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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花中有英气
如果说花也有一股大丈夫的豪气,花中也有奇男子的话,我想红棉是当之无愧的。它高大威猛,壮硕挺拔的树干,寒光铁衣,甲胄加身。横斜的枝干执戈待旦,挥剑斩风。那火红的木棉花是龙战玄黄,喷血飞腾,点点斑斑,好比将军百战,血染征袍。岭南三月,清明时节,风丝雨片,千株万株木棉花尽开,轰轰烈烈,堂堂正正,满城红遍……木棉,花之将军也。于是填了这首词《声声慢》,仿李清照体,以咏木棉花。
堂堂正正,凛凛威风,更加轰轰烈烈。乍暖还寒天气,清明时节。珊瑚万千光气,风雨中,报春心切。飞火凤,舞丹龙,战罢玄黄溅血。 好汉心坚如铁。征旗举,烽火赤城雉堞。杀退寒潮,我自中肠沸热。多少高层建筑,出红棉,斜矗百迭。一夜间,透春风,满城红彻。
从越秀山延绵而下,十里花城春风春雨中,木棉花开,排空攫制,势如龙奋。枝柯一一对出,红火火,剑拔弩张向世人宣示:春,已经占领了南国花城。春光在这里遍布,一直绿遍大江南北。
珠江两岸,夹江多是红棉,高于古榕,突兀奇出。千枝万条,若珊瑚丛生,花垂至地。自广州溯珠江而上,四会、肇庆夹岸皆红棉,直穿古榕而出,而落花随波逐浪漂流,似是红灯浮出,染波皆红。清屈大均《广东新语》有载“岁二月,祝融生朝,是花盛发,光气熊熊,映颜面如如赭,花时无叶,未叶时,真如十丈珊瑚。”木棉生命力极强,落花结子,子如槟榔,角绽飞絮,绵飞似雪,只是絮脆不韧,难以为织。绵中有子,随絮飘扬,落地生根即可萌芽成树。折枝易生,倒插亦茂,枝长每至偃地,人手可攀,故亦名“攀枝花”。那一枝枝向上的,直若剑吼东风,杀退西伯利亚寒流的南侵,血溅苍穹,激烈悲壮。花作金红、深红两色,望之若亿万华灯,烧空皆赤,盛况如将军百战,凯旋而归。
对木棉英雄气概,我曾有诗云“裁成落日残霞色,借得梅花松树魂”。清明时节,珠波所到,木棉无处不开。树干虽抱合,但不成材,故斧斤不加。乃有“鬼神之栖,风水所籍”之说。广东地处南方,《易》以“离”卦。“地支”为午,“天干”为丙,五行为火。木棉以祝融旌节为喻,恰如其分。它正月发蕾,仲春孟夏之交,草木衍生,木生火,火当旺也。花城真是如火如荼,繁华似锦,方兴未艾,木棉花开正当令。
广州毕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最高最壮的木棉也在广州。高高的木棉逶迤越秀,颠连发自镇海楼。那活脱是赤城的雉堞,巍峨于岭南,燃红白云,映红珠水。当年南越王赵佗谓之烽火树。十丈珊瑚尽缀朝霞,天南树树皆烽火。据《广东新语》载,南海神祠(波罗庙)前的10余棵最古。每年二月,祝融生日,顷刻木棉尽放,光气熊熊,映得行人两颊皆赤,开花最为壮观。清明前后,越秀山、农讲所前,都是木棉开得最为热闹之处。我最记得是解放北路那株朱砂色的木棉。湿漉漉开得淡淡的朱砂色几近于白。不知是否饱经风霜,苌弘碧血年久褪色。杜宇之啼,其泪泣血。还有广源路中间那株古木棉已有500高龄,可谓是木棉中的耆英。大概五百年来的羊城豪杰皆得其正气,至今英风犹在,雄姿依旧。挥手南来北往的车的洪流,蔚为壮观。
越秀山麓木棉成林,阅尽沧桑。把火一样的花朵,一一高举如支支红炬,烽火南天。那可是杀退肆虐冬寒的春的雄师,报捷的烽火台。红棉百战,汗马功劳,血汗所殷,大丈夫之为也。花之将军此时血溅云间,铁甲征痕,倚天抽剑,含笑春风。清明之雨,为洗征尘。
木棉花瓣厚似辛夷,红如碧血,红棉花蕊金黄,如同征旗中的金星。这漫山的红炬,遍地的星火,烈焰腾空,灿然间,使人忽然想到三元里抗英鏖战的鼙鼓,红缨大刀排山倒海;林则徐焚烟映天红燧;黄花岗起义,欲缚苍龙;广州起义,红巾如潮,风起云涌……农讲所前的有红棉数株,十丈干云,若当年万千红梭标齐举入云。
在今天,红棉又有了新蕴,岭南人日啖三百荔枝,热情如火。满城红棉出高楼,热气腾腾,扑面而来出。傍出玻璃幕墙,雄姿迭影,更壮春色。今年因为乍暖乍寒,暖得早了,却又冷了,再而又暖,红棉竟开两度。花期提前春风之初,延至清明。改革开放的广州,经济热潮,作为广州市花的木棉,岂能“宁无一个是男儿?”也当有出色表现,在千千万万的高层建筑群中,脱楼而出,红遍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