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纽约时间上午8点30分。

　　我来到举世闻名的纽约华尔街头。这条街从外表看并不奇特，也不宽广漫长。令你觉得孤单的是街两旁的摩天大楼，傲慢、冷漠且咄咄逼人。冷风从高楼上呼啸而下，窜于直街横巷，你会感到钻心冰凉。

　　我知道这儿近水路，码头在不远处。哈得逊河流经上纽约湾、海峡、下纽约湾、罗克韦湾而进入大西洋。由此而感到华尔街有点像上海的外滩。但上海外滩总是呈朗朗的暖色调，富有炽烈的情调。华尔街是黑色基调，冷冷的，阴冻而晦暗。上海外滩多色彩，也多欢声笑语，而华尔街一昧孤傲冷寂。那些在华尔街上匆匆走过的纽约人，大都西装革履，夹着皮包，高贵而冷辟。他们目不斜视，神情淡漠，甚至冷酷。

　　这令人压抑和喘不过气来的街道向我们展示的冷面孔全然失却了血性，我仿佛站在黑黝黝的石林中想着许多离奇的传说和故事。导游说，这是纽约的黄金地带，铁面金心，外冷内热。这里有资本雄厚的各种世界性商业公司、房地产商、大银行、证券交易所。大楼里忙忙碌碌。这些大公司老板来自世界各地，犹太裔美国人实力很大。在华尔街的大楼里，他们进行着世界性的有关人类命运的种种交易，掌握着世界经济的脉搏。游人有点漫不经心。所有金钱和交易都“与我无关”，只管摆出各种姿势照相。进入大商场里，商品大都显出贵重的气势。一套西装标价一、二千美元，是平常的事。一双标明是“made in China”的运动鞋，在中国200元人民币以下可以买到，这里则要500至700甚至1000美元方能买到。至于一些小小的日用品、儿童玩具在中国贱如粪土，他们却当贵重物品，高价出售。游人也只是看看而已，男人们出来叹曰：“进入台湾和美国的商场，我们都难逃‘购物阳痿’的命运。”无疑，这是富人的天堂。做富人生意的人不惜以重金租下档口和橱窗。一个橱窗，在华尔街每年的租金在100万美元以上。

　　冷艳的华尔街和附近的第五大道有很多高级宾馆和豪华公寓。来自各国的大商人，大富豪以及纽约的达官贵人占据着这些场所尽情地享受。我曾听一位香港老板说，他曾在华尔街做珠宝生意，积累了丰富经验。我亲眼见他在广州花园酒店和江湾酒店，把在交易会里买的高级珠宝玉饰卖给日本珠宝商，他说一出手就赚一百多万元。原来他是闯过华尔街的。曼哈顿的第五大道与53街交口处有香港景福的分店。47街西半截是珠宝街，100多米长的街面有几百家钻石珠宝商店，每年成交40亿美元。我认识的那位元大珠宝商人，据说也混在其中尝到珠宝钻石的滋味，无怪乎他到大陆投资，被美国方面视为“亲共”而冻结他在美国的十多亿美元资金。

　　金钱当然是冷的。华尔街之冷原来是金钱使然。见钱忘情，人与人之间的交易果然是金钱的交易。我见到在华尔街乞讨的妇人、老头和黑人壮实者并没有得到多少施舍。高贵的富翁驾驶着高级轿车飞过；匆匆步行的商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飞步跨过，油光的黑皮鞋发出的响声，从摩天楼顶到大街，全是冷嗖嗖的气流。

　　这便是纽约华尔街！外表是冰冷的铁板，内部则是黄金金灿灿的欲念和热辣辣的梦魂。

　　面对华尔街，我很淡然。人类就是如此，当他们由金钱主宰着的时候，一切都仿佛被冰冻着，包括心灵、思想和情感。一切都被冷冷地凝固着，包括繁华纽约的每一座摩天大楼。

　　金钱又如原子核，凭藉它的热力，把包括人在内的一切销熔，或者熔铸着人们祈望的永久的辉煌。

 

　　　2001年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