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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尽带黄金甲
西风紧,秋声飒飒,乍寒还暖。岭南之秋,紫气瑞光,金色之中透出万紫千红,花城依然无处不飞花。羊城大街小巷黄花点点,不似春光,胜似春光。真是“冲天香阵透广州,满城尽带黄金甲”。当年黄巢举兵长安,对着西风萧杀中的战地黄花曾有一番豪叹“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倘若他看到今日羊城十里长街尽黄花,大概也会汗颜无地,何心故作此惊人语。
记得清屈大均在《广东新语》说过:“岭南花事,以菊始而不以菊终”廿四番花讯“开到荼蘼花事了”。而岭南花事并无了期,照屈公说法“岭南地暖,百卉造作无时”。无怪乎正当花事了时,广州却满城飞花。广州的花事,现在才开始。于是姹紫嫣红,热热闹闹地开足四季。
本来,广州市花是红棉,而红棉要待正月发蕾。也是屈大均言“二月祝融生日,是花盛发。”人们说木棉是祝融的旌节,尉佗的烽火,燃天尽赤,乃岭南春最浓时。而菊性介烈,不与百卉并盛衰,霜降乃发。它不在春风中得意,不共百花争媚邀宠。而是在凛凛的秋风中独后而开。开得满城金黄,满城冷香。从中山大道而西,一进入城区,即可见菊的伫列,菊的阵营。黄灿灿一片在阳光下烁金耀彩,温柔、热烈,在阵阵秋凉中透出暖气。
菊花,千古骚人吟诵不绝的题材。屈原“餐秋菊之落英”,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名士们钦羡不已,于是噙着眼泪,仰问苍天,诉说自己也像菊花那么孤标高傲,清奇淡雅,忿忿不平地问道:“一样花开为底迟?”以抒发郁郁不得志的忧愤,或哀怨、或悲凉、忧国忧民,颓废疏狂……
丹青以菊为题材也多佳作,少不了总有几支竹篱、一块瘦石、一把酒壶、两三螃蟹……中国文人多偏爱菊花。松、竹、梅、兰、菊为五君子代表了中国知识份子的道德观念。自甘清苦而不媚俗,自甘寂寞而不欺世。颇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气概。
广厦林立的现代都市,大街上一丛丛、一簇簇尽是月朵、风茎、霜叶,默默地向人们奉献冷香淡艳。花匠们别出心修剪盘屈,整理成各式制作,什么龙凤呈样,寿翁仙童,嫦娥奔月……我倒不那么喜欢,何必如此折磨它,难道它受西风的折磨还不够么!繁华都市,人们行色匆匆,也无暇驻足,不及在菊花丛中流连徘徊。他们再不堪“寻寻觅觅”地折腾,更不屑峨冠博带,茕茕孑立的诗翁七步八叉地搜尽枯肠,怅望西风,叹惜着“人比黄花瘦”的断肠之句。他们在秋风中只领略时间的紧迫,春去秋来,惊竦地听着一年岁月的步履匆匆,渐去渐远……
菊花迎寒而秀,带露而香,何必担心它会不堪风冷霜寒,它自有凌霜的傲骨,拼搏的豪气。菊花是百卉中铮铮铁汉,它得重九之阳,傲霜而开,颇具阳刚。尽管黄花不及红棉威风凛凛,轰轰烈烈,但它正气浩然。碧血黄花是何等慷慨壮烈,英雄永垂青史。黄巢举兵问鼎长安曾有诗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是大丈夫气概。“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朱元璋的诗更有一种睥睨万类、囊括九州的真龙气魄。这是真正男子汉的诗,真正的菊花诗。那些自怜素怨,谁解秋心的惆怅只能像林黛玉那样多愁善感的呻吟。
爱菊花吧!不须向它诉说“凄凄惨惨戚戚”的情愫,而是铁板铜琶高歌“大江东去”。现代人又何妨持螯把酒,歌一曲、浮大白、簪黄花,以抒发拼搏奋斗之豪情。人人皆着“黄金甲”要与西风战一场,让冲天香阵香透神州大地。
爱菊花吧!每个不愿作妇人之态的人,使阳刚之气充实我们的精神,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