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部省篡改侵华史实的事件,在国际上引起愤慨抗议的风波尙未平息,日本国内又闹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小风波,成了篡改历史丑剧的一则小揷曲。
这个茶杯里的小风波,是由于日本一家画报杂志刋登一幅照片引起的。照片中的人物,是当今在日本颇有“头面”的执政党——自民党中一个派别的领袖,又是日本内阁成员、科技厅长官中川一郞先生。照片是秘密偷拍下中川先生在日本国会公园中的一棵银杏树旁,对着一丛花撒尿的镜头。
“人有三急”,撒尿是三急的一急。急而难耐,畅然撒之,以解其急,原是人之常理,何来厚非之有?但不可理喩的是,此事竟成了日本在野党“要求政府解释”的国会大事件。这就不得不使人要腾出一点时间和精力,对它刮目相看了。
撒尿这事若是发生在一个普通平民身上,则不値得议员先生们兴师动众,大伤脑筋,只须把这位行为不检的撒尿者捉将官去,根据日本法律,检控其在公共场所“露械”,兼且“污染环境”,然后罚几千一百万日元,或者判其锒铛人狱半月一月了事。旣省却了议员先生们要在国会里大溅口水,又免得撒尿者为之而惴惴不安,造成他今后尿急不敢撒,甚至因忍尿而得了个尿毒症。岂不冤哉?
然而问题是撒尿者,是当今堂堂的日本科技厅长官,这就非同寻常了。事关中川先生的乌纱帽和执政党在国会中的一个席位的保与失。过去因为已有先例,两位国会议员由于“小”不忍,撒在痰盂里,而终于乱大谋,平白失去了议员席位。现在旣然“历史重演”,所以就更非认眞一番不可。
素来日本人均以行九十度鞠躬的大礼,赢得文明和礼貌的雅称,而且加上推行民主制有时,何以还有这种不雅之举发生呢?
在下没到过日本,更无缘参观过金碧辉煌的日本国会大厦,对建筑物内有无厕所之设,可说是一无所知。
不过按一般推理,偌大的国会大夏,当不致于不设厕所吧!若然如此,中川先生有尿不撒于厕所,偏偏要撒在公园的花丛里,则必定另有其高明用意。
反之,如实无厕所之设,则中川先生之尿撒得有理,撒得理直气壮。或者虽设厕所,但数量不足,无法应付众多国会议员之需,中川先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将厕所让与同僚们,自己甘冒日本法律之不韪,在公园就地解决,则其风格之高,实属可敬可佩。
中川先生是个农民的儿子,据他自己解释是“习惯了在稻田这样做”,那么,非但不应指责他,还要大加赞许。因为当上了内阁成员而仍不失农民本色者不多也;更难能可贵的,是保持“肥水不外流”和“涓滴归田”的节俭。这种品德对于地少欠资源的日本来说,正是兴邦富国之道。
比起曾经横行于中国和东南亚,任意在妇女们身上“撒”的前辈们,以及目前组织风流旅行团到外国去“撒”的同辈们,中川先生不知要可敬了多少倍,因为中川先生之尿终究是“撒”在自己的国土上!
〔作家小传〕忠扬,原名陈鸿举,1938年出生于新加坡。曾就读于北京外语专科学校,担任过编辑,然后才走上文学道路,他的专著《文学与人民》面世时才23岁。70年代末移居香港,他为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的报刋撰写小说、散文、杂文,出版文艺论著《文苑纵笔》、《新马文学评论》,杂文《鸿爪集》、《泼墨集》,游记《马来西亚风情画》等。
【赏析】
讲到“尿”有些不雅,但日本科技厅长官中川先生在国会公园撒尿曾引发日本政局的一场风波,作者因而写作此文。一个人在公众场所撒尿,本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顶多是“有伤风化”,但日本的在野党却拿来大做文章,闹得满城风雨,此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日本国内党派斗争的尖鋭和激烈。但作者写作此文的目的并不在此,而是暴露日本当局者惯于篡改历史事实、制造丑闻丑剧的可鄙嘴脸。
本文写作上的一个特点,是借题发挥,作者表面上是在议论中川先生“此尿撒不撒得”?因而煞有介事,自问自答,多方推理,反复论证,最后笔峰一转,指出中川先生此尿不仅撒得,而且比起任意在“妇女们身上『撒』的前辈们,不知要可敬多少倍”。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侵略者强奸中国和东南亚妇女们的事实,给篡改侵华史实的某些日本当权者当头一棒。
语言幽默泼辣,反话正说,是本文的一个特点。一个堂堂的政府内阁成员,居然在大庭广众中撒尿,这确属不雅、有失身份。但作者却故意为其辩护,说他“必定另有高明的用意”,或“先天下之忧而忧”,“将厕所让与同僚们”,或说他有农民本色,“涓滴归田”等,表面是在赞许他,实则是对他冷嘲热讽、挖苦,最后把矛头指向当权者们。用前者来铺垫后者,讽刺的笔力十分强劲、深刻。
(作者:忠扬)
书目分类 出版社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