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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第九章 罪大恶极
市公安局刑侦处值班员,接到首饰厂的报案电话后,马上向刘锋办公室跑去。
虽然已是深夜,但刘锋、张雷、刁明和杨燕均在办公室里研究分析“9·16”案情,他们争论得很激烈:张雷主张派人去梁州县抓牛鸣他们,而刘锋坚决反对,他认为周秀兰的话并不一定可靠,就是她讲的全是实话,牛鸣一伙也不会在梁州县久留。他主张还是让侦察员坚守几个点,这样才有可能首先抓住其中的一名案犯。张雷说这等于是守株待兔,不会有什么收获的。犯罪分子不会那么等,在这种时候回家或到亲朋好友家去,等于自投罗网。
刁明和杨燕两人同意刘锋的意见,他们认为去梁州县没有一点把握,弄不好会上牛鸣他们的当。他们要是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我们把力量分散了,岂不是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四个人正说着,值班员突然进来报告说:“刘处长,市首饰厂被盗了!”
刘锋平静的眼睛里顿时放射出奇异的光芒,急切地问:“被盗情况怎样?”
“他们讲正在查,只说有三人受重伤,让我们马上去人。”
“好了,我知道了。”刘锋说。
“唉!他娘的,肯定又是这伙亡命徒干的!”张雷骂道。
“你刚才不是还坚持去梁州县吗?”刁明说。
“现在看来,我对他们还估计不足!”张雷悔悟地说。
“好了,现在我们不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老张,你留在家里继续负责指挥外边几个组的监控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带小刁和小杨马上去现场!”刘锋说。
“现在就走吗?”刁明问。
“带上你的工具马上出发!”
刘锋带着刁明、杨燕离开办公室,快步走到警车跟前,按了一下喇叭。
汽车喇叭连响几次,划破了院子里的静谧。司机大刘赶紧边穿衣服,边跑了过来。他二话没说,习惯地钻进车里。问道:“头儿,去哪儿?”
“市首饰厂,要快!”
“好咧!”大刘应一声,加大油门,拉响警报器,轿车象一头发怒的雄狮,吼叫着冲向夜色茫茫的大街……
此时,大都已夜阑人静,人们已进入梦乡。街道上只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和偶而有一两辆汽车行驶。剩下的就是清洁队的洒水车,叮叮冬冬地响着铃声,在缓慢地喷水行进。
警车的呼叫,使宁静之夜,增加了刺激和神秘的色彩。
刘锋坐在车子前排,他先是拿出一盒风油精,用手指在两边的太阳穴上抹了一些,又揉搓了一会,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多少天的紧张工作和熬夜,使他显得有些疲劳。此时他虽然心急如火,狠不得马上飞到现场,抓住罪犯,但表面上看,他显得异常冷静和沉着。他两眼平视前方,腰挺得直直的,手中的香烟时明时暗,他在默默地沉思,什么也不想多说。20多年的刑侦生涯,经他的手不知破获过多少大案要案,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让几个歹徒给搞得精疲力尽,狼狈不堪!他觉得自己压力愈来愈大。他想,假使这起盗窃案仍是“9·16”一伙罪犯所干,肯定其损失比前两次还要惨重!20多年来,他仿佛第一次有了失职的感觉。
“头儿,你在想什么?能否讲出来让我们听听呢?”杨燕实在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冒然开了口。
“没想什么。”刘锋用平淡的语气说。
“骗人!当我们是孩子啊!”
“那么,你就猜猜看。”刘锋说。
“我猜得出,你故做镇静,实际上你的心早飞到现场了!”杨燕说。
“为什么?”
“想想看,这个厂非同一般,那里全是金银珠宝,损失暂且不说,单说一般盗窃分子,就是能进去,又怎么容易得手、轻易脱身呢!……”
“依你分析呢?”
“我说不好。”杨燕摇着头。
“是啊,还没勘察现场怎么能下结论呢?”
“可以推理吗。”
刘锋哈哈大笑,指着杨燕说:“仗,你是越打越精嘞。”
“将来就是名探杨燕嘛!”司机大刘逗趣说。
“去你的!”杨燕瞥了大刘一眼。
“哈哈哈!……”
“哈哈哈!……”
刁明和司机大刘也都笑了。
“你们先别笑,恐怕后头还有哭的时候呢!”刘锋一本正经地说道,“《南征北战》那时候,我军和敌军都处在明处,是枪对枪,炮对炮地打,可是我们目前的处境呢?罪犯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如不及时将他们抓获,就总是被动捱打,让这些家伙牵着走!再说,案件不破,罪犯不绳之以法,我们就等于失职! 说严重点,等于纵恿犯罪。难以向国家,人民,受害者和领导交帐啊!……”
刘锋的一席话,把三个人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刘锋又提高声音说:“怎么办呢,同志们?只有振作精神,认真对待,认清我们对手的狰狞面目和恶劣性质,以高度的警惕和高度的智慧战胜他们!还是那句老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我深信,他们不管多么狡猾、嚣张,最终还是要落入法网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加快侦破此案的速度,要在时间上下工夫!……”
不到半个小时,刘锋他们的警车已到了首饰厂大门口。
这时厂保卫干事和李扬等人,还正在忙着登记审查出厂的人员。他们一见警车到来,忙打开双扇大门,院子里的人们趁开门的时间,蜂拥而出。检查工作搞了一半,剩下的人全走光了。
警车进门后,在院子里拐了几个弯,便驶到金库楼前停了下来。
刘锋首先跳出车子,他抬腕一看夜光表,是深夜11点58分。
刘锋带着杨燕和刁明走向大楼,乳白色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显得精神抖擞,潇洒英俊。
这时,厂长和李斌处长等人从楼里迎了出来。
“这是刑侦处刘处长。”李处长向厂长介绍说。
“刘处长,您辛苦啦!没想到本厂遭此不幸,让同志们辛苦受累啦……”厂长紧走几步握住刘锋的手说。
“这是我们金厂长。”李处长又向刘锋介绍。
“久闻大名!金厂长是位大企业家,没想到你们这里竟也被盗。再说你李处长吧,也是颇有名气的老保卫干部了,罪犯怎么会钻到你的鼻子底下来了呢?”刘锋边走边说。
“没想到!”
“是啊,发生这种事真是没想到!”李斌苦笑着附合着厂长的话说。
“是被抢?还是被撬了?”刘锋问。
“连抢带撬!还伤害了值班人员和保卫处马诚科长!他因伤势过重,正在急救!”李处长说。
“噢!是这样?那我们先去看看伤员。”刘锋说。
“就先去医务室吧。”金厂长说。
几个人拐弯来到医务室。这时医务室的几名人员正忙着给两个伤员包扎。
刘锋走过去问一名大夫道:“伤势重吗?”
“很重!如不及时抢救,怕是有生命危险!”大夫说。
“躺在床上的是谁?”刘锋问。
“马科长,因伤势过重,已停止呼吸。”大夫说。
刘锋走过去,见马诚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满脸血迹,还没有擦去。他伸手摸了摸马诚的脉搏,先是一愣,接着又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马诚的胸前听了听,然后突然说道:“你们做大夫的怎么搞的?人还没断气,就停止抢救?”
“这不可能!是我亲自检查的!”那位大夫不解地说。
“你再用听诊器好好地听听嘛!”刘锋发火道。
这位大夫慌忙走过去,带好听诊器又仔细地听了听,然后惊喜地说:“奇迹!真是奇迹,马科长确实心脏又恢复了跳动!马上送医院抢救!”
“马上用车送医院抢救!不过,这两名值班员伤势轻些,你们可送市医院抢救。马科长由你这位大夫负责护送,亲自送到公安医院抢救!”刘锋说到这里,转身对杨燕说,“你跟车去医院,安排好后到肖局长那里汇报一下,就说我在这里。”
“是!”
大家一齐动手,把三名受伤人员分别送上两辆面包车后,才对李斌不满地说道:“你们刚才想什么啦?怎么不先抢救伤员呢?”
“刚才全厂一片混乱,我们把三名伤员交给医务室就忙着保护现场和疏散人员,救人是医务室的事,我们插不上手啊!”李斌委屈地解释说。
“是啊!刚才是很混乱,这是不能怪李处长,亏他有经验,处理得当,不然就更乱了!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金厂长说。
“好啦!现在去现场吧!”刘锋仍不高兴地说。不知怎么搞的,现在刘锋的情绪很不好!他总想发火,他竭力在克制住自己。
刘锋,刁明在李斌、金厂长等人的陪同下,很快来到了被盗现场。刘锋和刁明分别先检查了被撬、被砸的地方,以及破碎的门窗。又检查了两名值班人员被打昏的地方。然后到了马诚与暴徒搏斗,被打昏的现场。
他发现这里一切被砸得乱七八糟,桌子、椅子被掀翻,地上有凝固了的血迹,窗子上的玻璃也被砸碎,两扇窗门开着。他每到一处都检查得很认真仔细,刁明根据他的示意,在后边一一拍照。当他走到窗子前面时,见窗台有几滴血迹,他用放大镜观察了一会后,又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小刀片把血迹刮下来,然后包在一张纸里收了起来。他认为这是罪犯逃跑时留下的血迹,因为这血迹与马诚流在地上的血迹明显不同。刘锋只有做这些事情时,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象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一到现场,就冷静、沉着、机敏,不会因情绪不好,而放过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
“报告处长!两道门上的锁,经检查鉴定,都是被一个较大号的改锥撬开的。”刁明走到刘锋跟前悄声说。
“好!继续认真勘察,并把现场留下的脚印全部拍照下来!”
“是!”
这时,刘锋走进一间宽大的房间,这间房子足有30平米,房顶上有一道可以打隔间的引壁。一进门靠南摆着两张桌子,中间放着两把软椅,右边摆着两个保险柜,靠保险柜的北边摆着一张三屉桌,前边也是一把软椅。他发现三张桌子的抽屉都被撬开了,一个保险柜的锁空里还吊着一串钥匙。他让大家先停在门口不要进来,只让技术员刁明进去,进行拍摄指纹和脚印。
刁明快速熟练地完成了这一切后,刘锋等人才走进来。
“这房子是黄金首饰成品保管室吗?”刘锋问李斌。
“是的。”
“案发后有人到过这里吗?”
“没有。连我也没顾上进来。”
“谁在这里办公?”
“是保管员孙春生和两个助手。”
“请派人把他们找来。”
“好的。”李斌让一个保卫干事很快把他们找来了。
孙春生是一位50岁的乾瘦老头,身材不高,但人显得挺精明。他此时一看自己的保管室成了这个样子,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他全身颤抖,瞪着双眼,半张着嘴愣在那里。
另外两名助手是姑娘,她们身材苗条,打扮入时,算不上很漂亮,但也长得让人喜爱。她们一见屋子里的情景,也吓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搓着双手,低头不语。
“这串钥匙是你的吗?”刘锋缓和地问孙春生。
“是,是我的。”
“你平时把它放在哪里?”
“都是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糊涂!真是太糊涂了!处里不是明确讲过,保险柜的钥匙要随身带着吗?”这时李斌发火道,“保险柜的钥匙是随便乱放的吗!”
“是,是我太麻痹了。我想放在抽屉里比带在身上更安全,没想到……”孙春生说到这里把话吞了回去。他知道,事情就发生在他这里,再申辩也没有用。
“算了,老李,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抱怨也太晚了。都怪我们做领导的平时对安全问题讲得太少了。”金厂长宽解地说,“当务之急,是先请刘处长把问题弄清楚。”
刘锋对他们的话也不置可否,只是用那鋭利鹰隼般的目光,在三人不同的面部表情上,很快地扫瞄了一眼。然后仍温和地对孙春生说道:
“老孙,我们还是一起检查一下货物丢了多少吧。”
“哦,哦,好的!好的!”孙春生如梦初醒,冲着刘锋直点头。
刘锋拉开保险柜门,见里边分五个层次。上两个层次存放的是玲珑剔透,光彩夺目的裴翠、玛瑙和金项链,是货真价实的国宝。下边三个层次存放的都是金戒指。
“每层的存货数是多少?”刘锋问。
孙春生拿着记帐簿,慌忙回答说:“每层存货数都是3000个(条),每层都基本上放满了。”
“看一看,是不是已经少了?”刘锋问。
孙春生弯腰往保险柜里一瞧,然后慌乱地说:“少了,是少了!金戒指少得最多……”
“数一数,看究竟少了多少?”刘锋说着双手一一托出了保险柜的抽屉,放在了写字台上。
经过认真的清点,结果是。玛瑙少了56个,裴翠少了48个,金项链少了125条,金戒指少了1300个。大约折合人民币二百多万元。
在这里检查完后,刘锋又检查了隔壁的两个房间,这里的门虽然也被撬开,但没有丢失东西,这大概是由于保卫科长马诚及时赶来,罪犯来不及偷盗的缘故。
最后他们又来到电镀车间,这里的保险柜亦被撬开,但也没丢失东西。金厂长解释说,幸亏这里早有防备,为开舞会早把货物转移了,不然损失就更大了。检查的结果只在这里找到了一把钳子,经厂里人看后,都说不是本厂职工用的钳子。
现场勘察完毕,刘锋又问报案人黄飞是怎么发现被盗的,黄飞说他是今晚的巡逻人员,当他巡逻到金库时,发现大门开着,知道情况不妙,进去一看果然如此,两名值班员和马科长都倒在地上。他没多停留先跑出去拉响了警报器,又向李处长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大家回到厂长办公室时,东方已经发亮。
金厂长忙催促女秘书李扬,通知伙房里赶快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上来,十分歉意地对刘锋说道。
“刘处长,你们辛苦了一个夜晚,现在是又累又饿,请快先用餐吧。”
刘锋说:“不用客气,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不过,为早日破案希望厂里能积极配合。”
“理所当然。这样吧,破案我是门外汉,就让李处长他们全力配合吧。”
“金厂长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时李斌处长插话道,“刘处长可是全市赫赫有名的大侦探!经他手侦破的大案要案不计其数。在全国公安战线上都是很有名气的啊!”
“太好啦!太好啦!”金厂长连忙说,“有刘处长这样的侦察专家,破案就有希望了!”
“不敢当,不敢当。”刘锋谦逊地说:“不要听老李瞎说,其实他本人也是行家出身,身手不凡呢。”
“惭愧,惭愧,这次厂里发生这么大的案件,我算是栽了……”李斌不好意思地说。
大家刚吃完饭,肖克局长在李扬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肖局长听了刘锋对现场堪察的情况汇报,又询问了厂长一些情况,只见他双眉紧蹙,陷入一阵思考。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紧张。金厂长的脸上现出难堪的复杂表情。李斌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其它人也默默注视着局长,等待着有什么重要指示。
肖局长思索了一会说:“是啊,这次损失重大,教训惨痛,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厂,这意味着什么?是厂里的保卫安全措施太无力了!”肖局长接着很不满地说,“记得建厂时我就让你们在金库各主要车间安装警报器,让你们要求派武警保卫,怎么至今都没落实?难道非等出了乱子才重视吗!”
金厂长有口难辩,显出一副难以言表的神情。
这时,李斌解释说:“现在办事难啊,这两件事办厂时都考虑到了,也按局长的意见向公司打了报告。可是,公司有关部门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说领导没时间研究,厂里没有办法,一直拖到现在……”
“现在讲改革,讲实效,上边婆婆多,机构繁杂,请示问题踢皮球!只会给我们下任务,定指标,讲创汇、讲贡献,可是对这么一个大厂的保安措施,公司领导竟无人问津!我们确实有本难念的经啊!”金厂长发牢骚说。
“我就不信,批个报告比金子还难产哪!”肖局长气愤地说,“国家把大批的金银财宝交给你们公司,你们这个厂,是信得过你们。可是只讲生产,只讲贡献,不讲安全,出了这么大的漏洞怎么向国家交待哟!”
“局长批评得对!这事我们要向公司专门汇报、请示。”李斌说。
“我要找你们的公司领导!关于安装警报器的事,我要追查责任!”肖局长说。
“请局长先消消气,对这案件您有什么指示?”李斌彬彬有礼地说。
“老刘,你有什么看法?先说说你的打算吧?”肖局长问。
“我想先留在厂里摸摸情况,然后再向局长汇报吧!”刘锋说。
“你看这个案子是不是与‘9·16’案件有联系呢?”肖局长问。
“这,我一时还拿不准。”刘锋说。
“让我看呢,这个案子……”刁明刚要发表意见,被刘锋用力暗暗地踏了一脚,他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把话题一转说道,“两案有无关系,还须进一步摸底、调查,有些技术性的问题,还需要回到局里后,再好下结论。……”
肖局长是位老手,见刘锋不讲自己的意见,又不让刁明发表看法,他意识到这里边肯定有什么文章。便缓和地说:
“这样吧,这个案子可以说是建国以来的特大要案。我必须回去马上向市委和公安部汇报。老刘、小刁你们就留下先摸摸情况,厂里由老李他们配合,有了新情况,及时向我报告,我等着你们的消息。”肖局长说完,向金厂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