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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日生残夜


  丁丑残岁,乍寒还暖,厄尔尼诺现象之谓也。吕雷兄在湛江电邀,便与文学院同人驱车晨出广州西去,临暮乃至。

  吕雷兄在湛江挂职。这几日,他安排活动,访海港、登战舰、下渔排、渡海岛……从湖光岩回头,车子即直奔东山岛。

  原来,岛与岸已筑长堤相连,堤成坦途,八车大道,填海而接,直入水天,望无所止。据云,此岛为中国第四大岛,次于台湾、海南、崇明之后。车子跑了足有十多二十分钟,才到南端。举目海阔天空,云水渺茫;天湛蓝,海碧蓝,云也白,浪也白。

  然此海只能算是近海,故晴波万里,荡漾碧绿。只是不知何故,却无邀海鸥飞翔。天边有轮船碇泊,舶影幢幢。渔船多有机动,不须挂帆,舱中蓄水养所获,尽是生猛海鲜。最是所捕之蟹,壳生褐斑,大如砂煲,须即运岸急冻,冻蟹卖入酒家,一只可卖五百大元。不知何故,在以前,花蟹被人用拖拉机辗作肉泥,卖作肥田料。大概不是人不会吃吧?文友黄康俊兄,湛江人,说渔人在海上以此为食,他一人一口气也能吃下四五只。

  天渐晚,夕阳西下,海上红波如狂舞金蛇,渐暗也渐收敛,直到一抹残霞如血沉浸,于是,大海也就荡然无存似的,夜海一片黑洞洞,只听得涛声一阵阵,若鼾息如雷,“我倦欲眠君且去”,大海欲息,也要挥人去。当晚,在岛上一宿,相约晨起看日出。

  是夜,宿于海滨别墅,枕涛而眠,数息入睡,梦也飘荡。凌晨,院长陈志深即叫床催看日出,乃披衣赴海。

  大概是退潮,在沙滩向海走去,海平面已下陷,似是行到大地尽头,伸手不见五指,海与天浑作黑洞,世界一切元素似尽消失,真“四大皆空”也。

  黑茫茫中,听得一片喊声,隐隐分出两边人马,扯住大海,拉网也。如此巨大的网要一边十多人,分两边拉,也算得是壮举。是不是要把大海连底兜起来,两边人马扯着网绳,人也倾直了,几与沙滩平。网着大海,岂能不重?人们好像不让大海退潮,要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把大海拉回来。如此看来,地球也是仗着人的力量牵动而转动了。

  果然,也真如此,大海被拉了回来,隆然潮声连同海霞,一齐渐渐涌现。拉海人同心协力,把东方冉冉拉出了地平线。黑夜的铁幕被拉褪了,初透青黛晓光一片,朝云如絮,密密横陈天际海隅间,渐渐被烤红了,红日还沉睡在海面之下。

  海日生残夜,当红日欲睁惺忪睡眼,顿时天地大放光明。红云镶上了金边,整片烧透燃遍,如同打开了高炉,吐出一勺熔化的钢铁,天也红,海也红,海是沸腾钒水,天作冶炼洪炉。为天和地,为大海带来光明和热量,这就是推动世界向前的能量了?

  与吕雷兄道别,他要去拉他的“网”,我们亦要去拉我们的“网”,人人忙忙碌碌都在拉“网”,只是这“网”中渔获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但吕雷兄拉“网”得法,收获甚丰。不管人们“网”中的鱼或多或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大海终被掀动,太阳被拉出了大海,拉出了一天又一天好日子,也拉出一年一年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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