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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智擒二贼
这天,吃罢早点,杨燕梳理了一下头发,换上了墨緑色时髦绒裙,黑色高跟皮鞋,把头发一盘,用淡黄色塑料卡子一别,对着镜子照了照,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然后提着书本那么大小的银灰色小皮包,走出宿舍大门,向章望约定好的车站走去。身后,留下了一阵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芳香。
在一家商店前面,她与章望相遇。
章望穿着一件浅黄色健美服,显得更加丰满漂亮。她远远的望见了杨燕,顿生敬意和妒嫉,心想,杨燕无论怎样打扮,都如花似玉。她迎上去,满面带笑地说:“杨姐,你真漂亮!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你更漂亮。”杨燕站下来。用右手拈了一下章望的健美服,说:“现在穿这正好。你身材也适合穿这个,多利索。我也很羡慕你呢!”
“别说这个了。”章望看了看周围,悄声说:“蓝猫这家伙真鬼,他说去饭庄聚会,地点没变,但时间提前一天。”
杨燕眉梢动了一下。
章望接着说:“他还说,到那以后保证让孙利明和我见面。他显然仍在骗我。杨姐,你说该怎么办?”
杨燕鼓励章望说:“不要怕,有我们呢!只要他答应聚会就行。”
“要是到时候他们动手动脚的怎么办?”章望有些担心。
“到时候你可随机应变嘛!等不到他们动手动脚,就把他们全捉起来了。伹有一点你要特别注意,到时候一定要沉着大方,不能露出马脚,让他们看破而逃掉!”
“那咱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章望问。
“先到周秀兰家去,防止情况有变化。”杨燕说。
章望听了杨燕这番话,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到了汽车站,这时正有一辆公共汽车缓缓而来,两人上了车。
下车之后,他们便手拉着手,向牛鸣家走去。
按说,牛鸣家早已由刘锋部署干警严密控制,杨燕和章望还去干什么呢?杨燕心里清楚,这样重大的案件,刘锋是会布置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她只是怕监视周秀兰的刁明等人有疏忽之处。
快走到传达室门口时,杨燕故意弯腰提鞋,乘势看了一眼马路对过,她发现机灵的刁明穿一身西服从一家商店门口走出来,向车站走去。杨燕知道这是刁明有意告诉她,“我刁明发现你了,我也是这样控制周秀兰的。”
杨燕没有任何表示,和章望并肩前行。高跟鞋仍敲击着地面。
“哈哈!”王老头笑容可掬地走出来,“你别看你们换了身衣服,我不注意认不出来,但两双皮鞋咯蹬咯吱的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王大爷,还登记吗?”章望问。“算了算了。”他扬扬手说。“去吧去吧,我已认识你们了,别再登记了。”
“谢谢!”章望客气地说。
杨燕也笑着点点头。
王老头突然醒悟似地叫道:“回来,回来!”
“差点把我吓坏了!”章望听这声音忙站住。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不是还去牛鸣家?”
“是去牛鸣家。”章望机械地说。
“牛鸣他媳妇出去了。”
“上哪去了,知道吗?”
“傻姑娘,她上哪能告诉我吗?”
“那怎么办了”章望问。
“在这等会儿行吗?大爷。”杨燕甜甜地问。
“怎么不行啊!不过,谁知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能不能等到?”
“没关系,反正也没事。”章望说着便拉了条凳子坐下。
杨燕没有坐,而是看着章望说: “你先呆会儿,我去——”她伸出一个指头,稍倾才说: “1号!”
到厕所后,杨燕见没有第二个人,便掏出微型报话机。先向刁明问看见周秀兰出去没有,当刁明肯定说没有时,她又把刚才章望说蓝猫准备提前一天在原地聚会的情况报告给刘锋。
杨燕听刁明说没见周秀兰出去,心想,也许是王老头看错人了。回到传达室过了一会,她对章望说:“咱们是不是去她家看一看,或许是大爷看错人了呢。”
“走!”章望腾地站起来。
“你们去看看也好,反正也不远,也许我看错人了。不过,我觉得还没看错呢。”王老头慢慢腾腾地说,十分温和。
杨燕和章望走到牛鸣家门口,见门窗关着、窗帘垂挂,但章望还是走到门口敲了几下。没人答应才转身回来。路上杨燕借机看花,让章望先回到传达室,她又拿出报话机悄声对刁明说:“牛妻确实不在,请你回忆一下何时有疏漏。”
刁明没有马上回答,少顷,他声音有些惶恐地说:“只是吃饭离开了10分钟,莫非……”他紧张了。
“别急,请继续监视!”杨燕安慰他。
刁明把这一情况对另外两个监视的人一说,那两人也惊慌起来。
杨燕和章望等到10点,还不见周秀兰回来,就离开了传达室,各自回去了。10点半,牛妻周秀兰抱着孩子回来了。刁明等人更为紧张:“这顿饭吃坏了,刘锋处长克我们是小事,躭误了战机可严重啊!”
刘锋得知刁明疏忽大意,十分恼火。在报话机里说:“辛苦和失误怎能对等!你们简直是失职!”
秋天的早晨,爽快,惬意。
刘锋和邢鋭、杨燕钻进卧车,“去聚会点看一下地形,严密布置,争取一网打尽。”刘锋告诉他俩。
这饭庄坐西向东,二层小楼,左右是个体户开设的小吃店和小百货摊商,人来人往,比较热闹。饭庄门口常有外宾出出进进。饭庄对面路东东北面有一个车库,在车库大门之上,房檐之下,有三块尺长的玻璃。刘锋抬头看了看,又让该单位打开车库门,进去后回首望着檐下的玻璃说:“可以在这里边放个梯子,蹬上去透过玻璃观察饭庄,既隐蔽又清楚。”随即他让邢鋭关上门,略略弯了一下腰说:“你们看,从门缝里也可以观察对过。”邢鋭和杨燕都走过来,待刘锋闪到一旁后,先后弯腰看了看。
几个人从车库出来,向南走约25米处,是一家电冰箱修理部,玻璃门面,清净透明,最好从里边向外看。而且,这家商店门口也摆着一些小摊,非常热闹,在里边站着几个人也不显眼。看完后,刘锋与这家主人悄悄说了几句,便又回到饭庄。
他走在前头,由饭庄经理陪同蹭蹭蹭蹬上二楼,邢鋭和杨燕在后边紧紧跟着。二楼临街一面也都是玻璃长廊,刘锋在会议室的中间站下来,然后又趴到窗户前向街面上看,当他清晰地观看了街面和路东两个观测点时,象自言自语又象告诉邢鋭,杨燕似的,说:“很好!这三个观察点正好组成三角形,很可能是等边三角,便于隐蔽和观察。”
邢鋭和杨燕赞同地点点头。
刘锋又对经理说:“劳驾,来杯白水怎么样?”
“哪能喝白水!”经理热情地说: “服务员马上拿汽水来。”经理闪身站在一旁,伸手示意刘锋三人说:“请里边坐。”
“汽水就汽水,反正喝你的也不算违纪。”刘锋略略扬起下巴,示意邢鋭和杨燕往里走,并解释说:“郭经理和我是中学同学,每年春节都到我那喝几杯。” “郭经理。”刘锋又转脸对这位瘦而略有驼背的中年人说:“你客人很多,我们几个还得商量工作,就不要陪了,忙去吧!”
郭经理点点头,举手像敬礼似地笑着说:“好,你们坐吧,失陪了。”说后便走下楼去。恰好碰上服务员送汽水上来。
“招待好些!”他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说。
“好的。”服务员说。
刘锋三人坐下以后,便开始商定这几个点上的人力安排和三个观察点的编号。 “这里为一号,邢鋭,你带几个人在上面观察,车库为二号,让张雷带几个人在那里;电冰箱修理部为三号,让小刁带几个人去。”
“杨燕!”刘锋喝了口汽水,又看着杨燕说:“你跟我在附近汽车里观察,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可能。”
不一会,他们又火速赶到刑侦处,把参战人员集中起来,进行了具体布置和动员,要求大家既要及时发现情况,又要坚决服从命令,不能轻易下手。一切都安排就绪后,刘锋看了一下手表说:“已经到吃中午饭时间了,吃完饭后,大家安安静静睡上一觉。他们下午五点聚会,我们必须三点出发,三点半到位,各自看一下地形,四点正式上岗。”
吃完饭后,参战干警一个个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到自己床上。但谁也没有睡着,他们都在想着一个共同的时间——“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这个极平常的时间,对于这些干警来说是多么的富于诱惑力啊!它吸引着每一个干警的思绪,牵动着每一个干警的心。哪一个人不在设想五点时将会出现怎样的景况,期待着那激动人心的场面早些到来呢?
时间,对于干警来说是那样的漫长而又短暂。他们在一分一秒地计算着。夕阳西下,斜照在饭庄二层楼上,反射出瑰丽的光彩!四点了!刘锋身穿风衣,腰里别着一支五四式手枪,与杨燕同坐在一辆出租车里指挥着这场即将来临的战斗!
“一号、二号、三号注意,请你们报告,四点已到,准备好没有?”刘锋拿着报话机问。
三个观察点几乎同时回答:“准备好了!”
“集中精力观察,及时向我报告情况。”刘锋说完后便放下了报话机。
不一会儿,报话机里就响起了向刘锋报告的声音。“报告!一号报告!A(章望)已来!”
“报告!二号报告!A已到饭庄门口!”
“三号报告!A在门口踌躇!”
刘锋的心随着接二连三的报告声而缩紧。但他回答三个观察点的声音是沉稳冷静的。“请各点盯紧A,并注视其它情况。”他一看表,转脸对杨燕说:“刚四点一刻!”
刘锋话音刚落,张雷又报告说:“A向南走去!”
“请你马上派人跟踪!”刘锋果断而急切地命令张雷。
章望慢悠悠,东张西望地向南走着,当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书摊旁,停了下来,毫无目的地翻了一会儿。又懒懒散散地返回向北走。
张雷刚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刘锋。一直在车库里全神贯注观察的尤行西就惊喜地低声对张雷说:“蓝猫来了!”
张雷神经质地一动,机智的目光顺着尤行西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车库门前三五米处,站着一个穿灰西服、牛仔裤,高颧骨,三角脸,尖下额的男青年。
“就是他!”尤行西眼里冒火,肯定地说。
就在张雷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向刘锋报告的时候,又来了两个男青年,其中一个向章望走去,一个向蓝猫靠近,到车库前的花池上坐下。
此刻,刘锋和参战干警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不安!
蓝猫在街上的人流中徘徊不定,他明明看到了章望,却不向她靠拢,示意让她过去。而章望却站着不动,示意让他过来。
从4点50分到5点整,刘锋一次次看表, “等会儿再说!”他心里想。三个观察点上的干警一个个心急如焚,等待着刘锋的命令。
一秒!二秒!三秒!……一分!二分!!刘锋眼睁睁地盯着手表,他不再等待了,用宏亮而果断的声音呼叫:
“一号!二号!三号!听到了没有?”
几乎同时回答:“听到了!”
“准备行动!”——这一预备令,使参战干警热血沸腾。……说罢,刘锋从车门里走出来。象普通人一样,由南向北走着。三个观察点上的干警都看着他。盼望在刹那间能看到或听到他下达“行动!”的信号。但他走到三号观察点时仍没有任何表示,表情象晚饭后散步一样自然、平常,看不出一点临战的紧张感。
干警们眼看着他向蓝猫走去,便自然地形成了各自的包围圈,但刘锋走到蓝猫面前没有下手,而是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此情此景干警们心急如焚,又感到莫名其妙,谁也不敢先下手抓人。
刘锋见大家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便伸手摸上衣兜,象突然发现丢了什么似的,返身回头走。——这是行动的信号,一股股沸腾的热血,从干警们脚底向上涌动。
转眼间,刘锋又走到蓝猫面前,只见他略一转体弯腰,同时伸出两只有力的铁钳般的手,分别抓住蓝猫和另一个同伙——牛鸣的胳膊。如惊弓之鸟,这两个人腾地站起来,但来不及扑腾。张雷等人手急眼快、乾净利索地将他们捆住,蓝猫、牛鸣二犯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挟持到车库里。
几辆车在刑侦处门口停下来。张雷、邢鋭等人押着蓝猫、牛鸣,还有一个男青年,名叫白小龙(也就是在饭庄门口向章望靠近的那个),先后走近了大门。
刘锋早已站到门口,悠然自得地叼着烟,象观赏战利品一样看着这几个不法分子从眼下一个一个地走进法网。
晚霞收尽了最后一叶余辉,对蓝猫等人突审的战斗开始了。刘锋坐镇军中,指挥督战,屋里院内,灯火通明。
三名案犯分别被带到院子的四角,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进去,并不用吩咐就都坐到屋子墙角的那个小方凳上。
张雷坐在蓝猫对面。先沉默不语地审视了蓝猫一会儿,然后才问蓝猫的基本情况。接着便开始在蓝猫的“猫”字上做起文章来。
“蓝猫,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蓝猫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叫别的代号?”
“你问的话我可以不回答吗?”
“当然不行!”张雷干脆地说:“现在我代表政府审问你,你必须回答我的问话。你说吧,为什么叫蓝猫?”
我听他们说,我小时候眼睛挺亮堂,又带蓝色,有人叫我猫眼,后来就这么叫,叫习惯了,就这样叫下来了!”
“他们是谁?”
“就我父母他们呗!”蓝猫转动了一下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你小时候眼睛明亮,是纯洁、聪明、智慧的象征,懂吗?”
“是的,我上小学时,老师还这样说过我。说我天资很好,让我多努力,将来也许能成为什么专家?”
“哈哈哈哈!”张雷突然扬起脖子,大笑起来:“专家,是成了专家,犯罪专家!”
蓝猫很少在审讯室里听到公安人员开怀大笑,因而有些疑惑不解。他连连眨动了两下眼睛,解释说:“小时候老师是这样说我的。”
“你的父母,你的老师说你聪明,对于你寄以希望,我不否认。因为我也是这样看的,你很聪明,不过,我认为你聪明没有用在正地方,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希望你现在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再努力奋起,重新做人,照样可以成为一名不是罪犯,而是对四化建设有用的专门家。”
“我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早就向政府说过,一定要成为对四化有用的人。”蓝猫那小眼睛转动很快。
“你说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啊!”张雷故意把“啊!”字说得重些。
蓝猫没吭声。
“你不要再自我欺骗,也不要故作镇静了。”张雷的序曲大概要结束了。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问你,你现在为什么坐在这里?”
“是你们抓我来的!”
“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
“不知道?”张雷语气很重,接着又变换一种声调说,“不知道为什么抓你是假的,没想到今天会被我们抓住是真的。”
“朋友到一起快乐快乐。谁知道你们为什么抓人。”
“朋友聚会?!”张雷斥责道:“你都交些什么朋友?”
“就是你们抓的这几个。”
“不对吧?”张雷否定说。
“就是这几人。”
“都叫什么?”
“牛鸣、白小龙、章望。”
“还有呢?”
“没有了!”
“陆林你认识吗?”
这是蓝猫最害怕提的名,他愣了愣,若有所思地说:“好象听说过。”
“好象听说过,张雷轻蔑地一笑:“孙利明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干什么的?”
“哟!”蓝猫佯装惊异,“那我就说不清了。”
“你装得很象啊!”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他是章望的朋友,你们要问章望,她可能会说清楚。”
“政府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该清楚吧?你的话可要对法律负责啊!”
“你不要拿政府来吓唬我,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蓝猫的话里透着顽抗的劲头。
“不知道的不让你胡说,知道的不对政府讲可就要加重处罚了!”张雷的话柔中有刚。
“那你们就处罚吧,我什么也不知道。”蓝猫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也别再问我了。”
之后,蓝猫或软磨硬抗,或闭口不谈,对实质、要害问题更是矢口否认。审讯无法深入下去……
凭着办案经验,刘锋早已预料到,审这几个人是一场攻坚战,他们是不会轻易交待问题的。但刘锋又充满信心地对同志们说: “只要我们正确运用证据,抓住他们的心理状态,对症下药,也许今夜就拿下来了……”
三个小时以后,子夜时分。刘锋嘴里叼着烟,手里端着水杯,走进了审讯牛鸣的屋里。先听邢鋭审讯,从牛鸣答话中发现牛鸣有争取从宽的意愿,但又不敢轻易挑明。他知道只要一挑明瞭,就得彻底交待,彻底交待了,后果不堪设想,因而仍有顾虑。
眼下的关键是给牛鸣压力和打消他的顾虑,刘锋想。于是,他开始了与牛鸣的“对话”。
“牛鸣,你是黑山农场跑出来的,逃跑的本身就应受到处罚。你逃出来以后干的那些事,可不是一般问题。”刘锋用敏鋭的目光盯着牛鸣,观察着他面部的一切变化。
“是什么问题呢?”刘锋加重语气说:“严重与特别严重之间,这就取决于量刑了,而量刑的依据又是什么呢?其中之一是你的态度。因而,态度的好坏与量刑的轻重紧密相关,而量刑的轻重又关系到你的前途。”
这前途是什么呢?牛鸣凄惨地苦笑了一声。
刘锋见牛鸣没有顽抗,便接着开导说:“你今年还不到30岁,你爱人憨厚纯朴,年轻勤劳,而且农转工不久。你孩子又活泼可爱,你家里苦尽甜来的日子刚刚开始,你难道能不为妻儿着想,任性去破罐破捧吗?”
十分明显,刘锋的话对症了。
牛鸣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随即耷拉下脑袋,双手十指插在他那稀疏的头发里,并慢慢闭上双眼,表现出极端的不安和恐惧。
刘锋识别出这种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用平淡而轻松的语气说:“讲吧,讲出来心里也就痛快了!”
牛鸣没马上表示,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接着又抬起头,烦恼地说:“刘处长,你们都不用再说了。这一夜,你们给我说了不少,我全听着呢。我一直在琢磨什么时候交待……”
他说到这里,咬住了话头,稍停,又转换哀求的口气说:“刘处长,你要是有权力的话留我一条性命,行吗?……”直瞪瞪的双眼望着刘锋。
牛鸣心头防线的倾倒,却使刘锋心中顿时激荡起振奋的狂澜。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神态依旧地给牛鸣讲起了故事。
——东郊小西天那案子你一定知道吧?凶手杀人焚尸后被抓获,他还交待问题,检举别人,积极求生呢。何况你呢?
牛鸣此刻的神经对“求生”二字特别敏感,但他内心的斗争是很激烈的。他听完刘锋讲的故事后又长叹一声,随即说:
“那我什么时候跟您说呢?”说完,他突然浑身抖动起来,抖动得连他屁股底下坐着的那四平八稳的小方凳子都“吱吱”作响,他那拿烟的手抖动的速度比小鸡啄食要快得多。一种极度的恐惧感和求生欲搅绕着他的心……
接着,他两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顿住了。他突然扔掉烟头,象下了决心似的说:“我从头……”他又顿住了。紧张的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我从头说起吧,保证一点不隐瞒。”
牛鸣从第一次蒙面抢劫谈起。他说:“那次我们四个人,有山虎、蓝猫、孙利明和我。山虎拔的插销,开的门,蓝猫和我跟着他进去了。进去后我在外边看了一会那老太太,山虎和蓝猫进屋翻钱。我后来也进去了……”
“还有一个下午,我们蒙面抢了吴家勋家。山虎、蓝猫强奸了吴家勋的老婆。”
刘锋细心听着,记録员飞快地记着。他们为牛鸣交待的情况与事主反映的情况相符而暗自高兴。
牛鸣从头到尾把作案经过说了一遍后,便屏声息气,不再讲了。刘锋分析,这小子不是害怕就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底数,因而才没讲盗窃黄金案。于是他很自然地说:“就这样说下去,不要再考虑刚才你说的‘从大说起’等个别词句,政府不去抠你那词,关键是从整体上看你的态度。讲吧……把金戒指那事也说说吧!”
牛鸣两眼发毛,事到如今,也只好讲出了盗窃黄金的全过程。连几个人分配金戒指的具体数字,山虎,黑熊他们约会在花城见面及教师爷这个幕后操纵者的情况,牛鸣都一一作了交待。
但刘锋认为,这并不是侦破的终结。牛鸣、蓝猫都没有见过教师爷,只有黑熊与教师爷单线联系,而且这两个人至今还在外边,需要继续工作。再且,他的交待偷盗戒指和玛瑙等物的数字与现场丢失的数目相差很多。他们偷窃的物件共价值80万元,而金库被盗的物品则共计200万元,相差120万。这是刘锋认为必须抓住的一个关键性情节。
凌晨四时,蓝猫也低头认罪,所交待问题与牛鸣一致。
在审讯有突破性进展并由此带出数额相差这一重大疑点时,刘锋召集大家碰头研究,分析疑点。
“朝他们要‘教师爷’。”张雷说:“他们很可能订立了攻守同盟,不交出‘教师爷’,即使他们被毙了,家里也有钱用。‘教师爷’还不养他们吗?”
“很可能他们没有彻底交待,要不,相差的那120万哪去了?”邢鋭也发言说:“我们歇会儿,接着攻他们。”
刘锋同意他俩的意见,接着从“教师爷”和偷走多少金戒指两个方面突审。但直到天亮,这两名案犯仍坚持先前交待的说法。
“唯一的渠道是抓山虎、黑熊,才能知道‘教师爷’真相。”刘锋对张雷说:“邢鋭刚从山西回来,很辛苦,又没得到很好补休,这回,你带几个人去花城吧?”
张雷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当晚乘机飞向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