球的广阔视野中去俯瞰它,从整个中华文明发展史中去把握它,也正是要作这种形而上的努力。”

  这里,提出了“从全球的广阔视野中去俯瞰它”与“从整个中华文明发展史中去把握它”两大要求。

  这两大要求说说犹自可,但真正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这需要作者具有非同一般的学术功力,具有广泛的哲学、史学、文学以及当代众多新学科如人类文化学、心理学、神话学等方面深厚的修养与底气,否则,只能是口出狂言。

  更何况自90年代以来,客家学研究方兴未艾,各种研究著作、论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不少也是有突破、有见地、有份量的。历次客家文化研讨会,都有不少真如灼见碰溅出火花来。他们对客家源流的考证与论述,对客家精神的界定与弘扬,对客家文化的发掘与赞赏,乃至于对客家民系的习俗等等,都下了很深的功夫,有着可喜的成果。两年一度于世界各地召开的客属大会,更是对客家的历史文化的传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是,由于时间并不是很长,加上研究者各方面的局限,近年来,重复的论题已经太多了,新的创见却少见了,有的人甚至标新立异,重复已被否定的所谓“土著说”,不顾起码的历史常识,最终落入极陈腐的历史偏见的泥潭。

  这一切的一切,说明客家学的研究已经走到了这么一个阶段,不是就此止步,而是要来一个大的突破,在更新观念、加强调研的基础上,既要高屋建瓴,又要脚踏实地,开拓出新的命题,走出一条全新的研究路子来,换句话来说,需要有深邃的历史见识,即史识,独到的历史眼光,同时,也需要更新我们的研究方法,换一种方式去逼近历史真理。《客家圣典》的作者说得好:“我们完全可以恪守对客家人所持的信念与理想的一往情深,但是,对于一个曾经守护在自己文化疆界但又富于开拓精神的民系来说,今天所需要的,难道不正是要对自身更深认识以适应一个开放的世界?”

  作者正是下决心在客家学研究上走出一条新路来。近30万言的《客家圣典》,不仅凝结了作者近十年来惨淡经营、苦心孤诣研究的心血,而且在众多方面,获得了可喜的开拓性成果,把客家学的研究,整整提高了一个重量级,上升到历史哲学的高度,从而使这么一个伟大的民系,更遍披上人文理想的无限光辉,从而让人们更深入地认识与理解这个民系,更加激赏光辉灿烂、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客家文化正是其中的一部分,是其中的华彩乐段。

  可以说,《客家圣典》是从如下三个方面,有所开拓,有所突破的。

  首先,由于作者对于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传统的融会贯通,从而把客家学置于宏观的把握中,出神入化,把神话与史迹、典故与思想有机地统一起来,清晰地梳理出了一个民系的精神脉络,赋予源流考证以全新的意义。

  同时,把客家学的世界性进一步加以了强化,或者说,提升了客家学的世界意义,把客家学置于世界历史与世界文化的大范畴内,比较、引伸或发掘出其更具现实性全球性的论题来,开拓了客家学研究的又一度空间。

  在研究方法上,《客家圣典》也提供了不少新鲜的、成功的经验,为今后这一学科的发展起到了重大的促进作用。

  下面,我们将这三方面分别加以梳理与评析,以就教于同仁们。

  一、历史哲学:对一个民系的“精神分析”

  《客家圣典》最重要的突破,在于它打破了客家学中的历史考据与哲学之间的壁垒,把这一门学科上升到了历史哲学的高度,以精神的源起、思想的发展为线索,以神话、传说、典故等为参照,经过科学的分析研究,重新审视、论证了客家民系的源流,尤其是这个民系精神与思想的源流,从而大大强化了这一学说的理性成份,使之更具形而上的意义。

  长期以来,客家学的学者们埋头于谱谍、史实的考证、搜集与整理,可以说,在这方面已取得了不俗的成果。然而,当他们仅仅立足于实证的阶段,而忽略大量的思想材料与精神材料时,却又已陷入了作茧自缚的困境。无疑,史料还是可以不断发掘的,虽然发掘过程还在进行之中,还会有新的发现,但是,作为整体而言,其意义也许不是很大了,至于有人简单地将客家属地掘出的文物为证,证明客家人并非中原迁徙而来,则犯了一个起码的常识错误,正如在美洲大陆找到史前人文痕迹,便可以把当今生活在那里的移民称之为土著一般可笑,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史料运用的局限性。一位只会编辑、组织与缝合史料的作者,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历史、认识历史的。正如李大钊先生早在“五四”时期就指出过,历史不是陈编故纸,不是已印出来或找出来的呆板的物据,过去遗留下来汗牛充栋的卷帙册籍,只能算是“历史的材料”,“而不是这活的历史的本体”。

  客家源流史本就是一部流动的、活的历史,把它固化与僵化,也就不是它自身了。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本世纪有人提出,只有思想的历史才是真实的,对事件的真正理解与确切的估价才会导致历史的再现与复活,所以,“历史是过去思想的重演”,而“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从而导致了本世纪史学的一场大革命。姑且不论这些提法是否完全正确,但这毕竟打开了一个思路,引导我们去重视历史所产生的思想材料与精神材料,如神话、传说、典故之类,这些,过去在史家来说是不屑一顾的,而今,却可以从中引出震聩发聋的历史结论来。正如不可以把一部《圣经》视为简单的神话,它里面每每包含有历史、伦理、文学的重大内容一样。《客家圣典》正是沿着这一精神的脉络,开始了其荜路蓝缕的艰辛的开拓性工作。可以说,它在以精神与思想,重塑或重新寻回了这么一个气性很高的,形而上的民系。

  《客家圣典》打破了既往史料与传说、物证与精神材料之间的界限,把所有能纳入历史研究范畴的东西,来了一番重新梳理,对过去客家学研究的“划地为牢”的局限来了个冲击,摒弃了种种学术上的、历史上的偏见,首先去发掘与寻找各种材料背后的文化内涵与思想意义,从而高屋建瓴,从精神史、思想史或心灵史的高度上,重新架构一部客家史。

  我们不难发现,在客家神话与史实当中,事实上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如“葛藤坑”的传说,“孺人”的传说,它可以说是神话,也可以认为它是不争的史实。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发掘在其背后,真实地反映出客家民系发生与演变的历史思想,以及这个民系的价值取向、传统观念等等。而且过去,这个工作只是浅尝辄止,孤立地加以探讨,而不曾深入下去,把它们有机地联系起来。

  我们不妨看看其第一部分“从浑沌到清明;客家神话与一部大迁徙的文化史”的辞条。它从“世界民族大迁徙”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入手,视“五胡乱华”为华夏文明的“死亡之门”,从而引发大的“流人”潮,而在“淝水大战”中来了个“起死回生”,阻遏了北方蛮族的大扫荡,在南方保留了一个又一个的“飞地”:“三大湖”、“葛藤坑”与梅州,从而宣布了客家民系的“创世纪”——这里,既有历史事实,又有神话传说,更有哲理的探讨,使之串连成为一部不争的缀连紧密的翔实可信的历史过程。如作者在本节开头时所说的:“客家人的诞生,也同样滋养着他的梦幻、他的神话……他们深深影响着客家人的传统,影响着客家人处事的模式,尤其是对历史解释的模式。或者说,这些神话本身就是历史,史实与传说,经验与神话,均构成了不可割裂的历史——历史,本身也有其虚与实不同的构成,虚的——思想史,每每更显得可靠,更不可否认;而实的,事件史,反而显得琐碎,飘浮,难以考证……”

  因此,作者下决心“对既往的神话与传说,作第一次较完善的诠注与阐释,从中发掘出作为一个民系潜意识而存在、恒久的哲理或旨意来。”从而印证产生这些意识的历史条件与历史过程,引出一部更为可靠、更为雄辩的客家源流史。

  他做到了。他在《客家圣典》中提供给我们的,正是这样一部全新的、在精神上俯瞰历史、具有开拓意义的力作,乃至奇书,有了众多可喜的新发现,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历史的谜团。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也不知道谁有能力这么做,可他做了,敢为天下先,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与胆识。

  脱离一个民系的精神特质与文化特征,是无法找到这个民系的历史之根的,这是整部《客家圣典》给予我们最宝贵的启示。民系的源流及民系的界定,不在地域,不在物质,而只能是精神,是文化的传统,尤其是其语言载体。客家话的流播与承传,对这个民系自中原到东南迁徙所产生的巨大的凝聚作用,这也是对荒谬的“土著说”的有力驳斥。

  可以说,《客家圣典》不仅在客家学研究上开了一个“精神分析”的先例,把作者深厚的历史哲学功底运用到了具体的民系史的研究当中;同时,对我国史学、文化学、人类学诸方面的研究,也提供了新鲜的、成功的经验。因此,我们绝不可以低估这部《客家圣典》的历史与现实的价值,以及作为文、史、哲上的重要的份量。

  二、世界性:开拓客家学研究的又一度空间

  视野的开拓——无论是横的还是纵的,是这部《客家圣典》又一重要的贡献。

  《客家圣典》不仅把这么一个民系的产生与发展,置之于整个中国文化的历史背景上——这已经有不少人这么做了,而是加以扩大,放到了整个欧亚大陆亦即整个人类世界的大背景上。过去,研究世界史的,只知道公元三四世纪西亚与东欧有一个“世界民族大迁徙”,而研究中国史的,也只知道三四世纪东亚有一个“五胡乱华”,却从来没把二者联系到一起。而事实上,东西南方的大迁徙与战乱,同出于一个原因:欧亚草原千年不遇的大旱,也同因为一个民族,匈奴人为寻求新的栖居地,往西及往南发动了战争。往西,则是世界史上的“世界民族大迁徙”,往南,则是“五胡乱华”,从而爆发了大规模的“流动潮”,引发了客家先民的最大规模的南迁,也就是说,客家先民南迁,同样属世界民族大迁徙中的一部分,而一部世界民族大迁徙的历史,如不包括客家先民的南迁,也就是不完整的。

  而西方的民族大迁徙导致的后果,是古罗马文明一朝毁灭,通向了“死亡之门”。那么,同时在东方,是否也有这“死亡之门”呢?

  由此,作者引出了令学术界为之侧目的结论:正是由于淝水大战,阻遏了蛮族南下,捍卫了华夏的正统文化,使中国形成南北割据,随即又发生文化北伐或文化返归,从而使华夏文明不曾遭到古罗马同样的命运。在这方面,客家先民的南迁,是有历史功绩的。由于作者拓展了视野,给客家先民南迁以更为重大的、世界性的意义;保住了硕果仅存的一个古老的文明,即华夏文明,使之不曾象其他三大古老文明一样遭到毁灭的命运。西方,正是在这世界民族大迁徙中,陷入千年黑暗王国的中世纪中,而中国,由于古老文明得以维系,随即出现了盛唐文化,以及两宋高度的科技发展。

  《客家圣典》的作者,专门就此写过一篇论文,从而被誉为第一个从世界史的角度上去研究客家学的学者。此书在运用了原来论文的内容后,仍大大扩充了其内涵,引入了新的史料,使之更充实,也更有说服力。

  这无疑是开拓了客家学研究的一个更为广阔也更新的空间,提升了客家学研究的世界意义。由此,通过鉴别、比较、分析,势必可以得到众多新的成果来,许多过去模糊不清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而受到局限、无法解释的,也同样获得宽解。

  所以,《客家圣典》视野的又一拓展,即把临川文化引入客家文化的过渡地带,相应解决了客家学中许多尚存疑点的问题。

  过去,临川文化只是临川文化,研究临川文化的人,只留意到临川语系与客家语系有某种相同之处。但是,作为研究客家文化的人,却根本没有涉及到临川文化,从而失之交臂,忽略了临川文化对客家文化意味着什么。

  《客家圣典》正是从“飞地”的研究之中,发现了临川文化与客家文化的近缘关系。也就是说,从第一“飞地”三大湖,至第二“飞地”葛藤坑,当中存在着一个过渡地带,而这个过渡地带恰巧便是有“才子之乡”、“文献之邦”美誉的临川。

  著名学者罗常培,很早就认为临川语系,“或许可以代表第二期客家遗传下来的语言”,并称,“如果有人把客家问题彻底研究清楚,那么,关于一部分中国民族迁徙的途径和语言演变的历程,我们就可以认识了一半。”这事实上已暗示了临川文化与客家文化的血缘关系。

  正是从“三大湖”到“葛藤坑”之间存在这么一个空白,也就有人钻了空子,认为客家只是自葛藤坑始的“土著”而无视临川这么一过渡地带。而现在,《客家圣典》拓开了这一空间,论证了临川作为中原文化和客家文化演变的“过渡地带”,整个文化、尤其是语言的传导的脉络也就了然于目,证明客家人的确有着这么一条南徙路线:中原——三大湖——(临川——葛藤坑《石城 、石壁》)——梅州。《客家圣典》这一开拓,显然是很有必要,很有见地,可以称得上是一大发现,填补了空白,其历史贡献是显而易见的。于是,脱节、孤立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得到了解决。

  无论是对“世界民族大迁徙”的补充,还是对临川文化的引入,都是对历史的一种重新的认识。如果说,把客家学上升到历史哲学高度,是“精神分析”的硕果,那么,在具体史料的引入与运用中,仍不乏实证的、唯物主义的力度。也就是说,从虚、实两个方向,不断地逼近了历史的真理。虚实二者,两相映衬,相得益彰,作者的治学精神,由此可见一斑,颇难能可贵。当然,如果没有这种精神,任何一门学问都难以有所拓展。

  《客家圣典》从思想、史料上的两重开拓,还可以举出很多的范例。例如,作者提出的严肃的“客家式命题”,就足有几十个,这也是没有提炼出来过的带有哲理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重大人文科学的命题。正由于世界性的视野,才有客家人与犹太人在“主客意识”、“义利之辩”以及“用钱赎买自由还是用血抗争”等方面的比较与辩识;正由于对历史深度的发掘,也才有从两晋的庄园、坞堡到客家土楼、围屋作为物证的综合与分析……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前人所未提出过或者未能意识到的,这就不能不让人叹服作者的眼力与功力了。他不仅提出来了,而且作出了令人惊叹与信服的解答;当然,你可以反诘与质疑,但是,没有深思熟虑,是不可能提出这些问题的,恐怕,对任何质疑,作者也已作了反复的思考并且一定能作出有力的反驳。他有这个准备。

  三、独辟蹊径:对历史真理的逼近

  对“葛藤坑”传说,《客家圣典》则置之于客家人“创世纪”这么一个认识高度上,从而引出了对作者研究方法上的关注。无疑,仅此一例,就可以看出其与众不同。

  确实,在这之前,“葛藤坑”传说,已经为不少客家典籍及引文反复引用过了,但是,从没有人像《客家圣典》如此深入地、反复地发掘出其间的多层意义。

  首先,是把这一传说置于宏观历史的过程之中,这才有“创世纪”之说的定位。这是一个客家人因葛藤悬于门楣而最终得到拯救的故事。这里包含有食物的拯救作用,避开灭族之祸的拯救作用,以及特定区域作为避难所的拯救作用,如作者所称:“如同《圣经》中的神话一样,虽说每每只有一段话或一个小故事,却掺揉有很多道不清、说不尽的文化意蕴与历史经验……”

  除开“创世纪”的意义、“伊甸园”的意义外,从农妇背负侄子而手牵年弱的儿子这一条,也把客家人的重血统、重伦理的特性揭示了出来,同时,其主角是位女性,由女性来拯救这么个家族乃至民系的“女性神话”,更是葛藤坑传说的又一重意义。

  《客家圣典》中,就这么一个几百字的小故事,发掘出十几层意义,乃至用以概括客家人的高贵、忘我精神。应当说,在研究方法上是足以教人耳目一新的,当然,他仍称:“关于这个传说的文化意蕴,我们仍只破译了其中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有待后来的客家学者们导索、探究……”

  任何新的研究方法,都是对既往的思维方式及理论模式的一次突破。成功地对前理论阶段的神话的内涵加以破译,务必对其与语言、思想、文化诸方面的相互关系尽可能作出全面的探讨。一个神话传说的历史定位、文化内涵的认定及发掘,需要综合各种学科的知识与成果。可以说,葛藤坑神话,正是客家人把握外部世界及自身命运的思想的外化,所以才浓缩为几百字又无法说尽,从而成为客家民系发展中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小小神话,就这样渗透了一个民系的历史、伦理、精神以及其它。可惜,作者尚未完全搜集完整所有的客家神话,否则,必定有更多的新发现。

  但不管怎样,《客家圣典》已经相当成功地运用这一独辟蹊径的研究方法,给我们提供了,或者说,连缀起了一部客家文化史来。如在“客家女:女性神话及其现代阐释”中,他勾勒出的“葛藤坑农妇——刘三姐或刘三妹——‘孺人’——大脚蛮婆”这一客家女的历史线索,让我们读到几乎是全部的客家女性及历史上的客家女性的动人风貌,这在任何研究客家女性的文章中都是没有过的。包括“客人开埠:凄苦的过番谣与金山神话”,也相当清晰揭示了一部客家人在海外的开发史及其百折不挠、无处不立的开拓精神。这一切,都有了理性的升华,让人们对客家民系各个细部都有了深刻的同时也是具体的认识。

  正是《客家圣典》独有的研究方法与叙述方式,一步步将读者引入胜境,乐而忘返,从中获取了过去从未有过的知识、学问以及情感和智慧,心灵被浸润乃至受到极大的震撼,到最后,油然而产生一种神圣、崇高的感觉,为之景仰与激赏。

  这,正是“圣典”之所为圣典。

  应当说,这洋洋30万言,读下来,一点没有做学问、讲道理的枯燥与乏味,作者运用了众多的文学手段以及艺术手法,使全书几乎就是一部长篇小说,其主人公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民系,而反复的咏叹及文笔的机智与优美,又使人觉得是在读一篇篇妙语连珠的历史散文或哲理散文,正是在这点上,我们完全可以称这部《客家圣典》是一部独特的文学作品,一部融文史哲于一体的长篇纪传体作品,其传主便是客家人。当然,我们也许毋须界定它是一部学术专著还是别的什么,一部好书,它可以什么都是,在方方面面都能给人以启迪,例如《庄子》,文史哲不分家,却又充满了寓言式的警喻,汪洋恣肆,文彩斐然。显然,《客家圣典》也正是这样一个传统的承继,所以也写得如此五彩斑澜、浪漫潇洒,机趣横生,表现出一种独有的艺术风格。

  著名评论家陈美兰在谈及《客家圣典》作者的另一部论著之际,曾这么说过:“当我们看到了谭元亨以其社会学、历史文化学的知识来阐发他的研究对象的创作意义的同时,也会真切地感受他作为一名作家……那种知人论事、谙熟艺规、独识机杼的优势。他的社会学、历史文化学的理论阐发,极少空论,而是通过作品和艺术形象相当生动细微的艺术化分析,去获得理论性的结论……其论述不仅见解精辟,且情浓意切,文词酣畅。无疑,这是溶进了论述自己在这文化氛围中的真切感受,使其理论著作渗透着艺术情感的光辉……”

  《客家圣典》不也是如此吗?

  也许,身上亦流淌有客家人血脉的作者,正是用客家人那种“天放的精神”,在这部圣典中浇铸了自己全部的热情,所以,才教它如此感情激荡,振奋人心。

  由于《客家圣典》独特的写法,超于一般的学术专著之外,对其流播,显然也会产生重大的推动作用,这似乎是题外的话了,但是,它对于当前学术类作品的枯燥、单调、苍白与乏味,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参照系么?为什么我们的理论著作,就不可以多一点人情味,多一点生动而又机智的写法,多一点文彩呢?中国传统的文论,难道不一样很有文彩,很讲究韵律与风味么?

  凌云健笔意纵横。我们渴望多一些这样既有创见,不拘陈说,而又富于文彩、生动形象的学术著作问世。

最佳浏览模式:1024x768或800x600分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