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任继愈先生的过程中,脑子理总跳出柏拉图的名言:「做你自己的事,要有自知之明」。
的确与任先生的交谈,令我不断体味、思索这句先哲之言的深意。
记得季羡林先生曾说过,这句流传了二千多年的格言,之所以在东西方都受到赞赏,因为它「搔到了痒处,道出了真理」。在花花世界中,争名于期、争利矜市者甚众,以能真正瞭解自己、完全客观地、实事求是地给自己一个恰如其分评价的人,直如凤毛麟角。自知之明──绝不简单等同于谦虚──非常必要,对个人、对社会、对国家来说,都是这样。
我所面对的任继愈先生,这位八十六岁高龄却依然思维敏捷,思想缜密的老人,我想,就是这样一位智者。他的一生,除去「文革」中蹲「五七干校」、中国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靠边站那样的年月,似乎总能够「恰如其分」地处于一个能尽可能发挥作用、承担责任的位置上──他认为,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财富,总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发挥自己的作用──这与机运有关,而智者的人生态度或许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任先生几十年来一直在思索、研究群体认识论,主张群体有哲学头脑,强调「个人聪明,不算聪明,民族聪明了,那才了不起」。作为一名杰出的学者,他把科教兴国视为己任,直至耄耋之年,仍在倾其心力地培育新人。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是:「一个很勤恳的教员、老师」。作为一位终身探求真理、关注群体命运的哲学家,他清醒地看到时代的局限,把自己定位在「为新时代创立新的思想体系做准备」,晚年主要孜孜于卷帙浩繁的古籍整理,为后人铺路奠基。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么,经历了二十世纪中国各种巨变的任先生,无疑是一本厚重丰富、经久耐读的大书。这本书的主旋律,就是强烈的爱国主义和历史责任感。诚如他在自传中所说:「(六十多年前)我有机会看到农村败落和农民贫困现象。靠了他们承载着这个又穷又大的国家。人生的归宿,最后的真理,如何与当前广大贫困的农民和败落的农村发生关系,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问题,无法解决。我深信探究高深的学问,不能离开哺育我的这块灾难深重的中国土地。从此我带着一种沉重的心情来探究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我想,正是这样的思想基础上,任先生以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剖析中国传统文化,提出现时并不时髦的儒教宗教说......
我们的谈话,就从这里开始。
儒教以理性主义的形式把人引向信仰主义
王辛(以下简称王):据知,您创立了「儒教是宗教」学说,并在国内形成「儒教是宗教」学派。八十年代以来,儒教是否是宗教,在国内学术界引起很大争论,有人认为,儒教宗教说,这个判断对理解传统文化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可以说,这个问题是一个关系到中国发展的大问题。可否谈谈您的论断及主要观点?
任继愈(以下简称任):儒教是个教,原来就有,并不是我创立的学说。五四以后才有人说儒教不是教,这个说法不到一百年吧。说儒教是个教,可以说是恢复它本来的面目。
儒教成为完整形态的宗教,应当从北宋算起。宋明儒教是儒、释、道三教合一的产物,它以儒家的封建伦理纲常名教为中心,吸收了佛教、道教的一些宗教修行方法,以繁琐的思辨形式的论证,形成一个体系严密、规模宏大、政教合一、具有中国民族形式的宗教结构。它既是宗教又是哲学,既是政治准则又是道德规范。这四者结合,完整地构成了中国中世纪经院神学。孔子被尊奉为儒教的教主(当然孔子本人对此不负任何责任,因为他所创立的儒家与儒教不是一回事),崇拜的对象为「天地君亲师」,其经典为儒家六经,教派及传法世系即儒家的道统论,宗教仪式有祭天祭祖、祀孔子等。儒教具有宗教的一切本质属性,包括僧侣主义、禁欲主义、原罪观念、蒙昧主义、偶像崇拜,等等。
宗教从本质上与科学对立,走的是一条非理性主义的道路。但也有的宗教哲学用理性主义的形式把人引向信仰主义,儒教就是这样一种宗教。它有时以反宗教的面貌出现,实际上用适用封建宗法制的民族形式的宗教,以更加入世的姿态把人们引入信仰主义、蒙昧主义、偶像崇拜的死胡同。十年动乱期间(文革」)造神运动所以得逞,千百万群众如醉如狂的心态,它的宗教根源不是佛教、不是道教,而是儒教的幽灵在游荡,祇不过它是以无神论的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的。
儒教封建遗毒 离现代化太远了
王:您说过「哲学是研究真理的学问」,当年正是目睹灾难深重的旧中国,您开始转向研究中国哲学史。您治学的基本思想是「要扎根于这块土地〈中国)上,要有助于人类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这与许多老一辈学者的治学理想相同,比如钱穆、冯友兰,但他们治学的结果(结论)却很不一样。您研究中国的出路,认为现代化的阻力,根子在「封建的残余势力太大了,过去封建社会太完整、太齐备了,所以一下转过来不容易」。您指的主要是您所说的儒教的影响?
任:是这样。中国的社会主义没有经过完整的资本主义化,是从半殖民地半封建主义一下子跳到社会主义的,这就不免把封建主义社会的很多东西不知不觉地带到社会主义,当作社会主义的好东西。比如儒教提倡忠孝,现在流毒还在,忠于张三,忠于李四,讲义气,他错,也要忠,否则是不能立足的。
「文革」中毛主席一句顶一万句,大家跳忠字舞;毛主席临死,江青想接班,有人给江写效忠信,都是儒教封建忠孝观念遗毒,这就离民主离现代化太远了。当时,封建社会、那个忠孝是起了凝聚力、团结力的作用,起了好作用;但是今天,现代化以后,它起了不好的作用。
要历史地看儒教,所以我不大同意恢复儒家精神,那怎么能恢复得了呢?恢复了也不行啊。中国文化不光儒家一家,别的「家」也有好东西啊。
再举一个例子。封建社会的学习是读经,学习方法是背书,对四书五经都要背,但不能发挥个人的观点。经书上讲的道理祇能照办,不准怀疑。于是就成了一种八股。毛主席不是反对八股嘛,旧八股要反对,新的党八股也要反对。就是说,圣贤的话,有多少是可靠的,也要研究研究。上面说的,「文革」中说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就是用封建主义十三经注疏的方法来学马列主义。好像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没有一个发展过程,任何时候,每一句话都是绝对正确的。这样的学术研究怎么能有科学性呢?经书上没有讲过的不敢讲,经书上没有写过的不敢想。这种学习方法,就是封建主义的学习方法。
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一种科学,不用科学方法对待它,不敢正视客观事实,科学研究是无从谈起的。可是我们过去就是这样做的。
封建主义在欧洲被彻底摧垮,用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中国经过土地改革、工商业改造,很快进入社会主义。所以,您想一个早晨就把封建主义消灭干凈,那是不现实的。
儒家思想与全球化接轨 趋势应该是这么个趋势
王:您在多种论述中谈到,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影响所以长久不衰,完全凭借了两次「接力站」的补充,一次是在西汉时期,董仲舒以儒家为基础增,增加了天人感应、阴阳五行学说,建立了宗教神学,配合汉代大一统的新形势,对加强民族融合、促进民族的凝聚力、形成中华民族的共同意识起了积极作用;第二次接力作用在宋朝,朱熹振兴儒学,吸取佛教、道教的心性修养内容,对儒家经典给予新的解释,使其成为适应封建社会后期的经典,建成中国式的政教合一体系,对巩固中国封建社会、延续封建社会起了巨大的作用。那么,在今天这个时代,认为儒家思想可以救世的呼声很高,您认为儒家思想是否会有第三次补充,使之与全球化接轨?
任:我想儒家不一定能起到这么个作用(指救世)。全球化,是要把世界上优势的东西都吸收,变成我们的,消化掉。那个局面,决不是儒家一家可以达到的。儒家是一家,也许人数比较多,成分比较高,但是决不是儒家一家。
王:那么经过第三次补充,比如说补充马克思主义,补充西方耶教,进行融合,使儒教重新焕发生命力,与全球化接轨,您认为有这个可能吗?
任:趋势应该是这么个趋势。
王:您认为还是有可能?
任:有可能。
王:但是您强调的是,不能排斥马克思主义。
任:不能排斥马克思主义,要排斥也排斥不掉。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观应该接受、全局观应该接受。看问题从整体来看,这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有了这个以后,看问题就比较全面了,就会好得多。所以不接受(马克思主义)怎么行呢?非接受不可。
梁漱溟先生能独立思考很可贵
王:您被称为中国「运用马克思主义研究佛教的奠基人和开创者」;您研究佛教,不同于传统的佛教学者,既不是立足于佛教信仰,也不是局限于佛教史实求证,而是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研究佛教的哲学思想,研究佛教在中国发展、融合儒、道二教的过程。您主编的《中国佛教史》是这方面的一个主要成果吧?能否以您的观点谈谈对佛教兴衰的看法?比如梁漱溟先生认为,佛教是人类未来文明的一种早熟品,世界文化发展的最高层次将是转向印度古文化,即:佛教将大行其道于共产主义社会末期(其时生活富足了,人类的一切物质需求满足了),在那时(人类很远的未来),人对自己的生命、生活感觉到没有什么价值,还要按着佛家的意思解脱、解放。您的看法?
任:《中国佛教史》一共有七卷,已经完成二卷,还有四卷。
把佛教当作一种社会现象来研究,历史地看一种社会现象,这就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佛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宋明以后,佛、道两教形式上走向衰微,实际上它们的宗教精神已渗透到儒教内部。儒教之成为宗教,多得力于佛、道两教,其中佛教尤其起到主要作用。但作为一种信仰,佛教把个人解脱看得太重,群体看得太少。一个社会成员怎么能离开群体呢?个人解脱,这算什么?真正胸怀博大,不是独善其身――乱世,想独善其身也善不了啊!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它的价值在于,人不脱离群体,来改善人类的环境,这是一条大路。这条大路也许很艰巨,也许很困难,见效很慢,但是这是一条光明大道,未来的世界就走这条路,人类才可能得到更多的自由、更多的解放。
至于梁漱溟先生的看法,也是他一家之言吧。我不大赞成这种看法,但他那是很值得尊重的思想。他很了不起,能独立思考;举国若狂,毛主席一句话大家奉若神明的时候,他能独立思考,很可贵。
个别哲学家主宰的时期已过去
王:据知,作为一位哲学家,您对自己一生的主要成就,包括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中国佛教史》、《中国道教史》等等,都认为是六十分范围内的东西。也就是说,您认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没有写出来,没有完成。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重要的东西一定在您的心中酝酿已久。这些重要的东西是不是您曾提到过的《群体认识论》和《儒教论衡》?什么时候能写出来面世?
任:这个(指「群体认识论」)已经一再地说,反覆地说,群体认识提高了,才是真正的提高。个别哲学家主宰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以后不是个别的哲学家的时代,而是群体认识的时代,这个是更要紧的。
王:您说的群体,是指哲学家的群体,还是民众的群体?
任:哲学家群体。
王:那么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
任:要经过那么一个阶段,要广泛地吸收各家之长,再达到融合。也就是说,今后的哲学,应该吸收当前一切有价值的、对建设现代化有用的学术成就,为我们所有,建立一个新的体系。这个现在还达不到,因为我们现在对外国的东西还没有真正地消化,正在融合之中吧。
王:您认为将来必定会有这么一个最后的融合?
任:也不太远,半个世纪之内就会有这个现象出现,因为现在资讯比从前发达更多了,地球变小了,这个会很快。
王:您的群体认识论也强调大众群体要有哲学头脑?
任:是这样,主张群体有哲学头脑。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思想,马克思主义本身包含这种思想,唤起民众。个人聪明,不算聪明,民族聪明了,那才了不起。民族的认识,群体的认识,这个很关键。群体还在文盲、半文盲状态,看问题怎么能深刻呢?祇有等看得深透的人多起来以后,正确的观念才能起作用,认识才能正确。
群证认识论的基础是先富后教
王:能谈谈您的《群髁认识论》的基本架构吗?
任:基本架构,教育要普及,教育要提高。比如一半以上是大学、大专,这么一个水平。
王:您认为达到群体认识的主要途径是通过教育?
任:教育,广泛地普及高等教育,这么个趋势。因为,哲学是文化的结晶,是文化的精品;文化的底子愈打得好,精品愈精。
王:这么说,还得先在物质上大发展。
任:物质还得发展,生活得提高。人的一天如果全为了奔吃喝,那就没法子搞哲学。我问一个开出租汽车的司机,他一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他就没I功夫思考别的问题,回家倒头就睡觉,第二天再开。这么个生活,就产生不了哲学家。其他人群也一样。人们必须有一部分思考,有一部分做别的,分工越细,越容易产生哲学家。
王:那么说您的群体认识论的基础还是先富后教?
任:生产要发展,生产要上去。最近有个统计,美国干力气活的蓝领工人只占百分之十。这就说明首先他不用奔生存。社会要都这么一个水平,那就不一样了;抽象思维就会多一些,就会反思,否则养活自己都达不到,哪能去反思呢?
王:那您有没有一个具体架构,一共写几章?大概是些甚题目?
任:还没有成形。
拟写《儒教论衡》怎么正确地评价儒教
王:请您再谈谈《儒教论衡》。
任:这个书名也还没有定下来,这个(指《儒教论衡》)基本意思也都有了,对(儒教)过去的功绩要充分地肯定,不能把功绩与错误、积极方面消极方面平均起来,给个平均值。思想不是这样的,错就是错了,不能说错的擦掉,擦不掉,历史不能抹掉。
王:您所指的论衡,就是指这点:怎么正确地评价儒教。您现在已经开始写了吗?
任:现在还没开始写,打算把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把《中国哲学发展史》、《中国佛教史》、还有《中华大藏经》(下编,也有一百多卷)这些先出完再说。
王:您真是很有耐心啊。
任:自己总是局部,要把自己的位子摆对,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我愿为创造新的思想体系做准备
王:早就听说,晚年您把自己的写作和编着计划搁置一边,孜孜致力于古籍资料的积累工作,花了多年时间主编完成一百零六卷中国汉文佛教资料汇编《中华大藏经》(上编),又倾注大量心血,在搞一部七亿多字的古籍文献资料汇编《中华大典》。您这样做的主要考虑是什么?
任:文化学术的基本建设离不开资半的汇集与整理,而且资料工作必须先行;只有资料充实齐备,才有可能蕴育新的文化高潮。我们的时代要求这一代人从资料整理开始,为下一个时期文化高潮的到来准备条件,做些铺路奠基的工作。
我愿意为中国创立新的思想体系做准备,我自己不具备创立条件,我就把自己定位在这里。
文北的特点是继承、创新、融合。文化先要有继承性。中国古籍保存最多,谙熟古代文献是研究哲学的基本功;整理古籍,我有一些优势,应该说义不容辞。
将马克思主义排除在外不行
王:您从求学时代起就与熊十力、汤用彤、贺麟等先辈大家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能谈谈他们对您的影响吗?
任(沉吟片刻):我的老师们,各有各的特点吧。但他们共同的特点,一是身处二十世纪,能够接受西方学说,接受外来的东西。或者说,视野开阔,思想是比较开放的吧。受他们的影响,研究中国,不能光盯着中国,要看到世界;研究现在,不能光看现在,还要看到过去。二是他们的爱国主义,他们在一九四九年后,都受过一些委屈,但是他们都有全局观点,比较旧中国,还是认为新中国好。
王:现在有学者称贺麟先生半世纪前写作的《儒家思想新开展》为「新儒家思想的开山之作」,这篇文章开篇即言「新儒家思想的发展或儒家思想的新开展,就是中国现代思潮的主潮」,「自觉地、正式地发挥新儒家思想,蔚成新儒学运动,祇是时间早迟、学力充不充分的问题」。又说:「民族复兴本质上应该是民族文化的复兴。民族文化的复兴,其主要的潮流、根本的成分就是儒家思想的复兴,儒家文化的复兴」。今天,对贺麟先生的这一论说,您持什么看法?
任:这里没讲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排除在外,不行,走不通的。儒学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份宝贵遗产,但光靠它靠不住。抗日战争时期,《论语》(精神)还在,(中国)还是丢掉了半壁江山,中华民族复兴,要靠发展生产、综合国力,改善人民生活。
贺麟先生的话,一家之言吧,有他的道理,但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当时他还没有接受马克思主义,还缺乏全局观。
王:据知,贺麟先生晚年,有弟子问他:「您是不是确实相信唯物主义?」贺先生「沉思良久」,说「唯心主义讲到了头,就是唯物主义」。您对这句话怎么理解?
任:唯心主义,终究是解释不了许多问题,祇有用唯物主义才能解答;光讲唯心主义不行,终究回避不了唯物主义。
钱穆先生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
王:钱穆先生的著作现已在大陆出版发行。钱先生三十年代在北大,是否也教过您的课,给您留下怎样的印象。
任:我在北大上二年级时,钱穆先生教中国通史,以《国史大纲》为讲义,他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他是一个从历史学家的角度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好老师,他讲所有的课都很有感情。他的《国史大纲》出版于抗日战争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书的扉页上写着「谨以此书献给前线百万将士」。当时有些学生受不了流亡的生活,要求参军,到第一线去打敌人,钱先生说,你们不要认为我们在后方念书就是苟安,你要用前线战士的精神去读书,你才能读得好,才能报效国家。
东方文化能否重新崛起 就看国力能不能上去
王:钱穆先生在他的一生中最后一篇文章《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中,对「天人合一」思想予以极大的重视,认为「中国文化对世界人类未来求生存的贡献,主要亦即在此」,「此下世界文化之归结,恐必将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宗主」。您对此怎么看?
任:钱穆先生一生不学外语,有局限性。
中国传统文化也有它的弱点,传统小农经济产生的不思进取就是弱点,重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思想,外国也有。所以说中西各有长短,新文化必须吸长去短。未来文化应该是这样的面貌:既进取又包容,不能是一味的中庸之道。
还有,现在谈东方文化重新崛起,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不能隔开来看。如果自然科学、技术科学没上去的话,人文科学就不起作用。因为你没有力量,人家看不起你。正如中国没有原子弹,在联合国就没有席位,没有席位就少了一个讲台。
中国传统文化并不是今天才有了,为什么以前没引起重视?就因为我们现代科技没有上去,生产不行,所以你讲的话没人听。穷了不行,你破衣烂衫,你说我要清心寡欲,我不提倡物质享受。人家笑话你。
东方文化能否重新崛起,就看我们努力怎么样,国力能不能上去。国力上去了,就可以实现。否则,光有这个精神,再高明也不行。国力是必备的,在国力增强的同时,注意传统文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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