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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揭开谜底
这一夜,刘锋又通宵达旦,没能休息。
回到处里,他先到技术科让刁明赶紧把陈大海的死因——特别是药物中毒的科学报告搞出来。
此刻,刁明正在大屋里的一台机器前细心地做指纹鉴定。刘锋进去时,刁明只略略地扭头斜睨了一下,又接着做检验。
过了一会儿,刁明把一份鉴定书递给刘锋说:“这是陈大海食物中毒的情况。”在刘锋伸手去接鉴定书的同时,刁明又说:“酒里有毒!”
“喝酒离陈大海死时有多长时间?”刘锋问。“1小时40分左右。”刁明指着鉴定书告诉刘锋:“从尸体解剖的情况看是这样的,我们在幽静林养心厅调查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刁明转身从工作台上拿过一份调查笔録,递给刘锋,幷介绍说:
据养心厅几名服务员反映,在10点半时,有个25至30岁的女青年和陈大海进到厅里,说想吃西餐。服务员让他们坐到里边的一张桌子前,随后就给他们上了西餐,问他俩喝不喝酒,陈大海说要瓶白兰地。那女的没让要,说前两天一个朋友送了她一瓶汾酒,她准备再送人,就装进书包里。今天出来仓促,就背来了。既然背来了,就别再背回去了。
说到这里,刁明又学着服务员的样子说:“那女的说到这里,朝男的眯了眯眼,又撅了一下嘴,娇滴滴地对那陈大海说:‘该你有福气。’说着从银灰色小方包里拽出了一瓶酒,送到陈大海面前。然后又撒娇似地说:‘我可不喝白酒啊!’陈大海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抱歉地说:‘对了!对了!我该给你买点“中国红”和啤酒!’这时那女的又说:‘你真聪明’。”
刁明看着刘锋又补充说:“服务员说他俩吃饭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便杯盘狼借地扔下走了!说那男的,脸挺红,也挺高兴的。”
刘锋拿着鉴定书,听着刁明的这番话,默默点头,心里想: “必须赶紧抓获李扬!”
他在屋里踱了几步,刁明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问:“您还看一下陈大海的尸体吗?”
“不用了!”刘锋摇摇头,眉头仍紧紧锁着,然后他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递给刁明说:“这里有两根头发,你化验一下是不是李扬和陈大海的!”
“行!这就做!”刁明接过纸包,放在化验仪器台上打开,左手摁住纸,右手捏住那根短头发,将要准备化验,又怕风吹跑了纸包里的那根长头发,便拿了一个塑料袋,把长头发装了进去。
“你先做吧,我出去一会再来。”刘锋说罢要走。
“很快就完!”刁明告诉刘锋。
“做完这个以后再把枪上的指纹取一下,看都是谁的?”刘锋一脚门外,一脚门里,扭回头对刁明说。
刘锋从化验室出来,径直去找张雷。张雷正在整理讯问笔録,杨燕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校对张雷的笔録。
他们一见刘锋进去,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刘处长!”
“辛苦了!”刘锋又习惯地问候张雷和杨燕。
“36拜都拜了,还有最后这一哆嗦,咬着牙也得把它顶下来。”张雷向刘锋表示说。
“你觉得可以肯定是他杀吗?”刘锋直截了当地问。
“毫无疑问。是李扬!”张雷不加思索地回答,眼睛闪动着精明的光芒和不倦的精神。
“会不会李扬就是‘老板’?”杨燕从沙发里站起来,等张雷说完了,才问。
“问题提得很有必要。”刘锋肯定杨燕的话,但又反戈一击,问:“你说‘老板’会不会是李扬呢?”
“也许是,也许不是!”杨燕认真地回答,“现在还不能最后下结论!”
刘锋的嘴角稍微动了一下,象是要笑,但没有出声,然后提高嗓门说: “小杨一分为二,学得非常好,所以说出的话来总是辩证的。”
刘锋竖起右手食指,冲着张雷说: “你听,‘也许是,也许不是!’谁能否定她这句话呢?”刘锋又把脸转向杨燕说:“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对任何事物都可做这样的评价,也许是是,也许是非,这是无可辩驳的两个方面,任何事情都一样。”
“但是,”刘锋又变换另一种声调说:“我对小杨的话是部分肯定,部分否定。”他稍稍停了会儿,又说:“肯定的是什么呢?是‘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后边这句‘现在还不能作最后结论。’这句话我是否定的。我可以告诉大家,先告诉你俩吧,李扬肯定不是‘老板’!”
“那么您说‘老板’是谁呢?”杨燕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
“是啊,这正是我们急需揭开的谜底,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他接着上边的话茬说:“你们说李扬是‘老板’没有多少道理,——李扬才不到30的年纪,凭她的生活阅历和过去的历史情况看,她没有胆量也不可能指挥陈大海,或者自己动手偷戒指。”刘锋摇着头,“无论如何,李扬她也没这胆量!”
“那无非是李扬和开车的那个经理或者是黄飞,或者厂里还有别人和陈大海内外勾结搞的鬼!”杨燕有些心急,她下这样的结论实际上也是向刘锋继续深问的一种方式。
“这已经是老问题了!”刘锋摇摇头,“哈哈”一笑说。
“那我可以大胆设想,推理一下吗?”张雷接过杨燕的话茬。
“那怎么不可以呢?”刘锋鼓励张雷,“把你的设想说出来我听听,也许我们会想到一块呢?”
“李扬要不是‘老板’,但又与陈大海交朋友,陈大海那德性和李扬虽然不般配,那么她会不会受她的顶头上司”张雷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想让刘锋接过他的话茬,然而刘锋神态如常,催促他说:“讲下去啊!”
“是不是金厂长或者李处长其中有一‘老板’!”张雷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刘锋。
“哼哼!”大胆的设想是可以的,但你得说出为什么?理由是什么?”刘锋胸有成竹的样子。
“因为……”张雷的话很不连贯,“因为一般来讲,秘书与领导的关系都比较好,是领导的心腹,领导交给他们的事他们都当自个的事办?”
“这不能算一条原因。但道理是存在的。用它来作为办案依据,那就错了!”刘锋再一次否定张雷的话。
张雷和杨燕面面相视,感到难以猜测刘锋的心思。
不料,刘锋却又扭转了话题,“你们整理笔録罢,整理完笔録按你的安排该做什么做什么,呆会,我们分头行动。”他指着张雷说:“你和邢鋭、杨燕去工厂通知金厂长、李处长,就说我一会来向他们汇报案子情况,让他们哪里也别去。”
“那李扬呢?”张雷问。
“李扬昨天写‘材料’已经写完了!今天,她一定会在厂里露面,先不要动她,但不能让她再溜了!”刘锋意味深长地说。
“几点到那儿?”
“8点以前。”刘锋果断地回答说:“你们去厂里,我和邢鋭、刁明去李处长家。8点半,我准时赶到厂里!”
说着说着,他不觉挪动脚步,向外走。到门口,他才扭头说:“你们抓紧休息一下吧,我去化验室再看看。”
刁明已早把两根头发和枪上的指纹全部鉴定出来。其结果使刘锋大为振奋。
短头发——血型和陈大海一致,发质也相同。
长头发——血型和李扬一致,发质也相同。
枪上指纹——除陈大海、李扬外,还有另外一人。
刁明对这另外一人只是提供出来,但不知是谁,刘锋看了以后,心里暗暗地笑了,他熟悉这指纹是谁的,也是他鉴定所想证实的。
“这个指纹肯定是另外的第三者。”刁明指着鉴定书说。
刘锋只是点头,没有哼声,其神态是严肃的。
这是一个座东朝西的四合院,前有廊,后有厦,造工讲究,别致新颖,古色古香。
过去,一个国民党上校住在这里。“文革”一开始,这房子就被封了起来。不久,红卫兵占领了这里,成了他们斗、批、改、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阵地。“文革”后,李处长通过关系住进了这个院子。当时,他怕旁人提意见,就和房管部门有关人捅咕好了,说另外的几间东西房里还存留着“文革”遗产,等慢慢收拾乾净了再搬进住户,因此,直至今日,他们独家一宅。
在院子的四个角落,各有一棵合抱粗的古槐,各有自己的特色。东南角的那棵树,主干挺拔,给人一种坚强有力之感。西北角的那棵,树干却斜向东南伸去,当它的高度达到房檐时,伸出两杈,呈“丫”字型。东北和西南的那两棵,却呈孤型向后仰去。这几棵树由于年长日久,生机勃勃,枝繁叶茂,早已交头接耳交叉于一起了。
刘锋刚走进院子,就有两个化装成工人的侦察员,递给他一张条子,刘锋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树上有文章。”这时,刘锋已经明白了,然后把条子又递给邢鋭和刁明两人看了看,这才向李处长的家走去。
刘锋处长来到口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边便传来轻捷的脚步声。
“谁呀?”脚步声到门口止住,但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问了一声,同时弯着腰从门缝里向外看。
“李处长的女儿!”邢鋭熟悉这一声音,刁明同时说:“刘锋,你刘叔叔!”
“请进吧!”李处长的女儿李蔚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穿一身碎红花睡衣,麻利地打开门,欣喜地说:“是刘叔叔!还有你们啊!”
“姑娘,怎么这身打扮,又睡懒觉了吧?”刘锋处长和蔼可亲地望着李蔚说。
“不!我歇产假了,半年!”她伸出一个弯曲的指头说:“半年不上班。”样子十分快活。
“你爸在家吗?”刁明赶忙问。
“不在,他这几天都没回来。”李蔚随口回答,并很自然地引刘锋往里走:“屋里坐会吧!”
“好好好!”刘锋随口应答,但眼睛却在观赏着那四棵古槐。这动作是短暂的,随即他问:“你爸干嘛老不回家?”
“不是说和你们一起搞案子吗?”姑娘睁大眼睛说。
邢鋭和刁明在一旁望着古槐说:“在上边放个床,吊个蚊帐,夏天多舒服!”
“我可没那胆量。”刁明说。
“这还要什么胆量?”邢鋭指着树说:“你不信,这棵树我一窜就能上去。”
“砍倒了我不用‘窜’也能上去!”刁明风趣地讽刺邢鋭说。
“真的,这棵树特好上!”李蔚见邢鋭和刁明在逗趣,笑着说:“我爸和我们都经常上去,前几天我爸还上去呢?”
“上去乘凉?!”刘锋似问非问地说。
“不是,他说这棵树生虫了,上去在那地方”李蔚指着树权上的一个疙瘩包说:“上了些什么药,又好了!”
“上的什么药?”刘锋神经质地一动,机智而沉稳的目光投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爸说是那个医生,”李蔚马上补充说:“是园林局的一个什么防治医生告诉他的,他自己上的,掏了好长时间才把药放进去!”
刘锋对“掏”字十分敏感,转头对邢鋭说,“我们院里的槐树不是也生虫了吗?你上去看看用的什么药,买点回去,也防治防治我们那树。”
“我爸不让动,他说这药特别厉害,弄不好,人就要中毒!”李蔚阻拦说。
“没关系,邢鋭和毒物打交道不是一两天了,有防毒办法。”刘锋向邢鋭递了个眼色,又对李蔚说,“走,到屋里看看去。”
李蔚领着刘锋向屋里去,邢鋭从原地起跑,顺着那古槐主杆的斜坡冲攀而上。
“小心点!别摔着!”李蔚关切地回头叫了一声,同时放慢了脚步。
“放心吧!”邢鋭回答。
“没事!”刘锋轻轻地说:“走吧!”他反客为主。伸手示意李蔚进屋。
邢鋭到树的疙瘩处一看,在不到三尺粗的枒杈上方,有高一尺,宽八寸左右的印溏,印溏周围有明显的胶粘的痕迹,树皮的纹皱与树杆的纹皱顺着,乍一看,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邢鋭两腿叉开,骑在枒杈处,背靠着另一枝杆,十分稳当。他先是用铁钳般的右手使劲地抠了两下这块胶粘的树皮,但没有抠动。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胶粘处有铁钉头嵌在树皮上,粗心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他十分利索地从随身背着的军緑书包里掏出一把改锥,用力从胶粘的缝隙处插进去,然后又向上一撬,便出现了一道手指宽的口子。接着撬开了这块树皮。发现里边有一个布口袋,九寸长左右,宽有五六寸,鼓鼓地,上边有一个小麻绳拴挂在一根铁钉上。
邢鋭的精神突然变得异样的紧张,他用手捏了捏布袋里的东西,便浑身涌动着一股滚烫的热流,他熟悉这东西。但他顾不上打开来看,便用力一拽,把布袋子取出来,装进书包,然后又把那块树皮贴上去,匆匆地下去,故意没有进屋,而是坐到外边车里,使劲地按喇叭。
刘锋马上站起来,对李蔚说:“我们该走了,到厂里找你爸去。”
张雷赶到厂里,见李处长、李扬都在食堂排队买饭。他们一见张雷,便主动打招呼,张雷告诉他们刘处长要来厂里研究案子时,李处长十分痛快地回答:“那好!那好!让金厂长也别外出了!”
“是这样,您通知金厂长吧!”张雷客气地说。
李扬在另一行队伍中间朝这边点点头,婉尔一笑。
吃完饭后,李处长让李扬先打几壶开水放会议室,然后再去叫金厂长。李扬殷勤地点点头,提着暖壶下楼去了。
张雷望着她苗条匀称的身影,想起她第一次给他那品行端正、才貌出众的印象,又想起她与陈大海的亲吻,他仿佛是用鼻端去闻花时被緑头蝇撞了一下,香风臭气,令人恶心。
“要不是刘处长不让惊动,要是一般案子,我早就把你抓了起来,让你原形毕露。”张雷心里骂道:“你这个小妖精,真相很快就要大白了,看你如何变成一堆白骨吧!”
其实,张雷对李扬参与作案或窝赃有重大嫌疑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岂止他呢,邢鋭、杨燕、小高、刁明又何尝不是这样。
“真正胸有成竹的是刘锋!”张雷心里想着,盼望刘处长赶紧揭开谜底。
“刘处长来了!辛苦啊,辛苦!”李处长到楼梯口迎接刘锋。
“你也没有少操心啊!”刘锋用力地看了李处长一眼。
李处长一笑,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这时,金厂长也来了。他风风火火上楼的脚步很快,一见刘锋便热情地伸出双手,“祝贺你啊,听说案子基本破了,赃物也追回了!”他满面堆笑地向刘锋点头,并灵活地转头看着刘锋的左右:“你们果真名不虚传啦!”他提高嗓门说。
“不!”刘锋用力地抖动着他的手,“案子还没有最后破了,真正的后台老板还没有挖出来!”他说话时眉梢略微动了一下。
“刘处长真会开玩笑,人已经自杀了,还有什么‘老板’。”李处长在一旁插话。
“你是说陈大海吗?”刘锋用严峻而又近乎平易近人的目光看着李处长:“是啊,人虽死了,但‘老板’尚在!”
“走走走!进屋谈吧!”李处长冲着张雷和金厂长他们说。
这是另外一处会议室,十几米长,四五米宽,中间放着一排桌子,桌子上铺着蓝色的绒布。上边放着四个红殻暖壶,两旁放着两行陶瓷烟灰缸。全是白底緑花。
“请坐吧!”李处长站在会议室里边门口,伸手示意大家坐下。
刘锋从容地点点头,径直向桌子的一端走去,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这是一个特殊的位子,在这里可纵观全局。
李扬忙着倒水,刘锋和张雷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连李处长也没有看见。
张雷和李处长推推让让,让李处长坐在他和小高中间,邢鋭和杨燕坐在李扬两旁,刁明和另外几人坐在金厂长两旁。
“还有别人吗?”金厂长见大家都已入座,便扭头问李处长。
“齐了,看老刘了!”他把脸转问刘锋,显得很礼貌的样子。
“好!齐了我就说。”刘锋向前欠了一下身子,右手从左前方拿过一个烟灰缸,然后对在座的人说。
“今天,我们把金厂长、李处长叫来,是要宣告一下,这起重大盗窃案经过这些天的艰苦奋战,内查外调,围追堵截,明侦暗察,到现在为止,案子就算破了!胜利地破获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而且,赃物絶大部分已起获!”
他的目光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案犯,特别是主要案犯!今天!”他顿了顿,又说:“今天,将被我们全部抓获!”
李扬侧脸和杨燕说了句什么,杨燕淡淡地一笑。
李处长和金厂长面面相觑。
“大家知道,在昨天,盗窃金戒指的另一个案犯——”刘锋抬头看着大家:“陈大海已经真相大白!”
金厂长、李处长、李扬心头不觉一怔!
“实际上陈大海是死了,为什么要说真相大白呢?”刘锋向大家发问,接着又说:“因为他们的同伙认为,他陈大海倘若不死,也会很快被我们抓住的,而不死被抓到的后果比死了更不利。所以他们把陈大海害死了!”刘锋向李处长点点头,又转脸看李扬一下。
“他们认为,害死陈大海就可以杀人灭口,”刘锋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实在太令人可笑,太愚蠢了。杀人灭口这在犯罪过程中是一种比较原始、陈旧的作案方式,然而他们却在我们面前用了。”
李处长看了看李扬,她脸色由黄渐渐变白,很不自然。
刘锋接着讲:“也许,杀死陈大海的案犯是想用平常来掩盖他们的不平常。”刘锋又是轻蔑地一笑, “既便是这样,但他们毕竟暴露了。”
刘锋把目光转向金厂长:“金厂长!”他用非同寻常的语调叫道:“请您镇静下来,我现在就告诉你,杀害陈大海的案犯就在眼前。”刘锋又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金厂长和李处长、李扬的头脑几乎同时被打了一棒,又仿佛象做梦一样。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
“李扬!”刘锋“冬”地捶了一下桌子,同时霍地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不要再故作镇静了!”
金厂长和李处长都有些惊慌失措!
“是你亲手在酒里下药,毒死陈大海的!”刘锋的两道箭眉直竖起来,象无形的钢叉,直刺向李扬的心窝,也刺痛了惊慌失措的金厂长、李处长二人!
“你!”李扬“哇”地一声哭起来,同时从椅子上想站起,把她那妩媚里藏着刁怪的目光投向刘锋:“信口开河!”
邢鋭和杨燕,一齐用力将她摁在椅子上。
“铐上!”刘锋斩钉截铁地说。
“李处长,金厂长!”李扬伸着脖子求援。
金厂长和李处长互相看了一下,又看了看身旁那几个威武雄壮的侦察员。
“我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纵任何一个坏人的!”刘锋朝李扬投以轻蔑的一笑:
“李扬小姐,年轻的女犯,你确实太年轻了,太愚蠢了!为什么要杀死陈大海呢?为什么要留下你杀人的痕迹呢?”
“老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处长欲站起来,张雷和小高一人一只胳膊把他拽住!
“血口喷人!”李扬狡赖地说。
“请李处长也委曲一下,我先回答李扬的话,很快你就会镇静了!”刘锋用手示意李处长坐下,并略略给以点头微笑。
李处长突然被这特有的笑击溃了,他不知是从深渊中得到了希望的绳索,还是在深渊的口上被压上了漆黑的焦土。他惊恐万状。
“请李扬解释一下,前两天你在厂里写的什么‘材料’?既便能解释通的话,为什么在陈大海的杀人现场,有你的指纹和脚印?为什么那个汾酒瓶上有你的指纹?”刘锋越说越情绪高昂,滔滔不絶:
“捅破这层窗户纸吧!李扬在得知陈大海的情妇被我们抓获之后,受人旨意!”刘锋故意把“受人旨意”这四个字说得重重的,然后接着讲:
“加紧和陈大海联系,并用你生就的不算丑陋的容貌去勾引、牵制陈大海,伺机杀害。”刘锋看着抱头呜呜痛哭的李扬,继续说:
“你在情趣园那天夜晚与陈大海热烈的拥抱,接吻,那都不是你对他的真正的爱情的吐露,而是为了后来的杀害撒下的钓饵!”刘锋突然变换一种语气说:“你知道吗?那天在你的身旁坐着的那对穿运动服、喝汽水的青年男女不是别人,他就是你现在身旁坐着的二人。”
“啊!啊!”李扬听到这里,哭声突然大了起来。
此刻的金厂长如坐针毡,恐惶的双眼四下张望,但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之后,也就是你杀害陈人海之前,你在幽静林餐厅里掏出自己携带的下了毒药的汾酒献给了陈大海,以致陈大海在这之后半个多小时即死去!”
刘锋话锋一转,发问道:“请李扬回答,这是不是事实?”
李扬发疯一样地双手捶桌子,并大声喊叫,“我冤枉,我冤枉啊!”
邢鋭和杨燕及时控制住她。
“假如说这不是事实,那么,就在你害死陈大海的头天晚上,你在一座灰楼的三层,伙同陈大海,还有另一个人,用小口径步枪打伤一人,这你不可否认呢?”刘锋把目光又转向李处长。
突然,李扬从哭声中抬起头来,大声吼叫道:“全是事实,你说的全是事实!可是!”她下边的话还没出来,李处长却吼叫道:“小李!”
“铐起来!”刘锋用命令的口吻对张雷说,“把李处长李斌也铐起来!”
金厂长惊讶得站起来:“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厂长,您实在太麻痹了,我们这个案子的另一条线的总后台,就是你身旁的这位李处长——‘老板’就是他!”刘锋指着李处长,又问李扬说:
“是吗,李扬?”
“是他坑害了我啊,金厂长!”李扬有些悔悟似地望着金厂长。
“你们有什么证据?放开我!”李处长极力挣脱。
“证据!要什么样的证据?”接下去,刘锋口若悬河,语似连珠,一口气说了有十几分钟……
在场的人无不跟着他的话头回忆,追溯那过去的一幕幕!
“李处长,你对公安并不生疏,也自然有一套对付公安的恶劣手法——”
“事情得从开始说起,杨燕不会忘记,当我们第一天从首饰厂出来去医院看那巡逻受伤人时,刚刚出门要走,李处长你也去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你对工人的真正关怀吗?不是!是你对黄飞所说的发现作案人的时间有所怀疑,因此就匆匆去医院,当你从受伤人那里证实发现作案人的时间比黄飞报告的早10分钟时,你心中暗自欢喜。你凭经验,断定黄飞很可能顺手牵羊偷了些戒指,但这个数字竟不会多。因而,你为了掩人耳目,转移视线,就抓紧对黄飞工作,查出黄飞以后,你以为我们也许会停止工作,把精力集中到黄飞和经理他们身上,这是你所希望的,然而我们却没有这样做,这使你大为不安!”
刘锋“嚓”地划了一根火柴,但没有点烟又扔掉了,继续说:
“这是处长露陷的第一个地方。第二,当我和大刘接到我爱人被撞伤送医院抢救的电话回家的路上,遇到一辆载重卡车直撞过来,这辆车上的司机好似喝醉了酒,其实不然,他有熟悉的驾驶技术,他用心险恶,手段毒辣,明显地是想撞翻我的车,甚至置我刘某于死地,使这起案件半途而废,悬而不破。
“可是,他算错了!他没有想到我们的司机有更熟练的驾驶技术和灵活多变的应变能力,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这是犯罪分子陈大海所缺少的。所以你指使陈大海行凶害人的目的没有得逞。这是二。
“第三,你在害死陈大海之前,在我们抓紧抓捕陈大海,控制李扬时,你扮演的角色也是极不光彩的。”
屋里所有的人个个屏声息气,迫不及待地想一下子知道全部情况。
“你在灰楼里,也就是在李扬的所谓老师的家里,精心策划,选择阳台西南角一个位置,亲手开枪打我。不幸的是你——没有打着我,也没有致无辜于死地,而是给我下决心抓获你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刘锋朝刁明笑笑:“刁明同志在枪上取出的指纹是三个人的,一个是李扬,一个是陈大海,另一个就是刁明所说的第三者,你李某人!”
刁明也有些惊诧!——刘锋处长为什么要瞒着他到现在呢?”
“李斌,李扬,你们能否认吗?”
李斌和李扬都镇静下来,谁也没有抬头,谁也没有吭声,屋里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俩身上。
“既然你们默认了,我接着往下讲:当打我不中时,李处长你马上让陈大海和李扬灭灯,自己匆匆下楼,开车而回。有意给李扬和陈大海一个交易的机会。
刘锋翻了一下笔记本,然后又看着金厂长说:“说到这里,我顺便告诉大家一下,李扬在家写‘材料’的秘密是李处长精心安排的,其实,李扬什么‘材料’也没有写,也没有在厂里呆着,而是在李处长的保护伞下,几次坐车出入传达室门口而不被我们发现!
“还有,李斌还做了几件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那天打伪装电话,谎称我爱人被车撞伤住进医院,以干扰我的注意力并伺机谋害。这在中国的办案史上是不多见的。然而李处长干出来了。”
刘锋的语调变得辛辣、刻薄!
“还有,你为了掩护李扬和陈大海即将暴露的马脚,确实也费了不少心血。”刘锋侃侃而谈。
“邢鋭,你们都记得吧!李扬和陈大海从情趣园出来,想去夜市吃夜宵的,但当你们跟踪过去时,他们却不翼而飞了。这是谁捣的鬼?是这位处长先生,是他在上海牌车里给他们发出‘危险’的信号,使他俩逃之夭夭了!”
刘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斌的面色!
“无中生有!”李斌突然暴跳如雷地吼叫着:“金厂长,他们这是无中生有!”
金厂长眼睛里冒着金光!连连地看看左右,但仍不知所措!
“无中生有?!”刘锋严厉地反问到:“那么我请你回答一个问题,关于打电话的问题。”刘锋此刻对李处长如猫戏鼠:“在不久前的×天×日×晚×分,你告诉我晚上哪也不去,可是,当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时,却没有人接。根据你平日的表现为人,你要是在办公室里,能听着那急促的电话铃声而无动于衷吗?何况在深夜里给你打电话,你不想知道来电人是谁,要想对你说什么知心话吗?”
李斌歪了一下脑袋,装出愤愤不满的样子。
“夜里打电话我经常不接!”他恶狠狠地说。
“老实一点!”小高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这就是矛盾了,那么,我问你,在这之后的一个晚上,也就是12点,子夜时分,我在车上给你打了电话,你却马上伸手接了过来,问了一声‘谁啊!’我没有回答你,把电话放下了,你还记得吗?”
李斌又扭头看了刘锋一眼,仍恶狠狠地说:“无稽之谈!”
“李斌!你真忘了,我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马诚同志现在已经快康复了!你安排他跳舞,让他在关键时刻离开金库,这就是你精心策划的,马诚同志已全部讲出来了。……”
“真是个老狐狸!”邢鋭使劲地瞪了他一眼, “铁证如山你还不承认。”说着他就去解开桌子上的书包带。
“该抖包袱了!”刘锋对邢鋭说: “倒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比铁证更有力的东西!”
邢鋭麻利地掏出从李斌家古槐上取出的布袋,提着封口的两个角,用力一抖,十几包金戒指在那透明的塑料袋里裸露出来!
张雷、邢鋭和杨燕,以及金厂长和李扬都大吃一惊!
“这是你家树上取下的‘虫药’,你能否认吗?”
“冬”地一声,李斌把头磕在桌子上,同时两手用力地去扯头发。
每一个人都看着他!
半晌,他发疯似地站起来,头发很乱,用被铐着的双手冲着刘锋说:“饶我一命吧!我该死!”
在这家伙低头认罪的时刻,张雷仍急迫地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即他们是怎么合伙作案的。
他将要审问这两名案犯,但还没开口,刘锋又捷足先登了!
“我还没有把谜底全部揭开!”刘锋脸上露出一股胜利的喜悦: “关于李斌和陈大海作案的问题,也是十分精彩的一段!”
他此刻不慌不忙地说: “作案之前,他俩早就配制了金库的钥匙。利用李扬想出国的心理,指使曾犯过盗窃罪的陈大海把厂里大庆的时间告诉山虎等人,让他们如期行窃。更为巧妙的是——处长先生同李扬秘书把金库的钥匙交给了陈大海,并给了陈大海门票和临时出入证,让陈大海在人们会餐时就溜进金库,盗走戒指,说是三人平分。但盗出后的第二天晚上,陈大海就把这东西交给了你李处长和李扬小姐,尔后,你们就私下密谋杀害陈大海,一是灭口,二是分得更多脏物。”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秘密,现在,我可以说,盗金案完全、彻底地侦破了!谜底真正地揭开了。”刘锋异常高兴地说。
至此,金库被盗案真相大白。
狡猾多端的“老板”束手被擒,丧魂落魄地颤抖!
而刘锋和杨燕等人的脸上,露出了平时那少有的欢愉和畅快。与眼前的罪犯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窗外,秋风送爽,秋色迷人。天空,湛蓝碧透,没有一丝云霞,令人赏心悦目,痛快淋漓!
“金厂长,现在,我们该一起欢庆胜利了吧?”刘锋从容地说。
“哦,好!应该,应该!……”金厂长嘴上答应,但神智仍在朦胧中……[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