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必骐

　　1993年5月，李伟昭伉俪同苏乃煌、黄耿川约我同去宝岛——海南岛一游，我欣然同住。12日上午，我们乘飞机到达海南省首府——海口市，受到耿川的“大款”亲戚的接待，被安排住在豪华的南天大酒店。这位“大款”也姓黄，应是耿川的本家，大家都称他黄总。黄总约四十来岁，个子不大，黝黑粗犷，挺有精神，但不苟言笑，从穿着看不出他是“大款”。据闻他是海南建省初期来宝岛“淘金”的，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主要是靠炒房地产发起来的，几年之间就成了亿万富翁。据在海南工作的朋友说，有一些高干子弟也是靠手上的“批条”，炒房地产成了大富翁，听起来似是神话，然而在海南的确存在不少借开放之风而富起来的“暴发户”。当天下午，黄总就派车接我们去他的“王国”参观。一走进他的办公大楼，最醒目的就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巨画，一只猛虎正从山中窜出，上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几个斗大的字，这大概是他的座佑铭，看来他是靠勇气、胆识发起来的。他的办公室陈设简单，没有一本书。接着，他引导我们参观了已建成的几栋高楼和正在兴建的几处大厦和广场，还有大片正待开发的空地，约略估计一下，他的“王国”面积少说也有十万平方米以上。

　　我们住的地方离市中心较远，大家也没兴趣逛街，乃煌兄提议打麻将，问我会不会打，我说会一点，可以凑凑数，但我知道他们都是行家，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原想向宾馆租一副麻将，找来服务员一问，要30元租一个小时，我约来见面的学生张统钦(海南省气象局高级工程师)一听就说：“这么贵呀，还不如去街上买一副来”，我即表赞同，他骑上自行车出去不久就买回来一副颇亮的麻将，只花了50元，这副麻将至今还保存在我家里。当晚玩麻将，我知道他们习惯“赌”点银纸，所以主张他们玩，我旁观，乃煌兄说：  “不行，阿梁玩，输了耿川找数”，就这样玩到深夜12时才收场。我的手气颇好，加上耿川兄在旁边指点，总算下来，我不仅没输，而且还有赢余。

　　第二天，原说好黄总派车送我们去观光，但左等右等都不见车来，我们就自己租了一部小面包车直奔五公祠。该祠包括五公祠、学圃堂、观稼室、五公精舍、苏公祠和琼园等一群古迹，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五公祠建于清光绪年间，主要是纪念唐、宋两代被贬到海南岛的几位名臣(李德裕、李纲、赵鼎、李光、胡铨)。祠内陈列有五公的巨大塑像，刚走进塑像厅，就听伟昭兄叫我：“老梁，这里有你的老乡”，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胡铨的塑像，他也是江西吉安人，南宋名臣，因反对奸佞秦桧的投降政策，被贬谪到海南崖县，他的一生不愧为“久将忠义私心许，要使奸雄怯胆寒。”我们登上二楼，只见“海南第一楼”的横匾悬挂于中，楹柱上两副对联让人脍炙人口：“唐嗟末造，宋恨偏安，天地几人才置诸海外；道契前贤，教兴后学，干坤有正气在此楼中。”  “只知有国，不知有身，任凭干般折磨，益坚其志；先其所忧，后其所乐，但愿群才奋起，莫负斯楼。”苏公祠是为纪念被贬谪到海南的北宋大文豪苏东坡而建的，周围林木苍翠，且有溪涧水塘、亭台牌坊、小岛假山点缀，风景十分优美。苏东波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被贬海南时曾作诗自慰：“不用长愁挂月村，槟榔生子竹生孙。新果语燕还窥硕，旧雨来人不到门。春水芦根看鹤立，夕阳枫叶见鸦翻。此生念念随泡影，莫认家山作本元”。参观完五公祠，我们又驱车去海瑞墓，该墓建于明万历年间，至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陵墓规模宏大、气势非凡，正门牌坊上书“粤东正气”四个大字，正是海瑞一生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为民请命不惜罢官的崇高精神的写照，我们站立墓前也不禁对这位耿直的清官肃然起敬。下午我们前往府城镇的琼台书院参观，该书院建于清康熙年间，是为纪念明代大学士邱浚(号琼台)而建的，曾是琼州的最高学府，是海南人士登科的必经之所，著名粤剧演员马师曾、红线女演的《搜书院》故事就是出自这里。

　　5月14日开始，我们乘面包车作东线游。一路都见挺拔的椰林，一排排，一行行，或立于道路两旁，或散布于各村镇城市，真是“千树椰椰食素封，穹林遥望碧重重”(邱浚)，尽是一片青翠秀丽的热带风光。路经东山岭，我们登上这个“海南第一山”，观赏了那里的奇石异洞，领略了前人关于那里“云迷路径人烟少，翠拥峰峦树木稠”的诗情画意。下午我们扺达兴隆华侨农场，晚上就落住于此。黄总为我们安排了丰盛的晚餐，第一道菜就是每人一盘鱼翅，正当我们品尝这美味的时候，黄总来了，一坐下就大发威风：“服务员，这鱼翅怎么做的?快把你们经理叫来!”不到一分钟，经理就来了，在黄总面前毕恭毕敬，黄总嫌这鱼翅做得不好，要他拿去重做，他只拿去黄总面前那盘，对我们却视而不见，黄总也没吭声，这却令我们挺尴尬，主人不吃，我们照吃，似乎不礼貌，拿去换嘛又说不出口，因为我们都觉得味道还不错，最后我们还是硬吃了，至于换给黄总的那盘怎么特别可口就不得而知了。在饭桌上我们随便聊起去年的长江三峡之游，黄总突然问：“三峡，长江三峡在哪里?”耿川作了回答，我们却觉得好笑，这个小学生都知道的问题，怎么这位堂堂总经理却不知道，只是没笑出声，而是相顾一微笑。第二天上午参观兴隆农场，这里是五十年代初为安置印尼等东南亚国家的归侨而建立起来的华侨农场，现在已是椰树成林、槟榔林立的热带果园了。由于天热口喝，休息时伟昭兄买来几个新鲜椰子给大家品尝，果然清凉解渴。无怪乎古人云：  “金丝发裹乌龙脑，白兔脂凝碧玉浆。”“醉来笑吸琼浆味，不数仙家五粒松。”兴隆农场也是一个热带植物园，据闻有1000多种植物，包括有橡胶林、咖啡、可可、胡椒、香草兰等多种热带经济作用和各种热带果树，还有见血封喉树等一些珍稀植物，在这里参观可谓大开眼界。

　　15日傍晚，我们到达祖国南端的三亚市，当晚人住大东海宾馆，这里天气很热，趁着太阳尚未下山，我们进行了一次海水浴。三亚市是一座热带滨海城市，常夏无冬，空气清新，是风景优美的热带旅游城市。晚饭后我的学生陈应彩(三亚市气象台台长)来看望我，带我们出去逛街，只见街道两旁椰树林立，椰果累累，市区人口不多，到处是一片颇清静的热带景象，但我们路过某舞厅门口却十分热闹，见一大群女青年围在门口，小陈告诉我们，她们大都是来自外地的“三陪小姐”，有的甚至可以“全陪”。这令我想起，两年前我去北京开会，在火车上遇到一位在三亚经营酒店业的高干子弟(他自称是中央某部长的儿子)，据他说海南建省初期，他的酒店有不少“三陪女”，其中许多是来自东南亚国家的妓女，所以生意很好，后来政府政策改变，禁止“三陪女”，生意就一落千丈。看来政策开放到什么程度还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翌日早餐后，黄总驱车将我们送到鹿回头山顶公园的山脚一大片空地上，原来这是他购买的一块土地，只划了红线，尚未有建筑，他向我们勾划了未来的宏伟设想，我们的兴趣主要是上山看“鹿回头”，他津津乐道的讲解，我们只是硬着头皮听，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的宏大规划如何，我实在想不起来。他讲完之后还带我们转了一圈，才送我们上山顶公园。鹿回头雕塑是三亚市的象征，位于三面环水的山顶上，她来源于一个神奇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五指山区有一个黎族头人，想以一对珍贵的鹿茸作为他母亲生日的献礼，于是强迫黎族青年阿黑上山打鹿，阿黑只好背起弓箭，背井离乡，登上五指山，经过不知多少日子，翻过不知多少座山峰，一直未见到鹿影，当他筋疲力尽躺下欲睡的时候，一只梅花鹿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阿黑顿觉精神抖擞，爬起来就要捉鹿，该鹿飞快离去，阿黑也跟着穷追不舍，直追到三亚湾，梅花鹿立于珊瑚崖上，面对浩瀚的大海，已无路可逃，当阿黑搭箭欲射时，梅花鹿猛一回头变成一位黎族美少女，并含情脉脉笑迎阿黑，于是他们结成百年之好，在那里安家立业，繁衍子孙，把这片荒芜之地建成了美丽的家园。三亚市因此而生，故名“鹿城”。我们登上鹿回头山顶公园，放眼远眺，只见山峦起伏，鸟瞰可见大海碧波荡漾，以及耸立于緑色世界之中的三亚市新建高楼，仿如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下午去亚龙湾转了一圈，这个被称为“中国夏威夷”的海湾拥有长达七八公里的沙滩，沙子细而白，湾内风平浪静，海水清澈，水温22℃一25℃，终年可游泳，是十分理想的海水浴场和休闲度假胜地。晚上黄总设宴请客，他居然有办法请来管房地产的三亚市副市长、城建局长、工商局长等多位领导赴宴，为了不干扰他们，我们几人单独一桌，这一桌是我有生以来所见最奢华的宴席，菜肴有鱼翅、海参、鲍鱼、龙虾、蜥蜴和一些说不出名的山珍海味，还有龟蛇鸡汤等等，少说也要数千元一桌，加上耿川从香港给黄总带来的两瓶法国“人头马”(每瓶1．2万元)，一桌至少都要一两万元，我这个教授花上当年的全部工资都吃不起。

　　17日，我们游览著名的天涯海角，那里原是交通闭塞、人迹罕见的荒凉之地，也是古时贬谪罪臣、充军发配之地，现在已成为引人人胜、海天一色的旅游景区。在该景区到处可见兜售珍珠项链、海螺等小手工品的妇女，我们一踏进景区，就有一群女子拥挤过来兜卖珍珠项链，我知道这是假的，但想买两条回去逗逗女儿，于是问：“多少钱一条?”马上有几个声音回答：“30元”，“20元”，“15元”……，一位女青年更跑到身边说：“10元一条”，我随口说：“10元三条，卖吗?”“10元两条给你!”耿川兄一听，立即抢着付给她20元，拿了4条塞给我说：“送给你女儿!”其实10元三条，她肯定会卖，后来听小陈说10元五条都可以买到。我们沿着数公里长的细软沙滩观看“天涯”、“海角”、“海阔天空”、“南天一柱”、“海判南天”等巨大石刻景点，欣赏直立海水中的形态各异的巨石，每当一道道闪亮的波浪哗哗地拍打着礁石，都会飞出无数的银色浪花，加上沿岸青翠的椰林，更让天涯海角形成一道别具一格的亮丽海景，站在海滨遥望大海，无不令人心旷神恰。

　　5月18日，我们结束了东线的行程，走中线回海口，沿途多是起伏不平的山路，司机为了赶时间，车又开得快，大家都有点晕车，我差点要呕吐了，幸好到达通什休息了一会儿，顺便观光了这座黎族自治州的首府。这里气候宜人，年平均气温只有23℃，挺凉爽的，我们站在左右摇晃的吊桥上远观闻名的“太平山瀑布”，别有一番情趣，这里不仅呈现一片热带风光，而且充满民族风情，是很好的休闲避署胜地。当天晚上9时许，我们扺达海口。第二天我们即乘飞机离开海口，结束了这次颇为愉快的海南之行。由于时间所限，海南岛还有许多旅游景点，例如风光旖旎的万泉河，千姿百态的东郊椰林，还有令人流连忘返的蜈支洲岛和诱人乐而忘形的猕猴岛，以及儋州东坡书院和文昌宋氏故居等等自然景观和名胜，只能留给下次再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