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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连结论可否失去统的想像与目标

  【背景说明】我们的质疑与隐忧,似乎并没有让《联合报》有立场上的修正,反而是到了2010年8月底,《联合报》又开始发表“从‘统一论’到‘连结论’”一系列的文章,为其“元旦六论”系列再进行更深一步的申论,并将该社论系列放在该报网站,供读者无限下载,可见确已将此视为该报对于两岸关系发展的重要立场。
  
  《联合报》社论系列的一篇文章“可以不统一、不能不和平”,凸显其“一中各表论”的核心精神。我们恳切地请《联合报》与民众深思,如果让失去了统的想像与可能,两岸真能够长久和平吗?
  
  在现实的政治世界中,很多人以光谱来表达不同政党与个人对于政治立场的看法。我们认为在两岸定位这种极高的政治议题中,“是否合理”比“坚持哪一光谱”更为重要,“解决问题”比“反映问题”更需要智慧与勇气。我们当然担心,《联合报》的社论反映的不只是一个说法而已,透过该报在华人世界的巨大影响力,它有可能产生曲解、误导,致而引发决策错误的可能。基于此,于2010年9月1、4、14、22、23、24、30日陆续透过《旺报》发表了系列回应文章,这是第三次系统性地对“一中各表”提出质疑,以期能够导正若干似是而非的看法。
  
  失去了统的想像与目标,就失去了两岸和平的可能
  
  拜读8月30日《联合报》以“可以不统一,不能不和平”为题的社论,我们非常遗憾地表示,从本文的陈述可以再一次确认《联合报》从今年元旦起的系列社论在整个认知上出了严重问题。
  
  这篇社论认为两岸不应处于“敌对关系”之中,而要确保能够消除敌对关系的唯一方法,就是马政府的“不统、不独、不武”政策;而此一政策的前提是“不独”,在此一前提之下,“一中各表”就有运作的空间,而只要“正视此一各表的现实”,“不统、不武”就有可能实现。于是即使不谈统一,甚至“反对统一”,都也可以维持两岸的和平发展。《联合报》认为以“不独”为前提,就可以发展出“不谈统一也可以维持和平”的推论,是极不现实,而且可以说是危险的。
  
  对于《联合报》这样一种跳跃式,而且是一厢情愿的论证逻辑,我们实在难以苟同。我们想请问的是,两岸这两年的和平发展局面,其维系的基础究竟是什么?只是因为马政府宣示了“不独”的政策而已吗?当然不是,否则两岸就不需要一再宣示“九二共识”了。“九二共识”当然不只是“不独”而已。“九二共识”是“一中各表”的代名词。
  
  (一)美中共识以反对分离主义为基础
  
  依照当时“一中各表”的内容,以及国民党的诠释,这个“一中各表”也是有其前提的,这前提包括国统纲领里的两岸同属一个中国、“创造协商统一的有利条件”、“共商统一大业”,也包括两岸人民关系条例里的“因应国家统一前的状况”。换句话说,“九二共识”之所以能在各说各话的状况下发挥效果,靠的绝对不只是“不独”而已,而是某种“国家终将统一”的宣示或想像,抽掉了这点,试问联合报,两岸可还有达成共识的可能?或者说,抽掉了统一的想像与目标,“维持现状”就是“永久分裂”的同义词。
  
  为什么美国每次都要向大陆保证,不支持“台独”以及“一中一台”、“两个中国”?这不是很清楚告诉我们,美国和大陆的共识必须以接受两岸以反对分离主义为基础吗?
  
  然而《联合报》从今年元旦社论开始,就不停地试图将两岸和平发展的基础,从这一“统的想像与目标”中移开。我们当然理解《联合报》想要引导民进党的用心,但我们之所以也要从年初就跟《联合报》反覆讨论这个问题的原因,就在于我们看到了《联合报》想用“抽掉统的想像的目标”的海洛因,来解民进党台独论之鸦片烟瘾的危险。说实在的,我们真的不解《联合报》为什么要以如此大的代价,来交换民进党的放弃台独呢?难道连《联合报》也认为,给出了统的想像空间,就代表我们向中共投降了吗?或者《联合报》也接受了将“统”这个字妖魔化的作法?
  
  民进党当然无法接受任何“统的想像与目标”,于是他们不得不把两岸引导到敌对关系上去;但联合报可有任何论证的基础,说可以不谈“统的想像与目标”,就能确保两岸和平呢?《联合报》屡屡引用胡锦涛先生的讲法,认为他“虽然尚未统一∕仍是一个中国”这样的表述,代表着中共某种程度接受了只要台湾不独,大陆就可以和台湾保持和平发展的状态,这种诠释的方式,会不会太过一厢情愿了呢?以《联合报》和大陆接触的经验,应该不需要我们提醒,就能了解,当失去了统的想像与目标,中共还有没有可能维持现行的政策?
  
  (二)异己关系无法带来和平
  
  我们还必须坦率指出,这如果只是《联合报》的想法的话,其危险性还小,但当马政府只打算以“中华民国在地化”的“转型史观”来纪念辛亥百年,当马政府准备要将中小学的国文课改成华文课时,这种失去了“统的想像与目标之纽带”的政策,将会为中华民国带来什么样的危险?马政府想要长久“维持现状”的想法是昭然若揭的,我们可以理解,但更要提醒马政府与《联合报》,“敌对关系”的确无法维持两岸和平,但是如果只是尝试将“敌对关系”转换成虽然不再敌对,但是本质上是相互分离的“异己关系”时,“异己关系”也同样无法带带给两岸长久和平。
  
  我们诚愿马政府以及《联合报》都再仔细想想,我们之所以要提出“一中三宪,两岸统合”论的用心!事实上我们一直认为,在统的想像与目标中,台湾依然可以创造出让两岸双赢的结果,但如果我们被失败主义所笼罩,那就另当别论了。
  
  最后,请容我们再强调一遍,一旦失去了统的想像与目标,两岸和平也势必将成为空中楼阁,谋国者真是不能不慎啊!
  
  要真诚遵守“一中宪法”才能建立互信
  
  《联合报》九月二日社论,没有点名地对我们于九月一日在《旺报》的质疑做了回应,说实在的,我们认为《联合报》并没有清楚地回应应有的质疑,而仍然在已经有立场的结构中,做自我认定的诠释而已。
  
  (一)一中宪法已经出现质变
  
  《联合报》在这篇社论中提出“信任问题”与“快慢问题”。《联合报》认为“一中宪法”(一个中国的原则)是两岸维持信任基础的看法,并是“中华民国主政者绝无可能否弃的国家准据”。我们基本上同意联合报的看法,但是如果进入更深一层的探讨,可以发现,由于“一中宪法”在台湾已经出现了质变危机,因此《联合报》的论证是有问题的。
  
  “信任”是一个社会能够有序运作的基础,“信任”的基础在于“真”与“诚”。“一中宪法”出现的危机即在于它是否仍然为“真”?台湾在谈“一中宪法”时是否还有“诚”?
  
  如果说,不修“一中宪法”就表示台湾方面坚持“一中宪法”,那么只对了一半。从李登辉起至陈水扁多次修宪而没有触及核心的“一中”问题,是台湾政党“诚”于“宪法”,还是碍于可能引发战火与国际强权的压力所致?读者自有评断。如果对“一中宪法”认“真”,那么就没有“不统”的选项,而只有类似《国统纲领》规范“如何统一”、“何时统一”的命题。
  
  如果我们“真”的相信“一中宪法”,就必须接受两岸在主权上是重迭,中国的主权属于两岸全体人民,那就没有所谓马英九所说“台湾前途由台湾2300万人共同决定”的这个看似符合民主,但是不符合宪法规范的“台独”可能选项;也没有“中华民国是台湾”这个符合治权,但是违反主权的说法。
  
  (二)教科书思维做法受争议
  
  如同我们一直提醒的,“一中宪法”的躯体或许还存在,但是它的精气正在快速转变。就拿最近发生的例子来看,马政府以国文应当也包括“闽南语、客家语、原住民语”在内为由,在即将于明年要上路的九年一贯课程教材中,把国语改为“华语”、“国文”改成“华文”,更重要的,新的教科书隐然已经将所谓的“本国文化”限缩在台湾一地的文化,请问,这样的思维与做法,算是对“一中宪法”有“真”与“诚”吗?
  
  我们佩服《联合报》长期以来,坚持中华民国的立场,但是马政府执政两年以来,只看到《联合报》为“不统、不独”找寻理论的依据,但是却疏于对马政府是否真诚地遵守“一中宪法”的精神而有所批判。再以教科书一事为例,为何两年多来,没有看到《联合报》对于国语即将改为“华语”、国文即将改为“华文”,视“本国文化”只是“台湾文化”有过什么的监督或批判?
  
  《联合报》在社论中,替马政府的政策做了诠释,即“一中宪法”为“原则”、“一中各表”为战略、“不统、不独、不武”为战术。我们的看法:第一、当“一中宪法”的形体已经不一时,如何还能做为“原则”,如何能够建立两岸互信?第二、内外已经有别的“一中宪法”无法建立互信时,“一中各表”如何成为指导的战略?北京为何要配合台北这个“一中”已经质变的战略?第三、假如我们同意“统”、“独”都是一种方向,“不统、不独”就是不选择方向、不采取立场。请问,这可以算是“战术”吗?“不武”是取决于北京,而非台北,这也可以算成台北可以采行的“战术”吗?
  
  我们同意《联合报》在两岸关系上“目标创新”的呼吁,但是要提醒《联合报》与马政府,当“一中宪法”在本质上已经改变,“目标创新”很容易变成“虚假不实”。“一中三宪、两岸统合”为内涵的“一中同表”是我们对“创新目标”的具体实践途径,而其基础即在真诚地遵守“一中宪法”。我们也期望媒体界能够监督政府是否真正真诚地遵守“一中宪法”,并共同为创新目标提供更多思想火花。
  
  异己关系无法做为过程论的基础
  
  (一)两岸为异己关系的确定
  
  《联合报》9月11日公布其“2010两岸关系年度大调查”的结果,并以“永远维持现状,首度过半”为显着地标题,陈述2000年迄今十年来,主张永远维持现状者已经从原本的32%增加为51%。
  
  我们如何解释过半数的“51%”?从认同上来说,这表示两岸关系已经正式进入“同一民族内的异己关系”的阶段。这51%的人民虽然未明确表达其政治上的统独选项,但是他们已表达出两岸是“你是你、我是我”的“异己关系”认同。“异己关系”认同下的两岸,“可以不统一、可以不独立”,但是“不能不和平、不能不交流”。这似乎正是联合报最近三次社论的大主张。
  
  (二)异己关系的形成与巩固
  
  李登辉从1994开始,从教育、文化、政治上努力将两岸关系从“国统纲领”规范的“一个中国(可以各表)的内部(非哪一方内政)关系”定位转化为“一个民族内的异己关系”为内涵的“特殊国与国”定位。陈水扁八年执政,用烽火外交加剧了两岸为“异己关系”的认知。
  
  从马英九任用赖幸媛与郑瑞城分别担任陆委会主委与教育部长、从宣布他的两岸政策是“不统、不独”起、从他闪避对两岸和平协定进行协商时,他已经确定走入李登辉的“异己关系”牢笼,出不来了。
  
  在政治上,马英九愿意谈一个中华民族,也愿意谈中华民国,但是尽量避免碰触“两岸同属一个中国”的表述,也因此自然而然地掉进了“一族两国”的结构,而这正是李登辉以“特殊国与国”为名,本质为“异己关系”的紧箍咒。马英九从政两年多,逃避处理两岸政治定位与军事互信机制等议题,反而将重点放在要求北京撤飞弹与继续说服民众对美军购的重要。“撤飞弹”与“要军购”主张所产生的政治社会化效果,就是更加深了两岸是“异己关系”,甚而是“政治敌对关系”的印象与认知,否则,为何要求对岸撤飞弹,又为何要向美国买武器?
  
  在文化上,马政府两年多来,没有对陈水扁时代所留下来,以“异己关系”为基础的历史教育做任何更改,即将定案的高中历史课纲,还是延续民进党时期,把中华民国放在台湾史,而不是中国史部分教授。这样的教科书没有明确说,中华民国不是中国,但是却清楚地告诉高中生,中国不是我国。
  
  (三)异己关系下的交流难以建立互信
  
  我们赞同两岸经贸交流的深化,但是也看到经贸交流只改善了台湾人民对于大陆政府与人民的印象,而没有增加两岸的“重迭认同”,也没有改变两岸的“异己关系”本质。就像去日本,或许可以改变对日本的印象,但不会产生认同。原因很简单,当两岸关系已经成为一种“异己关系”时,经贸交流只是互利的商业行为而已,自然无法产生政治互信。
  
  近来,两岸准备把重点放在文化交流上,国民党首席智库赵春山董事长12日也在联合报发表〈两岸文化携手、打稳互信基础〉一文称,只要两岸“以中华文化为基础,在中华民族智慧的导引下,进行深度的交流,才能缩短两岸人民认知上的差距,建立真正的互信,进而达到两岸关系全面正常化的目标”。我们期待这样的观点,但是也要提醒,当两岸关系已经形塑为异己关系时,没有以增加“重迭认同”为目标的文化交流也会沦落为物质化的商业交流,或只是了解彼此对于文化认同的异同在哪里?而其结果并不容易憾动“一族两国”为基础的“异己关系”。
  
  《联合报》在12日再发表〈三论从“统一论”到“连结论”〉的社论,我们充分尊重,也肯定部分观点,但是也要提醒联合报,“一族两国”、“异己关系”为基础的两岸关系,是很难发挥“连结”或“过程”的功能。看到《联合报》11日在〈51%维持现状,考验北京〉的分析报导中,提醒北京“共产党难道担得起‘消灭一个真正民主的华人国家’的千古骂名”?这个“华人国家”的说法,正是“异己关系”下的“一族两国”产物写照。连马英九与联合报都已经陷入“异己关系”的迷思时,要建立两岸关系的互信与认同真的是很难了。
  
  当舵手没有方向,人民只得维持现状
  
  拜读《联合报》9月15日社论〈筷子理论:解读两岸关系民意大调查〉、17日社论〈两岸解药:“连结论”好过“统一论”〉,以及17日黑白集的〈选民的面貌〉三文,让我们有机会重新检视一下《联合报》从今年元旦迄今的系列社论。我们对于《联合报》的若干观点感到赞赏,但是也不得不指出,第一、《联合报》基本论述的出发点有问题;第二、“筷子理论”、“连结论”、甚而“屋顶理论”,有其盲点;第三、知识份子的卑微吶喊怎么能以犬儒主义定性?我们希望以三篇文章继续请教《联合报》。
  
  民主政治固然是全民政治,但是由于一般人民无法将时间完全投入政治事务,因而民主政治必然有“菁英政治”的内涵。领导人与明星、政治家与政客的差别在于:前者带领民意,后者跟随民意;前者在乎的是人民的未来与自己的历史定位,后者在意的是政党的选票与自己的连任;前者的主张可以称之为“愿景、论述”,后者的看法,其实只是一种“媚俗、乡愿”。
  
  《联合报》的两岸关系大调查,显示出支持“永久维持现状”的比率在十年间已经提升为51%,支持急独与缓独者达31%,支持急统与缓统者只剩下14%。联合报在社论中因而认为马英九的“不统、不独”政策是符合大多数民意,甚而认为,“此次民意调查的结果,可以视为马政府‘不统∕不独∕不武’政策已见成效”,也符合了联合报长期主张“希望交流∕不愿绑住”的“筷子图象”。
  
  如果联合报真的认为,国家可以没有前途方向大论述、只要交流好,一切走着瞧,那么我们就可以完全尊重联合报,也就没有什么好辩论的。但是,我们要提醒,一条船在大海中航行,不能没有方向,是连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一个船长不能不当舵手,那有行船靠的是随波逐流?
  
  第一、马政府为了所谓的“顺应民意”,既不敢也不愿提出前途大论述,只愿谈经济,不敢谈政治,但是,另一方面,民进党却从不讳言地主张“台独”。这十余年来台湾内部的政治图象就是,国民党不敢谈,民进党大声讲,最后结果就是“台独论述”在台湾已经成为一个具有正当性的语言,“一个中国”或任何与“统”关的词几乎都被妖魔化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民意调查的结果一点也不奇怪。我们可以大胆预测,只要马政府“不统、不独”继续喊下去,“独”与“永远维持现状”的总比率一定还会增加。由于马政府的思维是跟着民意走,而非引导民意,因此,马政府将更不敢再提出前途论述,马英九被迫继续选择做一个没有方向的舵手。
  
  第二、如果不确定前途方向,放任经济成果的自动外溢,让时间自然解决,说得好听一点是期待水到渠成,说得不好听就是得过且过。这样下去,一种可能的结果:两岸的物质实力差距愈来愈大,因为没有论述,自然不思在两岸政治定位上、军事互信机制上寻求突破,而只愿把焦点放任两岸经济及其它物质性的交流。物质交流的结果,就必然是逐渐对大陆产生依赖,自主性减弱,未来想进行政治协商时,筹码愈来愈少。知名政论家南方朔大师即是以这样的观点对ECFA提出质疑。
  
  另一种可能是两岸的认同随着时间愈来愈远,为“稳健台独”累积了能量,这就是民进党台独理论大师林浊水的观点。不论这两种结果为何,对两岸关系的发展都不是一个健康的结果。
  
  第三、《联合报》以这样的民意调查结果来支持马政府“不统、不独”的“维持现状”的政策,并认为这个民意调查结果符合了联合报的“筷子理论”,即“希望交流∕不愿绑住”。因而呼吁北京要正视现实。说实在的,《联合报》这样的思维,实在是消极。不思今日民调之因,反以今日之果来为明日之因;不思自己如何提出积极与进取的大陆政策,反而要求北京正视今日之果。
  
  我们不能说《联合报》太过于天真,但是从所接触的北京学者,在看到这样的民调时,第一个反应往往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绑住台湾”,而不是继续进行一个“不能绑住台湾”的政策。一个好的政治家,不是期待他人如何配合你,而是创造一个自己可以主控或影响的结构。从《联合报》元旦系列迄今,我们还看不出来联合报与马政府的主动策略在哪里?
  
  或许《联合报》会说,当然有,“屋顶理论”、“筷子理论”、“杯子理论”都是为了解决两岸僵局所提出的理论,但是,我们必须而说,这些理论都只在描绘两岸应有的关系,而没有提出前途大方向。更何况,我们已经提醒《联合报》,这些理论其实有很大的问题,容我们在下一篇文章再与《联合报》探讨,这些理论的问题在哪里!
  
  过程论与连结论要有方向与内容
  
  《联合报》9月17日社论〈两岸解药:“连结论”好过“统一论”〉,再次为其“连结论”做呼吁。我们当然同意两岸问题不是一蹴可及,必须经过一个过程。《联合报》以“筷子理论”或“屋顶理论”做为其“连结论”的理论。本文希望提出一些观点来就教联合报。
  
  有三个问题需要讨论。第一、如果两岸对于未来终极目标不确定;第二、如果两岸宪政认同的本质已经改变,“连结论”与“过程论”是否还能存在?第三、以何种方式进行“连结”、以何种路径做为“过程”,才是“连结论”或“过程论”能够得到支持的基础?
  
  依照联合报的说法,如果“一个中国原则”是一个“屋顶”,两岸可以在软屋顶、巧屋顶或硬屋顶之下,可渐层渐进地体现“现在进行式的一个中国”。我们同意这样的说法,但是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屋顶是“实”的还是“虚”的?如果我们认为,两岸的主权是相互重迭,两岸在未来的和平协定中应该确定不分裂整个中国,那么,这“一个中国”就是实的。如果我们认为“一个中国”只是个中华民族概念,未来在和平协定中应“正视现实”、以“一中各表”的原则陈述,那么这个“屋顶”就是一个“虚”的中华民族概念。当这个“屋顶”是“虚”时,“连结论”或“过程论”可能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二个问题,“屋顶”下的“梁柱”是否材质需一致?一边是水泥、一边是木材,是否能够支撑一个稳固的屋顶?同样的,联合报用“筷子理论”来形容两岸“不应完全绑在一起,也不能完全切割,有分有合,始能灵动自如”。我们也可以接受这样的观点,但是也要问同样的问题,在吃饭时,有无并用一枝竹筷、一枝钢筷吃饭的?
  
  这就是问题!如果两岸在自我的核心属性、宪政认同本质上都已经发生差异时,两岸如何架起这个“屋顶”,又如何使用这双“筷子”?
  
  正同《联合报》在“新新三句”中所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是一部分的中国,中国的主权和领土不容分割”。如果台湾在走一条中华民国不是中国的道路,如果台湾主张有自己的主权时,请问,“屋顶理论”或“筷子理论”还可以成立吗?
  
  我们举两个最近的例子,一是历史教科书的课纲事件。马政府修订的高中历史课纲,仍然延续杜正胜所提供的同心圆史观,把台湾史与中国史对立,先教台湾史再教中国史,1949年以后的中华民国是放在台湾史,而非中国史讲。在历史的脉络上,台湾史隐然已经成了“国史”。在马政府的历史教育蓝图里,没有说中华民国不是中国,但是已经清楚地说,中华民国不属于中国史、我国不是中国。这样的国民意识与史观的教化过程,等于把中华民国的根给刨了。请问,当中华民国的本质已经改变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不再同属一个国族认同的脉络时,这个“屋顶”或“筷子”还可行吗?
  
  另一个例子是有关主权的概念。陆委会主委赖幸媛最近9月15日在欧洲演讲,又重复在美国演讲的观点,这也是马政府上任以来,反覆强调的,即“中华民国是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台湾前途由2300万人决定”。请问联合报,这两句话是否与您的“新新三句”中最后一句“中国的领土与主权不容分割”相违背?除非中华民国在主权或领土上已经与中国没有任何关系,这两句话才可能成立。请问联合报,如果台湾在主权与前途的认知上与北京发生根本性的歧异,这个“屋顶”还撑得起来,这双“筷子”还使得下去吗?
  
  我们并不否认,在讨论“目的论”时需考虑“过程论”,也不反对在讨论“统一论”时需重视“连结论”。但是以上两个问题如果不能厘清楚,如果“过程”与“连结”的方向是往“永远维持现状”或“台独”,或者助长这种趋势,我们理性的高度怀疑北京会接受这种“过程”或“连结”的理论。
  
  第三个问题,“过程”与“连结”的具体内容为何?联合报的“过程论”或“连结论”所提出的“屋顶理论”与“筷子理论”最多只是一个两岸政治定位的描绘,而没有对“一个中国的现在进行式”的内容进行探讨,即只讨论到两岸的“定位”,而没有对“如何走”提出看法。针对这一点,我们提出完整的“一中三宪、两岸统合”,即在两岸定位上与目标上是“一中三宪”,两岸走向的路径则是以“共同体”为借镜的“两岸统合”。
  
  我们认为,一个完整的“过程”与“连结”论,包括两岸自我定位、共同定位与未来的共同走向,缺一不可,以此就教《联合报》。
  
  至于《联合报》视我们这些心怀国家、忧心两岸,良药苦口之谔谔之言为“犬儒风格”,我们深感遗憾,容我们在下篇文章再陈述。
  
  有正确大方向才能铁板一块
  
  《联合报》在9月17日“黑白集”发表了〈选民的风貌〉一文。本文责难蓝军选民中的“犬儒风格”,并认为就是这些像“一袋马铃薯”的知识份子或中产阶级,无法像绿营“铁板一块”,“死忠”对外,而使得蓝军“造成疏离,降低投票率,输掉选举”。
  
  《联合报》在面对国家前途方向、大是大非的问题时,是以这样轻蔑的态度来思考,我们很惊讶、也很遗憾!不知道我们是否就是《联合报》文中的那“一袋马铃薯”,但是基于知识份子的良知与对社会的关怀,还是要提出一些看法,接续着前两篇对《联合报》社论观点的商权,再就教《联合报》。
  
  《联合报》当然是支持马政府现在的方向,他认为马政府最成功的地方,就是依据了台湾大多数的民意,采取了坚定的两岸交流政策,一方面维系了两岸和平,也同时坚守了中华民国的主权立场,更为台湾经济打出了一条活路。这条道路如果持续走下去,自然能为台湾带来美好的前景。大家无论如何,都应该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成果,并尽可能维护这条路线,不要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
  
  一个媒体愿意依据他的判断,而选择自己的言论立场,当然值得敬重,因此我们这一年来,总以敬谨的态度来看待《联合报》一篇篇的社论大作。然而,为何在我们也是依据自己的判断,而提出不同的逻辑,并对时局作出不同的评价时,就要得到“犬儒”的评价呢?是我们坐井而不知天大?还是我们真是一群“失意”的人士,因为“图谋”不得,所以想连锅子都一起砸烂的人吗?或者,在联合报眼中,我们只是一群头脑空空的“一袋马铃薯”而已?
  
  从年初我们与《联合报》就国家前途、两岸方向的一系列辩论中,相同地方在,都不反对并支持两岸交流。只是一再提醒《联合报》,也提醒马政府,如果在政经分离的逻辑下,一边推动经贸的交流,一边又在政治上或论述上不断制造两岸“分立”的想像空间,也许这样的作法在短时间内,因为大陆想拉住台湾的心理,而可以有些成果,但长此以往,只会为台湾带来更凶险难测的结果。这样的逻辑有什么地方是在故意扯后腿的呢?我们欢迎《联合报》指出我们论述或观点上的逻辑谬误并做理性的辩证。如果不走此道,反而是透过“黑白集”送给我们一顶“犬儒风格”的大帽子,是民主社会处理言论应有的正确态度吗?
  
  如果愿意仔细回顾我们从年初以来的文章,就可以知道,我们从未以扣帽子的方式来说“马英九是台独”,但是我们的确忧心地归纳马政府的言论与作为,以逻辑推论它是否会导致“种瓠瓜却结出了丝瓜”,走向“独台”的结果。我们已经举了太多的例子推论马政府已经不知不觉地为“独台(偏安)史观”背书立论,而这样的史观不止无法协助马政府凝聚蓝营力量,反而会使两岸关系走上歧路。
  
  我们提醒马政府,两岸的宪法是主权重迭,高喊中华民国是个主权独立国家,除了自己爽以外,北京如何接招?我们看到马政府告诉国际与人民,“台湾前途由2300万人决定”时,我们提醒马政府,从1972年《上海公报》开始,美国的立场就是两岸问题由两岸中国人自行解决,亦即共同解决。马政府为何不告诉人民实话,而跟着民进党给人民打麻药呢?当我们主张两岸政策不能政经分离,因为政经分离的结果只会导致台湾真正自主性的流失时,我们这样的理性提醒、告诫与推论,是忧心台湾前途的“心所谓危”,还只是联合报笔下的“讥嘲、笑骂,甚至反目成仇”,不知稼穑之难的犬儒主义想法呢?
  
  历史不是输了可以重来的博奕或试验。古有明训:“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如果只是每天畏畏缩缩躲在“民调”的结果里,去颠倒政策方向与民意的因果关系,而“放弃领导”,如何领导人民?我们所以要曲突徙薪地不断指出这点,这到底算是诤友还是犬儒?在你们点燃灯火,像帮会一样,大喊巩固领导中心时,可否容许我们提醒一声“小心火烛”?
  
  我们愿意续貂《联合报》的分析。为何绿营可以“铁板一块”?因为他们有“台独建国”的最高价值论述,因此,他们可以容忍陈水扁的贪腐、可以容忍绿营政治人物的瑕疵。不过,其结果或许可以帮民进党带来执政,但是这样的论述却会给台湾人民带来灾难。国民党今日最大的问题在于不敢质疑“台独史观”、不敢挑战“台独论述”,反而自以为聪明的企图移花接木,以为这样就可以赢得人心。尊敬的《联合报》、多难的国民党,迷惘的马政府,你们真的错了。拿出清楚的前途大论述,勇敢向前,蓝军自然就是“铁板一块”了!
  
  不锁国并不表示即有前途大方向
  
  《联合报》在9月27日的社论,以〈苍生寻岸:大海航行靠舵手或民意?〉一文,部分回应了我们在9月22、23、24日在《旺报》发表的《方向系列三论》。期盼能再理性地请教《联合报》若干观点。
  
  大海航行能够没有方向吗?方向不靠船长这个舵手,靠水手吗?军人打仗不靠将军领导,靠小兵自己乱冲?由小兵民调决定?《联合报》在社论中指责说:“‘大海航行靠舵手’是文革口号,也是专政图腾。将主政者与人民的关系,比喻成舵手与乘客的关系;这是封建政治文学,但未必是民主政治的生理”。我们对台湾要有前途大方向的呼吁,在联合报眼中,竟然成为“封建政治文学”、“文革口号”、“专政图腾”。对于这样的指控,我们深感遗憾。文字本身无罪!只是因为文革时有过这句话,这个道理我们就不能再说了吗?
  
  (一)大方向是指两岸如何清楚定位
  
  我们愿意与《联合报》来谈谈什么是“民主政治的生理”。民主政治既是全民政治,也是选举政治、菁英政治与政党政治。两岸如何清楚定位,这就是大方向。选前人民因认同理念与利益而投票给政治菁英,日后人民不认同政党的大方向,不接受政策,政党与菁英就鞠躬下台。在一个民主社会,要求舵手提出方向,怎么会变成是“封建政治文学”?
  
  我们从未如《联合报》所指责的分割“领导”与“民意”。我们要强调的是,在一个民主社会,领导人与政党要给人民方向,是一个“责任”,更是一个“义务”,方向当然要经由民意检验。我们与《联合报》及马政府在两岸定位大方向的认知上差别很大,这也正是自今年初以来,陆续为文,期盼向《联合报》请教的目的。
  
  我们在文章中完全肯定马政府完成“三通”与签署ECFA,但是这些都正如同马英九自己说的,只是填补了扁政府八年来该做而没有做的。这些都只是政策的一环,它们的功能是为解除民进党执政八年为台湾前途所缠绕的“枷锁”。《联合报》与马政府或许认为,去掉民进党的“锁国政策”就是大方向,视其为政绩,但是我们却认为,去掉枷锁并不表示就有了前途方向,这只是为政者的一个最基本的工作而已。
  
  (二)论述不能以愚民为基础
  
  让我们再进入实质性的讨论。《联合报》在社论中说我们“反对‘台湾前途应由2300万人决定’的说法”,并用以暗指我们不尊重民意,而没有回应我们的逻辑错哪里?容我们对这种移花接木、源于民进党“前途自决说”的盲点再说清楚一点。
  
  第一、从宪法上来说,两岸目前虽然处于分治,但是主权重迭。“前途自决说”自然是一种主权的宣示。除非修改宪法,两岸是统、是独、永久维持现状、或是共同体的统合都需要两岸人民共同决定,这是宪法的基本常识。不去引导民意,反企图以民意为理由来颠倒宪法规范,绝非正途。
  
  第二、从政治学上来说,“前途自决说”的盲点在于,“自决”的终点在哪里?台湾前途如果可以由2300万人决定,台北前途可否由台北市民自由决定?大安区民可否自由决定前途。这个滥觞于民进党的“住民自决说”,本身有逻辑上的问题,可叹今日马政府却是牙牙学语,奉为玉律。
  
  第三、现在有51%民意主张“永久维持现状”,是民意自发,还是近年来政治操弄的结果?如果未来有51%决定台独,马政府是否就决定遵守民意?全民准备与北京好好打一仗?现在马政府真的要继续“前途自决说”这种看似爽快,却是民粹或欺骗式的语言?《联合报》也要继续支持吗?
  
  《联合报》27日的社论有太多情绪、刻意曲解与不真实的演绎,我们不想对那些内容反驳。年初以来,我们尝试与《联合报》和马政府做理性的对话。我们的确对《联合报》的“一中各表”、“屋顶理论”、“筷子理论”、“过程论”、“阶段论”、“维持现状”等理论提出质疑,但是我们几个区区学者哪有能力为《联合报》制造“廿一世纪的文字狱与火刑柱”?希望《联合报》能够理性地告知,我们错在哪里,而不是用“犬儒主义”、“荒谬离奇”、“自命为学者之辈”、“自我抬举”来进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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