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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七碑考状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的十一年中,把主要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巡守上。从第二年开始,他便开始了西守东巡。公元前220年,秦始皇西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这是他立国后第一次出巡,也是唯一的一次西巡。此后秦始皇东巡数次,留下刻石七幢,史称秦七碑。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有《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芝罘刻石》、《东观刻石》、《碣石刻石》、《会稽刻石》等七种。碑文共有一千数百字,相传皆由李斯所书。然而,珍贵的秦七碑在数千年风雨剥蚀和人为毁坏中,除残存的《泰山刻石》数字和《琅琊刻石》十三行外,其余皆荡然无存。

  秦七碑一般都认为是李斯所书,全部为小篆字体,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书同文”的代表书体。小篆的出现,标志了战国以前古文字的终结。

  首先,小篆固定了偏旁部首的位置和写法,基本上做到了汉字的定型化。汉字的构形系统从甲骨文开始就具有了,它是以一定数量的基本构件为基础、以构件的一定置向为外部平面组合的模式、以构件在内部的不同层次组合为构形理据而形成的。经过全面整理的小篆,其基本构件更加纯净,外部的平面组合和内部的层次组合调整得更为合理、规范和完善,从而使汉字的整个构形系统得以巩固和加强,为后来今文字(隶书、楷书)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其次,小篆书写形式整齐划一,笔划不论横竖曲直,一律用粗细均匀的线条。字的结体这样一来,古文字中的象形会意字就被进一步抽象化、线条化、规整化,从而也就更加符号化了。原有的“画成其物”、“视而可识”的直观表意功能继金文之后进一步弱比,以至在许多字中已经完全消失。其三,小篆的结构上紧下松,垂脚拉长,端庄严谨,虚实疏密得当,从容劲健,有肃穆之态,章法上行列整齐,规矩和谐,这种整齐化一的肃穆风格与秦朝时代精神和政治理想是一致的。

  现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与现存秦碑按时间顺序列出一表,以利对照与检索。

  上列碑中,芝罘刻石和东观刻石现已不存,历代也无拓本传世。碣石刻石因海平面升高而没于海中,估计在未被海水淹没前就已毁灭无存。下面只谈尚存的四碑。

  一、峄山刻石。《史记》未载原文。所刻之石,唐时被火烧毁。有宋淳化四年(公元993年)郑文宝依五代徐铉本复刻的一石,高218厘米,宽84厘米,称为长安本,今存陕西西安碑林博物馆。碑阴有郑文宝题记。《峄山刻石》摹刻甚多,而此石笔画略细而匀整,多用圆笔,字体呈方形,表现圆浑流丽之风格。

  另有一石为元代人所刻,又称元摹峄山秦篆碑。《邹县志·古迹卷》记载:“宋元佑八年(1093年),邹令张文仲于北海王君向获李斯小篆,刻诸厅峄阴堂,迨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县令宋德,乃夏津人也,叹是碑残缺,恐致泯絶,乃命工砻石纂刻于其侧。”此石原立于邹县县衙大堂,民国初年移入孟庙致敬门内,1973年移入启圣殿内保存,现存于邹城市博物馆。刻石呈竖长方形,水成岩石质,四面刻字。碑高1.9米,宽0.48米,四面皆同。正面、左侧面刊刻颂扬秦始皇功绩文字,背面刻秦二世诏书。该碑刻文今已泐毁37字,尚存185字。左侧面以行书刊刻跋语,记述摹刻经过。

  峄山刻石书体是小篆,传说也是李斯的书法手迹。但是,《史记》等许多史料没有提及,历代研究者对其真伪均未评定。郑氏所刻字形圆转流丽,笔画细而匀整,字体呈方形,风韵已经与泰山刻石不同。故杜甫在《李潮八分小篆歌》说:“峄山之碑野火焚,枣木传刻肥失真。”

  二、泰山刻石。又称《封泰山碑》,刻石为四面环刻,三面为始皇诏,一面为二世诏(二世诏刻于公元前209年)。此刻石原分为两部分:前半部系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东巡泰山时所刻,共144字;后半部为秦二世胡亥即位第一年(公元前209)刻制,共78字。刻石四面广狭不等,刻字22行,每行12个字,共222字。两刻辞均为李斯所书。

  《泰山刻石》为典型秦小篆,在书法史上,上接《石鼓文》之遗绪,下开汉篆之先河,是中国古文字的最后阶段。观其书法,用笔似锥画沙,劲如屈铁,体态狭长,结构上紧下松,平稳端严,疏密匀停,雍容渊雅,有庙堂之概。唐张怀瓘则称颂李斯的小篆是:“画如铁石,字若飞动”,“骨气丰匀,方圆妙絶”,并非过誉。《泰山刻石》的篆书,世称“玉筯篆”,对后世影响深远,历来习小篆者无不奉为圭臬。

  李斯泰山刻石矗立于泰山之巅碧霞祠西侧。经过两千多年的风雨沧桑,屡遭劫难,极富传奇色彩。

  汉代至隋唐罕有人提起,至宋代开始引起注意。据清道光八年(1882年)《泰安县志》载,宋政和四年(1114年)刻石在岱顶玉女池上,可认读的有146字。宋真宗封禅泰山时,兖州太守献出40字拓本。欧阳修好友江邻几任奉符县令时,亲临岱顶寻访此碑,尚存数十字。此后学者刘跂专程登岱考察,制成拓本,撰为《秦篆谱》一书。欧阳修《集古録》,赵明诚《金石録》都有着録。传宋拓本为223字,后不知何时被毁坏。元拓本存50余字。

  明嘉靖年间,北京许某将此石移置碧霞元君宫东庑,当时仅存二世诏书四行29字, 即“臣斯去疾御史夫臣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死请”。 现流传29字拓本即出于此。

  清干隆五年(1740年)碧霞祠毁于火,此石遂失。

  嘉庆二十年(1815年),泰安旧尹蒋因培带领同邑柴兰皋在山顶玉女池中搜得残石2块,尚存10个字,“臣斯臣去疾昧死请矣臣”遂将残碑嵌于大观峰前东岳庙墙外侧之“读碑亭”内。

  道光十二年(1832年),东岳庙墙坍塌,泰安知县徐宗干“亟索残石于瓦砾中”,嘱道人刘传业将残石移到山下,嵌置在岱庙碑墙内,并写跋记其经过。

  光绪十六年(1890年)残石被盗,县令毛蜀云大索十日,得石于泰城北关桥下。后重置于岱庙院内。

  宣统二年(1910年)知县俞庆澜为防刻石遭雨剥蚀,在岱庙环咏亭造石屋一所,将秦泰山刻石及徐宗干的跋和自己写的序共三石嵌于石屋内,周围加铁栅栏保护。

  1928年迁于岱庙东御座内,修筑一座门式碑龛,将以上三石垒砌其中。建国后,于碑龛正面镶装玻璃保护。

  秦泰安刻石历代多有摹刻拓本,现存清聂剑光摹刻的明拓本29字和徐宗干摹刻的旧拓本29字两块刻石,均陈列于岱庙碑廊。1987年泰安市博物馆复制秦刻石全文立于岱庙后寝宫。

  《泰山刻石》以29字拓本,10字拓本较为常见,传世拓本当以明人无锡安国所藏宋拓本为最早,计存165字,此藏本于昭和十五年(1940)七月一日,由中村不折氏(1866-1943)购自晚翠轩。另本存53字,亦流至日本,上海艺苑真赏社,日本《书苑》,二玄社《书迹名品丛刊》等均有影印。

  三、琅琊刻石。琅琊台史传为越王勾践初建。同秦、晋、齐、楚等国君主在台上歃血盟誓,共同尊辅周室。前473年,越王勾践灭吴后,为称霸中原,从会稽迁都琅琊,并在城东南5公里的琅琊山上筑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于前219年东巡郡县,建造除函谷关外惟一的行宫——琅琊台行宫。西汉末,琅琊台毁于地震。明代万历年间在琅琊台顶修建海神庙和礼日亭,后庙、亭等俱毁。石刻原在山东诸城东南160里山下,东南西三面环海。刻石文字系李斯手书小篆,宋苏轼曾说:“文字之工,世亦莫及。”清杨守敬跋《琅琊台刻石》说:“嬴秦之迹,惟此巍然,虽磨泐最甚,而古厚之气自在,信为无上神品。”琅琊台刻石是最珍贵的文物了,因为该刻石是最可信的秦代传世石刻之一。据《山左金石志》载:“干隆间泰州宫懋让知事见石裂,熔铁束之,得以不颓。”清道光中,铁箍散,碑石碎裂。知县毛澄令人筑建了一个亭子以覆盖此碑。光绪廿六年四月前后一次大雷雨,将此石击毁,散失四地。1921至1922年,王培裕前后两次到琅琊台搜寻,将散碎石块凑合,所幸伤损很少。后移置县署,并题识得石始末,有孟昭鸿、柯昌泗等刻跋。《琅琊台刻石》,高129厘米,宽67.5厘米,厚37厘米。清初所传拓本,只二世诏12行,凡84字。后阮元遣书佐至其地,剔秦篆于榛莽中,拓之多得首行“五夫”二字。今存原石本13行,86字,并原空一行,计14行。其碑历经战乱辗转,解放后移置山东博物馆。1959年移置中国历史博物馆。现在琅琊台两侧的刻石是1994年复制的,为熊伯齐先生篆书,分秦始皇《颂诗》和二世《诏书》两部分,共计447字。 

  四、会稽刻石。树立于会稽鹅鼻山山顶(故鹅鼻山又名刻石山),刻石由李斯撰文并篆书,俗称李斯碑。到宋以后,刻石就散佚了。元至正元年(1341),绍兴路总管府推官申屠駉以家藏旧本摹勒,与徐铉所摹绎山碑表里相刻,置于府学宫之稽古阁(今绍兴市稽山中学)。碑高230厘米,文小篆,与《史记》所载有数字不同。此刻在清康熙(1662-1722)年间又为石工磨去。干隆五十七年(1792)知府李亨特嘱钱泳以申屠氏本双钩上石,刘征刻,立于原处。有王氏话雨堂旧藏明拓本影印行世。其字迹横平竖直,布白整齐,笔力刚健,一丝不苟,端庄严谨,后世称为“玉箸”,奉为小篆正宗。虽几经摹刻,但犹存斯篆笔意。会稽刻石已传至日本,光绪十一年(1885),日人以高槻千叶藏双钩本,重刻于日本。光绪二十七年(1901)以钱泳本再翻刻于焦山。现藏在绍兴文管处,碑高八尺七寸,宽四尺四寸,上刻篆书12行,每行14字,还有用隶书撰写的题记三行,60字。

  李斯的小篆,书法严谨浑厚,平稳端正;结构上紧下松,修长宛转,疏密匀停,雍容渊雅,有庙堂之概。有的字左右对称,横平竖直,外拙内巧。线条圆健似铁,愈圆愈方。历代书论家对李斯小篆赞赏有加,如唐窦臮说:“斯之法也,驰妙思而变古,立后学之宗祖。如残雪滴溜,映朱槛而垂冰;蔓木含芳,贯緑林以直绳。”唐张怀瓘则称颂:“画如铁石,字若飞动”,“骨气丰匀,方圆妙絶”。元赫经赞道:“拳如钗股直如筋,曲铁碾玉秀且奇。千年瘦劲益飞动,回视诸家肥更痴。”康有为说:“秦分(即小篆)裁为整齐,形体增长,盖始变古矣。然《琅琊》秦书,茂密苍深,当为极则。”

  李斯是先秦唯一可知姓名的书法大家,更是先秦小篆书体的第一人。他创造的小篆无论在文字史还是书法史上都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他对中华文化的传承所做的重要贡献是无法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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