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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一香已足压千红
广州“兰圃”是专门观赏兰花的公园,除此再无什么“菊圃”、“牡丹圃”了,可见广州人对兰情有独钟。朱德元帅在时,也常到广州“兰圃”赏兰,且多有题咏,留有墨宝。
我观兰归,以题《沁园春》咏兰:
空谷寄身,人云刍草,谁识香魂?笑百花浓抹,争风傍路,千红媚态,卖俏倚门。摇曳寒风,覆压怪石,幽处自知又一春。风雨过,任纵横捭阖,未有啼痕。 天仙一散纷纷。待扫尽人间臭腥氛。虽蓬蒿为伍,埋没芳名,胭脂淡施,寂寞红尘。采露为餐,纫花为佩,汩罗魂断似灵均。又春风,若偕汝同归,只须一盆。
拙作或有牢骚,怎比得上老元戎的诗吞吐大荒,叱咤风云的气量。只是老元戎爱兰,我亦爱兰罢了。兰,冷峻,孤傲,矜持,并无妖艳的媚态。春风里,不与群芳争媚邀宠。依然傍着怪石,寂寞自芳。有诗赞曰“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但“一香已足压千红”,这就已经把兰的品格点出来了。
我以为广州诸多公园,也不及兰圃一园。尽管兰圃处于闹市之中,但墙边翠竹外,任它喧嚣,里面却是另有境界。那是兰花的世界,只使人清,不使人浊。千百盆兰蕙,构成立体的书法观赏一般。真如铁划银钩,一笔一笔,有点,有捺,有撇,有勾疏有序,结构严谨。那是书写在空间,一首首的唐诗宋词,任你品读。
兰花是诗人,所以我在词中把它比作屈原,灵均是他的字。大概“登昆仑兮食玉英,”“谓幽兰其可佩”可以比拟了。百花丛中,兰花可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了,没有如同佳人面的花朵,并不“红得使人不忍离去”。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很不以为然的点画如眉的小花。然而,就这么轻轻的一笔,却似君子,如美人,施施然独立一盆,顿使满堂生辉,四座春风。她不搔首弄姿,也不秋波暗抛;没有脂粉厚敷,没有凤冠霞帔,只有一茎清香,淡泊地轻拂碧罗带,沉吟春风。或许是屈原逡巡汩罗,吟哦离骚,犹罹忧也。或许是李太白惊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也许是苏东坡翘首高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兰以其幽见格,以其香见品。不会品的人以为它不过是一撮刍草,乃至不闻其香。然而,兰自清高,依然寂寞自香。原来在从化山深处,兰自幽居,餐露纫花,汲泉饮风,农人只是偶尔移种,一经出山,身价百倍,于是大量挖掘,真有“广陵散”就此绝矣之叹。从化兰花协会,时有举办兰展,我也去看了,兰固然多,只是山中就此无兰,难得见天然的了。自君子兰风靡一时后,人工培植,兰多有变种,不可那么多的淡画蛾眉了,花开得鲜艳了,变得很媚俗的脂粉味。我想,这还是真正的兰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