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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朝清供


  南国春早,东风按捺不住吹入岭南,早早便入了五羊城。年廿五广州城就扎起了花街,  挑着花担串进了大街小巷……

  桃之夭夭

  今年的天气暖,年前桃花便开得灿烂,正如诗经所云“桃之夭夭”。粤人买以供年,取巨瓶蓄水养之。而瓶则越古越佳,居然以古瓶养可结出桃子云云。我亦买过一树桃花,憾无古瓶,只得以景德镇所烧制青花瓶蓄盆水养之。

  桃花插入瓶中,花枝散开,疏影横斜,覆盖盈逾半厅,倚笑春风,满堂生辉。关于桃花自有不少古人的吟咏。最令人恻隐莫过于唐护那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林潇湘有感于花开花落,以其纤纤弱质,荷锄掘芳冢以葬之。有感于失情之苦,度得《葬花词》吟得悲悲切切,至今仍然催人泪下。桃花,真发人慨叹今是昨非的初恋之情,诗言之:

     桃花人面又逢春,千古相思忆柴门。

     插入玉瓶犹可慰,相看不厌是诗魂。

  瓶中的桃花如一段绛云,轻笑浅靥,粉蕊间却似低颦不尽难言之隐。难道这段千古不朽相思,依然牵动至今……看来爱情真是永恒的主题,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即使唱到地老天荒,也永远唱之不尽。

  不过,新春吉庆有余,谁也不会再作此无病呻吟,一掬同情之泪了。都愿意以大展鸿图(红桃)取其意以志新春春之禧。青花瓶中,桃树节节向上,千枝竞发,好一牌红桃枝头春意闹那勃勃的生机岂不是好一幅“鸿图大展”的图画?

  吉庆有余

  买花迎春,少不了要买一盆桔。粤人取桔为吉,以祈新年吉祥。广州花市的盆桔主要有金桔、四季桔、朱砂桔、大桔……中国年画花式甚多,多取谐音以图吉利。譬如以蝠为福,以鹿为禄,还有取四大金刚手中武器,剑锋(风)、调琴、雨伞、蜃(顺)蛇的谐音,以祈求风调雨顺。那画中“吉庆有余”便是以丫髻小孩手捧着大桔子和一条大鲤鱼(利余),画面是相当够民俗风情,古朴、淡雅、稚趣。

  金桔犹如金卵,累累而挂满枝头。在充满节日气氛的客厅中,那姹紫嫣红的百卉中,金果点点,可象征主人家金玉满堂云云。四季桔自然是表示四季吉祥了;朱砂更兼有辟邪之功效,那就更可避凶趋吉了。新年溜溜的更可图个利利是是。乃志以诗:

           点点黄金缀绿枝,一盆捧入满堂辉。

           玉门关上春风过,红透洞庭一样肥。

  屈原赋中有《橘颂》,赞扬橘之枝叶、花果“姱而不丑兮”并有“独立不迁”无“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水土异也”之嫌了。桔固非枳,实为橘也。或许橘字笔划多,而粤人读之音与“吉”谐,故图吉而取桔。新春读《橘颂》,借桔颂人,也可取个好意头,相得益彰,所谓吉人天相,今年更是人寿年在了。

  凌波仙子

  百卉中唯水仙最清高,一带翠薄之裳,不施粉黛,寒影绰约,天然的冰肌玉骨。一盏清水,几颗卵石,独处淡雅,自有天地。称之为凌波仙子,颇有清静无为的仙风道骨,真可谓出世脱俗了。故百卉之中,我犹独钟水仙。

  水仙花开得清淡,点点晕黄,洁白的花瓣,开在桃前梅后,不染俗尘,无言地低吟着春天的诗篇。她似低颦幽怨,却是浅靥淡笑,不亢不卑,矜持傲骨。水清浅,她顾影自怜;石圆润,她抱玉自洁。没有轻薄媚俗的妖艳,也没有恃宠欺世的轻狂。流传着子建会洛神的美丽神话,便与水仙联系起来,认为水仙即洛神也。无独有偶,古罗马的神话,一个爱上自己影子的王子,在水边苦苦相思,日久竟化成了水仙花。两个故事都是那么缠绵凄婉……

  新年伊始,人们只想在繁花似锦中寻取清雅,素雅淡丽理应也是春的一态。有诗云:

             烟波渺渺洛神来,洁玉冰壶巧剪裁。

             一顾堪怜犹自爱,何须梦荐楚王台。

  黄花瘦影

  菊花,人人皆认为是傲霜欺冷,气节铮铮,花中之强项者。不过读了李易安那阕千古绝唱“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那黄花成了忠贞于爱情的怨妇。若然读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为他那“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决意归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士大夫的节操所佩服。

  春桃秋菊,本来是两个不同季节隔睽的花卉,却在广州的花市上一齐开放。唐代黄巢自号“冲天将军”举兵起义,挥师长安途中,曾经把酒对着如同千军万马黄巾将士的遍地黄花誓言“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倘若他今日有知,该不知当如何感想?于是有诗谑之:

                 羊城花市笑冲天,青帝原来是五仙。

                 居士高人空有怨,春光抱得到人间。

  其实黄花不一定黄,盖为菊花发于秋天,秋为金,色黄,或言之。菊花可谓千姿百态,或锦团绣簇,雍容富态;或素妆淡抹,清秀雅丽;或色彩斑斓,轻狂豪放;或低颦噙羞,端庄淑雅;或剑拔弩张,英气迫人;或凝睇玄思,细哦低吟……这种种菊花尽呈于花市之上。单菊花台上,便如夜天焰火,烟花灿烂。在这盛大的节日里,菊花再无“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也不须“到黄昏,点点滴滴”。

  陈老总游广州花市,曾有诗唱道:“华灯照不夜,歌声喜若狂。人人争买花,忙煞卖花郎。花市过午夜,春浓风更吹,攘攘人百万,个个买花归……旖旎春如锦,看花人更红。”至今读来,倍觉亲切,花市盛况,历历在目。黄花已不再自我孤独,更不孤芳自赏,既已报与桃花一处开,那自然是迎春的一支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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