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张雷、刁明回到刑侦处时，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肖局长正在办公室里与邢鋭、杨燕等人聊天，见刘锋等人进来，忙招呼说：“快坐下休息一会，你们辛苦了。”

　　“没什么，是命中注定要受苦的。”张雷笑着说。

　　刘锋风趣地接着说：“局长不是比我们更辛苦吗，干我们这一行，苦是苦点，累是累点。但苦中也有乐嘛!”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炊事员走进来，对刘锋轻轻低语了几句，就出去了。

　　刘锋用请示的口吻说：“局长，现在向您汇报案情还是等吃完饭呢?”

　　肖局长反应十分灵敏，他立即摆着手，对刘锋等人说：“好，不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伸手示意同志们去食堂。

　　在简易食堂里，摆着十几张圆桌。今天虽然是星期天，但就餐的干警还不少，足有二三十人。这说明侦察员们平时确实没有节假日。

　　刘锋把肖局长引到中间的一张圆桌旁坐下，又走进伙房，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两盘莱。一盘溜三样，一盘红烧丸子。炊事员小陈，接着又端上几个菜。另外，还拿来了几瓶啤酒。

　　“自家人，搞这么复杂干什么?”肖局长说。

　　“不知道局长今天来，没有准备，所以请您将就着吃点吧。”炊事员小陈说。

　　“你们平时伙食也是这样吗?”肖局长问炊事员。

　　“同志们很辛苦，我们炊事班变着花样，尽量让同志们吃好点。不过，……”小陈说到这里窘迫地撩起围裙，擦着双手说，“不过，现在物价很高，蔬菜和副食都比较贵，伙食补贴不多，同志们收入都不高，就是做得太好了，同志们也不肯吃呢。……”小陈还想多说几句，见刘锋突然紧皱眉头，向他瞪眼，这才不说了。

　　肖局长看出了他两人的心思，他向周围各饭桌上看了看，见每个人只买一份便宜菜，手里拿着馒头，正大口地吃着。

　　“老张，老刘，你们把专案组的同志都叫过来，咱们一块吃。”肖局长说。

　　“叫他们，他们也不肯来的，请局长快用餐吧。”刘锋说。

　　“不行!非让他们过来一块吃。你们就说，今天我请客，谁不来我会不高兴的。”肖克认真地说。

　　“局长轻易不在这里吃饭，怎么会让您请客呢!”张雷解释说。

　　“废话少说!你们不给我把人叫过来，这顿饭我就不吃了!”肖克显得更认真了。

　　刘锋和张雷都知道这位局长的脾气。只好跑到几个桌前，把专案组的同志都叫了过来。

　　等大家坐下后，局长亲自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端杯站起来说：“同志们，你们这段时间很辛苦，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大家正犹豫，只见杨燕端着酒杯站起来说：“尊敬不如从命，来吧，局长敬酒，我们就喝!”

　　她的话把局长和大家都说笑了，大家一起站起来，互相碰杯，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吃饭时肖局长对在座的人说，他在市委研究情况时，已经把大家的工作情况和生活待遇问题提出过。市委领导同志对此很重视，表示要设法提高公安干警的工资待遇。据说已经向公安部和中央写了报告。

　　大家听了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振奋。这说明上级领导同志很瞭解和关心他们这些战斗在特殊战线上的战士。

　　肖局长不时给同志们挟菜，他的和蔼可亲，使在坐的人感到无拘无束，轻松愉快。

　　“现在虽然苦一些，物价高点，但吃的还算不错的，比起我刚参加工作时可是好多了。”刘锋表现出一副知足者常乐的样子。

　　“是啊，不信，问在座的哪家没有彩电和电冰箱等高档家俱呢?”张雷兴致勃勃地说，“只要人民理解我们，领导关心我们，就是累死，我们也决不会有一句怨言。”

　　“美好的生活人人都想，但是我们共产党员，公安干部，遇事应先想到国家、想到人民群众。让人民群众过上安全、幸福、美满的生活，让国家有秩序、健康、繁荣地发展，是我们的神圣使命。现在比起解放初期，五、六十年代好多了。你们看看，现在你们穿的就很阔气嘛!而且都很精神的。”肖局长说，“我刚参加公安工作初期，就是因为穷而出了不少笑话呢!”

　　“不知局长出过什么笑话?我们很想听听，局长能否给我们讲两件呢?”杨燕喜气洋洋地看着局长。

　　“好，我就给你们讲两件。”肖局长很有兴致，  “第一件，是我刚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局当侦察科长。有一次，为了搞长途跟踪，我和另一位同志，急忙上了火车。上火车后，他先负责在普通车箱监视罪犯。我就到软卧车箱休息。这是为了养精蓄鋭，两人轮换休息。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因没有合适的便装，我只穿一件汗衫和西装短裤，这本来没什么。可是笑话出在我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高筒皮鞋上。这双鞋已磨损得发白，又没来得及擦油，加上我留的是寸头，胡子也没刮。看上去，很象农村的一位乡村干部。如果我当时坐的是普通车箱，谁也不会注意我。可我坐的是软卧，里边的三位乘客，有两位是华侨，有一位是高级军官。我一进去，他们倒很热情，但慢慢地就发现了我的鞋和头。他们不住地上下打量我，把我看得很不好意思!因为那时候不像现在，只要有钱就可坐软卧，管你是倒爷，还是个体户。那时候却很严格，地方规定13级以上，部队是校官以上纔可坐。再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和华侨。可我是个‘四不象’啊!我被他们看得非常狼狈，没办法，只好把鞋匆匆脱下，倒头装睡……”

　　“地道的土老冒啊!”邢鋭乐不可支地说。

　　在场的人也都开心地笑了。

　　“请局长再说说第二件吧?”杨燕止住笑声说道。

　　“第二件事，我记得更清楚，可以说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局长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那是60年代初期，全国面临着自然和人为的灾害。为了节约粮食，都提倡多睡觉、瓜菜代。因为副食少、肉类少，肚子没有油水，一顿饭吃个一二斤，不一会就觉得饿得心发慌。何况口粮有限，每顿饭只吃个半饱。有一次跟随一位老局长去南方出差。一下飞机，在机场餐厅有顿招待饭。那时能坐飞机的也都不是一般人物。8个人一桌，等服务员把小白馒头端上来，没等菜上齐，我先伸手抓了一个，大口地吃起来。在场的人含笑看着我，老局长用眼瞪我。肚子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这顿饭是合法的，不吃白不吃!这顿饭，我一连吃了10来个小馒头。除了在场的吃饭的旅客笑我外，连几个女服务员也悄悄地笑我。当走出餐厅后，局长见没人注意我们了，笑着对我说：“让我摸摸你的肚子。看鼓到什么程度。”

　　“哈哈哈……”

　　“哈哈哈……”

　　“咯咯咯……”

　　在坐的人听了局长的趣事，除刘锋外，都忍竣不禁大笑起来。

　　刘锋平素深沉，在这里除局长外，他年龄最大，职务最高。他不好笑，也笑不出来。从局长谈到的两件事中，他深深体会和理解到革命老一代和公安战线上的老前辈们，把事业搞到现在这种程度，确是来之不易!

　　午饭后，专案组的人员稍作休息，便都来到会议室，进行案情汇报和研究。

　　“失主损失巨大，这可以说是少有的大案。从现场堪察情况看，此案与‘9·16’抢劫强奸案，是同一性质同一伙作案分子所为”。刘锋认真地分析着案情：“所不同的有三点：一是抢劫财物比前案大几倍；二是前者是深夜作案，而这次是白天作案；三是前案是四名犯罪分子，这次是三名犯罪分子，但是其中多了一名会开车的犯罪分子。其手段与前次更恶劣、更狡猾和嚣张。从脚印和指纹鉴定来分析，两案是同一伙人干的。”

　　“我同意刘处长的分析。”张雷接着说，“我补充一点，这伙强盗，两次作案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最主要是他们事先都瞭解到这两家有钱。”

　　“即然两案是同一伙人干的，下边请邢鋭和小高同志谈谈这两天侦破‘9·16’案的进展情况吧。”刘锋说。

　　邢鋭打开日记本，说道：“这两天经过调查瞭解。与外地几处劳改、劳教单位联系。基本上摸清了犯罪分子的情况。罪犯共有四名，其中三名是从东北黑山农场逃跑出来的。”邢鋭一一介绍罪犯的情况：

　　石虎，男，28岁，家住城南区石雀胡衕150号。1979年4月，因拦路抢劫被判刑四年。1983年刑满释放后，又因拦路调戏妇女，送黑山农场劳动改造。去年8月外逃流窜在外。此人身材较高，背微驼，方脸，黑面，哑嗓子，绰号叫蓝猫。

　　牛鸣，男，28岁，家住郊北区桃花园3号大院。该犯于1982年因盗窃罪被判刑6年，刑满后留黑山农场就业。他经常借故外出或回家探亲。已有半年未归，现不知下落。此犯身高一米七三，体瘦、长脸、黑面、尖下颚，分头发稀，绰号黑秃。

　　陆林，男，29岁，家住郊西区北陆地北门十颗树胡衕20号。该犯1984年因拦路强奸妇女及盗窃罪被判刑20年。在劳改期间表现不好，多次煽动罪犯越狱外逃。于去年底外逃，至今没有追捕回狱。该犯水蛇腰，瘦长脸。皮肤微黑，因他行动敏捷，行走如飞，绰号山虎。

　　孙利明，男，26岁，家住城西区粮食胡衕7号，没有前科，但有小偷小摸和赌博行为。

　　刑鋭介绍完四名罪犯的情况后，说道：“情况就这样，看小高还有什么补充?”

　　“没有了。”小高说。

　　“你们有什么根据，说明这四个人就是‘9·16’案犯?”刘锋问。

　　“我们把搞到的这四个人的脚印和指纹，请刁明和技术处作了鉴定，与现场留的脚印、指纹完全一致。”邢鋭说。

　　“是这样吗?”刘锋又问刁明。

　　“是的。我先做了鉴定，然后又拿到技术处进行了专门的鉴定，结论是一致的。”刁明说。 

　　“不是说案犯之一，孙利明现在山西临汾市吗?为什么没派人去抓呢?”肖局长插话问。

　　“我担心打草惊蛇。”刘锋解释说，“当时只知他在山西临汾市，具体地址不详，又怕我们派人去后他已离开，扑个空，又惊动其它罪犯。从现在看除孙利明外，其它三名罪犯仍在大都活动。”刘锋说到这里，问杨燕，“小杨，尤行西那里情况怎样?”

　　“上午我开车让他们在几个风景区玩了玩。最后送他们到红海饭店。尤行西说，他和章望吃过饭后，下午去南城游泳场，让我两个小时后去接他们。”杨燕说。

　　“老刘，下步你打算怎么开展工作?”肖局长把目光投向刘锋。

　　“从现在情况来看，主要几个犯罪分子的身份已经弄清了，为防止他们继续作案和外逃，我的意见是：一，马上翻印罪犯照片和材料，迅速发给各分局派出所和各单位保卫部门。让他们协助查找、抓获罪犯。二，车站、机场马上派人去把守，防止罪犯逃往外地。三，四名罪犯的住处，由派出所和居委会协助我们的侦察员日夜蹲守，进行严密监视，一旦发现罪犯出现，立即捕获。四，一旦弄清孙利明的具体住址，马上派人前去捕获归案。其它方面，我还没想好，请局长指示。”

　　“好!这几条很具体，我完全同意。”肖局长接着说，“不过，两起案件，是连续发生的。手段和性质之恶劣，是多年来少有的。看来犯罪分子在向我们挑战!有些不顾一切的亡命劲头。来势不小啊!很可能还会进行更大的犯罪活动。特别注意的是，他们目前手里有部汽车，搞犯罪活动就更方便。就是外逃，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有利条件。”肖局长停了一会儿，又说，“要尽快搞好文字材料，把案情通知各有关部门，向他们提出防范措施，加强夜间巡逻和严格的值班制度，要防范于未燃。”

　　“是，我让秘书科写出来，以市局的名义下发奋单位。”刘锋捿着说，“吴家勋的汽车，我马上组织力量查找。”

　　“专案组的人如不够，可再多抽些人，需要哪个部门配合，尽管提出来。”肖局长的这番话，表明瞭他对此案的高度重视和尽快侦破的急切心情。

　　“请局长放心，有情况、有要求，我们会及时向您汇报、请示的。”刘锋立即表示说。

　　“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可立即分头行动。我还要回去向市委汇报案情。”肖局长起身向大家告别。

　　肖局长走后，刘锋向专案组的人又作了明确的分工，大家马上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