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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篇 苏贞昌担任民进党主席的挑战与影响

  黄辉珍:开场白

  各位评论员:今天中国评论通讯社、《中国评论》月刊举办思想者论坛,题目是“苏贞昌担任民进党主席的挑战与影响”,邀请到的在座四位评论员先生,都是民进党内新一代的重要菁英,不但具有实际的政治工作经验,而且拥有深厚理论素养与严谨表述能力。相信这场座谈一定会有深刻的观点与评论,精彩可期。现在请运鹏兄先开始。

  郑运鹏:

  民进党面临三大结构性问题

  谢谢主持人,我自己现在是民进党党工(中央党部网络发展部主任),这里就先以自己的角度来分析党的需求,从选后观点来看苏贞昌主席的挑战与影响。

  民进党是民主政党,除了党内的民主,也必须在台湾民主架构下参与选举,这与国民党的架构是不太一样的。从某种程度来说,民进党从成立到现在,就是为了选举而存在的政党。党的结构与目的,都与党经过历次选举有关。我看党的发展,不会先从大方向来看,而是从目前民进党整体结构上来看未来的选举需求,有三大架构需要考虑,所有政策道向、人才培育与其他进程,都要在这三项挑战下思考,才会产生结论。

  第一,立委单一选区选制确定后,民进党面临南北人才失衡问题。毕竟选举是一阶一阶上来,要从里长、乡镇市民代表、县市议员,往立委、县市长、总统方向走。从近来立委与县市长选举来看,民进党在台中以北与台中以南,是完全不同的人才状况。南北人才失衡的状况,会不会演变成未来在立委、县市长层级以上,都需要南水北引?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现在大家可以看到蓝营在台北市抛出连胜文与江宜桦等市长候选人人选,民进党除了蔡英文以外,未来可能都会是中部以南培养的精英。我认为这个问题目前是持续发展并恶化中,民进党南北高阶选举人才的失衡,是民进党未来很显然会碰到的状况。

  第二,是民进党在选举中如何过半的问题,过半才有可能执政。毕竟南北一区隔开来之后,中部以北人口是南部的两倍;如果在各自单一选区里面,没有办法在每一阶段累积过半的实力,结果对民进党是不利的,这也是亟欲解决的问题。

  第三,是年龄问题。以我为例,我1999年担任民进党党工,那时我是最年轻的主管;2005年我当选立委,是民进党内最年轻的立委。13年后,我回任党工,目前我是第二年轻的主管,相隔13年排名只前进一名。甚至在国民党中,有许多主要干部都比我年轻了。虽然不是年纪轻就代表正确,但这个年龄的断层会反映到民进党各阶层的提名人中。

  民进党内年龄问题发生在2008年之后。陈水扁8年执政培养了许多壮年的精英,他们在中央身居要职,但失去政权之后,这些学运世代的前辈们只好寻找自己的舞台。如果他们没有到我们少数执政县市中担任公职,就必须要下来选举,在僧多粥少情况下,这些四、五十岁的前辈们,就会压缩年轻世代往上参选的空间,年轻世代知名度输他们、资源也比不上他们,所以到最后结果是,他们取得提名与参选的机会就高很多。

  针对年龄问题和如何过半的问题,如果民进党没有策略性的平衡条件分配的话,民进党在推出候选人上面,就会遇到很大的老化问题。我认为,未来5年,民进党公职的平均年龄将会高于国民党,这会影响社会对两个党的观感与选票。

  民进党要思考如何解决以上三个结构性问题,就会思考到路线的问题。这有可能是两岸因素、经济发展结构、或者是候选人的素质,最后影响选票结果。这是必须先处理的大环境问题。如果这三大问题都可以解决,民进党的路线才会出现。

  因此,这三个演进中的问题已经是民进党迫切的危机,问题的成因为何已经不重要了!苏主席应在未来2年、甚至是4年内,寻思解决。

  刘世忠:

  参与实际政治运作的经验与感受

  我简单利用这个机会介绍在中央党部的新工作。我与民进党的渊源也蛮深的,1998年就参与民进党中央党部工作,那时在国际事务部担任副主任。因为我个人专长在国际事务与外交,后来慢慢开始累积台美关系、甚至两岸关系方面的经历。所以在2000到2008年民进党执政期间,前面6年在总统府,最后2年在外交部,也有在高层决策、外交官僚体系实际参与运作。民进党下台后这4年多,我也分别在国内外智库进行研究,与立文兄、国城兄在许多会议场合、内部讨论中有很多意见的交换,受益良多。

  刚才运鹏提到民进党在南北人才、年龄上的断层,我也是回锅,心境与运鹏有一点像。我个人的感觉是,在国安外交领域内,我1998年第一次参与民进党国际事务部,2000年进总统府,现在回锅,心境是不太一样的。我也有一点感慨,民进党经过8年执政、在野4年,确实延揽很多精英,直接或间接地为民进党政府在不同岗位里扮演不同角色,提出不同的建议。在国安外交领域内,纯粹从中央党部培养出来的人才,的确是屈指可数。我个人比较常接触到的,最多是对美或其他国家外交,两岸部分倒是这几年才开始接触,我的感觉更深刻。

  这次苏主席延揽我回国际事务部,这十几年我对自己的磨练,不敢说增加了专业能力,至少在政府与国内外智库走一圈,这也是我愿意接受这个工作(国际事务部主任)的原因。过去几年,我思考台美议题、两岸议题,很多思考高度要拉高一点,以智库、政治评论员或专家身份来说,我还没进民进党中央团队前,我在外面的评论,我对民进党、緑营或整体台湾的建议,是站在比较高的国际战略角度。现在重新回锅中央党部,我个人力量很小,但希望利用过去在政府内外的历练,把思考带入党中。

  刚才运鹏说,民进党在竞选菁英的拔擢、在南北实力关照方面,感觉上有落差,包括党内菁英的年龄层。我观照的部分是,在民进党内的国安、外交、两岸方面,专业人才培养也确实出现一点点的断层;但是在体制之外,还是有很多好朋友、专家意见可征询。这也是我对自己工作的期许,除了利用个人力量带入一些战略思考外,也可利用与緑营较熟悉的学者专家,把他们的专业带入这个新的团队里面,希望可以让民进党在未来2年没有大的选举因素影响下,对国安、外交、两岸体系,注入一些新的思维。这是我对自己角色的定位。

  苏贞昌在政治做法上

  将呈现软的更软、硬的更硬

  对于外界对苏主席的期待,以我的粗浅瞭解,大家之前的焦点是放在蔡英文主席身上,因为她与民进党的关系,不同于过去党内天王级人物有丰富资历;过去5年来,外界的焦点都在研究她的想法、她与民进党的关联、她如何领道民进党等等。蔡主席为民进党带来很大的贡献,当然总统大选差一哩路有点可惜,不论如何,当现在大家把焦点放在新民进党主席苏贞昌身上,想法又不太一样。苏主席一路走来30年的政治经历,大概大家都很清楚,以台湾这样政治、媒体的生态,一个政治人物存活30年也很不容易。苏主席不是政治生手,从政过程中有成功也有失败,30年的经历累积对于其人格特质有很深的影响,进而也影响到他的领道风格。

  之前大家都以“冲冲冲”来形容他。过去几年,他开始营造另外一种人格特质——“超越”特质,从他竞选党主席、接任主席之后很多身段,人才的延揽、培养,的确是朝超越的方向。在既有“冲冲冲”坚定务实的本质之外,经过这几年来的政治历练,又加上很多比较软的那一面。套一句我们对胡锦涛的形容“软的更软,硬的更硬”,我借用这八个字来形容苏主席,我也会觉得他在政治做法上,也有“软的更软,硬的更硬”的成分在。

  但是,内容有一点不太一样,“软的更软”部分,比方说诉诸党内人和与团结部分,苏的姿态比以前更软。从竞选党主席过程来看,面对四打一的局面,他态度的转变;当选之后,秉持超派系的方式延揽菁英,还包括诉求团结,还有很多面向可以观察。但是他认知到外界环境对他的挑战,所以他在态度上有很多软的地方。而外界比较关心民进党对外政策部分,包括两岸政策,当然现在还在形成演进阶段。但苏主席已明确表示,民进党的基本立场没错,需要调整的是态度与策略问题,注入更多的弹性。所以我觉得,软的更软在这部分也可以看出。

  “硬的更硬”部分,我想强调的是,他从以前省议员、县长、行政院长一路走来,他在治理能力部分,非常坚持行政效率,包括现在带领中央党部团队效率,也包括作为在野党,要严格督促马政府,站在人民的立场,硬的要更硬。

  苏主席的人格特质,一路走来,有其坚定的部分,也有他因为时空环境的演变、政治环境的挑战,以及个人从政经历更进一步的内化,产生出来比较不一样的调整,这是我对他人格特质的观察。

  董立文:

  苏贞昌没有赌徒性格

  苏主席曾是我的老板,我从与他相处的经验,归纳出一些自己的感受:

  第一点,苏主席律己、律下非常严格。过去讲比较多的是律下,但是苏主席律己也非常严格。

  第二点,他说到做到。比较有趣的是,现在外界对他的评价两极,一是非常果决,另外一种是遇事犹豫,这批评代表性人物就是阿扁。我觉得扁确实点出一点苏主席非常重要的人格特质,就是他没有赌徒性格。扁认为有些重大事情是要赌的,但是我觉得,一个可靠的政治人物,真的不能有赌徒性格。

  第三点,他有自我反省能力,这是他自己说的。因为到大人物层级,官大学问大,还知道要自我反省,我没看过几个,甚至没看到过有人公开说要自我反省,这一点非常难得。他也说了,他反省之后的结果就请大家从他的作为中检验,从他投入党主席选举到入主党中央这段过程,我认为可接受公评,看他是不是说到做到。

  我长年的观察,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现象,就是苏主席的民间声望一直比党内声望高很多,这也是有趣的事实。目前我感受到的是,党内各方势力其实经过这次选举,看了他的表现,也愿意给苏主席一段时间来等待他,这股气氛我也可以感受得到。所以,我在外面常听到的一句话“民进党现在是两个太阳的时期”,这不见得不是好事,起码苏主席是一个太阳,大家愿意给他时间看他的作为。这是我个人的心得。

  民进党2012败选的主因

  还未获得人民足够的信任

  接下来,关于苏主席领道下的民进党对两岸事务的处理与前景,我第一要强调的是,2012年苏主席上任,整个环境背景与2000、2008年很不一样。他上台最重要的背景是我们2012大选刚失败,而失败以后,对民进党最重要的议题是什么?民进党本身的认知,以及整个台湾社会、乃至于两岸关系、区域问题上,大家认为民进党会失败的原因是两岸关系,他在这个氛围下上台。所以我认为,他马上就要面临一个基本判断:2012民进党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不同的判断,会有不同的结论,上台之后就会走不同的路。

  我简单归纳,对于2012的失败有两种说法,一是九二共识,简单来说就是两岸关系失败论;第二概括来说,民进党还未获得人民足够的信任。我比较偏向认同后者,民进党还未获得人民的信任,两岸关系是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一场选举有各种因素影响,如果只聚焦两岸关系的话,会形成一种偏见,看不到全域。

  假如我这个判断是对的,回过头来看,从苏主席竞选到上台这2、3个月的言论,我做个归纳:第一,就如同运鹏兄所说,马上面临的就是三大困境,简单来说,南緑北蓝、倒三角式的“头重脚轻”、无法过半,假如主席是这样子来归纳,我想他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民进党现在最重大的挑战,一是在党内,二是在台湾内部,而不是在两岸关系。第二,如果专门看两岸关系,从1月14日选举失败到今天,民进党对两岸关系各方各种意见都出来了,百花齐放。就我的观察,其实民进党一直在辩论中,只不过大家没有集中在哪个大会场做议题辩论,反而是大家在不同地方、用不同的舞台、不同的管道表达自己的意见,至今都未结束。

  民进党思考两岸关系

  原则不变、方法要变

  所以这是苏主席要面对的现实情况,在两岸关系上民进党百花齐放,各种意见并陈。所以我们可以很容易得到结论,对新的党主席来说,重点也许不是要做什么样的改变,或是提出一个新主张,然后与这么多的意见进行辩论,不是的。最重要的是,如何整合协调这些意见,归纳出一条大家虽不满意、但可接受往前走的路,这才是重点,我相信他也有看到。

  一是把民进党对台湾的内部困境放在第一;二是党内各种意见纷陈;接下来,再来看苏主席如何思考两岸关系。我认为有两点,首先,苏主席并未孤立看待两岸关系,他不会只把眼睛放在两岸关系上面,他考虑两岸关系时,很明显的是与全球、区域、东亚放在一起看,这是他的视野。第二,他的目标,我觉得他也定下来了,就是民进党的原则与价值不变,要变的是方法。他讲得很清楚,具体的方法是恢复中国事务部、成立中国政策委员会,他也已经做了。

  他其实是要先理顺党内处理两岸关系的机制,做好这一步,我认为也非常正确。党内处理两岸事务的组织与机制先确定。目前为止,他的主张与方法,我在党内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反而赞同声音居多,大家对恢复中国事务部、成立中国政策委员会都有期盼,我认为非常的好。大家赞成他的主张,只不过对于中国政策委员会该有什么定位与功能,大家有不同的希望和期盼。这就要看苏主席的整合能力。

  两岸关系发展不会等待民进党

  另外一方面,我要强调的是,两岸关系发展不会等待民进党,两岸关系发展不会等待民进党调整自己的组织、机制;国共之间的互动是非常迅速的,也是在变动中的,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认为目前民进党对北京无所求,我也发现北京对民进党态度是持平而冷淡。北京现在对两岸关系应该是进入冷却稳定的时候,不只对民进党,对马英九政府也是如此,非常冷淡,北京就是做他自己该做的事情。如果上述这两点是对的话,我们民进党既要放慢脚步,又要加快脚步。

  哪里放慢脚步?民进党与北京的沟通交流对话,乃至于民进党自己本身的高度政治性争议,可以放慢脚步。譬如要不要放弃台独党纲?要不要接受九二共识?处理这些高度敏感性议题要放慢脚步。那什么要加快脚步?对于两岸关系的实质互动,国共的实质互动加快,包括未来一季或半年的两岸关系议程,譬如说被延迟的江陈会具体内容为何?经济上ECFA后续推动进程?以及即将推动的文化ECFA,假如要签的话,国共两党的前期谈判或表态,民进党的态度是什么?在这方面实质议题上,我们得要加快脚步。这是我粗浅的想法,先报告到这里。

  张国城:

  苏贞昌有自我反省能力

  基本环境对民进党不利

  苏主席非常务实,这点不管蓝緑都很肯定。刚才也提到他是有自我反省的政治人物,我认为也很正确。在传统政治文化中,自我反思是比较缺乏的,这点中国共产党比较先进,以前从普通党员到高级干部都经常要写检查,自我批判。毛泽东也说这点是革命成功的重要法宝。苏主席在自我反省、检讨与行动的能力上是非常明确的。

  不过,虽然现在民进党已组成相当优秀的团队,但有些基本环境对民进党不利。这个基本环境就是:国民党在马总统第二任期,执政能力日益坚强;他在达成其目标上非常有效率;而且已经可以充分掌握舆论走向与设定议题。与一般想像比较不同的是,马的统治权威还是非常稳固,他在“控制党内意见”、“指挥党的成员”、“形成党的政策”这三个部分仍非常确实。同时,国民党的接班态势,整个来说也逐步形成。这是民进党所要面临的主要挑战。

  至于苏主席与党内互动及团结问题,我相信以他丰富政治经验,及其在党内的资历辈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岸议题对民进党的发展越来越重要

  至于民进党未来对两岸事务的处理与前景,我认为恐怕不太乐观。因为这与民进党本身能力与论述无关,重点在于民进党无法参与重要的两岸事务决策,这是现行客观环境;民进党在立法院又居于少数。在整个社会认知与具体形成政策过程上,民进党所能发挥的影响力与其所代表的选民数量是不对等的。也就是说,民进党的影响力与其得票、民意支持度是不成比例的。这是比较麻烦的议题。

  我认为两岸议题非常重要,因为接下来在台湾政治事务中,两岸议题所占的比重会愈来愈大:不只是中央级的大选,甚至五都市长选举、县市长选举,两岸议题恐怕都会愈来愈重要。比如说台北市长选举能不谈两岸议题吗?高雄市长选举,基于其港都条件,能够不谈两岸议题吗?在此情况下,两岸议题对民进党的发展愈来愈重要,这就要看民进党有没有足够的准备来处理这个问题。

  民进党有边缘化的趋势

  至于影响民进党未来发展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一是国民党对民进党的斗争如何进行,事实上国民党对民进党的斗争手法与场域愈来愈多种多样;二是国民党本身接班的准备;三是民进党边缘化的程度。现在从台湾区域来看,民进党在北部逐渐边缘化;从议题来看,不仅两岸及国际事务,就算是一般的公共政策,民进党也有边缘化的倾向。这种边缘化的情况一定会影响民进党未来的发展。这也是刚才几位先进提到,人才南重于北、头重脚轻等,这点都与其现在边缘化的情况有关系。

  共产党常说所谓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三大纪律的第一项“一切行动听指挥”,对民进党来说,这就是一个问题,对照民进党地方公职与县市长,能不能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可以注意的。第二是“一切缴获要归公”,这里我的解释是,“缴获”是指所有民进党地方执政首长的政治表现与声望,“归公”是指他们的政治表现与声望能不能转为整个民进党的资产?我认为这点是有困难的。2012年的选举,很多地方蔡主席的得票还比区域立委来得少,这就是缴获无法归公,不是他们藏私,而是选民认知有差异,这点必须克服。第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主要是指作风问题。很明显的,民进党在执政时、或未来的作风问题,还是会成为主要关注的焦点。说实在这是非常奇怪的事,选举中朝野政党竞争的主要焦点应该是内政和两岸,但我认为现行朝野竞争每次选举主要焦点,不是内政问题,也不是两岸议题,居然是民进党作风问题。如上次的阿扁贪腐案,这次的宇昌案都是如此。

  黄辉珍:第一轮小结

  综合第一轮发言,精辟扼要,切中主题。

  历史地看,以民进党首次执政的2000年为开始,作为民进党发展的新阶段,那么,前8年是陈水扁时代,不论他是不是担任主席职务,扁无疑是当年民进党最高主道者。2008到2012年,应该是蔡英文担任主席的蔡英文时代;这四年间,蔡是异军突起的全党领袖,代表民进党新的一面最高旗帜。而从2012年中开始,可以说是进入苏贞昌时代。苏贞昌从政30年,真正进入他主道的时代,是从今年5月出任党主席开始;这是民进党的苏贞昌时代,也是他个人政治生涯的颠峰。

  根据大家的发言,可以归纳出苏贞昌作为民进党新时代的主道者,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这次主席选举,过程热闹,竞逐激烈,但事实上大家都认为一定是苏当选。无论是社会的大气候,或是民进党内的小气候,都是如此。苏贞昌在2012年5月接任民进党主席,民进党从此进入苏贞昌为主的时代,是没有疑义的。

  第二,大家认为苏贞昌在这次选举中反映了他是有自我反省、自我修正的能力,用大陆的术语讲,即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能力。这是苏今后能否促进民进党团结的重要领道因素。如果能够持续具备这种反省能力,未来就比较能够维持团结局面。

  第三,苏贞昌主持的中央党部团队,站在跨派系、超派系的高度,延揽党内各派各系人才,这是一个具体的团结作法,可以提高领道结构的代表性与广泛性,对党内整合有积极意义。

  第四,关于苏的政治风格问题。基本上大家认为苏主席理性稳健。立文兄提到,苏没有赌徒性格,可信赖度与稳定度相对较高;看事情也不会以意识形态超越客观实际,而是务实面对,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

  第五,关于民进党对两岸问题的基本态度,也就是苏贞昌时代的两岸政策如何?第一轮尚未形成焦点讨论,而且看法不集中。但大家普遍认为,两岸问题在未来必定是重要议题。究竟民进党在苏贞昌领道下,如何面对两岸问题?如何形成新时期两岸政策基本方向?这就有待苏主席进一步发挥领道作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下一轮我们将对两岸问题作较深入的讨论。无论如何,今天两岸问题涉及层面相当广泛复杂,举凡国际政治的变化特别是美中两大国的形势变化、美国重返亚洲政策的新动向、北京对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巩固深化成果。尤其北京未来对台政策有何新思路,现在还在发展之中,新态势值得观察和重视。苏贞昌在他的时代,能否稳健带领民进党成为新时代主流势力?两岸问题的处理无疑是重中之重。他已说明,民进党两岸基本原则立场没有问题,但是态度或方法要做进一步调整。他也宣布要成立相关党内组织与决策机制,广泛获得党内各方认同。新人新政,扬帆待发。

  第一轮就做此初步归纳,现在进行第二轮讨论。

  郑运鹏:

  苏得到不少中间及蓝营选民支持

  刚才第一轮中,我谈的是结构中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我回过头来花一点时间讲我对苏主席的看法。从苏贞昌接任民进党主席之后,有几个媒体做的民调显示,苏是目前台湾政治人物中声望最高的,你切入比较民进党内的政治人物,你会发现苏的交叉分析,他的支持度来自于非民进党的支持,是高于党内其他前辈。在政党支持中,人与党都很重要,通常民进党的党主席会高于民进党,这是没有错的。苏的特色在于,他在中间选民、浅蓝选民、深蓝选民中,虽然是30年老民进党的公职人员,他还是有相当程度可以跨过蓝緑分野的魅力。

  所以,看以后发展的方向,苏贞昌与民进党交集与联结,交集当然没话说,约七成八左右;蔡英文的声望与民进党的交集甚至是高于苏,到八成多。剩下的两成多,大家说是蓝緑对立的结果,在这一块上面,我认为是苏贞昌的机会,也是民进党的机会。因为民进党要跨过緑色板块之后才有可能过半,这是历次选举的结果。所以苏的这一点特色,过去一段时间,可能是某种程度上会被质疑的方向,但他担任主席之后,我反而认为这是他的优势,我希望苏主席与民进党支持者都要善用这一点。

  苏主席除了务实与自我反省的特性之外,这几年的选举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如意,这点特色加上他自己的反省调整,开辟另一条超越哲学,我相信这是跨出民进党既有版图的重要关键。我想民进党在苏主席带领之下,有个很好发挥的契机,就在非緑营的支持度这一块。这一块支持度可以化为两岸、内政议题的助益,可以帮民进党做相当大的突破。

  民进党差不多每隔八年

  就有一个重要的两岸政策文本

  至于两岸议题,有一个蛮值得观察的现象。民进党内的两岸主张,每个人都有个人的想法,但还是要回到党的文本中,就是党纲写了什么。党纲党章中有关两岸的重要文本,个人有个蛮有趣的观察供大家参考:《台独党纲》是1991年加入,是党纲第一条;第二个重要的是《台湾前途决议文》,是1999年提出,那时陈水扁要选总统,最后当选了,可是只有39%的支持,不是一个过半的胜选。从1991年《台独党纲》到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隔了8年的时间。第三个重要文本是2007年的《正常国家决议文》,其间也大概差了8年。下一个8年会落在2015年。

  这个8年之期可能与总统选举有关,也可能是两岸关系气氛转折上,会逼得主要政党做出调整,大概也是8年一轮。所以在蔡主席任内还不到8年的周期,即使大家认为她是两岸专家,即使她是非典型的民进党主席、党龄并不长,她没有办法去做调整,说不定就是与8年的气氛有关。而很显然的,下一个8年是2015年,是不是需要民进党做一个比较大幅度的调整,一是需求,一是结果,说不定在2015年会发生,这是从历史经验上面我的预测。

  苏贞昌在两岸的务实做法

  将慢慢获得人们的信任

  再者,关于苏贞昌的两岸做法,即使大家认为党内有不同看法,在去年苏争取党内总统提名的时候,他提出“台湾共识”

  概念,是以1999年的《台湾前途决议文》为出发点,在民进党有文本的基础上告诉大家:民进党在2012总统大选中,有共识的部分是在《台湾前途决议文》。后来“台湾共识”
  从谢长廷、陈菊、蔡英文到苏贞昌,民进党内目前最有实力的几位指标性领道人物,一致性地表明这样的态度,这絶不是偶然性的,不能不说是一种新的趋势和动向。虽然这些事态迄今仅止于态度上、方法上、策略上的调整,远远谈不上基本立场的动摇或改变,但从2008年开始,特别是2012大选之后,台湾与中国大陆之间的新关系新情势,已经促动民进党代表性领道人物改变对待两岸关系的基本思路和瞻望倾向,却是不争的事实。

  接下来,我们也对比大陆方面最近的新思维新动向,日前大陆政协主席贾庆林在厦门第四届海峡论坛上,重新提到对与民进党交流的欢迎,特别强调“我们也欢迎民进党人士以适当身份到大陆走走看看,多瞭解大陆的发展情况和对台政策。即使是那些曾经主张、追随和从事台独的人,我们也鼓励和欢迎他们回到支持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正确方向上来”。这是针对性地直接向民进党发话。虽然是重申既定政策,但此时重申自有特别意义。同样的场合,国台办王毅主任强调:“大陆的对台惠民措施,历来面向所有台湾同胞,尤其是基层民众,超越台湾内部的政治纷争,也没有地域上的区别对待”。其意即指大陆对台政策不分蓝緑、超越蓝緑,蓝緑都是惠民措施的对象。尤其“超越台湾内部的政治纷争”一语,似乎隐含着对民进党一系列和缓言论的善意回应和务实对待。

  两岸关系进展到这样一个新的地步,未来前景会如何?这当中还有两个特别变数,应当另外考量。

  第一,马总统第一任期执政能力表现不佳,而第二任期才刚开始,民调就一度掉到只剩15%。马政府治理绩效民意反应低落,会不会影响到其对两岸政策的判断,究竟会转为积极?抑或趋于保守?马政府在两岸政策上的积极或保守,会直接影响民进党对两岸政策的判断与方向。未来大选,究竟是两岸关系影响较大?还是马政府执政能力影响较大?如果马政府执政能力持续低落,那么两岸关系影响民进党竞争力的可能性就会相对减弱。这是一个重大的隐藏性变数。


  也获得党提名人蔡英文在概念上的使用。

  所以苏的务实,即使当初在提名的时候,有些人认为那不是一套创新的做法,没有新意,最后却是民进党走向2012总统大选的最大共识。从中你可以看到,苏贞昌务实的做法,纵使有些派系对他有不同的主张,但是最后的结论是苏最早看到的。民进党面对两岸问题,你还是要在共同的基础上出发,尤其两岸议题牵涉到这么多因素、变化、利益;但是整个党的前进,不可能单靠某一个人天外飞来一笔突发奇想。如果民进党因为哪一次选举就出现一个新的看法,那样反而会让国际或国内对于民进党的不信任感增加,因为不确定性太高。所以相对来说,我相信苏贞昌可以获得国际上、国内选民的信任,信任度是慢慢累积出来的,我相信这是苏很不错的基础。

  回过头来说,民进党的《台湾前途决议文》是否有必要调整?这要看调整两岸主张对于民进党的选举是否有帮助。这一点在2012败选报告中的比重并不高。两岸因素在总统大选中,目前没有任何一个结论认为那是唯一因素,当然,国民党会认为两岸因素是民进党败选关键。这一点在民进党没有得到共识之前,如果没有科学上可以证明“因为两岸因素造成2012大选80万或50万票的差距”的话,党内其实也不宜做太大的调整。不能因为上来一位新主席,就推翻过去的说法。过去蔡英文也遇到这样的问题,我相信苏也会遇到相同状况。

  但是苏已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现在先从有文本的《台湾前途决议文》出发,这也是为什么各派系有不同的见解,但是苏可以马上让各派系心服口服,而且愿意在这个路线上跟着他前进的重要因素。接下来,苏重设中国事务部,代表恢复一个党内原有架构,没有太大争议,党内大致可以接受。而中国事务部会不会带出一波设定程序的辩论或讨论?我认为这一点大家还在各自解读,就像董教授说的,大家已在各自辩论了,但是还没有结论。但因为这牵涉到2014与2016选举的判断,所以目前没有结论。

  目前看起来,苏主席是把党内理论架构稳固之后,并不排斥党内有讨论两岸政策的声音。现在如果贸然设定苏一定会怎么做、或苏一定有什么结论,可能太早下定论。我相信之后会有讨论,并形成党内共识,是否调整民进党内的两岸主张、要不要有新决议文等,都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我在这也提出我的看法,现在很多人提议废除《台独党纲》,我认为不管之后10年、20年,民进党是不可能废除《台独党纲》的,但是有可能会有新的决议文或新的方法出来。毕竟,在这次党主席选举中,民进党认知到在两岸的处理需要更有弹性,而且要更有善意,这是5位候选人的共同结论。我想未来不会动到修改党纲,但是做法上会有不同,这是我的看法。

  刘世忠:

  应拉长时间纵轴

  来看民进党两岸政策的转变

  刚才运鹏针对民进党在不同阶段对两岸政策的调整,提出一个很有创意的八年循环论,这可能会引起一些期待。我个人研究习惯是,不管是看两岸关系、民进党与中共的关系,很多因素是受到短期个别的言论、政治口水影响或混淆,因而忽略去看民进党长期在两岸关系上做的努力,因为什么因素而调整。其实把历史的纵轴拉长,可以看得更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做扁八年决策研究,我希望可以提供两岸有志于瞭解民进党的人士多一点认识,扁在什么样的环境或压力下提出或软或硬的做法。我觉得把时间纵轴拉开做民进党决策研究的转变,纔可以真正瞭解民进党。

  从这个角度切入,我分享与运鹏一样的思考路径,但是我的焦点是在苏主席想要带动党内下一波两岸路线讨论的话,大概会有什么方向。因为一切都还在演进中,运鹏也提到很多程序性的事情要先走,所以未来如何发展还未有定论。刚才运鹏是从1991年《台独党纲》、到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与2007年《正常国家决议文》。我想谈的是,民进党在野时,推动两岸政策调整时做了什么努力、观照到何种时空环境。

  第一次是在1998年春天,也是第一次进行中国政策辩论。那时扁还是台北市长,准备要选连任,扁其实并没有实质参与那场讨论,他所属的派系也未直接参与。所以那次是两大派系的辩论,许信良主席的“大胆西进”与新潮流的“强本西进”,最后妥协的版本是“强本渐进”。1999年扁接受林义雄的劝告,正式获得党内提名成为总统候选人,夏天推动《台湾前途决议文》,由全代会正式通过。其实决议文背景是经过党内一段时间的讨论,所以我们不能忽略讨论所造成决议文的产生,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作为党内共识,有其一年之前的中国政策大辩论。1999年后半年,扁提出他的新中间路线,后来很多因素包括连宋分裂,扁赢得2000年选举。

  扁至少在执政的头1、2年,把《台湾前途决议文》、新中间路线精神带入,想要与中共传达很多善意,当然后续的历史大家都很清楚。第一次民进党在野,为了拿到中央执政权,在两岸政策上先透过党内讨论,进而由党的候选人接受讨论后的共识基础,技术上转化为党的决议文,等于是全党背书,然后参与大选争取民众认同。当然中间还是有人不信任,但经过程序决定,因缘际会下赢得政权。这是第一次在野时做的努力。执政时我就不谈,因为由扁全力主道,或软或硬,包括2007年《正常国家决议文》,那时候时空背景是扁想要留下他的历史定位,会有那样的决议文也不意外。

  第二次在野时,民进党试着做一些调整与努力的是蔡英文。我强调,蔡英文任内对两岸关系有比较明确的文件是《十年政纲》,那是在2011年8月底提出,里面涉及到其对两岸关系的基本看法。她举办非常多场的内部讨论,开始启动《十年政纲》讨论甚至更早,是在2010年五都选举的后半年、2011年提出,一直到2012年大选结束之后。可是这东西技术面上并未经过全代会通过,只是作为党主席兼总统候选人主要竞选政策。而其运作模式与《台湾前途决议文》通过的方式不一样,蔡找了很多内外人士进行讨论,但是1998年的辩论有党内各派系大老参与讨论,1999年成为党候选人竞选的主要政策立场。可是《十年政纲》缺的是与党内其他派系大老进行实质对话;大概都是找一些专家,蔡觉得自己非常有信心,也亲自参与每一场两岸政策或其他议题的讨论,形成《十年政纲》作为其竞选的主要政见。可是蔡没有经过全代会同意。换句话说,没有整个党为其背书,没有形成所谓决议文的模式。这东西经过选举测试,很不幸的未获信赖,但这不是道致蔡无法打败马的唯一原因,还有其他因素。

  这两个尝试,是民进党在野时想要试着赢回政权,透过两种不同方式所做的努力,各自产生不同的结果。从酝酿期到实际成果出现,大概都差不多2年。蔡主席也是在2010下半年开始孕育十年政纲的讨论,也差不多将近1年半的时间。未来是否会持续?如果民进党第三次在野,想要寻求执政,在两岸政策上会不会做出一些讨论的尝试?与前两次有何不同?不论就其所面临的国内外环境压力、党主席个人的企图心、他可能会带入的方式,至少就目前来看,苏主席说出来的是,先恢复中国事务部、甚至于建立一个更高的中国政策委员会,他也说过基本立场是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需要调整的是策略、方法、态度,包括不排斥与对岸互动等等。

  民进党未来的两岸政策

  应以更高的战略高度来讨论

  未来的形势,中国事务部恢复之后与中国政策委员会的关系,目前都还在讨论中。我认为这次比较不同的是,之前酝酿到实际成果出台时间约2年,这次苏的任期也是2年。不论他2014年会不会竞选连任,至少从现在到2016年,民进党可以在两岸政策上做充裕的讨论,而且这次的起步不是为了马上就要拿到执政权。1998年与2010年是因为马上就要大选,党的候选人就要产生,所以党一定要先做一定程度两岸共识的拟定。下一次大型选举是2014年的七合一,现在谁也说不准谁会拿到2016年的门票。最后会不会有新的决议文产生,现在谈这些都太早。蔡英文模式也不是用决议文,她是以党主席兼民进党总统候选人,以政纲方式,缺点是欠缺党内讨论。

  以前二例为参考,虽然程序上施行方式不太一样,可是思维是一致的,党先凝聚一个共识,然后再产出结果因应总统大选。所以目前看起来,未来还有2到4年的时间,我认为苏主席现在的做法似乎比较倾向于1998年的样子,但不见得是用辩论方式进行。未来不管是否放在中国事务委员会中讨论、纳入哪些大老、有无体制外的人?这些现在都不知道。假设中国事务委员会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是不是就代表党的决定?委员会可否代表党做两岸事务的决策?还是要经过中常会或全代会决议?现在讲都有点早。

  我只能说,以苏主席现在所做的,有点像1998年凝聚共识阶段,他去年争取党内总统候选人资格时,已经丢出“台湾共识”说法,蔡英文、马英九在总统大选都用了这个概念。苏竞选党主席时又重申这个东西,赢的时候也讲了一次。那你看其他四位竞选者,包括许信良前主席,1998年主张大胆西进,他在这次选举中也重新拥抱蔡英文路线。蔡英文路线坦白说也是1999年《台湾前途决议文》,蔡主席只说“和而不同,和而求同”,也未明白讲出她两岸政策具体方案为何,也是想把这个东西留到胜选后,民进党内再来重新凝聚共识。所以我认为在立场上,苏主席讲得没错,这是緑营的主流态度,未来的2年,会不会在2015年有新的文件呈现?要看到时候的总统候选人是谁,也要看这2、3年党内讨论方式。

  前面两次辩论或讨论的时空环境都不一样。如果从现在开始到2014、2015年,变化也很大。我比较建议的是,这次开启讨论,除了要重视党内各种声音的表达,更重要的是要引进更多战略思维、国际战略变化;蔡英文当时已带入这样的想法,包括区域情势变化,美中关系变化,我认为苏主席这方面与蔡英文差距并不大。但他面临的外在环境又更不一样,可能与民进党未来两岸政策讨论同步进行的区域形势,包括中共十八大、习近平上台、美国总统大选。不论结果如何,新的美国总统亚太事务团队,特别是共和党回来的话,人事的确定要到明年春天以后;还要看共和党政府对中国政策会不会调整。如果奥巴马连任成功,过去两年好不容易确定下来的重返亚洲政策,强化美国在亚太民主同盟或军事同盟关系,那台湾角色又如何?

  我们希望把国际视野,带入未来民进党启动的讨论中,有更多国际与战略形势的变化。因为未来一年,美中关系演变,包括中国大陆内部政治演变,比起1998、2011年都更复杂。有一股力量是希望党内赶快提出一个替代性方案,这股力量的着眼点是很实际的,赶快解决两岸问题,免得到2015年又面临到同样九二共识问题,影响2016年胜选。

  可是,当前台湾的内外情势更加复杂,包括马政府治理能力、支持度都非常低落,民进党应该是注入更多讨论,让讨论更加审慎,我们有4年的时间。过去有选举进程上的急迫性,不管是内部共识凝聚或透过党的背书。未来这个讨论时间充裕一点点,加上未来一年多国际情势变化,我们比较建议民进党更有耐心、更关照国际情势变化,看一下马政府怎么做。林林总总因素加进来,民进党第三次在野时期两岸政策讨论,我无法预测未来走向,我只能说我们面临环境不同,苏主席已有自己的想法,党内先进个别有一些腹案提出来,这些都会放在架构中来讨论,只是这次的思维、战略高度会会比前面两次更高一点。

  董立文:

  民进党讨论两岸议题的时机

  刚才两位好朋友都强调历史时间上的纵轴,我非常赞成。那我补充从横切面来看,我也习惯用结构论的观点来看未来的民进党与两岸关系互动。我第一轮发言的最后两句话是,两岸关系发展不会等待民进党,目前民进党对北京无所求;我的小结是民进党一只脚要快,一只脚要慢。其实我与前面两位发言人有很大的交集,在处理我们党内问题,尤其触及高度敏感或政治性议题,脚步要放慢,可以放慢。另外,我现在着重强调的是,两岸关系发展不会等待民进党,这是结构横切面的部分。

  我估计民进党要讨论两岸关系任何议题,大概要等到8、9月份民进党整个组织机制上的事情告一个段落之后,可是这时刚好碰到中共十八大。这是全世界的焦点。等到10月份中共十八大暂时告一个段落后,马上又要碰到另一个重大结构性的改变,刚才也有提到,就是美国总统大选。所以,等到民进党内机制处理完,起步要讨论的时候,与中国大陆、美国的变数可以放在一起考虑。这是第一点。

  国共互动对民进党的影响

  第二,我直接切入两岸关系,因为现在主要是国共在互动,未来从国共互动角度看两岸议题对民进党的影响,我觉得动态程度会非常大。因为未来马政府与北京互动,可以简单集中在三点:一是九二共识后续发展,也就是变相的两岸政治谈判或两岸政治对话议题,包括一国两区的问题、九二共识的后续发展会怎么走,都可以放在这个脉络下来看;二是经济ECFA的后续进度;三是文化ECFA的冲击。聚焦在这三项议题,我们可以瞭解到,两岸关系套用国共的话,已经由容易转向困难,由经济转向政治,由浅水区转到深水区。

  所以,两岸议题对民进党影响,本质上国共互动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三大议题,它的实质成果、造成的摩擦或后续效应对民进党与台湾的影响,引发民进党的反应是在这个结构里面。

  简单来说,所谓的实质成果是指,我们先谈经济,ECFA到今年底也签了3年,最后台湾社会总该有个定论,ECFA救得了台湾经济?救不了台湾经济?这已经不是蓝緑的口水,而是民众可以自己感受结果。政治上,九二共识后续发展,我认为应该是后续效应;当双方面逐步在各个领域展开政治对话,虽然不叫作政治谈判,但是这政治对话已经在进行了,台湾人民对此感受为何?乃至于文化ECFA,到目前为止,国共双方目标与想像,两边有很大的分歧,差异性很大。真的要谈、摆上台面上的时候,后续冲击效应就会来。

  现在比较明显的发展倾向是,随着两岸关系从浅水区转到深水区,其实两个社会之间体制上的差异、社会价值观的摩擦矛盾,我看到是愈来愈明显。当然,第一个证据就表现在所谓的两岸投保协定签不下来,这是客观决定的;中国大陆的司法观念、司法体制、政府与社会关系,与台湾截然不同。以前各顾各的没问题,现在要签投保协定怎么办?政治上的九二共识后续发展、文化上的都会碰到这个问题,因为北京当局对它的文化市场非常保护。

  另外再拉出一个主轴,未来我们还会碰上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为什么两岸愈交流,台湾的认同会愈高?这是北京高度关心的事情。过去4年各种民调都显示,两岸愈交流,台湾认同会愈高。我们民进党如何看待此现象?如何从其中找到民进党的中国政策,该走什么路?该找到什么灵感?我们也必须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

  反对废除或修改“台独党纲”

  最后补充一点,我很明确的反对废除或修改《台独党纲》。理由最重要有三点:第一,纯从对等谈判的策略上考量,

  废除或修改《台独党纲》是北京当局对民进党明确的要求,如果我们真的要考虑这件事情,我们可能要先决定一件事情:民进党对北京谈判要求为何?我们总要提出谈判条件,这才叫作谈判,纔可以讨价还价;假如民进党没什么要求,别人叫我们改我们就改,这不叫谈判,这是投降。第二,我认为要考虑国民党后续的反应。第三,推演北京中国共产党对民进党的后续反应。是不是民进党废除或修改《台独党纲》,国民党就鼓掌?就不再攻击民进党?民进党就变成自己人?共产党就把民进党当作中国人?这会把我们吓坏了。所以我觉得民进党最起码在这三个问题上,还没有周全思考的话,我反对废除、修改或处理《台独党纲》的问题。

  张国城:

  2016民进党不可能重返执政

  总的来看,未来4年民进党没有重返中央执政的可能,这是体制问题。在只能参政、议政的情况下,民进党有没有任何转变,实际意义并不是这么大。因为,如果民进党有更多转变,比如说承认九二共识、或是同意一中各表,实际上还是落后于国民党;再加上又非执政党,因此可能会得到一些言辞上的赞许,但能不能改变民进党在台湾政治或两岸关系的基本位置,我认为是没办法的。

  同时,民进党采取任何改变,国民党也不可能毫无反应。基于目前互信,国共互信高于民共之间的互信,所以民进党做任何调整,都不可能比国民党更加得到共产党的青睐。所以,在此二前提之下,民进党是不是要做转变、这样的转变对于它的处境是否有所帮助,我抱持怀疑的看法。总结来说,第一,民进党不一定能比国民党争取更多北京的青睐;第二,民进党不见得可取得比国民党更优渥的论述优势,这是首要问题。

  民进党对败选的讨论或判断

  还停留在凭感觉的层次

  对于民进党现在所面临的问题,2014年即将有七合一选举,民进党要如何部署其实力、如何赢得选举,恐怕是当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在这个政治任务之前,它是否还有足够的体质与能力进行论述调整?我认为问题很大。

  2012选举刚过不久,选举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是没有承认九二共识,有人说是没有得到社会信任等等,这些都有其道理,但是个别因素占其成败的比例是多少?台湾的选民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支持马英九而不支持蔡英文?或是基于什么原因支持蔡英文而不支持马英九?这些问题一定要有非常清楚的调查与研究,而不是大家各凭感觉解释。若是如此,因为彼此都没有强而有力的基础与论据,这样的讨论终究是没有结果。很明显的,民进党现在的内部讨论也好、对未来的判断也好,大概还是没办法跳脱凭感觉说话的层面;各自的感觉都有一定的基础,可是能不能代表全面的现象?又可以说服别人?我认为这是比较困难的。现在民进党有优秀团队,能不能超过这个主客观的限制,我觉得还需要努力。

  民进党边缘化趋势明显

  国民两党实力差距逐渐拉大

  刚才提到国际形势变化,这让我想到毛泽东几句诗词,“小小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实际上,民进党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就是如此,每天都有不同的政治事件发生,但主道权掌握在国民党手上;不管是对中国大陆、对美国,台湾的主要代理权都在国民党手中。也就是说,中国大陆想要在台湾达成什么目的,它只能找国民党;美国想要在台湾做什么事情,也只能找国民党。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民进党是相对吃亏的,因为这几年时间里,民进党只能做边际性的评论,没有办法具体拿到代表权。慢慢地,国民党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步骤,都会掌握两大强权的主要焦点与对话管道;而民进党没有办法,毕竟现在是不过半的在野党。

  在此情况下,我坚持我一贯的判断——未来4年,恐怕国民党与民进党两党实力,会逐渐拉大。而且,马英九第二任期之后,如果能够利用其两岸关系政治资本,设法说服国民党党内,两岸关系在他所开拓的基础上,还能有所发展;同时取得北京方面默契,马还是可以保有他强大的影响力与分配权。我认为马一定会这么做。因此可以想见,两岸之间,北京会逐步放缓、收紧对两岸的让利措施,在此过程之中,马政府必须采取更多的让步,以争取北京的持续善意与支持。所以台湾继续向北京方面倾斜,继续偏向北京所设定的框架,我认为这是两岸未来基本形势。

  黄辉珍:结语

  刚才第二轮讨论,相对集中在两岸事务方面。无可否认,两岸形势大变化对今天台湾来说是新生事物。2008年马政府执政之后,两岸关系大步跃进,大陆与台湾各领域交流,铺天盖地、迅猛异常,无疑已经对台湾社会基础结构促动根本性改变。民主政治就是选票决定,当整个社会基础结构在新生现象的促动变化之下,选民投票取向、民意整体呈现,会不会有新的发展变化,这是观察民主社会动向不能不重视的问题。

  在刚刚的讨论中,各位提出一个显然很值得关注的重点,那就是:即使在这样巨大的环境变化之下,由于民进党是在野党,对中国大陆的政策,不存在特别要做什么或不要做什么的问题,立文兄说是民进党对中国“无所求”,谈判可以得到什么?想求得什么?有求才要谈嘛!因为在野,没有执政权,无法左右大局。对中国大陆如此,对美国亦然。在美国重返亚洲政策下,美国对台主要的交涉对象还是执政党,它与执政党谈有用、有效,具体政策跟在野党谈没有特别效果。国城兄也说,民进党在野,立法院又不过半,对中、对美都没有影响力,在“既无求也无得”的情况下,即使得到中国大陆领道人的肯定或欢迎,也无实际意义。

  基于上述判断,大家质疑:民进党对中国政策有何大幅改变的必要?有何根本改变的理由?若做出重大改变,说不定还会引起党内极大纷争,甚至分裂的可能性都存在,政治上的风险与效益不成比例。所以苏贞昌时代的两岸政策,在可预见的未来,要做大幅度调整,基本上可能性不大。这也连系到大家所提的,“原则立场不会改变,但态度、方法、策略上会多一点善意与弹性”。这就是大家讨论下的苏贞昌时代两岸政策的基本思维和大致轮廓。

  然而,2008年之后,两岸高频率、高密度交往,所谓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大交流,确实已对台湾社会产生改变。改变得多或少,也许各方判断不同,但确实是改变了。这个改变也影响到2012年总统大选。一种非科学性、直观性的普遍感受认为,两岸问题是道致民进党2012败选的重要因素。这种印象,宏观看来,并不是没有客观根据,因为马政府的执政风格与绩效(从2008到2012年),连蓝营多数人都认为不副期待,更别说緑营,这个感受是直观的,民调上也如此呈现。马英九在此劣势情况下,竟然还可以赢民进党80万票。这中间当然与两岸政策大有关连,诸如重量级企业家接连强力表态、美国政府高度技巧又极为明确的讯号、广大都市中产阶级的舆论道向,等等,两岸关系影响民进党大选絶不只是直观印象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因素。刚才大家提到民进党对中国大陆无所求,可是看到大选实际情况,却又确实受两岸关系影响。两种认知之间,存在着吊诡矛盾,不同视角、不同高度,判断完全不一样。

  2012年大选之后,民进党内部对两岸关系的重视与瞻望,也发生若干变化。举例来说,天王之一的谢长廷先生,综合其连续性的发言来看,很显然是从本质上改变了民进党长期的中国政策基本思维,特别是他提到,若民进党两岸政策不调整,就有可能永远在野,明确认定两岸关系对大选有絶对性影响。

  再者,目前民进党内拥有最大民意基础的公职人员——高雄市长陈菊,她最近也指派得力的副市长到北京访问,这也不是小的动作。而且,陈菊市长对两岸关系言论一向理性务实,加上最近的动作,也可看出是往调整方向改变。而蔡英文在卸任党主席前夕,也发表了与两岸政策有关的谈话,提及要更加重视两岸良性互动等等。苏贞昌一接任主席也说,要重新恢复设置中国事务部,成立类似中国事务委员会的决策机制等,这也是一个重要而有意义的调整。

  第二,苏贞昌虽然当上了民进党主席,但蔡英文卸下主席职务后人气不减,幷且组织基金会继续积极参与公共事务,试图争取2016年再战总统大位,党内两强对峙竞争态势至为明显。这中间,台独基本教义派就成为苏蔡之间的重要砝码,两人必然同时受到具体牵制。虽然苏蔡都属稳健务实派,但谁也不敢更张过大过快,谁都需要争取台独基本教义派的支援。在这种情势下,期待民进党采取突破性的积极进取的两岸政策,确有客观条件的限制。

  无疑的,两岸关系愈来愈重要,民进党在苏主席领道之下,如何处理好两岸关系,对其未来发展与选举胜负,具有关键影响。但在目前态势下,民进党处于在野,其两岸政策不易具体检验利弊,短期内尚无特定利害可言,只有等到2016年总统大选才会面对全面考验。当然,如果等到那时候才做因应,是否已经迟误了时机?此外,马政府执政能力的表现,蔡英文对苏贞昌构成的竞争压力,也都是重要变数,必然会影响到苏贞昌主席对民进党两岸政策何去何从的考量与判断。

  接下来各位有无补充?

  张国城:

  民对马英九的不满

  未必会转为对民进党的支持

  第一,我想马总统目前民调支持度低,但是因为现在并没有选举,在一个不需要担心是否连任、又没有选举的情况下,民调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历史证明,马总统如浴火凤凰,譬如莫拉克风灾时他的民调一样低,有妨碍他的连任吗?并没有。在那些严重受灾区,选票与2008年相比并没有下滑。所以现在民调低对马来说并没有太大问题。

  第二,现在民进党没有影子内阁,民众对马总统不满意,是否就可转换为对民进党支持度提升?我认为这也是蛮大的问题。也就是说,如果现在马总统得票与民调很低,而民进党又有一个完整的影子内阁,然后提出充分政策;向人民展现民进党未来如果能组成政府,各方人物都已到位做好准备,如此人民是有可能把对马的不满转为对民进党的支持。但现在看起来,民进党连下一阶段的选举,除了现任者表达连任意愿以外,各地方的候选人都还没有出台,可能的人选都还没有正式表态。所以,现在就算马政府民调低,但是不是就可以转为对民进党的支持,而且还要保温到2014年,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马总统的支持度低,对台湾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一个支持度只有15%的总统,他有办法用非常强硬的立场、充足的底气去与外国交涉吗?我看很困难。反而是因为国内支持度低,更需要配合外国的要求,以此得到奥援、得到让利,重建他在国内的声望。这个可能性大不大?是要考虑的;台湾未来对外交涉的态度会不会受到负面影响?这个可能性不能被排除。

  董立文:

  民进党有共识要调整大陆政策

  但在如何调整上还没有共识

  我回到民进党与九二共识关系,2012民进党总统选举输了;对民进党的发展来说,可能算是成功。我强调一点,2008年后民进党如同在废墟之中,2012年就已恢复到足与与国民党抗衡。你可以看到,整个的蓝消緑长发展趋势是未中断的,对民进党重新的巩固、重新集结、重新往上走,都是在没有九二共识情况下完成的,一直到最后。选举是输了,可是那个趋势并未中断。

  第二,现在民进党谈两岸关系,对中国政策要调整,全部的派系都有共识。我们的问题是出在,你的调整目标是什么?调整什么?如何调整?我们的大问题是在此三点上,或是在此三点上意见相左。因为刚才主席举了谢长廷的例子,大家有共识要调整,但在调整目标、调整什么、如何调整项目上,我的感受是,谢的主张还是少数。因为他跳跃太快了,我甚至不知道他要调整什么,宪法各表是要处理《台独党纲》?还是处理九二共识?如果是处理自己的部分,那他对北京的谈判目标是什么?

  回到我一直讲的一点,民进党对北京无所求,其中有两层涵义,第一层,我们考虑台湾的政治议程或选举,从时程上来说,这一、两年内,我们对北京没有什么急迫的要求。无所求的第二层涵义,我们民进党的谈判要求,对北京的要求为何?我没有看到有人提出。难道真如同北京所说,只要民进党废除《台独党纲》,民共两党就可以坐下来交流?难道这就是我们的要求吗?就只希望党对党坐下来聊聊天?目前我还不知道民进党对北京的谈判要求是什么。

  我粗浅归纳一下我们的调整目标。第一是我们的目标,大家的直觉回答都是胜选,可是你任何调整目标定下来到胜选,中间都是一大跳跃。假设我们调整成宪法共识后,我们就可以胜选吗?这中间因果关系在哪里?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服我?胜选机率大为提高的可能性在哪?还是说我们的调整目标是民共党对党接触?还是我们希望中共在台湾选举时维持中立?还是我们希望改变中共什么?

  我认为,在一片浑沌不清的情况下,做任何重大调整都太快。所以,针对调整的态度与方法,我非常赞成民进党现阶段的共识,我们希望与北京善意交流,我们对两岸的交流持肯定、维持现状的态度;方法是弹性的、善意的,这是大家有共识的部分,而没共识部分要调整,还是太快了。

  郑运鹏:

  民进党应认真考虑概括承受

  马政府的两岸成绩

  我简单提几点观察。对于前朝基础概括承受,或是打蛇随棍上的话,或许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持。第一,我认为马总统上任后,如果没有民进党执政时期的小三通,他很难跨到大三通,那卖台的压力一定很大。因为概括承受了小三通,使得大三通更为容易。所以马的两岸成绩,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于陈水扁八年对两岸善意的做法。

  反过来看,民进党2016不管候选人是谁,马任内由九二共识带下来的ECFA基础,说不定是民进党未来执政之后更圆融处理两岸关系或交流的基础,所以民进党在2016之前都要思考这样的可能性。不管对九二共识、对ECFA,你实质去谈如何接受、如何概括承受,毕竟这是中华民国政府八年与对岸明文处理的结果,你不可能执政之后就完全推翻。如果完全推翻,即使是独派的人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改变。

  民进党有更开放讨论两岸政策的空间

  第二,从实质上来看,包含民调结果,2012总统大选,有高达六成民众认为蔡当选的话,不会造成两岸关系的倒退。我相信这对苏贞昌也好,对民进党也好,对2016总统候选人也好,是可以比照发生的。台湾民意不相信马英九执政会统一,也不太相信民进党上台之后,两岸就会倒退。这样的民意基础,可以让民进党更开放、大胆讨论两岸政策调整的可能性。再加上我们过半执政的南部县市,你可以发现他们接受两岸交流,接受马总统ECFA政策,也获得实质上的好处,当然也有些是实质上的受害。而获得好处的民众或产业,并没有因此而投国民党,反而投民进党。如果在自己支持者有这么高度认同的情况下,民进党内部可以大胆去讨论,维护住我们过半的地方,然后进取中部以北的选票,这对民进党来说也无不利。

  现在苏主席站的位置,刚才主持人也谈到马总统内政的问题,不管如何,我认为马总统八年下来,他在内政上已经不可能是成功的政权,但我也不敢说他会是失败的政权。但在这点上,苏主席说不定站的位置比蔡英文更好,因为他在内政上的治理是获得信任的;这点与我之前提及的,苏有最大板块的非緑支持度有关。就这点来说,在未来2年是很好发挥的地方。所以你把内部民意站稳,南部选票又可以在开放的两岸架构上,对民进党保持死忠支持;加上苏主席稳健个性,带着民进党去做适度的讨论与调整,我觉得这个基础对民进党来说,相对的更开阔,我认为民进党在内部理性、公开的两岸政策讨论有相当大的空间,谢谢。

  刘世忠:

  民进党要积极监督马政府

  我做两点补充意见。第一,马英九受困支持度的低落,会不会在两岸政策上采取更加冒进,或是挡不住来自北京对政治谈判的压力?从在野党的角度,我们一定是从最坏的结果来思考,我们要监督。因为马念兹在兹的就是他的历史定位,至少从他第二任一开始就跌跌撞撞,我赞同刚才运鹏的讲法,他的内政部分,从胜选到520就任一连串的事情,油电双涨、NCC、证所税、美牛案处理过程,让我们看到马的决策风格,对外部压力的抗压性的确引人质疑。

  如果马一开始就站定立场,坚决利用胜选的新民意,不管内部如何反弹,就是做到底。可是当马面临压力,包括国民党内部压力的时候,他就转换。油电双涨如此,证所税也是一样,本来是诉求正义的案子,也是做了让步道致一位财政部长的下台。所以在处理内政议题,马给人的感觉是反覆的、不够坚定,甚至为所欲为,以自己的力量强压党意。这个从在野党的角度来说,他是无法承担对岸未来4年更大的压力。

  我个人研究一个国家领道人的决策能力,对内部、外部抗压性部分,我认为马不但不及格,还要被死当。所以民进党一定要更积极监督,不管民进党有没有能力在两岸棋局中与国共两党玩,我都觉得民进党要尽力展现能力,想办法影响到政府决策。

  第二点,我同意刚才国城说的,从1月14日败选到苏主席上任这段时间,民进党主要受限于无人带领,坦白说党中央面临马政府一连串施政不当的过程当中,除了反对以外,很难马上提出一个说服民众的替代性方案,这也是影子政府的重要性。我个人认为,在1月到5月中这段时间,民进党在抢夺舆论的主道权、议题的设定、对马政府监督部分,除了反对之外,并没有提出建设性方案。这不代表未来苏主席任内,做不到这一点,包括影子政府。民进党在不同领域其实可以形成这样的力量,我也期待苏主席以其过去丰富执政经历,他是有办法形塑一个影子政府来争取更多民心的。纵使马政府要与大陆进行不透明或黑箱的作业互动,民进党至少在这部分扮演好监督者的角色。

  苏应组建影子政府

  提出建设性方案

  另外,有一点是苏主席与蔡前主席比较不一样的地方,但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蔡输掉2012选举。我们刚才说,整体选民在最后关头,还是对民进党不太放心。我认为政治人物过去经历也是选民最后检验的标准,蔡前主席非常优秀,又是新面孔,有别于过去民进党的形象,她也成功将其人格特质在选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最后两个礼拜,面临国民党铺天盖地九二共识宣传战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关键选民,开始质疑蔡能否处理两岸关系。其实民众不太清楚两岸关系的复杂性,可是他们会去检验蔡过去有无相关经验;我不是说如果换成苏来选会更容易,而是蔡毕竟没有在中央或地方政府的执政经验,不是说她会做不好,而是关键选民想到这点时,欠缺让其安心因素。假设换成苏贞昌,依过去经历,至少面对重大情况,不会如国民党所说的那样让人不放心。以后在苏主席任上,能否把对马政府的担心,以强而有力的制衡机制进行有效监督,进而组成影子政府,提出建设性方案,还可以继续观察。

  评论员简介:

  黄辉珍:台湾政治大学法律系毕业,美国华府国会运作研究;曾任国家政策研究中心执行长、《中央日报》发行人兼社长、中国国民党中央文化工作会主任、中华文化复兴总会秘书长、行政院新闻局局长、总统府国策顾问、行政院政务委员等;现为台湾综合研究院董事长。

  郑运鹏:台湾大学土木工程系学士;曾任谢长廷高雄市长竞选总部助理、新闻部及政策部主任兼发言人,高雄市政府工务局机要秘书,陈水扁竞选总统竞选总部广宣部主任,立法委员等;现为民进党中央党部网路发展部主任。

  刘世忠:东吴大学政治系毕业、淡江大学美国研究所硕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硕士、政治学博士班研究、美国华府智库布鲁金斯研究院─东北亚政策研究中心访问学人;曾任外交部研设会副主委、总统府谘议、民进党国际事务部副主任、英文台北时报政治专栏评论、新台湾国策智库研究部主任等;现为民进党中央党部国际事务部主任。

  董立文:台湾辅仁大学历史系毕业,政治大学东亚所硕士、博士;曾任民进党中国事务部主任、台湾民主基金会副执行长等;现为中央员警大学公共安全学系副教授。

  张国城:台湾大学政治系、会计系双学位毕业,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硕士,美国芝加哥大学国际关系硕士,威斯康辛大学密尔瓦基分校博士研究,澳洲国立新南威尔斯大学社会科学与国际关系系博士;曾任民进党立法委员林浊水办公室主任、民进党中国事务部副主任、国防部副部长机要秘书、行政院反恐办公室研究员、行政院青辅会研究委员等;现为台北医学大学助理教授、台湾智库谘询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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