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生在解放前,长在红旗下,终其一生与共和国结伴而行。经历过解放初期的幼稚,焕发过少年时代的朝气,接受过阶级斗争的考验,遭遇过文化大革命的劫难,也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斗胆以共和国现代史见证人的身份自居,有感于时代风云变幻莫测,人事沧桑,世态炎凉。然而生命有限,人间春色不可尽览,更为当今我国思想界理论研究庸俗化的景况痛心疾首。虽已退休未敢懈怠,日有所思,梦有所求。
我认为,在哲学上必须首先肯定物质世界的存在。不过,世界的物质性并不一定意味着她的规律性。如果把规律理解成世界自身演变的秩序,由于规律只能通过宇宙的演变才能创造和表现出来。而有待创造的规律无法预期,这和世界原本就没有确定规律的判断是同一回事。如果把规律理解成用以描述客观世界的理论体系,这样的规律来自人为杜撰,其可靠性不可能得到最后的证明。通过对宇宙爆炸和创造进化论的瞭解,进一步坚定了我对世界的整体认识:宇宙的未来并不是过去和现状的自然延伸,更不可能是既定程序的渐次展开,在这个意义上,我将宇宙的演变方式称为创造。
宇宙的进程可以分成三个创造性发展阶段,那就是物质创造的阶段,生命创造的阶段和精神创造的阶段。宇宙爆炸不但创造出物质,也创造了物质的运动方式和物质运动的规律。生命的演化创造出了各样物种,也创造了生物进化的规律。精神创造文化,进而创造了人类历史和社会的发展规律。对于宇宙物质的和生命的创造来说,精神的创造既是继承,又是反叛。精神创造了物质世界中新的存在方式,为生命世界注入了新质。同时,也创造了生命的新特点,影响了物质世界和生命的发展进程。精神创造建立在对客观世界认识的基础上,人性的根本特点就是建立在认识基础上的创造性,人类的诞生标志着宇宙演化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创造演化论是建立在二十世纪科学研究成果之上的新型世界观。由于承认生命和精神的创造都建立在物质存在及其运动的基础上,承认宇宙的物质性,而和唯心主义相区别。同时,由于承认精神创造文化,文化的发展创造了人类历史,也决定了社会的发展规律。创造演化论否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的絶对意义,否认絶对真理的存在,因而与辨证唯物主义相区别。虽然生命是物质存在的特殊状态,生命发展的规律却不可能从非生命物质运动规律中演绎过来。同样的,意识是生命进化的产物,文化创造的成果却并不包含在生命进化的必然逻辑中。人拥有充分的自主能力,这使人避免了生命进化的盲目性,这正是精神创造与以往任何创造的本质区别。创造演化论肯定人类已经占领宇宙发展的中心地位。
不过,任何科学理论都将被更加全面,更加深刻的理论所取代,创造演化论的脆弱性也是显而易见的。这倒不是说目前已经发现证明其错误的科学事实,也不是说她已经陷入不能自拔的理论困境。而是从整个宇宙发展的角度来看,人类的知觉范围毕竟有限。即使将有史以来的人类经验全部概括起来,也只能反映宇宙沧海之一粟。我们生活在一个普通的星球上,我们发现地球上存在生命和精神,我们便知道除开物质的创造以外,还存在着生命的和精神的创造。在此基础上,我们便将宇宙的演化概括为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如果在我们生活的星球上没有精神的存在,我们便可能把宇宙的演化划分成物质的和生命的两个创造性发展阶段。然而,更可能的却是在广袤无垠的宇宙太空中,某些星球上不仅涌现出了精神,而且涌现出比精神更为强大的东西,创造出比文化更高级的成果。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上述世界观的理论价值就不得不打折扣了。如果你相信宇宙发展的多元化,便不难接受这样的想象:可能在宇宙的某一个局部,并没有经历从生命到精神的发展阶段,而是沿着别的什么道路前进,经过极其复杂的发展之后,创造出了比人类更优秀的存在。这种猜测的证实会让三个创造性发展阶段的学说失去普遍意义。不过,无论创造演化论的命运如何,至少在目前,在地球上,我们的理论概括是有效的,认定宇宙处于创造性演化中的判断不会有问题。
在我的思想走向成熟的过程中,对我启发最大的著作有刘放桐等人编着的《现代西方哲学》(上、下册),理查德·利基的《现代人的由来》,成复旺的《中国古代的人学与美学》,金观涛的《整体的哲学》,程刚,郭瞻予的《知识的批判》,李醒民的《论狭义相对论的诞生》,王德峰的《哲学导论》和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我的爱妻张林曾荣获四川省模范班主任、全国模范教师光荣称号。在此书的创作过程中,她结合自己几十年教育教学的实践,为教育论一章的写作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意见;同时,在全书的校阅方面付出了巨大的劳动,在此一并表示感谢。因为本人缺乏哲学人类学和理论研究的系统训练,对很多问题的认识还很肤浅。也许正因为自己缺乏系统的理论指导与束缚,留给自己想象的空间反而特别大,思考的方法虽然很简单,自己的感觉却很透明,也让我增添了不少信心和勇气。
我有一种怪脾气,对于已有的科学结论,无论出自哪路神仙,也不管她来自何方经典,只要我想不通(也许是自己没弄懂),都会心存疑惑,决不盲从。对于自己的创见,一旦发现已为先辈所陈述,引用时必定充分尊重,决不抱有贪天之功的侥幸心理。如果发现自己的理解和现有科学结论相左,则必须重新予以考虑,慎重研究。若经反复确认,便会大书特书,必欲让世人共知而后快。所以,凡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研究成果,要不就是对新问题和新思路的阐述,要不就是和现有理论相冲突的“危险品”。凭着大胆的怀疑态度和毫不掩饰地直书本心,写下了前面那一大堆话。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正行进在一条充满风险和极具挑战性的道路上。
从古至今,很多思想家在人性研究上,已经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做了大量的工作,人性问题一度成为哲学研究的中心课题。解放后,我国理论战线思想僵化,人性研究相对落后,目前许多工作只能从基础做起。本书的首要任务是证明人性问题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假问题,而是一个大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此基础上,把本人对相关问题的看法呈现出来,希望引起公众的兴趣,得到有关学者的关注。我相信,只有在思想之花自由开放的日子里,创造精神才能得到充分发扬,思想者才有机会冲出那些封闭的、令人窒息的、也是令人陶醉的、甜蜜的、和可以引为自豪的、其实统统是走向死亡的樊笼,我国理论战线的园圃才会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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