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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视角下的特朗普亚太外交预测
http://www.CRNTT.com   2017-01-30 00:28:31


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将回归传统现实主义
  中评社╱题:现实主义视角下的特朗普亚太外交预测 作者:黄继朝(厦门),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博士生、东京大学东洋文化所访问研究员

  2016年11月9日,美国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赢得美国总统大选,将于2017年1月20日就任美国总统。作为一个“意外”总统,还未上任特朗普就已经在外交方面引起了不少风波,例如与蔡英文通话以及质疑“一中”框架。由此不难预期未来特朗普政府的亚太外交可能会风云迭起。

  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将回归传统现实主义

  冷战结束后,美国政府在外交方面基本遵循克林顿以来的“新干涉主义”政策,即以民主自由价值为导向,广泛干涉世界范围内的国际事务,进而维护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但是,从特朗普参选以来的一系列政见观点来看,其上台后显然不会维持“新干涉主义”政策,而是可能偏向“孤立主义”的外交政策,其外交根本目标是以美国优先。在特朗普看来,美国在世界范围内打着人权、民主、自由旗号的干涉行动,并没有使美国权力得到增强,反而将美国拖入泥潭,严重削弱美国自身实力。因此他认为应该停止对其他不瞭解政权的军事干涉,避免外部到处干预的无谓消耗,进而集中力量去优先追求美国的国家利益。进一步来分析,目前来看特朗普的外交思维是一种纯粹的现实主义,即强调利益至上,通过强化权力去追求利益。古典现实主义认为,权力界定利益,利益决定国家行为。权力(power)或者说实力、力量包括政治实力、经济实力、军事外交实力等诸多方面,而利益当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安全利益与经济利益。

  从特朗普目前提出的一系列政见观点来看,其强调的政策目标无外乎两种,一是振兴美国经济;二是维护美国本土安全。而对于其他所谓象征“政治正确”的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政治价值观与教条例如人权民主、种族平等、女权主义、环境保护等,则几乎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换言之,特朗普是个纯粹的古典现实主义者,一切以利益为重,尤其是与切实的安全与经济利益。

  因此可以推测,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将回归传统现实主义,其对外政策的核心目标在于集中力量或权力来维护与增加国家的安全与经济利益,而不再一味充当“世界警察”,推行理想主义式的价值输出。伊拉克战争结束之后,美国对外政策的重心逐步转向亚太地区,相继提出“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的策略,这些策略虽然都存在维护美国亚太利益的目的,但也突出了美国的义务与责任所在。相应来看,“唯利是图”的特朗普执政后其亚太外交政策将很可能发生变化。基于美国亚太外交政策的演变发展经历来看,这种变化主要可能包括以下两类:其一是调整以往政策,即加强或者弱化原有的外交举措;其二是推行新的外交举措,这方面变化亦存在较大的不可测性。另外,从新现实主义的角度来看,特朗普的亚太政策变化亦存在相当的局限性。

  对过去政策的调整

  首先,就涉华政策来看。特朗普的重心显然是在经济方面。特朗普多次公开指责中国经济,表示未来上台将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他认为中国是导致美国经济低迷的主要因素,中国在经济上占了美国很大便宜。鉴于此,特朗普上台后很可能会通过商业谈判等手段强化与中国的“贸易战”,加强对中国的经济制裁。当然亦不能忽略,为了获得最大的经济利益,特朗普也可能会操纵领土、主权问题对中国进行杯葛,其目的在于以此作为筹码来胁迫中国作出经济让步。

  其次,特朗普本人并无明显的意识形态色彩,其实用主义本性也使得其将会以利益为重。与其消耗无谓的力量去对中国进行所谓的价值观输出和价值批判,显然他更愿意集中力量去寻求最大化的经济利益。他本人也多次公开表示“不会试图去传播普世价值,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认同这种价值观”。

  最后,出于维护美国安全利益的需求,特朗普上台后可能会通过各种手段来敦促中国承担更多地区安全义务,尤其是推动中国在朝核问题上承担更多责任。

  简言之,未来特朗普政府的涉华政策很可能是以经济为中心,努力寻求通过经济手段以及其他一些外交手段与中国展开博弈,迫使中国在经济方面做出有利于美国经济利益的让步,而不再向以往的美国政府一样热衷于向中国推销所谓的美国式价值观。

  另外,就其亚太同盟政策而言。特朗普上台后很可能会调整同盟内部美国与日韩等盟友的关系,削弱对于其盟友的安保义务,而强调一种安保与利益的“等价交换”。当然,基于美国国家利益的根本考量,特朗普政府不会亦不可能放弃其日韩等亚太盟友,而是期待日韩等盟友承担更多的责任,减少美国的负担尤其是财政负担,从而确保美国有足够的实力去攫取关键利益。特朗普多次表态对盟国的“搭便车”行为表示不满。他曾经声明,“我们保卫的这些国家必须为自己的防卫承担费用。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美国就准备让这些国家自己保卫自己。我们别无选择。”在特朗普看来,亚太同盟牵涉了美国巨大的资源与力量,但显然美国未获得相应的回报利益。因此他希望美国与日本、韩国以及台湾在安全关系上寻求一种新的合作形式,使它们为各自防务承担各国的财政负担,甚至曾经表示对日韩发展核武器持开放态度。

  不可测的新政策

  基于特朗普政治素人、反政治正确以及商人的背景,再结合其竞选经历来看,可以发现特朗普是个为了实现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相应来看,在外交政策上,为了实现“重振美国”的目标,可以预计特朗普显然不会按照传统的政治游戏规则出牌,也不会顾及政治传统。特朗普的亚洲外交政策很可能将会采取一些反传统、出其不意的举措,充满不可测性。目前来看,基于特朗普及其团队公开的一些信息,大体来分析特朗普亚洲“不测外交”主要可能会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其一是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基于国家安全利益出发,特朗普一直都坚决主张严厉打击恐怖主义,甚至在国内政策上提出激进的反移民政策,但是可以看到,在外交方面他却主张对伊斯兰国组织实施精准的具体打击,而不是大规模的军事干预。竞选过程中特朗普曾严厉批判对恐怖主义进行全面打击的伊拉克战争,认为它消耗了美国大量力量而未取得相应成效,反而将美国拖入泥潭。特朗普上台后,若想要不通过大规模战争而对恐怖主义进行有效的打击,显然没有俄罗斯与中国的配合是无法做到的。特朗普本人也多次公开表示将努力推动美俄关系的改善。对于中国而言,美俄关系改善将会给中国带来一定压力。

  其二是暗中煽动联合日韩台等盟友或准盟友向中国施压或者制造麻烦,包括经济上的联合制裁以及政治外交方面的局部挑衅,譬如近期的“川蔡通话”、炒作“一中”议题等。当然这些动作都是手段或者筹码,其最终目的在于迫使中国在“贸易战”中作出有利于美国利益的让步,同时希望敦促中国在遏制朝鲜上发挥更大效用,从而确保美国安全利益。

  复杂多极结构下的有限变化

  如上所述,特朗普上台后,基于传统现实主义外交思维,很可能会在亚太政策上进行一系列的调整。但是,在当今世界“一超多强”的复杂多极结构下,特朗普的亚太外交政策变化具有相当的局限性。古典现实主义强调国家利益决定国家行为,但在冷战结构下遇到许多无法解释的问题,因此肯尼思.华尔兹在20世纪70年代末在古典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创立了新现实主义,其核心观点是认为国家的对外行为不仅取决于国家利益,还决定于国家所处的国际结构。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特朗普上台后,其亚太外交政策的变化显然还要受到当今国际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的制约。

  首先,特朗普将会强化与中国的贸易战,但在当今全球经济结构下,显然这种经济“战”会有所限度,会尽量维持在一种“斗而不破”的程度。当前美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而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且是最具活力的经济体,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2015年美国GDP约占世界比重23%,而中国GDP占世界比重约15%,同时2011至2015年,中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的贡献率超过25%的水平,可以看到中美双方都在全球经济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主导角色。在这种经济结构的制约下,美国若与中国在经济领域完全“开战”,最后结果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其次,出于财政压力,特朗普虽然有可能会弱化对于其亚太盟友的义务防卫责任,转而强调利益交换,但是,战后尤其是冷战结束后以来,亚太地区逐渐确立起了一种美国主导的美日韩台同盟或准同盟与中国大陆之间进行博弈竞争的结构,美国与其亚太盟友的关系的变化不可能也不会跳出这种博弈结构。因为打破结构比如美国撤离亚太对于各方来说都是最坏的结果。特朗普日前提名“疯狗”马蒂斯将军担任国防部长,可以推测特朗普政府未来若想要减弱其亚太联盟义务,也意在通过一个“鹰派”的国防部长来有效震慑对手和维持盟友信心,进而保证美国对亚太的控制力,维护美国国家利益。

  最后,目前来看,特朗普个人表现出一定的亲俄倾向,但战后以来长期的美俄军事外交对抗结构,使得美俄之间缺乏一种必要的军事外交信任。近年来,双方在关于乌克兰与叙利亚的问题上都进行了激烈的对抗,且至今尚未完全平息。因此不管从历史还是现实因素来看,可以预测美俄关系即便能有所改善也非常有限。

  (全文刊载于《中国评论》月刊2017年1月号,总第2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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