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海洋馆那条会唱歌、会转呼拉圈、会跃起顶球的明星海豚L，前天死了。不是老死，不是毒死，不是病死，不是意外受袭而死，而是死于南方医院专家之手。所有报纸都自觉附合着先入为主的报导：好让大家相信：海豚因呛水而死，起因是一块水池壁脱落的油漆硬片要了海豚的命。真的是这样吗？综合对照各报报导，可明显看出抢救海豚的过程有很多可疑的细节。

　　第一，保健医生发现海豚食欲出现问题，“当即决定暂停她的表演任务，进行休养和调整，并采集了血液和粪便送到南方医院化验，结果显示各内脏功能指标没有出现异常，也没有全身炎症反应”(见《羊城晚报》6月9日A7版)。后来又做了同样一次检查，仍为正常，就是没有食欲。所以推测是吞食了异物所致。以上步骤都是正确的，说明海豚短期内絶没有生命危险。

　　第二，也许就因为化验是到南方医院做的，所以请了南方医院消化科专家对海豚做胃镜检查，这正是导致后来悲剧发生的常识性错误!人医不是兽医，更加不是海豚专家。提取胃内异物的思路没有错，却错在想当然用这种检查人的方法对海豚实施，幷且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进行，完全忽略了海豚这种极为聪明的海洋动物在应急反应下的最大承受力。胃镜通过一根横卡在海豚嘴中的木棒中镂空的洞里深进，直扺胃部。“海豚在此过程中不断挣扎”，“检查持续了近半小时”(见《南方日报》6月9日B03版)。可以想象，这种抬案杀猪的阵式对海豚造成的恐惧是致命的。

　　第三，当这位专家终于取出一块异物后，仍感成就不大，所以“建议用液体石腊对它进行灌肠通便”，“还开了一些抑制胃酸和保护胃黏膜方面的药”(见《南方日报》6月9日B03版)。只是限于现场没有药(人医当然开的是人药)，要去买，所以才没有马上通便。这让人不解：一个平时备受呵护、天生亲和力极佳的动物，突然被平时熟悉的主人反复折磨，其惊恐程度小学生都能猜到一二，为什么与其朝夕相处的工作人员却想不到？况且刚被作过胃镜检查的海豚，身心俱损，体质已相当羸弱，应该即时中断治疗，精心看护，为什么要接着马上做第二步治疗呢？

　　第四，事情就发生在等待买药的时间里。“还呆在水池中的担架里的海豚很安静。驯养师和保健员决定‘给她一点自由’。可是刚回到水池，海豚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在池子中快速游动翻腾”。“驯养师们立即下水将其抱住，马上就有人喊：‘呛水了!’保健员飞奔过来给海豚注射一针肾上素，并立即将它抬离水面进行抢救”(见《南方日报》6月9日B03版)。别说是海豚专家，就是一般兽医，都该明白，以上对海豚的描述是动物遇到大惊大恐后典型的应急反应表现!呆在水池担架里因为有皮带等限制，所以“很安静”是暂时的假寐。正确的做法应是维持原样，延长其受限时间，待稳定后再视情恢复她熟悉的生活。可事实是又一次铸成大错!“给她一点自由”的馊主意，让可怜的海豚，回到大池才真正释放出她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而所谓结案陈词的“呛水”之说，居然源于现场“有人喊”，难道死亡原因就凭一声喊？如果随便什么人喊一声就作数，那见到刚获“自由”的海豚如此“生猛”，有人喊一声“好了，治好了”，是不是应该马上敲锣打鼓送锦旗到南方医院呢？

　　第五，很奇怪，出事后，所有报纸没有一点儿关于那位南方医院智姓专家的跟进消息。照理说，在最危急的抢救时段，那位经手的专家无论如何都应主动或被请到场。但报导中没有半点当时他在场的文字。现场所有人有“哭成一团”的时间，为什么没有人想到马上找他呢？

　　一块油漆片不足以速死。“呛水”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很明显，这是一起严重的，因土法上马(不按照常识请海豚医疗专家)、乱整乱搞致使海豚因过度惊吓猝死的医疗事故!难得这一次该报导同城媒体中最彰显个性是《南方日报》。虽然该报的主标题“呛水而死”过于武断，并与眉题“做胃镜检查时出现意外”有矛盾，但第一时间能打出如此干脆的眉题，足已昭示责任其谁

　　2005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