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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西山捉来一只猴子”

  1977年的高考,注定要成为中国高教史上的重要转折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具有改变命运的意义。于我而言,只是圆一个梦罢了。

  在我五六岁时,父亲曾对我说过,如果我考上大学,他会到西山给我捉一只猴子。后来我问弟妹,他们说,父亲从来都没有给他们说过这样的话。西山在哪儿,我至今都不知道;猴子有什么好玩的,我也不知道。但是考大学,从此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成为青少年时代的一个梦。

  文革开始,我小学尚未毕业就失学了。断断续续地失学、求学、再失学、再求学,没正经念几天书。由于所处的农场老师奇缺,小学的老师可能只读了小学,中学的老师可能自己中学都没有毕业,偶尔分来几个大学生,还是学畜牧兽医、农业机械的,所以在高一时我和十几位同学被选送到邻县的中师学习。一年半后毕业,全部安排到中小学教书,算是科班。我的履历中也就没有大多数同学都有的那一段“上山下乡”或“回乡”的经历,“教师”是我一生唯一的职业。

  虽然我没当过农民,父母也不是农民,可是当地的农活,一点没少干,无论是做学生还是做老师。农场地多人少,农忙时节,中小学生是重要的突击力量。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在齐腰深的水田里爬来爬去插秧,当地是血吸虫疫区。平均下来一年干农活的时间不少于三个月。以致在武大待了七年以后,手上的茧子还没有褪光,被看相的说成是进城来找工作的。“土气”是我身上抹不掉的印记。

  由于已经有工作,推荐上大学的那些学校也不怎么好,我参加了华师函授。当时的想法是自学加函授,也要达到大学水平。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给了我一个圆梦的机会。

  我得知被武大録取的消息,要比絶大多数同学可能早一个月。原因是报名表上的照片出问题了。农场没有照相馆,要等到休息日到荆州照登记照。

  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我躭误了一个休息日,等到再一个休息日,才去荆州照相。可师傅说半个月以后才能取,报名时间来不及。于是只好找宣传干事借了一个海鸥120相机,手头正好还有胶卷、相纸、显影、定影液什么的,胡乱照了几张半身照,连夜冲胶卷。第二天一看,还行。又动手洗了几张,弄成登记照的样子。

  当时还有点自鸣得意,但是忽略了一点,进暗室时忘了带手表,以致定影时间不够。报名的时候尚能蒙混过关,録取的时候,照片已经褪得像历史文物了。武大招生办的老师很负责,打电话到我们中学,让我送照片到武大。时间大约是1977年12月下旬。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大学,敬畏中夹杂着几分惶恐,不知是否被録取。问老师,老师说録取了。问録取的是什么专业,老师反问我报的是什么专业,说第一个就是。看着在大堆大堆的档案旁忙碌的老师,我不再问了。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梦总算圆了。

  王三峡自述:

  王三峡,1955年元旦出生于湖北松滋西斋某道观——时区公所暂设在道观中。平生无大志,却被命运时时关照,一生平安顺遂。生为长女,享受过两年独生女的待遇,有保姆,外婆照顾。此幸运一。三年自然灾害时,父母下派农场,而农场可比北大荒。有水处皆有鱼,有荷叶处皆有藕,走路可能踩到龟鳖,躲过饥荒。此幸运二。不曾用功念书准备,却考进了武大,有了铁饭碗,此幸运三。从不在意职称,某一天醒悟,期以两年为限,竟然一年就拿到了。此幸运四。儿子初中沉溺电子游戏,周末夜不归宿,满城寻获不得,以为从此废掉了。不料后来却全奬留美,先后获得匹兹堡大学信息学博士学位,麻省大学计算机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弗吉尼亚理工学院。儿媳也全奬留美,获印地安纳大学信息学博士学位,现任教于爱荷华大学。此幸运五。有孙三岁半,好为人师,以教奶奶为荣。看来我家有望成为教育世家。人生何其幸也!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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