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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是西汉南海丝绸之路的出海港



  关于西汉武帝中期(前110—87年)我国南海“海上丝绸之路”的出海港问题,史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就我所识,以说徐闻是出海港比较符合史实。所谓出海港,应界定为离开国境之谓也。据此,我理解史家经常引用《汉书》卷28下《地理志》关于汉武帝组织的首次南海远洋航行所记:“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的这段史料,就是指徐闻是南海丝绸之路的出海港之一。

  一、徐闻是西汉的军事港口

  首先要确定,西汉组织的南海航行的时间是在汉武帝平定南越之后。而大家知,在平定南越以前的西汉初年,中央集权与地方割据两股政治势力是对峙的,且不断地争斗。汉武帝接位后,曾于元鼎四年(前113年)派遣使臣来番禺与南越王赵兴(第四代)谈判,赵兴和王太后擢氏表示“南粤内归汉”。但丞相吕嘉反对归汉,乃同其弟率兵杀死赵兴、王太后和汉使臣,另立赵婴齐庶子赵建德为南越王,幷与东赵(今福建省境)联盟发兵叛汉。在这种情况下,汉武帝于元鼎五年(前112年)秋天,调遣10万楼船水师,从西、北两路:一是伏波将军路博德部由湟水(今连县境)、一路是楼船将军杨仆由横浦(今大庚岭)南下番禺,元鼎六年(前111年)“遂定南越地”。

  汉武帝平定南越之后,在岭南设置“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汉书》卷6,《武帝纪》)。南海郡治所在番禺。“合浦郡,武帝元鼎六年开……县五:徐闻、高凉、合浦、临允、朱卢”(《汉书·地理志》)。合浦郡治所初在徐闻。汉时的徐闻县辖境雷州半岛大部分地区,即今之遂溪、雷州(旧称海康县)、徐闻三县。而“徐闻县城汉元鼎置海滨讨网村”(欧阳保:《万历雷州府志》卷8,《建置·城池》),即今徐闻县五里乡二桥村、仕尾村、南湾村地带。此地是汉军队南渡海南岛的军事基地,亦是西汉出海贸易的出海港,所以当时在此地设置左右候官(守卫及治理障塞之官,相当于县令,秩俸600石)。史称:   

   “雷州徐闻县,本汉旧县。……汉置左右候官,在徐闻县南七里,积货物于此,备其所求,以交易有利。故谚曰:欲拔贫,诣徐闻(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见严观辑《元和郡县补志》卷8)。

  此地根据1990年5月广东省考古学者发掘出大片汉代遗址,有大量板瓦、筒瓦和戳印纹陶片。特别是发现了“万岁”瓦当是典型汉代遗物。加之“自1962年始,本县(指徐闻)先后发现汉墓290多座,统称‘徐闻汉墓群’”。这些汉墓主要分布在县东南、西南沿海地带,华丰、海港、港头、二桥、仕尾、南山、北潭、新地、把伍等村发现尤多。华丰村西南一块约600平方米的地段内就有30多座,1973—1982年,曾两次挖掘清理汉墓90多座,出土有文字的“万岁”瓦当、绳纹板瓦、筒瓦、五铢钱、铜剑、石斧、水晶珠、银饰、陶罐等一批文物(《湛江概览》1991年6月出版)。可以断言,此地在西汉时期,是相当发达的港口地区。具备西汉设候官驻和南渡海南岛以及出海贸易的条件。正如《汉书·地理志》所记:“徐闻南入海,得大州东南西北方千里”。

  有鉴于上述徐闻县治讨网村周围的良好条件,所以,自西汉“武帝以来”至“平帝元始中”(《汉书·地理志》)由皇帝任命黄门(属少府)中官为译长组织“应募者”(包括官员、商民、船工、水手等),幷身负“欲耀威德”和“市明珠、壁琉璃、奇石、异物,斋黄金、杂缯而往”两重任务的官方贸易使团,选择军事港口的徐闻县城讨网村出海远航南海诸国访问和贸易,就理所当然了。至于日南、合浦两港口与徐闻一样,同样具有出海港的功能。因为这两个口岸,汉时同样设有关卡的军事港口,正如唐颜师古所说:“汉制,每塞要分别筑为城,置人镇车,增之候城,此即障也”。《汉书》中所记的“日南障塞”,即此意也。

  二、徐闻是西汉大陆与南海交通之要冲

  首先,从自然地理的角度看,徐闻位于广东雷州半岛南端,县西南的讨网村,与正海面中800-1200米处头墩、二墩、三墩海岛相望。这里是西汉中国沿印度支那半岛东面南下,到达东南亚地区各个国家;或穿过马六甲海峡到达西亚乃至非洲各国的最近港口之一。所以,当时“南海诸国,大抵在交州南,自汉武帝以来,皆朝贡必由交州之道”(《旧唐书·地理志》)。

  其次,西汉大陆与南海交通,从黄河中下游的关中平原及伊洛平原南下,大都由南襄盆地乘木船从汉水起航,经长江进入洞庭湖,然后入湘江,再由湘江支流潇水转入贺江入西江到番禺;或经湘江过灵渠转入漓江入西江到番禺。到番禺后,由于西汉时航海技术欠发达,造船技术还落后,海外交通还不能从番禺直接出海,只能从番禺启航后,航船在白天向西南方向依靠沿岸地物、夜间靠看天体星宿确定方向沿着海岸边行驶,从而自然形成了番禺——徐闻——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的南海丝绸之路的航线。因此,西汉时,南海丝绸之路的始发港在番禺,而出海港(或曰出口港)“在偏西南的徐闻、合浦、日南等港口”(徐俊鸣:《广州史话》第55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再次,从古代靠季风出海航行看,西汉时不可能在番禺港口等候季风出海,必须船西可行至徐闻等西北季风的到来。而船到徐闻后,一般也不可以马上遇上季风出海,总要在这里等候一段时间。在等候季风期间,航船可以在徐闻补给出海远航所需要的大量淡水、食物,亦可以再补充货物。俟西北季风一到,即可乘风出海南下航行。而离开徐闻、合浦、日南后,则算是离开中国国境。因此,成书于距西汉武帝100多年后的《汉书·地理志》所记“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为出海港,未言及始发港番禺,是可以理解的。但同书,班彪、班固父子也记述番禺已是对外贸易相当繁荣的城市:

    粤地……外近海,多犀、象、碡瑁、珠玑、银、铜、果、布之凑。中国往商贾者多取富焉。番禺,其一都会也。

  既然番禺是货物集散、“商贾多取富”的大都会,那么,西汉南海丝绸之路始发港在番禺,出海港在徐闻就不矛盾了。因此,我非常同意华南师范大学地理学家曾昭璇教授研究多年的结论:“汉代‘海上丝绸之路’实质上,仍是以番禺为起点的”。而“当时出海港口是日南、合浦、徐闻”(曾昭璇:《广州: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市》载《广州与海上丝绸之路》第38页,广东省社会科学院1991年出版)

  (原载《岭南文史》200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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